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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理想型=相反型◎
东京，24点。
万里名正在做研究报告。
手机震动了一下，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跃动的名字叫森川爱佳，是万里名大学的朋友，想必是来问有关于影山的事。
该来的总会来，她捂住脸。
万里名一直都觉得自己算得上理智。无论是高中时不顾父亲反对选了乌野也好，还是大学坚持要独自来东京学机械也好，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确定结果是她可以接受的，并且绝不后悔。
在和影山飞雄分手前，她也想了很多。
这当然不是一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实际上，在影山飞雄参加奥运的前夕，万里名就已经在考虑分开的事了。
他们其实一点也不合适。
早在国中时万里名就听说过影山飞雄的大名了。
按理来说，影山飞雄这样又高又帅的运动系应该很受女生欢迎才对。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国一开学仅半个月，他的名字就已经响彻全年级。每天都有无数女生给他的柜子和抽屉里塞情书，更大胆一点的会干脆直接当面表白。
而让影山飞雄逐渐凶名在外的源头也正是这些表白。
无论对面是同级生还是学姐，是温柔型还是元气型，影山飞雄都是同一个态度。
而万里名第一次和这位大名人见面，就是一个表白的场景。
——那天是周二，下着小雨。
北川第一的教学楼下到自动贩卖机有一条玻璃顶的小道。
正值樱花盛放，粉白的花瓣飘在上面，像是撑开了一把花伞。
因为风景很浪漫，这里一直是学校的告白圣地。
但是万里名此时此刻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浪漫。
只有尴尬在空气里静静流淌。
她和同班一位没说过几句话，却把她约出来表白的男生面面相觑。
左边不远处有女生正在羞涩地吐露心声。最后以一声中气十足的“我喜欢你！影山君！请和我交往！！”作为结束语。
哦豁，告白撞车了。
紧接着，他们又听见了另一道男声：“哦。”
他声音听上去很平淡：“我不认识你，也不喜欢你。”
又是一两秒，他接着道：“还有事吗？我要去打排球了。”
这么不近人情啊？
万里名有点好奇，于是在影山走过的时候，她不仅没躲，还探头看了看。
黑头发，留着M字刘海，但意外的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哪怕是以万里名挑剔的眼光来看，他那张脸也绝对称得上是超级池面。
他没打伞，雨丝落在头发上，雾蒙蒙的。影山飞雄走出去几步，像是又记起了什么，走回来，停在了自动贩卖机前，思考了两分钟左右，用两根手指一起按在上面。
这是在干嘛，卡bug？
可是这台机子万里名已经尝试过了，卡不下来的。难道还有什么其它技巧？这位影山同学看着就很聪明，说不定真的找到了方法。
贫穷少女万里名不知不觉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想看清楚他的具体操作。
可是影山飞雄就只是同时按下了两个按钮。
哦，原来是选择困难。万里名又兴致缺缺地收回脑袋，她的发丝上也沾了薄薄一层水雾。
果然，饮料踢里咣啷掉下的声音只有一道。
影山飞雄捡起掉落下来的牛奶，插好吸管一边喝一边走掉了。
“那个、星川同学……”
旁边的男声非常微弱，微弱中还透着点尴尬。
糟糕，她完全忘记了其实她也身处一场告白中。
万里名回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个男生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露出了同款的尴尬笑容。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我能问问星川同学喜欢的类型吗？”
这她还真没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万里名想起了刚才的影山飞雄。
她眯眯眼睛，严肃道：“我喜欢长得笨，但实际上很聪明的人。”
一个月后，逐渐流出来影山飞雄又冷又凶的传言，再也没有人头铁去向他表白。
而和这个传言一起在特定人群中流传的另一条小道消息则是“星川讨厌影山”。
但两人正式讲话是在国三，那时影山已经成为了队里的正选二传，并且上过很多次电视，被称为奇迹的天才二传手。
不过在万里名心里，他就是个超级无敌大白痴。
怎么会有人每科都学得这么均匀啊？均匀的二十分。
万里名不理解，但她必须得学着理解。
因为学校推出了补习计划，首当其冲的就是以万里名为首的几个没参加社团的学霸。
而她负责的人里恰好就有影山飞雄。
起初是怀疑的，他毕竟长着一张那么学霸的脸，怎么可能会是需要补习的差生啊？顶多也就是偏科。
然而现实告诉她，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这个公式我三分钟前才讲过。”
“这是个被动用法。”
“不好意思，你写的什么？我没看懂。”
两周后，万里名站在学校考试排名栏前，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她的名字当然在最前面，但是影山飞雄的得从后面倒着找。
黑发的少年很乖巧地跟在她身边，倒是对自己虽然依旧糟糕但的确是有所提升的成绩感到非常满意。
“……影山同学。”
“在。”
万里名真诚建议：“公立学校也有很多不错的，你要不提前看看？”
影山高中想考白鸟泽，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不过万里名觉得他指定是考不上的。
“啊、噢，好。”影山飞雄依旧是有点木的反应。
他好像没有脾气一样。
无论是补习时被她骂笨蛋，还是其他人说他凶，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愣愣地“噢”一声。
区别是他会在做错题时跟她道歉，但对其他人的风言风语不理不睬。
他的所有情绪似乎都放在了排球上。
但万里名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一次去现场看影山飞雄比赛，居然就是他国中生涯的最后一场。
而经由他那双手传出的球的击球点下，没有人。
尽管有听说过他似乎和队友不太和睦，万里名也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她突然有点头晕。而影山情绪激动的质问和队友们的恶言恶语就像是一群蜜蜂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万里名什么也听不见。
那是认识以后影山飞雄第一次在看见她的时候选择了沉默着低下头，擦肩而过。
影山飞雄不怎么招人喜欢。
他嘴笨，不懂如何哄人开心，又好像天生不会用脸一样，连笑容都显得格外凶恶。
真巧，万里名心想。她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补习还在继续，但两人的关系好像随着那一颗无人扣下的排球一起破裂了。
她再也没有开口让影山帮忙带过可尔必思，也不会把多的饭团给他吃。
一直到这时候，万里名才明白原来补习建立起来的关系这么脆弱。
脆弱到只要她停止向前迈进，就会立刻像细雪一样消融。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响着，万里名突然惊醒。
她刚一划开接听键，听筒处就无缝衔接出一声抱怨：“太慢了吧万里名！”
“刚刚在忙。”万里名给自己倒了杯水。
“忙什么呢？”森川爱佳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点兴奋来，“这个点……你该不会是和影山选手在一起吧？”
万里名一口水差点给自己噎死：“……你想什么呢，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爱佳不信：“那你们什么关系？我可看见了，他今天一直盯着你看，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追出去了。”
“所以雇你帮我挡一挡，你是一点都没挡住。”万里名凉凉道。她在Schweiden Adlers的房间待了大概两分钟，出去的时候影山飞雄已经在路口张望了。
“……啊哈哈，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挡的。”森川爱佳转移话题，“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嘛！”
“就是、曾经交往过的关系。”万里名叹了口气，“其实他只是看着凶，人挺好的。”
“原来是前男友啊……等等、前男友？！”
森川爱佳的声音简直是从听筒里爆出来的。
她语调高语速又快：“就是你大一时候那个男朋友？我们一直以为只是你找的借口来着……居然是真的吗？”
“我倒也不至于用这种借口吧？”万里名无奈。
“那你们谁追的谁啊？进展到哪一步了？今天他追出去之后见面了吗？有没有复合？”
万里名听着这一长串问题，脑袋就大了：“我追的他，见面了但没复合。”
“至于进展嘛……无可奉告。”
森川爱佳“欸”了一声，又问：“那你们怎么分手的啊？”
“就是不合适。”万里名说完就要挂电话，“没问题了吧？我要挂了。”
“别啊！再聊会儿嘛。”森川爱佳连忙说，“原来你喜欢影山选手这种类型的啊，运动系？”
“其实不是。”万里名没有任何犹豫，“我的理想型是长得笨，但实际上很聪明的人。”
“哦，最好是长得好看点。”颜控万里名又补充。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刚刚才恶补了一通关于影山飞雄的事情的森川爱佳：“？”
除了最后一点，其它的和影山飞雄有关系吗？明明是刚好相反吧？
她回忆着每次采访中影山飞雄的表现，明明长着张特聪明的脸，但本人却总是有点呆，在排球以外的事情上格外迟钝。
万里名——好奇怪。
**
影山飞雄刚一回到俱乐部，就被一群人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了半天。
他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诚实。
“是初中的同学。不是，高中在一起的。嗯，我先表白的。”
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很乐意听取别人的意见，至少在不擅长的领域绝对是这样。
“她好像跟我分手了。”
“我不知道，没有说过分手的话。”
“只要道歉就好了吗？送什么礼物？刷存在感又是什么意思？”
“哦、好，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kgym国中时背后没有人的那一幕我真的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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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ĥłʂȳ
◎笨蛋争论◎
第二天一早，影山飞雄就换上运动套装，戴着耳机开始晨跑。
他有一套自己的晨跑路线，只要在俱乐部，并且天气不坏，一定会雷打不动地完成。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在要左拐的路口处，影山飞雄毫不犹豫选择了右拐。
接着是昨天走过一次，又背了一晚上的路线。
自高中毕业后，他很少这么努力地去记忆过什么和排球无关的东西了。
但是和万里名有关，那就很值得他去记。
穿过几片绿化很好的富人区，眼前所能见到的景物逐渐变得苍白且冰冷。
街道上几乎没人，公寓楼也格外安静。
影山飞雄停在万里名的公寓楼下，看了眼手机。
六点十三分，时间正好。
四十精力格外旺盛，每天早晚都要出门溜达至少半小时才行。
以前是影山晨跑时带着一起遛，好让万里名能多睡一会儿，她走后这一项工作大概就只能独自承担了。
然而影山飞雄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属于万里名的那扇门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重新确认了一下时间，是四十的作息没错。
难道今天她们起得更早？但是考虑到万里名的美国作息，他觉得这不太可能。
影山飞雄很想再等等，或者给万里名发条LINE。
但是他不太敢。
过去的半年里，他们的聊天对话框里就只有他的两条节日祝福，以及偶尔会出现的日常和约会邀请。
只有他的，万里名从没回复过。
在得知他居然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分手后，影山飞雄昨晚在背路线时无数次点开这个对话框，但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队长说叫他不要相信星海说的那些内容，先好好道个歉，然后重新追万里名。Ⴙĺşγ
但是影山飞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万里名说他要好好和队友交流，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吵架。他为此很努力。
她说每天睡前至少记两个英语单词，她会在见面的时候提问。他也有照做。
她还说很累，让他不要再联系她。这个很难，但影山飞雄还是努力压抑自己，只发了个位数的消息，哪怕是到了万里名的学校门口，也没敢进去。
他很听话，万里名说的事情他都会记得。
**
星川万里名没想到影山飞雄会这么听话。
她说不联系，之后的半年就真的完全没见到他。
一开始是很不适应的。突然搬到小公寓里，家具都很陌生，床变成了单人的，并且没那么舒服。
屋子里的东西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也没法在另一个人温暖又格外用力的怀抱里醒来。
尽管对方其实也没回家住过几次。
四十也不适应，它一开始以为是旅行，后来发现万里名再也没回过原来的家，才意识到它的两个主人大概是分开了。
万里名作息很差，早上不太起得来，于是遛狗的时间变成了每天晚上，时长为一到两小时不等。
说回之前的话题，影山飞雄是真的很听话。所以哪怕是被他知道了住址，万里名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不会来找她的。
但是遛狗遛到一半，四十突然停下来，在地上仔细嗅闻，随后，像疯了一样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万里名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四十又连忙跑回来，一边围着她转圈，试图把她扶起来，一边焦急地“呜呜”叫。
哪怕是这时候，它也叫得很小声——万里名有教过它，不可以在住宅区大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