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完全就上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夏油杰有些微妙的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插话。
最初打过招呼后,就一直坐在禅院玉香身边没说话。
“禅院同学。”夜蛾正道犹豫一瞬,但最后到底没直接叫禅院。
正如他先行自我介绍一样,夜蛾正道也率先切入主题。
“禅院同学,是为了夏油君入学的事而来?”夜蛾正道说道。
“杰君已经把情况都和我说明了。”玉香对夜蛾正道点点头,回答道:“这次见面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如今见是夜蛾老师,自然没有什么可疑的。”
有警惕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事态的发展到这里,还是很顺利的。
但还没等夜蛾正道松口气,玉香又继续说道。
“但想必您来之前,也是知道一些杰君的情况的。”禅院玉香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并不怎么平和,“那您应该也知道,我一直在关注这个孩子吧。”
确实,夜蛾正道在知晓夏油杰和禅院玉香,交往密切这件事时。
也思考过,自己好要不要坚持,劝说夏油杰入学东京高专。
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御三家的少主,和夏油杰频繁来往,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交朋友吧。
但他还是来了,夏油杰今年才十二岁,说是人生刚刚开始也不为过。
以他的天赋,进入咒术界是迟早的事。
虽然高专这边也不是完全的,什么乱糟事都没有。
但他还是希望,这个少年人不要这么早的,就进入世家争权的漩涡。
或许他的所想并不是夏油杰的意愿,但夜蛾正道希望能给夏油杰,有另一条路可走的选择。
无关什么其他,只不过是他身为教师,认为这是自己应做的争取。
想到这,他墨镜后的眼睛,对上禅院玉香的视线。
而这边的玉香,也并没有先开口。
这时,之前服务员端着之前点单的东西,来到座位旁边。
夜蛾正道就是普通的黑咖啡,玉香的则是红茶,夏油杰和他的一样。
刚才有些紧绷的气氛,也因为这一打断缓和许多。
那边的夜蛾正道沉思片刻,重新开口道:“禅院同学,我还是坚持我如今的意愿。”
“在夏油同意的基础上,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入学。”
玉香端起面前的红茶,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后,将杯子重新放下。
她垂下眼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您是位好老师。”
“刚才是我失礼了。”笑着将手搭到身边的夏油杰肩膀上,“接下来就交给杰君选择吧。”
夜蛾正道微愣,但很快回神,他沉默的对玉香点点头。
夏油杰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现在双眼少见的泛出光亮。
即便不说出来,也能让别人看出他对咒术高专的向往。
或者说,自从玉香开始教授他咒术界的基础知识开始,他就一直很向往。
和“同类”一起上学。
但他似乎想到什么,高涨的情绪又有些收敛,低落下来。
“夜蛾老师,但我父母并不是咒术师。”他看向夜蛾正道,神色有点紧张。
“这一点没有问题。”夜蛾正道肯定的回答,“这方面的工作会由我们这边负责。”
见夜蛾正道回答的这样肯定,夏油杰点点头,刚染上些阴雨的神色放晴。
经过一番谈论后,基本没再有什么问题。
夜蛾正道和夏油杰说了一些,之后可能会有的流程。
在夏油父母同意夏油杰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情况下,入学之前会由夜蛾正道短期充当夏油杰的引导员。
毕竟按照入学年份的话,夜蛾正道正好是夏油杰的班主任。
事情已经全部交涉完毕,几人离开咖啡店。
告别之前,玉香叫住夜蛾正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联系我吧。”玉香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夜蛾正道,说道:“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尽力而为的,夜蛾老师。”
告别夜蛾正道后,玉香将夏油杰送回了家。
东京这边的事务告一段落,玉香启程返回京都。
坐在返回禅院的车子里,玉香查看了一下手机里的未读邮件。
自之前五条悟打过来的电话之后,对方就再也没有消息。
信息页面上,两人最后的交谈就是五条悟上一次最后说的:下一次赢的会是我。
底下是玉香的回复。
从此就再也没有变动过,时间一直停留在半个月之前。
之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但那时玉香还身在京都,两人见面很频繁。
自从入学京都高专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长时间不联系的情况。
如果是五条家内部出了什么乱子,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禅院玉香合上手机,微微蹙起眉。
这里私设了一下虹龙的获得方式。
第46章
极乐天9
回到禅院家后,玉香直接回了自己住处。
即便已经两三个月没有人住,但是房间和院落依旧很整洁。
水池中的锦鲤跃起,又坠进清冽的池水中。
这一片光景,就好像院落的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看来这段时间,即便玉香不在,仆从们也每日打扫维护院落中的设施。
见玉香回来,立刻又仆从迎上来。
那是一个面容柔媚的,举止得体的女侍,看起来接近三十岁。
她在玉香面前垂着头,恭敬行礼道:“少主,欢迎回来。”
四年前,玉香并没有提起任何关于雪乃的事情。
即便那天,玉香前往京都郊外去救她,结果却出现了那样惊世骇俗的咒力反应。
但玉香没主动开口,禅院家也没有任何人,会主动开口询问。
禅院朱里则是那之后,玉香亲自挑选的侍女。
她本来是禅院家侧室的候选人,却在玉香挑选侍女时,主动向前毛遂自荐。
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玉香可以一眼看穿她的本质。
那炽烈如野火的欲·望和恨。
原本她不在侍女的行列中的,只不过禅院朱里刚被上一任“丈夫”退回来,待在侍从这里只是暂时的,很快她还是会被父亲摆出去,供人挑选。
但是就是这样巧合的,玉香出现了。
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少主,就出现在她面前,说:
“我要带走一个人。”
显然这个决定在她看来,是能让她获得巨大利益并且一定要抓住的。
是她的天赐良机。
这种行为玉香不讨厌,或者说这在玉香这里属于一种微妙的加分项。
当跪坐在榻榻米上的禅院朱里,说出“我会是最好的女侍”时,玉香看向她。
禅院朱里的年纪甚至是对方的两倍,但是此时此刻她就是觉得,在禅院玉香面前,自己稚嫩如孩童。
当她以为绝对不会被带走时,禅院朱里低下头。
但是下一刻她就听到,头顶传来柔润悦耳的声音:
“无需低头,你抓住了机会。”
被带回少主住处的禅院朱里,最初只是偶尔担任近侍,和其他仆人一起,轮流照顾禅院玉香的起居。
但是,从来都是忍耐的禅院朱里却不甘心了。
少主她自己亲自选一个侍女,也绝对不是想让被选中人,当一个普通的侍从。
同样的位置,在禅院少主这里获得的权利,是其他地方根本比不了的。
况且,禅院玉香,一定会成为下一任禅院家主。
如果没有人认可过她的争取和向上,那么她还能忍受没有出头之日。
玉香将她带回的举动,被禅院朱里觉得是一种认可。
这件事情就如被点燃的引线,马上就要将禅院朱里的野心引爆。
咒术师都是疯子。
而生在禅院家,即便是普通人,同样会被逼疯。
玉香对站在石子路一旁的禅院朱里点点头,而后径直向敞开着障子门的房间走去。
在玉香进入和室的外间后,禅院朱里快步上前。
玉香进入里间,禅院朱里则留在门外。
但她并没有只是等待,禅院朱里跪坐在榻榻米上,手脚麻利的为玉香整理好矮桌下的坐垫。
四年时间,她已经将玉香表现出来的个人喜好摸清,作为照顾生活起居的女侍,禅院朱里觉得这些都是必须的。
当然这都是在禅院玉香并不反感的范围内。
但里面的内室,没有少主的允许,没有任何人会擅自进入的。
因着这个原因。
这几个月,里面都是得到允许的禅院朱里,自己独自一人打扫,其他人都没有沾过手。
拿出茶炉放在廊道上点火,煮上清茶。
并且将玉香每次回来都必须拿出的手提书箱,从里面柜子里面拿出来。
玉香常用的东西,因为她这个主人不在。
仆从们都将东西妥善的放在柜子里。
禅院朱里快速而准确的,将这些东西都恢复到之前的位置。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一点,廊下煮着的清茶刚刚沸腾,散发出清幽冷冽的好闻香气。
玉香也从内室中走出。
她将回来时穿着的衣服换下,穿上了整洁舒适的和式家居服。
米白色的底色,上面刺绣这繁花暗纹。
已经非常熟悉禅院朱里这种周到的照顾,玉香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
但这次她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到住处先写一会儿字。
禅院朱里从廊下走来,来到玉香身边,她跪坐在榻榻米上。
轻手轻脚将手中微烫的清茶奉上。
茶杯的隔热性很好,入手是微暖的,并没有因为里面装了烫水而变得烫手。
玉香接过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一口,而后对禅院朱里吩咐道:“朱里,去告诉宽人,我一会儿要见他。”
禅院朱里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对这个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女孩恭顺的垂头,应答道:“是,少主。”
在回复过玉香后,禅院朱里就起身告辞,去执行禅院玉香交给她的任务。
在禅院朱里走后,玉香从一旁的书箱中拿出一本书,正是一本咒文书。
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毛笔字的注释和图案。
她在研究结界术。
为了某个一定要达成的目的。
这个书箱里,这样的咒文书还有很多,有些是从禅院家的私库中找到的。
有些名义上是禅院家私库中的,实际上却是玉香通过还没金盆洗手的禅院甚尔,从诅咒师的黑市中弄来的。
里面甚至有过生日时,五条悟从五条家私库翻出来的孤本。
虽然禅院玉香还记得,五条悟光明正大的将这些交到自己手上时,他身后五条家长老那个微妙又有苦说不出的憋屈表情。
非常有趣。
之前在东京时,姐妹交流会上的那个结界术,虽然当时说是在禅院家的古籍上找到的。
其实玉香在补全时,也参考了很多其他的咒文书。
因为玉香所表现出的强大力量,通常都是式神类的术式。
这就让他人认为,她最擅长的就是式神术式。
极乐天拥有湮灭咒力,治愈他人的能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中存放着神明的遗蜕。
但究竟是什么术式,能够容纳这种超出规格的力量,甚至还能获得一部分的能力呢。
她真正强大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禅院玉香还低着头,仔细的查看泛黄纸张上自己的字迹。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和脚步的频率,并非是成年男子或者是女性。
看来并不是禅院朱里带着禅院宽人进来了。
“玉香姐!”
来人声音中明显带着愉悦的情绪。
一个穿着袴服的黑发男孩正从廊道一边,快步走向正坐在桌案前的玉香。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很快调整步伐。
缓下步子和自己脸上过于外露的表情,禅院直哉雪白的足袋踩在室内的榻榻米上。
他走到玉香面前,跪坐下来。
表情和缓,却有一丝故作大人模样的感觉。
禅院直哉身为家主的小儿子,自然不可能一直在玉香的院子里住着。
很早之前他就搬走了。
但是玉香之前对他的教训,还是留在了禅院直哉的脑海里。
相比于之前禅院直哉,那副沉浸在禅院家氛围中的样子。
固有的性格很难转变,但起码现在他已经开始学会思考了。
或许这并不是什么,改变一个人必备的决定性因素。
但当他学会思考的时候,他就会产生怀疑。
而这种怀疑会促使他,更深层次的剖析自己所处的环境。
等他十几岁,二十岁,三十岁或者更老的时候,他总会明白禅院家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和思想。
只不过那时的他,大概只会维护这种,令他受利的制度。
思考是灵魂自我的开关,禅院直哉会在这种玉香引导他打开的开关影响下,走向另一条不同的路。
如今这副样子估计是玉香不在的时候,又被教他的老师灌输了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观念。
例如什么,不可对少主僭越无礼。
虽然如此,但估计禅院直哉是另外一种理解吧。
这在玉香看来都是小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想要把自己显得可靠一件是很正常的事。
或者说玉香还挺希望看到他这样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对禅院直哉玉香不能说没有感情。
毕竟只要养过的,都多多少少会产生些感情,例如猫咪或小狗,禅院直哉同理。
如果他变成禅院家有些人的,那副脑子朽坏的样子,处理掉的时候玉香还是会很难过的。
所以这样子刚刚好。
不要变成革新时,那必须被剔除的腐肉。
“少主。”禅院直哉恭恭敬敬地对玉香问好。
语气沉稳,腰背挺直,姿势非常端正。
但他这副样子,没保持两秒钟就破功。
因为玉香伸出手,微笑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轻微的疼痛从额头处传来,禅院直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弹的地方。
“玉……玉香姐?”
禅院直哉之前不是没被玉香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