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夫君他行起来了——风青杞【完结】
时间:2024-03-10 14:38:28

  “别用力了,本来腿就不行,别手也废了。”
  陆兰玥看见段竹血渍模糊的掌心,微微皱眉。
  四周各自忙着的人闻言都心里一咯噔。
  隐晦的眼神都往这边看,倒是段竹最先应了声,手上松了力。
  “嗯。”
  陆兰玥见人不再使劲,便也松了手,捡起旁边的布卷擦手。
  段竹手指无意识的微弯,没勾住人离去的指尖,在空中颤了两下。
  ……他好像找到了比疼痛,更有用的。
  “还顺利吗?”
  段竹将手拢进衣袖,一边试图坐起来一边问。
  陆兰玥点头,扶了人一把。
  “都买到了。”
  她见段竹此举是决定要走的意思,也没再多劝。在外耽搁得越久,被人发现的风险就越高。
  等段竹靠稳,陆兰玥吩咐齐叔将轮椅拿过来。
  “都收拾好了?”
  陆兰玥见着牧荷进屋,再确认了一遍。
  “嗯。”
  牧荷点头。
  “那就走吧。”
  出发前,齐叔再度出去看了眼。
  确定此时没什么人,几人起身往外走。
  陆兰玥领着众人脚步越走越快,生怕出什么意外,叫人注意到他们。
  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来了一群人。
  隔着人群看不大清,只能看见鲜血淋漓的伤腿露在外面,被担架抬着往这边冲来。
  救命要紧,他们只能停下来避让。
  廊道不算宽,恰好旁边房间开着门,只能站进去给人让位置。
  “快走。”
  等人通过,陆兰玥连忙道。
  因着那阵仗,外堂都有不少人够着脖子往后院看,本来呆在外面的管事也瞧见了陆兰玥一行人。
  “我得过去。”
  陆兰玥眼中的郁闷一闪而过。
  按段竹的情况,得先在医馆住上几天才行,偷偷溜掉不成功,如此陆兰玥又得上前做戏。
  段竹微微偏头,隔着帷帽对人说。
  “小心。”
  陆兰玥点头,带着人主动过去。
  管事的眼睁睁看着段竹被齐叔带着往侧门走,不敢绕过陆兰玥去拦。
  两人转移到内屋,你来我往至少一刻钟。
  最后陆兰玥以少了两件镯子,三十两白银,画了个大饼,这才坐上侧门的马车。
  齐叔握着缰绳坐在外面等人。
  “没起疑心吧?”
  他们不过是利用那些人的心理——贪财以及对贵人的忌惮,这才顺顺利利。
  等多反应点时间,再一互相打听交流,陆兰玥这宫中身份,很容易就被拆穿。
  “没这么快,放心吧。”
  陆兰玥真想摸一摸后背的冷汗。
  对她一个社交不牛逼的人来说,跟这些人周旋如高空走钢丝,每一步都感觉要完。
  还好段竹是其中高手,提供的台词够多,陆兰玥记了一番,勉强也能应付。
  牧荷上前掀起帘,待陆兰玥坐稳后,马车开始朝回走。
  “齐叔,稍微慢一些。这伤口不能动太凶。”
  陆兰玥看了眼旁边的人,提声道。
  齐叔依言,放慢了速度。
  马车平缓的从闹市往回走,越走人越少。
  等四周安静下来,天色渐暗,陆兰玥一直提起的心才松了口气。
  过了这路口,出了大道,就快到了。
  陆兰玥刚放松下来靠着软垫,马车却忽地停下来了。
  陆兰玥心中一紧。
  “齐叔,怎么了?”
  “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
  齐叔远远的便看见了人站在路中央,结果近了都不见让开,只得停下来。
  “这位公子,还请往旁边让让。”
  身穿玄色衣衫的人没让开,反而走上前。
  身姿板正,一张无情无欲的脸,五官像刀刻出来的,机械的冷。
  “左都史,沈文柏。”
  来人掏出令牌。
  声音穿透马车,落在耳中,陆兰玥心中一凛,隔着帷帽跟段竹对视了眼。
  她知道沈文柏。
  最公正无情的监察官左都史。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久等的模样?
  陆兰玥心中狂跳,却不敢说话。
  “草民见过大人。”齐叔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不知大人——”
  沈文柏看向马车。
  “有人对本官说,夫人车中有不该外出之人。”
  空气静默了一瞬。
  只有风吹过,微微晃动的车帘。
  隔了几秒,马车里才有人出声。
  “这车中仅我一人,大人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是与否,夫人只要让本官一看便知。”
  沈文柏半步不退。
  “空口无凭,大人此般未免太过儿戏。”
  女子的声音带了淡淡的讥讽。
  “若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能这般,将我拦下,随意搜查一番?”
  沈文柏眉毛下压一瞬,马车里的人却动了。
  “罢了,既是沈大人……”
  素白的手撩开门帘。
  身着嫩绿襦裙的女子弯腰出车。
  入夜,她添了件薄披风,掩住姣好身形,没等丫鬟扶,直接跳下马车。
  在暗光中,陆兰玥眼眸仿若森林中的湖泊,幽深透亮。
  “大人,请。”
  沈文柏顿了两秒,迈步上前。
  “大人——”
  齐叔忽地出声。
  他额头已经浸满汗,扑通一声跪下。
  “草民虽愚钝,但沈大人此举,于法于礼,都有失公道。”
  他这话已算是大不敬之词,是以下跪请罪。
  但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沈文柏没有公文,径直拦下女眷马车,本就不是得体之事,就算他特意等在了没什么人的路段。
  “多嘴。”
  陆兰玥眉头微皱,看着齐叔道:“如今这般境地,岂容得说个不字,休要多言。”
  她这话面上在斥齐叔,却在暗讽最重规矩的沈文柏。
  气氛一时僵持住。
  几个大活人站在那,却寂静无声。
  最终沈文柏打破这沉默,他看着还在晃动的车帘,上前抬手。
  “此事事关重大,得罪之处,自当请罪。”
  手抓住门帘。
  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沈文柏眸色变化几许,最后还是将其掀起。
  里面的人无所遁形。
  ——
  “什么,姜玉成?”
  街边的小摊子,苏飞昂猛的起身,差点摔了手中茶杯。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
  苍承安抬眸看了人一眼。
  苏飞昂冷静下来。
  他环视了一圈没几个人的小店,理了理衣袍坐下。
  “我明明看见段竹进的医馆,怎么可能是姜玉成。”
  “你们也看到了是吧。”苏飞昂急于向两人寻求共识,“在医馆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了呀?”
  段竹从房间里出来,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
  “并未看见脸。”沈文柏说。
  但他们确实都认出那是段竹。
  “这、这——”
  苏飞昂眉头高高皱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亲眼盯着段竹上的马车,一路跟随,又怎会变成了姜玉成?
  “既然是姜玉成,那段夫人为何这般遮遮掩掩。”
  沈文柏当时有同样的疑惑。
  “虽说长嫂如母,共乘马车无伤大雅。但身处闲言碎语中,不堪其扰,以防再生事端,只想低调行事。”
  他说出陆兰玥给出的理由。
  苏飞昂被沈文柏看得眼神下意识闪躲。
  他万分确定进入医馆的就是段竹,甚至想质疑沈文柏是不是在包庇。
  可出于对沈文柏骨子里的忌惮,嘴唇开开合合,也不敢说出口。
  苏飞昂看向本应更为火大的苍承安,后者却面色平静。
  苍承安向沈文柏举杯:“如此想来是误会,劳烦大人跑一趟。”
  沈文柏没举杯,淡声道,“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人便起身离开。
  苏飞昂哎了一声。
  视线在沈文柏的背影跟苍承安手中的酒杯间,来回移动。
  心下忐忑。
  毕竟是他信誓旦旦的说看见了段竹,苍承安请这左都史来这一趟,竟是走空。
  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只见苍承安面色平静的将手中酒液喝尽。
  “那波人。”
  “什么?”
  苏飞昂跟人对视几秒,不敢置信。
  “你是说在医馆遇见的那波人?”
  苍承安放下酒杯,勾起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
  “被算计了。”
  他们视野消失,也就他们退入房内而已——姜玉成怕是早已在其中等候。
  “那段竹确实出来了——”
  苏飞昂第一时间倒是松口气,至少不是他看错了,这安兄也怪不得他头上。
  “我们派人去拦——”
  “这马车故意走得这样慢,人怕是早到了。”
  苍承安拾起折扇,在指间翻转,喃喃低语。
  “……是我看错他了。”
  他只阻止了有大夫上门的可能,没想过段竹竟会亲自出门。
  苏飞昂晦气的唾了一声。
  “安兄放心,等缘来居到手,他们还有什么钱治。乾坤已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安兄已是如日中天,何必还将这罪臣之后,记挂在心上。”
  苍承安没接话,喝了杯中的酒,眸色幽深。
  他懒得跟这酒囊饭袋多说,段竹这人,活着就是威胁。
  不过这次不妨让人钻了空,要想站起来,就得出来换药。
  下次可没这么幸运。
  ……
  与沈文柏别过,回程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陆兰玥回到院子时,段竹已经到了,还未休息。
  “如何?”
  “遇见了。”
  陆兰玥一直看着段竹。
  “……怎么了?”
  段竹不由抿了下唇,抬眸问人。
  陆兰玥唇角笑意扩大。
  “没有啊,就觉得你好聪明。”
  “哎哎,注意一下我这个伤患行吗?”
  姜玉成正费劲的从门口把自己滚进来。
  “我也超关键的好吗?”
  确实,陆兰玥今天都有瞬间没认出人。
  太像了。
  不管是坐姿还是偶尔的动作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幸好坐于轮椅,身材差别稍稍掩盖倒也不明显。
  “你怎么学这么像的?”
  “那自是日积月累,这泱国能模仿出表兄这风采的,我称第二没人敢第一!”
  姜玉成很得意,这可是一个亲哥都想揍他的狂热粉。
  “我不会从楼梯摔下来。”
  段竹略微嫌弃。
  姜玉成前天从楼梯摔下来,腿给摔瘸了,昨天就住进了医馆。
  “但我这也摔得很值啊!”
  恰好凑成了计划的一环。
  因为姜玉成的提前入住,才显得一切那么自然。
  陆兰玥挺高兴,她靠着廊柱。
  “是是是,但你接下来得瘸着腿办事了。”
  “区区小伤,放心,我肯定办得妥妥的。”
  姜玉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云中客的牌匾都做好了,可漂亮。”
  “是吗,还挺快。”陆兰玥说着又叹息:“可不是快,都是钱啊。”
  “嫂子别这么扣门。”
  姜玉成忍不住笑。
  他从小锦衣玉食,对银两概念不大,每次看陆兰玥心疼的念叨,觉得怪有意思。
  “那不行,我得了一种病。”
  陆兰玥神色哀痛。
  院中两人心中一紧,都看过来。
  “穷病。”陆兰玥抚着胸口,“没钱就会死的那种。”
  看两人无语的表情,陆兰玥笑出声来。
  姜玉成松了口气,又认真安慰。
  “别怕,云中客都会给你赚回来的。成为这安都富人指日可待。”
  事情到了现在,姜玉成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长这么大,他还没正经干过什么事。前些日子的家信中,姜云还罕见的夸了他。
  “等到时我成婚,可不能缺了嫂子的礼金。”
  姜玉成冲着人眨眼。
  陆兰玥失笑。
  “跟我说做什么,这事找你表兄啊。”
  “我表兄都靠你养呢,是吧?”
  姜玉成说着还看向段竹。
  陆兰玥眉头一跳。
  这小子,说话是真一点分寸也没有。
  她倒不是不想送礼金。
  哪怕没这成嫂子身份,光凭姜玉成带来的钱,跟这些日子的忙上忙下,这礼金她也会送。
  把话题引到段竹身上,是想姜玉成找人要个承诺,让段竹心有挂念。
  结果姜玉成整这出。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她在养段竹。
  但陆兰玥也不是慈善家,是段竹身上有价值。
  陆兰玥就怕段竹介意这事,往后要是去分这些,拧巴起来两人都难做。
  此间思绪不过一瞬。
  姜玉成话一出口,陆兰玥也下意识看向段竹。
  她脑中正思索说点啥,对上段竹看过来的视线。
  脑中就空了一瞬。
  黑白分明的瞳孔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却不似最初那般,如玻璃球般的冷漠。
  带着些深沉,裹着歉意,还有某丝不可明说的浅淡笑意。
  他看着陆兰玥,声音低柔:“忏愧。”
第23章
  绿杏从外屋进来,见里间还燃着灯。
  女子长发‌铺背,身‌影投在‌屏风上,在案边写着东西。
  “小姐,你‌怎么还没歇息?不是说困了。”
  她取了新的驱虫助眠的香,正将香炉里的灰清理出来。
  “写完就睡。”
  陆兰玥应了声。
  这一天过得提心吊胆,到屋之后陆兰玥没多久就觉得困。可真‌等一切收拾好,她又精神起来,索性练一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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