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并不重,花卷自己力气也大,倒也不会觉得累。
……
在业火与铺天盖地的血色之间,魈又一次看到了被业障侵蚀的自己。
芦苇荡下是被埋葬着的魔物尸骸,水面上漂浮着破烂的木板和熟透了的日落果,月亮是圆的,清冷的光洒满夜色。
魈看着对面戴着傩面的自己,手持着和璞鸢,周身是近乎凝成实质的黑气。
「魈」的身影一闪,泛着冷光的长枪朝着魈的脖子刺来,他纵深跃起,后仰躲过了枪尖,手中的和璞鸢挥出,长枪相触间发出了铮鸣声。
声声刺耳。
魈握着长枪的手用力一挥,将对方逼退。「魈」往后翻了几个跟头,靠着武器稳住身形,甫一站定,脚尖用力,再度朝前跃起,枪尖直指魈的心脏。
举起和璞鸢格挡,对方借着惯性踩着长枪向着魈的背后越去,枪尖在月色下闪过一道寒芒。
魈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在半空中的「魈」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时,身形已然被和璞鸢打散。
平稳落在地面上,魈捂着不断作痛的脑袋,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一样,半跪在了地上。
刚刚消失了的「魈」再度浮现,这一次他没有出手,而是站在了魈的面前。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夜叉的宿命。」
「你不会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吧?」
魈仰头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忍着剧痛,咬着牙将他的身形再一次打散。
但声音却没有散去,不断地回响着,像是恶魔的低语。
魈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让他就此睡去。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连和璞鸢都拿不动。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睡吧。」
「接受你的命运吧。」
魈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雪地里一样,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渗进了他的血脉里,冻得他脑子发懵,意识昏沉。
睡一觉,应该也没什么吧……
“魈。”
熟悉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模模糊糊的,满是急切。
是谁?
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魈,你快醒醒!你还好吗魈?你别吓我!”
又是那个急切的声音,好耳熟。
“魈,快醒醒啊。”
声音在不断变得清晰,一声比一声关切。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阵暖意,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最柔软最温暖的羽毛包裹其中,驱散着他的寒意。
“魈。”
那个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快醒醒,好不好?”
被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暖意,躁动着的黑气不断被安抚着,净化着,视野慢慢变得清晰。
魈看见无数纯净的风元素环绕着自己,净化着那些沾染了黑气的风。荧点没入他的身体,安抚着他暴动的血脉。
刚刚自己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除魔。
然后呢?
魈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回忆了起来。
然后他的业障发作了,变得没有力气,变得痛苦。
再然后呢?
他好像看到了有人在朝着自己奔来。
是谁?
花卷背着魈,一路从荻花洲走到了璃月港。
拐过山口,眼看着城门近在眼前,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城市。
花卷感觉魈的手指动了动。
她停下脚步偏头去看,却见他依然是闭着眼睛的。
花卷重新迈开步伐,刚走两步,就听到了一声呢喃。
“花卷……”
有人在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说梦话似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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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魈有关的任务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魈宝怎么说呢,剧情里是真的乙,对主角也是真的特别,但他最戳人的点体现在于,同一件事情上,他对主角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这次活动剧情,胡桃宝和温迪宝邀请,他说自己不去,主角邀请,他说会考虑
是个害羞直球,但只要往前一步,那么他就会愿意为你奔来的那种
所以和魈有关的任务都会偏救赎一些,但本质上不变
毕竟花卷目前来说是根木头
第30章 温澜潮生
“花卷,你终于回来啦!我打包了好吃的哦,小金库都快没摩拉啦,你要给我补充补充——”
派蒙听到敲门声便知是花卷回来了,兴冲冲地开门,还不忘邀功。
看见花卷情绪不对,也看到了她背上的花卷,连忙着急地问:“天呐!魈怎么了?受伤了吗?要不要去找白术?”
花卷背着魈到了房间里,在派蒙的帮忙下把他安置好。
派蒙看着满脸疲惫的花卷,又赶忙给她端来了一杯水,像是安抚一般给了她一个拥抱。
花卷接过水喝下,又被派蒙给了个满是关切的拥抱,紧绷着的心情也稍松了些许。
她轻轻靠了靠派蒙的脑袋,扯出一个笑容,“谢谢派蒙。”
任务提示的面板依然在闪烁,只是提示词已经黯淡了许多,似乎是与魈的状态有关。
事已至此,花卷已经无心关心任务是否能完成了。
比起这个破任务,她更着急魈的状态,担心朋友何时能够醒过来。
不做就不做吧,反正最后会强制她的,大不了结束后倒霉一天。
花卷安置好魈后,让派蒙在这看着,自己则是跑了一趟不卜庐。
她看起来很着急,吓了在给病人包扎的七七一跳,连忙从药堂后帮她把白术给拖了出来,推着白术给花卷帮忙。
白术被七七搞得哭笑不得,听了花卷的描述后,沉思了一会,按照之前的法子给魈开了几副药交给花卷。
“那位仙人之前也晕倒过,是七七把他背了回来,那次我给他抓了这几副药,只是他并未拿药就走了。”
花卷接过药,没忍住问了白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海灯节的时候。”白术低垂着眉眼,一派俊秀儒雅的模样,轻声回答花卷。
花卷蓦然想起那时候胡桃做东宴请,魈终于肯踏入城内,那时候的他比起以往排斥的模样大不相同。
告辞前,花卷没忘亲了口七七表示感谢,然后拿着药离开了。
七七捂着被亲的脸颊,一直望着花卷,直到她消失在了夜色里,这才转身回了药堂。
甫一抬头就对上了白术含笑的目光。
七七歪头:“白先生。”
白术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
魈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让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觉得不适,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那钻心的疼痛和渗入血脉的寒意早已尽数褪去,整个人如同被晨曦第一缕暖阳包裹着一般,有着说不出的暖意,浑身都舒展了开来。
很奇怪。
之前每次业障发作过后,从来不会这样的,只是平复下那些疼痛,但不会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温水里一般舒畅。
入眼是陌生的屋顶,晨光从靠着床头的窗户洒了进来,魈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捂着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有着很普通的璃月样式家居,靠着床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瓶,风车菊正随风摆动。
花卷正趴在床边,像是刚睡不久,眼底尽是淤青。
她睡得并不安稳,那对月牙似的秀眉紧蹙着,一只手还攥紧了魈衣服上的飘带,像是怕他离开。
派蒙在不远处的床榻上呼呼大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紧皱着眉头,嘟囔着说梦话。
魈凝神听了听。派蒙说的是“花卷,不要丢下我呜呜呜……我不吃那么多了……”之类的话。
他垂眸看着满脸疲惫的花卷,悄悄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捋顺,动作很轻,像是风吹过那样轻。
春风慢慢,怕惊醒睡梦中的蝴蝶。
魈想起了昨晚那个浮浮沉沉的梦,在他将要跌落进无边的黑暗里时,是花卷一直在呼喊他的名字。
是她把业障发作,倒在野外的他给带了回来。
说不定这次如此快平息,也是有她的帮忙。
魈垂眸看着花卷,璀璨如石珀的金瞳中是化不开的柔意。
“多谢了。”
即使她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轻声说了出口。
意识到自己是在花卷的床上,魈也怕自己的业障污染到花卷,有心离开,却又担心自己就这样走了,花卷醒来会着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唔……”
睡梦中的少女蹙了蹙眉头,眼睫轻颤,如蝴蝶振翅一般。
半晌过后,她睁开了眼睛。
花卷感觉脑子懵懵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去看床上的魈,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正看着她。
“魈,你终于醒了。”
花卷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提了一晚上的心这才真的放了下来,露出了笑容。
少女眉眼舒展,笑意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阵又一阵晕开,弯成月牙一般,肉肉的脸颊上是浅浅的酒窝。
她的手依然攥着魈的飘带,笑容灿烂,“太好了。”
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落下,魈只觉得心间痒痒的。
魈的眼眸不自觉睁大了些许,定定地望着花卷。
过了一会,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垂下了眼睑,“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要你没事就好了。”花卷眨眨眼,认真地说道,瞥见桌上那几副昨晚拿回来的药,赶忙起身,“我去给你熬药。”
说着拿起药就打算去厨房。
魈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腕,见花卷疑惑地回头看他,摇摇头,说道:“不必了,凡人之药于仙人无用。”
“啊?”花卷愣了一愣,“我看过了,药材都是清心琉璃袋之类的,虽然我不通医理,但万一有用呢?”
魈还是固执地摇头。
“无用的,不必费心。”
花卷只得放下那些药。她看了几眼魈,又试探地问道:“你饿吗?我去做些吃的如何?”
魈还是摇头,“不必麻烦。”
花卷这才作罢,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话说回来。”花卷靠着书桌,托着腮看着魈,恍若星辰般的眼眸中尽是好奇,“你昨晚一直在喊我的名字,还让我不要走,是做了什么梦吗?”
花卷问出了心底猜测的可能,“是要请我吃饭,但是我很挑剔,然后梦里的你迟迟无法做出决定,最后我坏脾气地走掉了,善良的你怕我饿死,所以让我不要走吗?”
魈整张脸都通红了,甚至快要冒烟,他闭上眼,尽力平稳下自己羞躁的心情,开口却磕磕绊绊的。
“我未曾……不……是的。”
他该怎么说?
无垠的黑暗中,只有她的身影是彩色的,是清晰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的。
光是念着她的名字,那浑身的疼痛似乎就能平复下来。
魈说不出口。
魈不说,花卷也不追问。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嘴角上扬,直勾勾地盯着魈,由衷地感叹道:“魈宝真帅啊。”
魈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她也有了心情打趣他。
这话一出,眼见着魈先是一惊,然后那白净的脸颊马上飘上了两抹红色,连耳尖也隐隐透着粉。
“这是什么称呼?不……不敬仙师!”
他再次转过头不敢看花卷,连发梢都透着羞意,听着花卷的轻笑声,脸色愈发的红,像是熟透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花卷的笑声停了后,魈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我……昨晚的事,多谢了。”魈偷偷看着花卷,见她依然笑眯眯地望着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是泡在了醋里,酸涩又柔软,手不自觉攥紧了衣服。
他努力保持住冷峻的模样,对上了花卷的视线,说道:“虽然我不值得如此对待,但还是辛苦你了。”
仙人的声音如同他的气质一般,无端透着清冷与疏离,但在和花卷说话时,他却会软下调子,生怕她会误会。
“不辛苦不辛苦。”花卷唇角微扬,语调轻快活泼,“魈值得哦。为魈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得仙人耳根发烫,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色又一次失态。
“多……多谢,我就不打扰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阵青烟浮起又消散,床上坐着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花卷坐直了身子,无辜眨了眨眼:“啊,被他跑了,还想说一起去万民堂吃饭的……”
随着魈的消失,花卷这才想起了那个任务,连忙抬眼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显示成了已完成,奖励也发放到了她的账户里。
「傩面之下·已完成」
她没有听到熟悉的提示音,可能是她当时在和魈说话,并没有注意到。
既然完成了,她不会倒霉,花卷另一颗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心情颇好地洗漱做早餐去了。
香气将派蒙从睡梦中勾醒,她揉着眼睛在屋里飘了一圈,像是无妄坡的鬼魂一样飘到了花卷的身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精灵抱着花卷的脖子小声抽噎着:“呜呜呜花卷,我做梦梦到你不要我了……我好难过啊,你不可以不要我的呜呜呜……”
花卷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不会的。派蒙是我的家人,我不会不要派蒙的。”
派蒙还是抱着花卷的脖子不肯松手,让花卷对天对地对着岩王帝君发誓不会,这才放心了下来,洗漱吃早餐。
等到四个提瓦特煎蛋下肚了,派蒙这才意识到原本应该还有个人在的。
她四下张望着,又飞回房间里看了看,然后问花卷:“奇怪,魈呢?”
花卷将渔人吐司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随意道:“走了哦。”
“他已经好了吗?”派蒙返回餐桌,举起刀叉继续大快朵颐,“可是我看药还摆在桌子上呀。”
“魈说凡人的药对仙人没用,就没带走。”花卷三两下解决了渔人吐司,喝了一大杯水,这才将面包片吞了下去。
派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问:“那个任务怎么样了?”
“做完了,不知道怎么就做完了。”
派蒙又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后,试探性地问道:“今天要做什么吗?”
“我要去接委托啊,不然怎么养得起派蒙。”花卷起身伸了个懒腰,睨了一眼派蒙,“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