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好和服系好腰带，突然间，一只香包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她刚想去捡，却被童磨先一步捡了起来，并像捡到金子一样双眼发光。
“谢谢。这是我的。”她朝童磨伸出了手。
“可以给我吗?”童磨的眼神继续放光。
“不可以，这是朝咲姐姐送我的。你之前不是找空我要了一个吗?”
“那个不知道去哪了，我从来不会弄丢东西的。”童磨十分疑惑，又拿着香包左看右看，十分喜欢的样子。
“那也不是我的错。”雪村铃兰从他的手里拽走了香包。
童磨眼中的光立马暗了下去，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微笑状态。
铃兰: “……”
“好了好了，我改天给你重新做一个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吗?谢谢小雪!”童磨又立马恢复成了神采奕奕的模样。
“紫藤花毕竟是有毒的，给你换一个吧。”她想了想， “莲花可以吗?”
这里弥漫着莲花香，门上的图案也是莲花，就连他的扇子上也是莲花，童磨应该很喜欢莲花吧。
“我要椿花(山茶花)!”童磨大声说道。
雪村铃兰有些意外。
“啊，那也可以。”
“对了!机会难得，小雪要不要和我一起参观极乐教?毕竟成婚之后要住的，如果你喜欢的话现在也可以搬过来住哦。”
“……”
谁要结婚啊。
虽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在童磨的生拉硬拽下去了。
万世极乐教很大，也很空旷，由于不见天日，显得十分阴冷。前堂中心有一处莲池，四季开满了玫红色的睡莲。四处弥漫着高级的莲香与檀香。
似乎不管去到哪，都能看到莲花与佛像。
池中漂浮的睡莲美而不妖，随水流旋转晃动，不禁让人驻足观赏。
但童磨从来没有多看一眼。
他倒是更喜欢看池中的锦鲤，看着它们在漂浮的睡莲之间来回游动。偶有一两条跳出水面，此时他便会十分开心。
铃兰看着无忧无虑的他，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
或许并不是童磨喜欢莲花，只是因为它是佛教元素，才会出现在他身上吧。
他还带她去看了离未的新家，一座背靠着童磨卧室的坟墓。
那孩子，现在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呢。
在这座新坟的旁边，有一座古老的旧坟，看上去有好些年头。
“这是……”铃兰小心地问道。
“这是我母亲的坟墓。”童磨的语气无喜无悲，脸上带着平常一般的笑意。
“毕竟已经两百多年了嘛，我早就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啦。”像是掩饰自己情感的异状，他如此解释道。
*
走出极乐教时发现，天气已经变得晴朗。雪过天晴的天空是澄澈如洗的蓝色，阳光洒在积雪的树枝上，等待着冰雪消融。鸟儿从树洞中钻出，开始修补因大雪毁掉的巢。人们拿着铁锹，铲去路上的积雪。四处一派生机的景象。
当她路过冬瓜的坟墓时，不禁驻足。
原先时雨载在上面的那株山茶花，此刻竟已经开出了一朵火红的花。明亮的红色在雪白的世界中格外显眼，随风轻轻摇晃，傲立枝头。
她忽然间想起曾经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鲸落，一鲸落而万物生，鲸鱼以它庞大的躯体，养活了海洋中的千万生命。
生物之间相互利用和杀戮，但也一定会有相互帮助和理解的时候吧。
时雨说，这株山茶花也会有冬瓜的影子。
或许是真的呢。
*
雪村铃兰回到了游女屋，听说吉原快要修缮完毕，她们也要准备搬回去了。这段时间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做些简单的饰品去买，补贴她在这的吃穿用度。
关于往后遇到鬼如何处理，她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人与鬼仍然矛盾尖锐，如果遇到恶鬼袭击，为了保命只能将其杀死。童磨就当他是个例外吧。
柊一叶始终没有想起来他们在异空间发生的事，铃兰简答地跟他解释，但也并未告知全部。在这个人鬼共存的世界，她以适合自己的方式生存着，但不希望小柊受到她的影响。
是空我以兄长的名义在鬼杀队那领回了离未的遗体。至于他对童磨的维护违反了鬼杀队队律这一点，起初的确遭到了审判，但最后也是因为产屋敷家主公大人的出面，才免于责罚。自此他也正式退出了鬼杀队。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人鬼复杂关系的处理，以及和童磨的事情告一段落，某个不知道睡了多久的系统终于跳了出来。
此时正在缝香包的雪村铃兰看着那只猫猫愣了好一会。
“哦是统啊，我都快忘了还有你的存在了。”
猫猫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我就算再没有存在感也是你唯一的复活甲!】
铃兰点了点头， “嗯嗯，那你是来对我的表现做阶段性总结的吗?”
黑猫趴在桌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人生系统了，还不如以前的恋爱统。统生总是跳出了一个深渊，又立马掉进另一个深渊啊。”
雪村铃兰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了，拖欠你工资还是没给你交社保啊?”
“不是不是。”某猫盘腿而坐单爪托腮， “哎，算了，还是先把铃兰这档差事办完吧。不过出于保密协议，我不能公布目前铃兰的分数。”
“哦，那你出来干嘛，可以回去继续睡了。”雪村铃兰继续缝着手上的香包。
“我出来陪你聊聊天啊。”猫爪搭在她的手背上， “铃兰，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了吗?”
“你现在是能卖饰品补贴时苒屋，等过一阵子回到吉原，你出不来要卖给谁啊。而且，最近老板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迟早要绑你接客。既然你喜欢童磨，不如跟他回极乐教吧!”
铃兰不慎被针扎到了手，白眼道: “谁喜欢他了?”
“嗯?不喜欢吗?难道是我记错了?”猫猫正襟危坐， “我记得上次看你对童磨是有爱意值的啊。”
“肯定是你记错了，有的肯定是好感度。”雪村铃兰的音量不自觉提高。
好感度为人际关系指标，对任何人都会有，而爱意值则专属于爱情。
“好吧。”猫猫摊爪，末了又坏笑道， “哎，铃兰，你想不想看看他对你现在的爱意值?天天把喜欢你挂在嘴上，你不好奇他到底有多喜欢你吗?”
铃兰手上的针线活顿住，鼓了鼓嘴道: “不好奇。”
爱意值满分为100，应该会有……八。九十吧，立马去结婚也不奇怪。他不是嚷嚷着要结婚吗。
算了，我干嘛想这个。
“但是我好奇，所以我要替铃兰康康。”系统猫猫叉着腰，闭上眼从脑子里调数据， “出来啦!”
猫猫左眼变成了爱心，右眼显示着爱意值数字。
铃兰没有抬头去看，但仍旧忍不住抬眸往上瞟，但又很快垂下视线，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算了算了，看一下又不会死人。
她抬起了头。
黑猫的右眼赫然写着数字“1”。
爱意值为“1”，怦然心动回头放个屁就能忘掉对方长什么样的程度。
猫猫抬爪扶额，实则在憋笑: “糟糕，我现在更好奇铃兰对他的爱意值了，让我看看……”
雪村铃兰掐着它的脸皮使劲拉， “不许看!就算有现在也降到了负数!”
就在此时，童磨突然抱着一捧山茶花出现在了门口， “小雪!我又来找你玩了，你看这个花可以用来做香包吗?”
————————
铃兰:做你个头啊做!
哈哈哈我相信系统没有坏。
第25章
爱意值为1的提升
下一秒，一只插着针的香包砸在了他脸上。
童磨接住从脸上滑下来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绣到一半的山茶花香包，自然十分开心。
于是高兴地凑近:
“这是给我做的吗!谢谢小雪!”
雪村铃兰&统猫: “……”
铃兰并没有搭理他，一把拽过香包，继续绣花。
童磨坐在她旁边看她绣花。
“小雪好厉害，这两朵椿好精致!”
毕竟是和朝咲姐姐学的，总归差不到哪去嘛。
她心里如此想到，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哎呀，小雪的手受伤了，是被针扎到了吗?晚上光线不好，别缝了，明天再说吧。要是你因为我受伤，我会很伤心的。”
雪村铃兰换了根颜色的线，继续缝制，还是没有搭理他。
然而，童磨并没有被忽视的自觉，依旧絮叨着，抱过一旁的山茶花枝:
“小雪你看，这些椿开得多好啊，做香包剩下的可以插瓶。现在天气太冷了，我可是找了很多地方才发现开着的椿花。比找蓝色彼岸花还要用心呢!”
那你真是棒棒哒，鬼舞辻无惨怎么还没把你头拧下来。
童磨见她还是不说话，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过，这种感觉大概是……
“雪?你生气了?”
雪村铃兰的手顿住。
生气?为什么我要生气，本来就没想让他喜欢我，怎么会生气。
只不过是因为他压根就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还一直说喜欢我，关键我还信以为真，觉得被戏弄了而已。
嗯，只是因为这样。
这家伙，真讨厌。
童磨自然是不明白的。
“为什么要生气啊?他托腮思考着，忽然间恍然大悟，
“啊!难道是因为知道了我刚从别的游女房间里出来吗!还是因为我昨晚留宿了几位女教徒!”
绣花针横穿了雪村铃兰的指腹。
正在舔爪子的猫震惊地抬起了头: ⊙_⊙
铃兰将绣花针猛地拔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壁橱平静地取出小柊给她的日轮刀，深吸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变成了雾状，
“虽然都不是……”
“但你果然还是去死吧!人渣!”
随后一剑劈了过去。
童磨笑着用扇子挡住了攻击。
雪村铃兰继续挥砍，童磨也总是能轻松躲过，并且心情愈发飘飘然。
他边躲着攻击边笑道: “啊嘞?小雪你是吃醋了吗?吃醋的小雪好可爱!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不准说喜欢我!”
雪村铃兰发誓两辈子都没这么火大过，一招五之型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挥刀砍向他那张万年在笑令人不快的脸。
然而，就在刀刃贴到童磨脸上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忽然间消失。
随后，肩膀从背后被他一只手拦抱住，低沉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的哦，那是误会。游女是我的朋友，女教徒夜晚回去太危险，在其他空房间休息的哦。”
“小雪真过分，前些天刚说不准我亲你，”他说着，手顺着她的肩膀抚过大臂，手肘，小臂，手腕，握住了她的手背， “现在连喜欢你也不让说了吗……”
手中握着的日轮刀掉落在地。
他握着她的手贴近鼻尖，嗅着手指上淡淡的血腥味，轻舔了一下伤口。
“可是我最喜欢你了。”
双手将她抱紧。
·
·
虽然经过一顿鸡飞狗跳的操作，但最后还是成功将童磨赶了出去，并警告他以后不准再戏弄自己。
夜半，雪村铃兰缩在被窝里，心脏止不住地加速狂跳，脸颊和耳朵发着烧，陷入了失眠。
那家伙……太过分了!
*
失眠了大半宿，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起床的雪村铃兰，此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走到梳妆间，大家没有像平常一样在化妆，而是聚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十分热闹的样子。
她不禁凑上前， “怎么了?”
“是大喜事!”时雨高兴地跑了过来， “花魁姐姐收到婚约书了，对方是长州藩藩主的儿子武田少主，求娶朝咲姐姐为妻。朝咲姐姐诶嫁过去，以后就是正经的藩主夫人了!”
“哎?”消息来得太突然，铃兰一时间有写惊讶，随后看向朝咲。
而此时，面对大家的贺喜，花魁虽然在笑，但眉间却不时流露出一丝忧愁。
雪村铃兰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对于被关在吉原的游女来说，被赎身能嫁出去自然是最好的归宿，况且求娶的人身份如此高贵，也正如时雨所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但谁也不知道那人的品性如何，会不会待朝咲好。
所以不管朝咲是否出嫁，她都会担心。
等到其余女孩都梳洗打扮好出去的时候，铃兰也不禁问向她: “朝咲姐姐似乎不是很开心啊，是在担心婚后武田少主待你不好吗。”
朝咲垂眸，笑着摇了摇头， “再怎么不好，也一定是比困在吉原要好的。况且，我与他认识数年了，少主为人正直善良，应当也不会薄待我。”
“朝咲姐姐似乎对他印象不错啊，那是因为什么呢?”铃兰试探着问道， “姐姐……不喜欢他吗?”
不过，想嫁给爱情的女子，这个时代应当很少吧。就算在现代，真正和喜欢的人结婚的有多少呢。
果不然，朝咲看着她笑了出来， “谈不上喜不喜欢的，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哪有资格对婚姻挑三拣四的，有人愿意娶便很不错了。”
铃兰有些神伤，也为这里的游女叹息。
“既然如此，姐姐在忧思什么呢?”
朝咲站了起来，背对着她，看向窗外的阳光， “我和别人有过约定，要等他回来迎娶我。”
雪村铃兰一时间愣住，她没想到一向沉稳的朝咲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是……多久以前的约定呢?”
朝咲的手指抚在窗框上，窗棂的影子落在她的脸上，宛如纵横交织的牢笼。
“十年前。”
铃兰一惊，走到她身边， “朝咲姐姐，你平时不是说不能相信男人的话吗?都十年了，说不定那个男人早就忘了和你的约定，再说，当初他也许就是随口说说，何必当真呢?”
“我能有今天，也是因为他。”朝咲转过身，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要怎么样才能不卖身就能在这里活下去。我的回答是，第一次遇到的客人是个好人。这个人就是他。”
“那天我只是陪他说了说话，后来他就用尽一切资源提高我的名气，说我是才女，也因此有许多客人慕名而来。我才能走到今天。”
“我答应过他，等他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就这样过去了十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明明我对他一无所知，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不过遇到铃兰和小柊之后，我也大概明白了。他曾经说过鬼的事情，说鬼是世上最残忍的生物，他也随身带着那样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