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开始浮现有关她的点点滴滴。
“我想和你谈恋爱，死都不后悔的那种!”
“童磨……你为什么会变成鬼?”
“但是，我很感谢你，童磨。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说了那么多喜欢的人，不管是真是假，从来没有人这么喜欢过我。”
“可明知道是地狱，却还是走进来的我，是名副其实的坏孩子。”
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雕刻师问他要在墓碑上刻什么字，他说，爱妻铃兰。
少臭不要脸了，我什么时候嫁你啊。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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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结T^T
第40章
终章
阳光透过树隙撒了下来，暖风拂过树梢，择下樱花花瓣，落于水面，随着消融的河水一同漂向远方。
转眼间又已经开春了。
门前的铃兰与山茶花一同盛开，红白交相辉映，随风摇晃。
极乐教还是一如既往地门庭若市，一大早便有许多信徒前来参拜。
空我将他们安顿好后，便前去请童磨。
“教主大人，信徒已经到了。”
童磨躺从床上睁开眼睛，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请他们进来吧。”
鬼不会做梦，所以即便入眠了，也见不到她。
之后，他和平常一样，坐在高堂之上，听着他们向神明诉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能够理解这些相信神明的人了。人的精神是脆弱的，遭受巨大的苦难与折磨，不找个寄托的地方，便没办法说服自己再活下去。
那便这样吧，就让我成为你们想象中的神明。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本就当是给别人带来幸福的。
会见信徒结束后，空我找他下起了棋。
“你最近好多了，铃兰大人刚走的时候，我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你也会跟着去了呢。”
童磨执棋，看着棋盘托腮思考着， “那你倒错了，我连感情都不健全，怎么会做出殉情的事。况且，答应她的事还没做到呢。”
空我笑了笑， “是说，希望能治愈你的情感缺失吧?”
空我说得没错。
她对我说过很多话，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连她的死亡都是后知后觉的。
在她弥留时分那般痛苦的时候，我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出来。
没有她身边的日子，我不知道对她的喜欢会在哪一刻淡化，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忘掉她。
他将她的遗物收拾好，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随身带着那只雪花发钗，按照她所期望的那样，体味人生百态。
柊一叶时常会来给她扫墓，告诉她自己依旧在与鬼战斗中，并时刻替她监督他，一旦发现他有杀人吃人，便会立马送他去赔罪。
这也让他想起当初同她许下约定时的事，当初，是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而如今，她都已经不在了……
空我也不时提起她，更多是他吵着闹着或是撒酒疯的时候，他跑过来阻止自己。
“你能别念了吗，我脑袋要炸了!”
“不成，我答应过铃兰大人，要看紧你。”
但不管怎么样，有他们在，他会一直记着她的。
又过了几年，空我也已经成亲。两人经历了最为动荡的幕末时期，遇到了不少苦难甚至生离死别，最终也修成正果。
成家后，两人很快有了孩子。为了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空我向他辞别，找了一份更好的工作。除了每年铃兰的生辰忌日，他也很少能见到空我了。
时过境迁，他也早已从上弦之六变成了上弦之二，柊少年每次来也都会给铃兰带来捷报。许是斑纹剑士一个接一个出现的缘故，最近下弦月的变动十分频繁，无惨大人也是气得经常裁员。
然而，再怎么生气，人的寿命终究敌不过鬼，那帮有着斑纹的少男少女，全都在二十五岁之前早早丧命。
所以，从某一天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天才少年。
不过，相信他们的努力与牺牲也一定不会白费，未来的某一天，鬼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给铃兰扫墓的人越来越少了。
最近，他十分喜欢去吉原，并不是如铃兰所愿又有了喜欢的女孩，只是……
很想再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他听着游女们说起她从前的事，如何逃过一次次接客，如何与她们一同说笑打闹，如何经常莫名奇妙消失她们帮着编谎骗过老板，如何在那次鬼袭击时救了她们，如何带她们一起战胜了天花……
他所知道的，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听起来都那么有趣。
吉原的游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慢慢地全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再也没有人知道她。
在这之中，他又遇到了许多人，又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人生总是不断地经历相遇与离别。
然后某一天，突然发觉，曾和他一起胡闹闯祸的空我，也已经黄发鲐背，到了耄耋之年。
过去风华正茂的青年此刻正杵着拐杖，弓着腰微微颤颤走进了极乐教。
“空我，你来了啊!下棋吗?”童磨拿出棋子，兴致勃勃地摆上桌子。
空我摆了摆手，只在桌子前跪坐下， “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童磨也对面盘腿而坐，托腮道: “几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精神。”空我笑着，眼角的皱纹像是开出了花。
“从我第一天来这起，这一晃都已经过去六十年了，连年号都换成了明治。”
“是吗?反正我不关注年号的事。”童磨将罐子里的黑白子倒出混在了一起，又一颗一颗分拣好。
“是啊，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个样子，连我最小的孙子都和你一样大了。”空我看着房间内四处摆放的铃兰花，不禁叹了口气， “你也还是那么在意她。”
童磨愣了愣，继续将棋子分拣好，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在意。再过多少年，或许我也会忘了她。”
“你还是不懂什么是喜欢吗?”
童磨不禁将手心里的黑白棋子攥紧， “我……好想见她。”
“那我觉得，你不会忘了铃兰大人的。”
那便是他最后一次听到雪村铃兰的名字了。
那天，他靠在她的墓碑上，被盛开的铃兰花簇拥，抬头看着空中的月亮，喝着温热的酒。
“铃兰，你过得还好吗?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了。真的……”
“好想梦见你一次啊。”
在没有你的时光里，我渐渐发觉，自己对你的爱只增不减。
时间并不因为任何人而停下，依旧不停地滚动着它的齿轮，向着未来前进。
极乐教来了一个可怜的姑娘，她抱着孩子，身上满是被虐待的痕迹，一只眼睛也瞎了。
童磨十分同情她的遭遇，让她在这里养伤，赶走了前来闹事的丈夫和婆婆。
琴叶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为了答谢教主大人的救命之恩，也总是把寺庙内打扫得一尘不染，帮忙修剪院里的花草，给信徒们做饭。除此之外，便把全身心都放在了照顾孩子上。
极乐教数百年里未曾出现过母亲和孩子的角色，上次还是椿和他。
看着这样的场景，他总是会想起幼时被亲生父母当做敛财工具的经历，也会想起铃兰对他诉说的经历。他们都是从小便失去了名为幸福的东西，父母对他寄予着可怕期望，铃兰也拼了命地证明自己。
“琴叶，这孩子……你希望他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他不禁问向那个傻姑娘。
琴叶想了想，看着怀里的孩子，露出了幸福的笑， “我觉得，每个孩子能来到这世上，就已经是最了不起的奇迹了。所以，伊之助，只要他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
那个瞬间，童磨忽然间想起了铃兰临终前，朋友们对她说的话。也明白了那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得到安慰。
“好想幸福地活下去啊……”
——我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童磨突然明白了幸福的含义，也懂了要如何去做。
他抱过那个孩子，摇着雪花发钗上的铃兰花珠串逗着他玩。
伊之助好像很喜欢那摇晃的坠子，总是笑得很开心，伸手想够那枚发钗。
“哎呀呀，这么小就知道用好看的饰品哄女孩子了吗，小家伙前途无量呀。”
琴叶被他逗笑， “教主大人您别打趣了，伊之助才几个月大呢。”
“说起来，这发钗是哪位信徒不小心遗失的吗?”
童磨淡淡笑了笑， “是我妻子的遗物。”
琴叶愣住，愧疚地垂下了头， “抱歉。”
童磨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也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起她的事了。”
“不过，我会再见到她的。”
琴叶以为他在说死后的事情，不免有些难过。
伊之助一周岁的时候，琴叶不幸跌落山崖而亡。
童磨看着摇篮里孩子，为了不让他步离未的后尘，他还是决定将他交给人类抚养。
他抱着懵懂的婴孩，来到了山下，将他交给了好心的夫妇俩。
他正要离开，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像往常一样掏出发钗逗他笑，但一旦收回去，他便会继续哭起来。
童磨摩挲着那几颗雪花发饰，
“你喜欢这个吗?可是把它给了你，我就再也没有可以想念她的东西了。”
伊之助停止了哭泣。
“对啊，你也没有妈妈了。”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露出了温柔的笑。
“那我把它给你，伊之助要替我记着她哦。”
自此，除了自己，再无和她相关的东西。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年。
在这期间，他遇到了一位叫珠世的女子。她似乎在研制让鬼变回人的药，童磨就顺手分了点上弦的血给她。
某天，一个叫蝴蝶香奈惠的姑娘要斩杀他结果失败，也因此机缘，他接触到了这个时代的鬼杀队。
这一届的柱要比以往的都强，这也是积累前辈经验的结果。所以，柊少年的努力绝对不是白费的。
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告诉鬼杀队自己要帮他们灭鬼。
果不当然被套麻包狠狠打了一顿。
听一个鬼胡扯，别开玩笑了!
啊，好疼，这些人下手真重啊。
不过，铃兰，我还是有遵守和你的约定哦，没有伤任何一个人。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也终于和鬼杀队达成一致意见。
某个下雪的夜晚，他意外碰见了正在袭击卖炭一家的鬼王。
他上前报告自己发现了蓝色彼岸花的踪迹，鬼王就此离开，鬼杀队也及时赶到，带走了卖炭一家。
但遗憾的是，可怜的妹妹还是变成了鬼。
虽然最后无惨只是看到了被蓝色颜料染过的白色彼岸花，差点把他剁成饺子馅，但好在有惊无险，毕竟他干活从来没认真过。
卖炭少年为了拯救变成鬼的妹妹，加入了鬼杀队。
经过鬼杀队的不懈努力，他们成功将包括鬼舞辻无惨在内的所有鬼，都统统消灭。
而他则因为帮助鬼杀队而活下来。
大战结束后，珠世给了他变回人的药，但他只是收下，并没有用。
“你不想变回人类吗?”珠世问他。
童磨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帮她实现愿望。”
让她幸福地活着。
他也看到了同样加入鬼杀队的嘴平伊之助。
此刻，少年正抱着一个从废墟里救出来，正在哇哇大哭的婴儿。
少年有些手忙脚乱，身边和他年纪相仿的伙伴都不知如何哄孩子，跟着一起出馊主意，结果孩子越哭越厉害。
就在此时，嘴平伊之助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雪花发钗，摇晃着铃兰花珠串，孩子便立马停止了哭声。
“好厉害，伊之助怎么知道可以这么哄小宝宝的?”
“不知道!一定是本大爷天赋异禀!哈哈哈!”
孩子又开始大哭。
“嘘!伊之助，你声音太大吓到他了!”
“啊，好麻烦!这个小鬼好麻烦!”
随后又开始了一轮新的闹剧。
童磨靠在庇荫处，看着这群少年，露出了淡淡的笑。
朝阳已然升起。
铃兰，这也是你所憧憬的幸福吧。
数年前。
“你真的要那样做吗?”
那只不时徘徊在他身边的黑猫，听到他的打算后，惊讶地问道。
童磨点了点头， “嗯，如果我能平安活到她那个时代，就可以改变她自杀的未来，让她一直幸福生活下去。”
“可如果这样，铃兰就不会来到江户时代，也不会认识你了。而如果你没有遇到她，只会永远是食人鬼，不会体会到你最想要的人类情感，最终也被鬼杀队消灭。”
“不光她不会记得你，你也很可能会消失。”
“我不在意。”童磨淡淡地笑着，脑海中浮现她的音容。
“我答应过她，要实现她幸福生活的愿望。”
一转眼，你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很快就会忘记你。
可到现在，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在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按照你所说的，懂得了真正的感情，也交许多朋友，可始终没有喜欢上别人。
缺失的感情变得越完整，我就越发喜欢你，越发能感觉到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或许你还在的时候，我就已经非常喜欢你，随着时间的沉淀，早已无法自拔。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非是你不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你被喜欢了。
现在的我依旧不知道原因，或许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理由，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给了我爱，也给了我爱你的机会，体会感情的可能。
我曾经觉得，自己一定是为了能够喜欢上你才苟活至今，现在，依旧如此。
我喜欢你，也好想喜欢你。
你说我是第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
我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
平成年代，东京。
“……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战胜鬼，过上了幸福和平的生活。大团圆结局!”
我妻善照合上了名为《善逸传》的传记，为小伙伴们读完了整个故事，把自己也感动得稀里哗啦。
凑在一起听故事的小伙伴们愣了几秒，随后兴致缺缺地一哄而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