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轻声一笑，没有答话。
男朋友。她能等来那一天吗？
刚才给泊原上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纵使他说着担心她的话，纵使他们靠得那么近，楚念还是无法忽视与他之间的距离感。
其实她知道，无论被私生饭纠缠上的人是谁，泊原都会担心对方安危的。他就是这样不愿别人因为自己受伤的人。
窗外的夜空被城市灯光映得微微泛红，若隐若现挂着几颗浅淡的疏星。唯独有一颗亮得格外醒目，令人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视线，生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但楚念明白，亮眼的星，注定属于苍穹，远在天边，可供世人远远观赏仰慕，却不会被轻易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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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泊原手臂上的伤已基本消肿，但那道细长的疤痕依然显眼，很快就被剧组的人发现了。他不愿太多人知道昨天的事，以免兴师动众，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挂伤了。
“辛苦帮我遮一下。”泊原对化妆师说，“不遮也行，反正高中男生身上有些莫名其妙的伤也挺真实的。”
“男高就算受伤，也应该是淤青擦伤之类的，看着像是运动过后留下的痕迹。”化妆师嫌弃地看着他的伤，“你这是个啥？就像跟小姑娘打架被指甲挖了，小学生看了都直呼丢人。”
听她无意间道破事实，楚念不禁瞟了眼泊原的反应，却见他面色如常道：“怎么受伤还有鄙视链呢？行吧，下次我争取受个成熟点的伤。”
旁边听见的人都笑了，楚念却笑不出来，一想到昨天的场景她就心有余悸。泊原却没当回事，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更令她心情复杂。
上午照常按计划拍摄，到了下午，舒羽如约前来探班，还从店里带了很多冰咖啡。
炎炎夏日，清凉的冷饮俨然是及时雨般的存在。拍摄休息的间隙，舒羽很快就靠这套见面礼和她天生自来熟的性格与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
“你跟倾言是怎么认识的呀？”何慕问。
舒羽愣了下才意识到是在说楚念，如实答道：“我俩是初中同学，后来高中又同班了，然后一直好到现在。”
“那真是多年闺蜜了。”何慕笑嘻嘻地打探，“倾言长这么漂亮，是不是初高中就很多人追啊？”
“你们当着我本人的面讨论我真的好吗？”楚念无奈道。
“我问你你会老实回答吗？”何慕理直气壮，“反正又不是说你坏话。”
舒羽也不避讳回答，卖起了关子：“这么说吧，喜欢她的绝对不少，但真的敢追的，几乎没有。”
“为什么呀？”何慕被吊起了胃口，“她这么温柔无害，有什么不敢追的？”
“人家是学霸呀，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一看就不会早恋的。谁愿意挑战不可能，专门去碰钉子啊？”
何慕有点意外，对楚念道：“你写了这么多校园文，原来你高中压根没谈过恋爱啊？”
“何止高中，”舒羽抢答道，“她至今都……”
楚念猛地一阵咳嗽，打断她的话，试图为自己辩解：“写故事本来靠的就是想象力嘛。”
“也是，母胎solo也照样能写好言情。”何慕已经听懂了舒羽没说完的是什么。
楚念被这一记补刀捅成内伤，默默埋头喝冷饮疗伤，余光忽然瞟见泊原正走到旁边的桌前拿咖啡，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还迅速举起杯子挡住了。
第20章
泊原在笑什么啊？
还有这个遮挡的动作,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要是没这一下，说不定都看不出他在笑。
楚念莫名有点气恼，却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 默不作声地又喝了一大口冷饮。
这时一旁响起一阵动静，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壮男人正朝这边走来。看到泊原后, 他立刻举起手挥了两下, 加快了脚步。
楚念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压低声音向舒羽求证：“你看那个人是谁？”
舒羽远远打量了几眼, 小声道：“你也觉得像对吧？”
“嗯, 很像。”
“没想到泊原还专门带了个保镖进组。”
楚念一噎, 这才知道她俩根本没在一个频道，扶额道：“我是想说, 那好像是孟林山。”
“啊？”舒羽瞪大眼睛, 又对着那人仔细看了半天，诧异道, “你的意思是，孟林山当了泊原的保镖？！”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跟你一样是来探班的？”
孟林山走近后，先认出了楚念，却并未显露出惊讶之色, 直到看见舒羽, 才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舒羽道。
“这不是泊原昨天遇到私生吗？我来现场看看情况。”孟林山做作地理了理衣领, 一副想表现自己跟泊原关系非同一般, 却又偏不明说, 等着别人来猜的神气模样。
舒羽一听，立马朝楚念露出“你看我说什么”的表情, 又转回头道：“所以你果然是泊原的保镖？”
孟林山差点没闪了腰，缓了会儿才解释道：“我是他的经纪人。”
“经纪人？”这次换楚念惊讶了。
虽然早就知道泊原的工作室主要由亲朋好友在打理，也听说过经纪人叫“大山”，但她确实从来没往孟林山头上想过。
难怪高中毕业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在闷声干大事呢。
所以她之前是把剧本发到他邮箱去了？那他打开看了，却又没回，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剧本是她写的吗？
楚念心里有许多疑问，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直接问，只憋出一句：“真没想到。”
“不是，你们真的都不知道啊？”孟林山大失所望。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何慕疑惑道：“你们几个都认识吗？”
孟林山接收到楚念和舒羽的眼色，答道：“我跟她俩是高中同学。”不动声色地将泊原排除在外。
“这么巧，你们是来开同学会的吧？”何慕没太多想，很快就被喊去忙现场的工作了。
拍摄任务紧急，并没有给几人叙旧的时间。孟林山刚到不久，就又开始了下一场的准备。
这段拍的是高一下学期的春季篮球赛，以班级为单位进行比拼。泊原和孟林山作为校队成员，自然是班上主力。
大家心里有数，篮球赛只有高一有，到了高二就没多少活动，高三则更是只剩下学习了，所以都分外珍惜。到了比赛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去球场围观加油。
楚念也被舒羽拉着下了楼，满心期待，又不敢表现出来。
日薄西山，天边余霞成绮，与浅蓝晴空交相辉映。球场上的少年却比夕阳晚霞更为耀眼。
泊原穿着宽松的白色球服，跑动间隐约可见内里的黑色背心，显得身形更加笔挺修长，整个人在阳光的映衬下微微泛光，肩臂与小腿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
很快楚念就发现，打着看球的幌子来看人的，远远不止她一个。自己班上的都不说了，胆子大点的直接就开始喊“泊原加油”“泊原好帅”了，连对手七班都有不少女生在兴奋地讨论。
“天呐，他这个头身比不要太绝好吧！脸怎么可以那么小！”
“五官也太立体了，在这鼻梁上滑个滑梯不过分吧？”
尤其是跳起开球的时候，泊原舒展的身体如同一张紧绷的弓，以绝对优势碾压对手，争取到了球权，顿时激起现场一阵欢呼与尖叫。
其实对于泊原的爆发力和弹跳力，众人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是体育生，上学期的校运会还破了男子两百米和跳远两个项目的校纪录，当时就一战成名了。然而就算对他抱了很高的预期，还是会为他的球技惊叹。
无论是对抢断与传球时机的把控，还是投篮的准度，泊原的表现都相当出色，而且不是只顾自己出风头的打法，也非常注重与队友的战术配合，既有个人得分，又创造了不少助攻。
随着两队的分数差距越拉越大，七班女生没了议论泊原长相的心思，开始为自家的落后发愁。她们起初还为场上的队员加油鼓气，后来发现泊原频频得分后，一到他投篮时就开始低声念叨。
“投不进投不进。”
“进不了进不了。”
舒羽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下去了：“哎能不能有点比赛精神啊，怎么还开始诅咒了？”
然而那几个女生对她的反对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嘿我这暴脾气！”舒羽撸了两把袖子，正要上前理论，被楚念拉住了。
场上泊原刚被对方打手犯规，获得了罚球机会。楚念担心她们在这边闹出太大动静，反而影响他发挥。
“让她们念去吧。”楚念凑到舒羽耳边说，“她们念，我们也可以念。”
泊原罚球时，周围再度响起“投不进”的碎碎念。
楚念面不改色地低声道：“投得进投得进。”
她紧紧盯着泊原投出去的球，恨不得自己说出的话能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托着那颗球放进篮网。
眼前的画面仿佛变成慢镜头，篮球缓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随着“唰”的一声才恢复正常速度，干净利落地落入网中。
空心球。
四周响起激烈的喝彩声，舒羽也激动地摇晃着楚念：“老婆你太牛了，还是你念的有用！”
旁边诅咒失败的女生纷纷朝她们投来不友好的目光。
楚念虽然被看得很不自在，但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目视前方忽略掉周围的视线。
“看什么看，没见过开过光的嘴啊？”舒羽硬气回怼，“你们再接着念啊。”
几个人愤愤地回过头，报复似的念叨得更大声了。楚念情不自禁地跟她们较上了劲，也提高了音量。
也不知是泊原越投越有手感，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自从楚念开始默念，他投出的球竟然无一虚发，连三分远投都成功得分，简直如有神助。到了后期，几个女生终于放弃，闭上了嘴不再吱声。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二班以悬殊的比分赢得了胜利。伴随着全班的欢呼，队员纷纷跟泊原这个队长兼得分主力击掌拥抱。
楚念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泊原，也由衷地为他高兴，却意外见他用腕带擦了额角的汗后，忽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精准地与她对上视线，显然是早就定位她在这里了。
泊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冲着她一挑眉，眼里闪烁着毫不遮掩的骄傲，仿佛在问她：“我厉不厉害？”
楚念几乎都能想象出他语气里的小嘚瑟了，忍不住笑着眨眨眼，回应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特别厉害。”
然后就看见泊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舒羽却没发现两人无声的隔空交流，完全沉浸在赢得比赛的兴奋中。跟楚念回教室的路上，一跟泊原汇合，她就迫不及待道：“泊原，你是不知道，刚才我们都快被七班的气死了。”
“怎么了？”
暮色四合，天色已暗，不见星月，楼道间的灯光却是月白色的，像皎洁的月光般洒在少年肩头。
楚念走在泊原旁边，注意到他说话时似乎有意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显得有些疏远。她不由一阵错愕，甚至怀疑刚才的眼神交流只是她的错觉。
舒羽并未注意到，接着道：“你进了几个球之后，她们就急了，一见你投篮就开始念叨‘投不进投不进’，听得我想打人。”
“小学生吗？”孟林山在一旁插嘴，“干脆直接喊‘漏油’得了。”
“但是！”舒羽提高音调，强调她的转折，“她们一群人念了半天，还没楚念一个人念的有用。”
泊原神色本来漫不经心，听到楚念的名字，眼睛蓦地亮了，侧过头看她，勾唇问：“你也念了？”
楚念顿时有点尴尬。刚才球场上赛况激烈，观众气氛也热烈，情绪很容易就被带动起来，忍不住跟周围的人较劲。但她现在回想起刚才的行为，只觉得很像小学生幼稚斗气，实在不想旧事重提。
“我就是听不下去，想出出气。”楚念试图跳过这个环节。
舒羽却认为这是她的高光时刻，绝对不能就此放过，冲着泊原一股脑道：“七班念‘投不进’，楚念就念‘投得进’，结果她一念你就真的投进了，你说神不神？前期虽然你准头也很高，但也不像后面这样百发百中，简直太夸张了！”
楚念越听越觉得丢脸，从脸红到脖子根，恨不能缩进校服里，一抬眼却见泊原嘴角微微扬起，眼光中也闪烁着明亮的笑意。
“我说后期手感怎么这么绝，原来是声控的？”他轻叹一声，惋惜道，“我还以为是靠自己赢的呢，没想到是靠场外buff啊。”
孟林山恍然大悟：“难怪叫楚念呢，是不是念什么都能成真啊？”他笑得贼兮兮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舒羽猜测道，“让楚念帮你念念你的心愿？”
“聪明。”孟林山两眼放光，“就念‘孟林山会进NBA’吧。”
舒羽扑哧一笑，跟着道：“那帮我也念一个‘舒羽会去环游世界’。”
“你俩跑这儿许愿来了？”泊原听得好笑，“别说向菩萨祈祷要烧香了，就是给许愿池的王八许愿都还得投币呢，你们就这么白占便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