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吓了一跳，险些叫出来，随即才醒过神来。
还真不习惯有人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昨晚一切结束后，泊原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在她身后抱了她很久，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低声问她：“要各睡各的么？”
她当时只觉得整个身子很重，像是沉入了湖里，大脑已经行将就木，不足以支撑语言系统运行。她闭着眼睛按住搭在她腰间的手，往环住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无声地给出了潜意识的答案。
于是就这么睡了一夜。
视线落在泊原颈间的项链上，一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
他自从收到礼物戴上之后，就没再摘下来过。所以昨晚这条项链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在某些时刻，还随着他的动作，在她眼前剧烈摇晃着，在暗中闪着冷光，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
起初她曲臂搭在眼睛前，想把脸遮住，也挡住自己的视线，却被泊原握住手腕，拉开摁在旁边，与她十指交叉，双眼牢牢盯着她，沉缓的声音像在蛊惑：“今今，看着我。”
……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楚念仍然忍不住脸红心跳，忽见面前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知怎么立刻心虚地把眼睛闭上了。
刚调匀呼吸，装出还在睡觉的样子，就听泊原开了口，嗓音带着点刚醒时的哑。
“装睡的演技还有待提升啊，今今，要不要我教你？”
拜他叫了一晚上“今今”所赐，楚念现在听到这个称呼都觉得耳朵发烫。
她破罐破摔地继续闭着眼：“不要。”
泊原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怎么，打算一辈子不睁眼了？”
“嗯。”楚念面无表情地应。
“行吧，没关系，大不了这辈子我照顾你就行了。”泊原满不在乎地说完，又往前凑得更近了些，被子发出窸窣的响动声，“既然不睁眼，那就再干点闭着眼睛的时候干的事吧。”
“干什么？”楚念“唰”的一下就把眼睛睁大了。
这次换泊原闭上眼睛了。
“睡觉呗。”他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拖着调子慵懒道，“不然你以为呢？”
楚念：“……”
她怎么觉得他说的这个“睡觉”不是那么简单的“睡觉”呢？
两个人又抱了会儿才起来。不动还好，一动楚念才感觉从腰到腿都酸得不行。还没仔细感受身体还有哪些不适，她刚关闭飞行模式的手机就疯狂振动起来，跟昨天早上刚官宣完的阵仗没什么分别。
看了收到的消息才知道，是她跟泊原又上微博热搜了，因为他们昨天在度假山庄钓鱼的时候被人拍到了。
想过会很快，但也没想到这么快。才在说希望能速战速决，居然立刻就应验了，她这嘴难道真的开过光？
照片大概都是路人隔着很远拍的，画面有点糊，只能勉强看见个大致轮廓，但很容易就能辨认出那是泊原。
楚念又往下划了划，热门微博里有一条视频，才看了一眼封面，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她在文岚中学校门口遇到那几个私生粉时，被对方拍下的视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到网上，又是被什么人发现转发的。
配文是：【疑似倾言本人替泊原驱逐私生饭。】
如果说那几张照片还无法看清她的长相，那这段视频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高清怼脸拍摄了。虽然镜头有点晃，但完全能满足众人对她的好奇心。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除了大量谴责私生饭，以及部分表示擅自曝光他人隐私不好的言论，其他围绕他们两人的话题可能已经被泊原工作室做过处理，几乎看不到什么恶意发言。
【卧槽！倾言长这么好看？！真的不是女明星吗？】
【大美女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刚？爱了爱了！】
【泊原凭什么能找到这样的？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同意这门亲事！把般配给我打在公屏上！】
楚念正在往下翻，只听泊原在一边叹了口气道：“这下藏不住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女朋友有多漂亮了。”
“你这是在担心，还是在炫耀啊？”楚念听笑了。
“都有吧。”泊原一脸忧心状，“都给我整出危机感了。”
楚念知道他是在这儿演呢，乐出了声，忽然又收到几条新消息，竟然是高中毕业之后再没联系过的一个同班同学发来的，是个高一跟她关系不错的女生。
【哇哇哇，刚看到微博，你果然是倾言！我就猜到是你，这阵子我一直在追剧！】
【我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大家就都觉得你俩很般配，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一起，真好！】
看来对方是误以为她和泊原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在一起了。毕竟后来文理分科，不在一个班了，后面发生的事情电视剧又还没播到，别人不知道也正常。
但是高一的同学都觉得他们般配？
在楚念的记忆里，那时几乎没人打趣过她和泊原，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直到高二他们一起骑车回家，才陆续有人开始起哄的。难道事情并不像她所记得的那样吗？
楚念打字问：【高一大家有这么想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呢。】
对面回道：【当然有啊，那会儿你们可是全班私底下谈论最多的一对呢！】
她更疑惑了，正要再问，又收到一条：【难道泊原还没告诉你？】
楚念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
泊原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然后靠了过来，看向她的手机：“怎么，谁又在挑拨我们关系了吗？”
然后两人就看见对方继续发道：【他当年为了让大家不要当着你的面起哄你们，又是请吃零食，又是威逼利诱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哈哈哈哈。】
楚念愣了愣，只觉得这事荒诞得好笑，但放在泊原身上又惊人的合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起身边的人。
“我那不是担心闲言碎语太多，给你造成困扰么。”泊原揽住她的肩膀，毫不避讳地诚实道，“你脸皮那么薄，他们真要天天闹你，影响到你学习怎么办？”
果然是这样。
他从那时起，就已经为她考虑得很周全了。
“那到了高二，你怎么没再继续这种操作了？”楚念笑着问，“因为我脸皮变厚了吗？”
泊原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忽而勾唇笑了，清俊的侧脸被晨曦镀上一层柔光。
“因为那会儿他们开始起哄你和别人了，与其那样……”他眼中粼粼闪着微光，低声道，“还不如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第67章
随着夏天的来临, 《赴你年少之约》全剧首播结束，网上的讨论度却持续高涨，评分也是高开高走, 获得无数好评。
然而楚念并没有长久沉浸在这部剧大获成功的喜悦中，毕竟在上一本转换路线的小说结果不尽人意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泊原跟她说的, 让她考虑跟楚东合作的提议。
其实他们都清楚, 如果想让楚东靠一部电影一举翻身,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让泊原主演。只要剧本达到合格线, 以他的人气, 自然能带动票房。
但谁也没提这个办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楚东的心气, 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种提议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影视圈浮沉飘零这么多年。
事实上，当楚念打电话找父亲谈论起这件事时, 他连与她合作都不肯答应。
“怎么，看你爹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点起色, 想来帮一把？”楚东的语气带着自嘲。
“我是想帮一把我自己。”楚念诚心诚意道，“我想转型做更多尝试，但是找不准方向, 想着说不定我们摩擦一下, 能产生不一样的火花呢？”
“但我们的风格差异很大啊。”楚东明显没有意愿。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风格是可以磨合的。”楚念没有退让, 反问道, “还是说, 你觉得我一个写言情小说出身的编剧，写不出让你满意的剧本？”
听楚东不吭声, 她拿不准是自己说中了，他无话可说，还是他正在动摇犹豫，索性接着道：“这次我想清楚了，我做新的尝试并不是想从此放弃言情题材，而是想突破舒适区，探索更广阔的可能性，我想这是每个创作者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其实，我觉得你也是一样。”
“嗯？我什么一样？”
楚念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想对父亲说，又碍于种种原因没能说出来的话：“爸，我知道你一直想坚持你的艺术道路，不想做一些追热点、套路化、同质化的东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故事是由人而生的，如果脱离了众人，只追求个人特色，那自然就会无人问津。”
她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过分，顿了下，却没听到父亲的反驳，于是继续道：“但是我相信一定存在一条路，能够兼顾艺术和大众，所以，你要来跟我一起找找吗？”
楚东沉默了很久，久到楚念听见打火机响动的声音，知道是他点燃了烟。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念念，你真的长大了，都能给爸爸上课了。”良久，楚东终于沉声开了口，“我说可能有点可笑，显得好像你还很小一样，但在我心里，你确实永远都是个孩子，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现在觉得，能当个被孩子教导的父亲，也还不错。”
楚念一听有戏：“所以你这是答应了吗？”
“合作愉快。“楚东语气变得轻快，”今后请多指教，倾言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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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跟楚东长期磨合的准备，所以直到半年后，他们共同打磨的剧本才初见雏形，对此她并不意外。
那是个逐梦音乐的群像故事，有人身处底层，艰难地挣扎向上；有人起点即巅峰，之后一蹶不振又从头再来；有人原本顺风顺水却突遭厄运，不得不与命运抗衡；有人为了坚守自己的原则，放弃了在他人眼中非常难得的机会。
剧本充分发挥了楚念过去积累的优势，针对群像角色都能精准找到其打动人心的点，也保留了楚东作品中向来注重的对人性的挖掘，以及时代背景的影响。
这是楚念首次挑战创作剧情向主线，只有少量感情支线的剧本，也是楚东首次选择励志追梦这类较为常规的题材。
而这段时间，泊原也接了一部悬疑推理剧，从七月底就去了外地拍摄，直到十一月才回栖宁。
没过多久，一年一度最具含金量之一的电视剧评奖活动拉开了帷幕。
《赴你年少之约》分别提名了最佳导演、编剧、男主角、女主角，还有最佳网剧，大有要包揽众多奖项的架势。
颁奖当天，泊原助理小冬开车载他和楚念一同前往现场。
泊原身着白衬衫外搭黑色西服，肩前还有暗金纹路，英挺中透着矜贵气质。楚念则穿着白衬衣下搭黑色半身裙，样式简洁大方。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晃眼一看像是又穿上了情侣装。
楚念很少看泊原穿正装，每隔一阵就忍不住扭头看他几眼。
在她又一次转脸看过去时，泊原道：“跟我在一起这么久，还没看够啊？”
楚念早已没了过去被抓包的尴尬，轻松应道：“你穿这么帅，是想待会儿上台领奖艳惊四座吗？”
“我觉得我应该领不到奖了。”泊原笑道，“本色出演，基本没靠演技，就算拿了奖我都受之有愧。”
“我也是，把现实生活写成剧本都能获奖的话，岂不是只能感谢命运的馈赠了？”楚念开玩笑道。
“那……我们要不现在掉头回家吧？”
两人正笑着，车前的中控屏忽然弹出一条来电显示。小冬通过蓝牙接通了，孟林山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喂小冬，你们到哪了？”他语气中透着焦急，“泊原今天的衣服带了备选的吗？”
小冬报了位置，道：“没带备用的，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个‘保送生’穿了跟他一样的，现在准备在营销号上带节奏。”孟林山气道。
“保送生”指的是泊原之前在综艺上揭露的黑幕晋级的演员，自那件事后，时不时就会带一些对泊原不利的节奏。
经孟林山说完前因后果，三人才知道，泊原的西装是近日新备的，却是那人曾在出席某活动时穿过的。
他大概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泊原今天要穿这套，故意又穿了这身，打算先发制人，说泊原碰瓷他。
好在孟林山有些人脉，有营销号联系了他，说那人正在筹备这事的通稿。
“不好意思山哥，我准备衣服的时候没注意这么多。”小冬歉然道，“但现在我们已经快到现场了，再拿新衣服估计来不及，工作室离这边太远了。”
“也不是非换不可吧？”泊原像是没当回事，淡淡道，“不就是撞个衫么？”
“虽然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但这衣服毕竟是他以前先穿过的，容易占理，你俩的情况又整个圈子都知道，煽动舆论还是很容易的，我觉得还是尽量远离是非吧。”
孟林山想了想，道：“你们先过去，但是别下车，我联系现场附近的西装店看看。”
这话点醒了楚念，她脱口而出：“我妈的店就在那附近，要不我问问？”
其实她今天的衣服就是肖穆青给她搭配的。起初她都没敢提起颁奖的事，谁知母亲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默不作声地就给她拿了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