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圆圆的,陶姜说有的人月圆的时候会变成狼。
小姑娘越想越害怕。
陶姜咬了一口不够,还要咬她鼻子。
童姐儿“哇”一声哭出来。
“狼!”
顾平章额角青筋跳动。
他将陶姜抓过来。
他坐在椅子上,陶姜倚在地上抱着小孩儿。
顾平章将人拎起,陶姜便扑到他怀里。
嘴巴张着,一口咬下去,正好咬在喉结上。
她又嗅到那股清冷的幽香。
“好香!”
她钻进脖子里使劲嗅。
被捏着脸仰起头的时候,她看见一张漂亮得让人吃惊的脸。
“美人儿。”
她张着嘴巴,傻傻发呆。
口水都流出来了。
“美人!”她一把抱住,使劲蹭来蹭去。
“呜呜呜好好看!我一定是做梦!”
她想,好不容易梦到了,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了。
“亲一口嘛~”她撅着嘴巴,往美男脸上凑。
越靠近,她心跳越快,眼睛越兴奋,脸蛋越红。
狐狸毛领毛茸茸的,衬得她的脸白里透红,美得不似真人。
噘着嘴的样子,傻憨傻憨的。
顾平章懒洋洋坐着,以逸待劳,在她凑上来的时候,伸出两根手指,将她的脸拨开。
陶姜懵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凑上去。
帅哥穿着鹤氅,一截下颌利落干净,莹白如玉。薄唇给那白衬得近乎是红的颜色。
贵气逼人。
这就是她做梦也想遇到的帅哥啊。
好好看呜呜呜!
她今儿非要亲到。
她努力了很久很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都不能成功。不由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让我亲一口会怎么样呢?做梦也欺负人,可恶。”
她开始一抽一抽地哭。
只不过光有哽咽声没眼泪。
很难说没有做戏的成分。
因为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瞧顾平章的脸。
发现对方无动于衷,更气馁了。
“算了。”她咕哝着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起小呼噜来。
夜已深,大家都睡了。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云身后,天昏沉沉压下来。
北风呼呼吹响窗纸。
墙角积雪里,一枝梅凌寒独放,清冷的幽香若有似无。
顾平章伸手,触及她的脸,抿紧了唇,收回来,解开大氅,盖在她身上。
他起身,弯腰,准备将人抱回屋里。
陶姜嘴角微勾。
等人弯腰,视线落在她脸上,唇近在咫尺,呼吸交融可闻。
她突然睁开亮晶晶的眼睛!
噘嘴准确无误亲到对方的唇上。
一股冷香从对方身上传来,连呼吸里都是。
对方长长的睫毛颤动,蝴蝶羽翼一般漂亮,触在她脸上,让人心里发痒。
她激动得小脸通红,忍不住吮了吮。
香香的,凉凉的。
她忍不住又舔了舔,想要获取更多香甜,向更深、更神秘处探去。
顾平章眼神一凉,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她下颌。
陶姜张着嘴巴,嘿嘿傻笑:“亲到啦!好甜!”
说完,她一头栽进顾平章怀里,发出轻微呼吸声,睡着了。
顾平章静静盯着她看了半晌。
他抬头,院子里静悄悄。
一片漆黑中,只有桌角这一处在八角灯的笼罩下发出昏黄的光。
梅花香气幽幽袭来。
他伸出一只手,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羽毛大的雪花落在他掌心,很快融化。
雪花悠悠扬扬,不紧不慢地飘,很快,地上浮起一片白。
他穿着单衫,一身雪。
脸也近乎雪的颜色,与白茫茫融为一体。
“冷。”
怀中人如火球般滚烫,热意源源不断传来。
顾平章沾满雪白的睫毛一颤。
他抿唇,回过神一般,抱起怀中人,离开了雪的世界。
第73章 073
073
陶姜被鹤氅包得严严实实。
她亲完了那一口, 酒突然醒了。
脑子里晴天霹雳炸响。
心慌意乱下只能一头扎进顾平章怀里装睡。
她怕顾平章弄死他。
天,怎么办,她轻薄了男主!
她一边胡思乱想, 一边偷偷睁开眼睛。
呀,下雪了!
雪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夜那么黑, 雪在天上跳舞。
她呆呆看着。
大地一片宁静, 连雪簌簌的声音都听得见。
顾平章不知是不是也看呆了, 一动不动。
雪落了一地, 落了一身, 落了一脸。
落满了屋檐。
再不进屋, 她非要穿帮不可。
顾平章好像跟雪融为了一体,身上冰凉, 如同雪做的人, 寒气透过他直往她怀里钻。
她才想起这人将大氅给她披了。
他只穿着单衫!
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冷的,这个人傻了吧。
她装作呓语, 嘀咕:“冷。”
顾平章总算回过了神。
她紧闭着眼睛装睡。
别发现千万不能发现!
顾平章抱着她回屋。
屋子隔绝了寒气,陶姜长舒口气。
火炉中炭火烧至余晖, 几许微微的透明的红,夹杂在灰烬的白之中。
顾平章将她放到炉火前,拿起鹤氅, 抖了抖雪, 复又盖在她身上。
陶姜心里提了口气。这人怎么回事呀, 不睡觉还要干嘛?
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 快把她放到床上睡觉吧。
他蹲下, 查看炉火。
丢了几根细细的木柴,那些干松的柴借着炭火余热渐渐燃烧起来,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光映在脸上,照得她的脸发烫。
顾平章拿起小木铲,舀了几块炭,放进燃烧的柴火中。
这些黑色的东西会借着柴的焰火渐渐燃烧起来。
陶姜感觉他起身,坐在椅子上。
那股梅花的清幽香气若有似无飘在鼻端。
她心想,这人干什么了,沾染了一身梅香。
好半晌没听见动静,她不由偷偷睁开一只眼——
“额——”
顾平章视线跟她对上。
或者这人本来就在看她?
她立即打出一个连环拳,先是捂着嘴巴打哈欠,接着伸懒腰,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占领有利姿势。
“好困。”她装作左右环顾,避开那双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看透的眼睛。
“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喝酒?婶娘呢?”
装醉,没有人比她更懂。
顾平章弯腰,伸手拿起木铲,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炭。
不紧不慢做完,他才淡淡道:“装够了?”
陶姜惊恐地看向他。
顾平章缓缓站起身,看她那副傻样子,微笑:“谁给你的错觉,能骗过我?”
陶姜结结巴巴:“这个,那个,我,我也是刚醒!”
“自己做了什么不记得?”顾平章静静看着她。
陶姜想到自己在他嘴上亲来亲去,又是咬又是吮,不由一阵心虚。
她小脸涨红,立即否认:“我什么也没干,我就喝酒来着,我干什么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渐渐弱下去,心虚地移开视线。
顾平章冷冷地盯着她。
陶姜脚底发凉,挺了挺小胸脯,虚张声势:“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顾平章伸手。
陶姜:“做什么?”
“邦”地一声。
这人在她额头狠狠弹了一下。
“嘶!”
陶姜捂着脑袋抗议,“不许弹我脑门!会变笨的!”
顾平章不屑:“呵。”
*
陶姜睡得迷迷糊糊,觉得什么东西晃眼睛。
她掀开眼睑,窗纸被照得发白光。
坐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
外头洒落一地小孩银铃般的笑声,她才猛地清醒。
“下雪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快速穿衣穿鞋,连头发也顾不上梳,便迫不及待跑出去。
路过火炉,她瞥了一眼,红红的炉火“噼里啪啦”烧着,跟昨晚入睡前没有两样。
仿佛一直保持了原样。
她知道,这是顾平章早上起来生的。
打开门,寒气拂在脸上,院子里热火朝天。
小孩子们跑来跑去,举着雪到处扔。
大人们拿着铁锹和笤帚,一边夯吃夯吃干活,一边指挥小孩子:“去去去,那边玩去。”
衷哥儿带头,后面跟着楼哥儿,童姐儿,荣哥儿,平安,呼啦啦——从这边跑到那边,又呼啦啦——从那边跑到这边。
后边还追着一条黑眼圈的小白狗,兴奋地呜呜直叫,扬起四条小腿奔来奔去。
大人们刚扫完的地,他们打上一番雪仗,又变得一片乱糟糟。
陶水提溜起楼哥儿,哈基米兴奋地跑过,也被他抓着后颈拎起来。
左手一个小孩,右手一只小狗。
他板着脸:“你小子,捣乱是吧?”
楼哥儿跟小狗面面相对,狗“汪汪”两声,楼哥儿也“汪汪”。
一人一狗对着叫了起来。
陶水无语,拎着小孩晃一晃:“你是人呢,怎么学狗叫。”
小孩“咯咯咯”直笑。
小狗也兴奋地“汪汪汪”叫。
陶水这厮,平日里招猫逗狗,狗见了都躲。
在小孩子面前根本没有威信。
就没人怕他。
衷哥儿举着一团雪跑来,使劲往他脸上一丢。
小孩子力气小,没砸脸上,但也扬了他一脖子。
陶水冰得直哆嗦。
他丢了楼哥儿和哈基米,抓了一把雪,追着衷哥儿跑。
小孩子们一见,更兴奋了。
追着他跑。
吴翠、陶苏民和婶娘都在前头铲雪,好不容易铲到门口,回头一看。
“要死啊陶水!你这兔崽子!”
吴翠扛着笤帚就冲了过来。
陶水正抓着衷哥儿,拿雪威胁他:“再往我身上扔雪不?扔不扔?扔不扔?”
衷哥儿皮得很,“咯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跟个乌龟似的在他掌心挣扎:“要扔!”
一群穿成球的小孩儿围着他笑,楼哥儿趁他不注意,立即扔了个雪球,正好砸在脸上。
“呸呸呸!”陶水低头,楼哥儿一点儿都不怕他,还笑。
陶水一只手抓在他那塞满了棉花的厚袄子背上。
他趴着在空中挣扎,四条小胳膊小腿,活脱脱一个小乌龟。
“放开窝放开窝。”
陶水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小子调皮捣蛋,今儿我非得给点颜色瞧瞧不可。”
他正大言不惭,吴翠提着笤帚到了。
“啪”一声打在他屁股上:“要死,你这小子!”
陶水手上拎着两个,吓得一个激灵:“娘,干什么!”
“你瞧瞧这地,我们刚扫过,你小子就在后头捣乱。多大人了!”
说着,又是几个连击打下去。
陶水拎着两个小子满院跑。
两个小家伙“咯咯咯”的笑声洒落一地,将树枝上的雪都震了下来,落了底下大人一脖子。
那个冰!
陶姜就在受害者之列。
她弯腰低头抖了半天,雪点点散落在温暖的体温上,很快便融成了水。
她冻得打哆嗦,将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陶、水!你死定了!”
吴翠被陶水满院子溜着跑,地上又滑,根本追不上人。
直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
陶水嘻嘻哈哈笑。
把吴翠气得。
兔崽子!
陶水将两个小家伙放地上,他们跟土行孙似的,扑通爬到雪堆上,圆滚滚,傻憨憨。
兴奋得小脸红彤彤的,一溜烟就滚不见了。
他刚要转身,陶姜从后面举着两把雪冲过来!
不待他反应过来,陶姜猛地一个飞扑,直接跳到他背上。
陶水没站稳,给她扑在地上。
陶姜披头散发,拉开他领子往里塞雪。
陶水冻得直吸气:“别!冰!”
陶姜龇牙,笑得像个小恶魔,手上毫不马虎,将两把雪结结实实塞进他领口里。
陶水被冰得直打哆嗦。
他牙齿打着颤警告:“陶姜,我劝你善良。”
陶姜不屑:“呵。”
她瞅准时机,将雪塞完立即就跑。
临走前贪心,又给他扬了一脸雪。
就是这点贪心贻误了时机。
她跑没两步就给奋力飞身而起的陶水逮住了。
陶水举着一把雪,拎着陶姜,大笑:“你跑啊,这回落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陶姜看着那一大捧雪,害怕得直咽口水。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立即求饶:“好哥哥,我错了,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