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家属院里，天天都充斥着孩子们的笑闹声。
到了大年三十，清早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忙活起来。
陈家父母去世还不到三年，家里不能贴对联。
给俩人上了香，摆上一些贡品后，陈江林就开始准备晚上年夜饭要用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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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下午赵建民回丁家洼前，来了一趟陈家，送了一些厂里发的香蕉。
陈江林和赵建民见面次数不多，时隔一段时间，现在赵建民的比刚来江城的时候要精神许多，眼神里都带了几分自信。
赵建民没有多留，他还得去赶汽车。
傍晚时分，陈光云带着女儿陈姗姗过来，拎了一箱汽水和两袋水果。
陈江林开始准备年夜饭，陈光云和陈江桥在一旁帮忙，孩子们则在房间里玩。
为了不浪费，陈江林只做了五菜一汤。
过年桌上必备的就是鱼，陈江林在市场跑了一圈，才买到一条鲈鱼，冬天鲈鱼比较少，价格比其他鲫鱼、草鱼要贵不少。
一道清蒸鲈鱼，肚子里塞上葱姜，鱼身上淋上蒸鱼豉油，出锅的时候放上葱丝和红椒丝，泼上热油就可以上桌了。
红烧肉每个人的做法都不同，各个菜系都有自己的方法，陈江林也是跟其他师傅学的，是他个人认为最好吃的一个版本。
五花三层的猪肉切成小块，冷水下锅，放入葱姜料酒，水开后多煮一会儿，捞出锅洗干净，锅里放油，把生姜和葱爆香，加入焯过水的红烧肉开始煸炒。
加入盐、白糖、老抽、生抽，最后倒入黄酒，盖上锅盖开始焖。
中途可以加上一点冰糖，等锅里的汤汁烧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出锅。
剩下三道都是炒时蔬，汤是陈江林从市场买了一只活鸡，回来焯水后，加姜片、葱白段、红枣用砂锅清炖。
鸡身上的肥油一定要在焯水前弄干净，这样鸡汤炖出来才不会太油腻，盐一定要在出锅的时候加，鸡肉才不会太柴，撒上几粒枸杞，就可以端上桌了。
五菜一汤把客厅的小方桌摆得满满当当，挤是挤了点，但是热闹。
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瓶汽水，高高兴兴的捧杯，陈光云身为长辈，说了些展望新年的吉利话后，就开始吃年夜饭。
吃到最后，每个盘子都干干净净，煮的一锅饭也都吃得只剩底子。
饭后，陈光云开始给孩子们发红包，就连陈江林和陈江桥都收到了。
陈光云说：“不管你们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每个人都有，也没有多少钱，过年嘛，热闹热闹，图个喜庆。”
陈江林也开始给弟弟妹妹们发红包，拿完压岁钱，陈江水就领着陈江月和陈姗姗去院里放鞭炮、点烟花。
陈光云和陈姗姗十点多就回去了，明天还得走亲戚。
陈家亲戚不多，离得远的几年也见不了一次面，所以能走动的亲戚也不多。
初一陈江林带着弟弟妹妹去了陈光云家，初二直接下乡去丁家洼了。
三十那天陈江林提过一嘴，初二这天来看赵和平和王秀英，所以孙玉没有回娘家，而是留在家里帮忙做饭，招待陈江林兄妹四人。
苏小芳则赶一大早带着孩子丈夫回娘家，她才不想留下来看俺孙玉那副得意的嘴脸。
赵建民回家后，把工资全都给了孙玉，有了钱孙玉也没像往日那样抠搜，陈江林兄妹上门的时候，更是一人给了一个红纸包。
陈江水偷偷看了，然后告诉陈江林小舅妈给了一块钱。
兄妹四个，加起来也有四块钱了。
昨晚陈光云给的红包，一个就装了五块。
不过这也不能比，孙玉能舍得出这个钱就不错了。
陈江林给孙玉的两个儿子一人回了一个，中午孙玉大显身手，做了一桌子菜。
吃过饭，王秀英要留陈江林兄妹四个住一晚，陈江林就说陈江桥约了同学明天出去玩。
初三一过，各个厂陆续开工了。
陈江林开始出去找能租的门店，几天里城东被他转了个遍。
期间还碰见了周江伟，对方看见他神色有些别扭，谁都没有开口，像陌生人一样照面而过。
最后陈江林在裁缝铺的背面的一条街上租到了一间房子，简单请人装了一下，后厨装了两个大炒锅，一个平底锅。
点餐的窗口里放了一张大桌台，可以清楚看见后厨的一举一动。
手里的钱流水一样花出去，房租暂时只付了三个月的，等正式营业有了收入，再续长租。
在市场上联络了几家，每天早上给店里送菜。
现在就等招两个人手，就可以正式开店营业了。
陈江林找到李婶儿，让她帮着寻摸两个本分老实，做事干净的人，不拘年龄，但得认识字会简单算账。
李婶儿一听，拍着胸脯保证，“包我身上了。”
找李婶儿招的人，陈江林打算放在点单和大堂，刚开始人不宜太多，再给后厨招一个打下手的学徒就够了。
陈江林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他干。
王民有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周江伟让他顶替师父陈江林的位置，客人点的单，做是做出来了，但是味道肯定不能一模一样。
一开始，只有几个人抱怨。
时间一长，点小火锅的人就开始锐减。
生煎包倒是卖的一如往常，酱香饼每天能卖完一张就不错了。
生意变差，周江伟心情能好吗？
自然是抓着王民有教育，怪他笨，学那么久就学个皮毛。
王民有是有苦说不出，当初这份工作还是他妈托了人情才拿到的，他只能听着周江伟埋怨唠叨。
晚饭点结束，王民有把后厨清理干净，才从后门出来。
陈江林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见他低着头，便喊了他一声。
“师父？您怎么来了。”
王民有有些惊喜，左右看了看，然后说：“师父，你找我有事吗？咱们出去说吧。”
周江伟还在店里没走，王民有怕周江伟出来看见，又要跟他师父吵。
他倒不怕挨骂，都习惯了。
“走，去我店里说吧。”
王民有跟在陈江林身后，一头雾水，师父说他的店，难道师父自己开店了？
从小巷子出来，走过一道街口，陈江林的店就在右边的一条街上。
店铺的门脸也装过了，简单的挂了个牌子‘陈厨’。
“师父，这是你的店呀？”
“嗯，刚装好，还没开始营业。”
王民有环顾四周，心里只有羡慕，师父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店，他却连手艺都没学出来。
“师父你手艺那么好，等开店营业了，生意肯定差不了。”
“现在后厨还缺个人，要是招不到合适的人，店也没法开业。”
“啊，师父你想招什么人，我帮你打听打听。”
陈江林没有回，而是突然转了话题说：“民有，你在周江伟店里干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王民有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师父的手艺我还没学全，周经理就让我顶上，现在店里生意大不如前，比师父在的时候差远了。”
王民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周经理最近脾气也不太好，连张师傅和刘师傅都被周经理找过去谈话了。”
这个局面陈江林早就想到了，要不然上次碰面的时候，周江伟不会屁都不放一个。
如果生意要是好，周江伟怕是早就冷嘲热讽了。
“你性格踏实，干活又细致又认真，只要跟着我学两年，自己出去开个店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王民有更加垂头丧气了。
陈江林笑笑，拍了拍王民有的肩膀，“正好我这里后厨还缺一个人，你要不要过来跟我干。”
王民有瞬间抬头，眼睛长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盯着陈江林。
“师父，我……我……”
王民有打心底里想要一口答应，但是想到自己跟周江伟的关系，他还是决定先跟陈江林说清楚。
“师父，不瞒你说，我能在周经理店里上班，是因为我跟他沾着亲，是我妈托了亲戚，周经理才让我在他店里上班的。”
他一面想跟陈江林学手艺，一面又觉得会不会对不起周江伟。
“这有什么，我跟周经理又不是仇人，只是理念不合而已，你回去考虑考虑，我想就算周经理知道，也不会怪你，你是出来跟着我学手艺，留在他店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王民有有些被说服，点头认真道：“好，我回去先跟我妈通个气，明天上班我再跟周经理说。”
王民有走后，陈江林也关上店门回去了。
他倒不担心王民有不来。
陈江林喜欢王民有干活踏实，不耍滑头，如果他愿意跟着自己干，陈江林也不会藏私，能教的都会教他。
如果王民有因为周江伟的原因不来，他就再另外找人就是了。
王民有回去后就跟家里人商量，王爸爸支持王民有跟陈江林干，能学到手艺是正经，将来到哪都能混口饭吃。
王妈妈则有些迟疑，怕到时候让亲戚埋怨。
“这有什么，要真是亲戚就知道这样对民有好，单为这个埋怨咱们，那也认了，咱们也正好看清了。”
王爸爸一锤定音，给了王民有勇气，明天等周江伟来上班，他就去说。
最近店里生意差，周江伟恨不得住在店里，每天早上上班就开始给员工喊口号。
口号喊完，周江伟就让大家忙活起来。
王民有迟迟没走，喊住周江伟说：“表舅，我有事想跟您说。”
周江伟看他一眼，“什么事，就在这说，说完赶紧去做生煎包，客人马上都上门了。”
王民有搓了搓衣角，小声道：“表舅，我想辞工，我、我打算跟着我师父继续学手艺。”
“你说什么，你不想干了？你要跟哪个师父学……”
周江伟一时没转过弯来，脑袋灵光一闪，喊道：“陈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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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周江伟像是第一次认识王民有，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眼，不怒反笑问道：“陈江林也开店了？开在哪儿了？”
王民有觉得周江伟的笑容给他一股毛毛的感觉，像是生气了，但又没骂他。
两家店隔得这么近，就算自己不说，周江伟迟早也能知道。
“就在对门裁缝铺背过那条街上。”
“好，这店位置选得好啊。”
周江伟冷笑一声，心想陈江林是故意跑到这跟他打擂台来了。
城东这么多地方他不选，偏偏选个离他这么近的，明摆着就是想抢他生意。
周江伟心里憋着火，再看王民有真想骂一句狼心狗肺。
要不是自己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他这份工作，让他跟着陈江林学了点手艺，现在他还不知道在哪干临时工呢。
现在能耐大了，知道捧高踩低了。
王民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心问道：“表舅，你不同意？”
“没有，我怎么会不同意，顶多就是有点儿意外。”
周江伟冷静下来，拍了拍王民有的肩膀，鼓励道：“怎么说你也是我表外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江林这个人别的不提，手艺那没的说，你跟着他也能学点真东西出来，没事儿，你去吧，至于这个月工资，等下月我直接给你送家去。”
王民有十分意外，没想到周江伟非但没骂他，反而对此赞同鼓励。
自己不该以己度人，前几个月周江伟之所以那么难说话，应该也是因为生意差心情不好吧。
不管怎么说，王民有还是挺感激周江伟的。
后厨的人手暂时齐备，李婶儿那边也给介绍了两个人选，都符合陈江林的额要求。
一个是二十五岁刚结婚的年轻姑娘郑娟，念过小学，简单的算账没有问题。
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赵大姐，是个齐整利落的人，李婶儿打着包票保证，赵大姐是个能干活的人，保证又干净又利落。
人手齐备后，陈江林挑了个日子，赶在元宵节这天开张。
由于是新店，几乎没什么客人。
陈江林煮了一锅芝麻汤圆，给附近的几家邻居店送了过去。
人家吃了陈江林送的汤圆，也不好意思白吃，中午就越好来陈江林店里吃饭。
陈江林店里的菜单丰富，不管是小炒还是小吃，亦或是汤粉面线，只要你点就都能做。
几人拼桌点了几道小炒，上菜的时候，陈江林还特地送了一盘炝拌胡萝卜。
客人吃的满不满意，看桌上剩菜就知道了。
至少这一桌是吃的干干净净，当然这也跟现在人们从来不浪费粮食的性格沾点关系。
临走的时候，有人特地问陈江林，那道炝拌胡萝卜怎么做的，吃的脆生爽口，胡萝卜自带的气味儿闻得见，吃进嘴里却没多少。
家里的孩子最不爱吃的就是胡萝卜，讨厌的就是那股味儿，所以想找陈江林打听做法，回去做给孩子吃。
陈江林也没藏私，把做法告诉了人家。
陈江林跟一条街面上的店老板相处融洽，但凡人家店里来客人，碰上吃饭点儿，店老板都会顺嘴推一下陈江林的小店。
倒也真给陈江林多引来了不少客人，陈厨菜单丰富，吃过的人都自发开始安利。
几天下来，还积累了不少老客户。
祁峰就是其中之一。
最近他来的勤，据说是马上要回京市，趁还没走，多来吃几次，回了京市可就吃不到了。
今年赵小娟和赵小龙姐弟俩要来江城念书，赵建民跟陈光云也熟悉了，就托陈光云帮忙把两个孩子进城念书的手续给办了。
赵建民自己不懂啊，只能全托付给陈光云。
陈光云认识的人多，很快给办好了。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陈江林去丁家洼把姐弟俩接到了江城，暂时住在了自己的家里。
陈光云让赵建民租个房子，回头把媳妇也喊到江城来，找份工作，夫妻俩一边上班，还能照顾孩子。
开学前，赵建民把房子租好了。
距离汽水厂没多远，是个套间，拢共二十多平米，一个月六块钱。
房子不打，再怎么弄隔间，住下赵建民一家三口还成，加上赵小娟就不太方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