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
通亮的天光下，尹盼只要一想到昨夜发生的种种，就觉得羞愧难掩。
红晕瞬间在她全身绽开，尹盼立马弹向江丞昱的身边，急忙地捂住他的嘴。
她的动作顿了两秒。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丞昱压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只微弯着眼，似是笑着地盯着自己。
很明显地逗着她玩。
“混蛋。”尹盼咒咒地骂了他一句。
“嗯？”
江丞昱鼻音反嗤了声，干脆地起身，单手将尹盼的双腕钳住，抵在身后，极具侵略性地俯身前压，另只手精准无误地抚上了她的脚踝处。
记忆没错的话，是尹盼没崴到的那只。
指腹顺着光滑的小腿一路向上，触到真丝裙摆后，便转了方向地玩弄起裙尾。江丞昱颇有耐心地一圈又一圈地将尹盼裙摆圈起。
江丞昱动作时似有若无地触到她大腿上部，勾得尹盼颤得更烈。
最终在距她最敏感的地带不过咫尺处，他停了下来，像是刻意在等尹盼说些什么。
“这么怕我？”
末了，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还是江丞昱先缴械地投了降。
尹盼紧抿着唇，眼眶越发的红：“江丞昱，你非要这么对我？”
“当年……”
“当年？”江丞昱抓住她的话，“你终于愿意和我提当年了。”
他重重地脱开手，将尹盼丢回床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甩了我。”
-
不知道江丞昱离开了多久。
空气中的木质香才慢慢地但却了，彻底不见他来过的痕迹。
尹盼用被子将自己严密地裹得严实，蜷在床上最角落的一角，全身还是止不住地战栗着。
她视线早早地扫到了江丞昱留在床上的那瓶红药水。
尹盼知道他是特地大清早来送药的，心里的感谢只短暂地浮现了一秒，便被恐惧尽数驱散。
她深呼吸了几下，才缓缓拿起那瓶药水，细腻地涂抹在自己肿胀得有些明显的脚踝。
不知道是脚踝处的疼痛。
还是红药水有些冲鼻的刺激。
她的泪水更是强忍不住地决了堤，随着眼泪而泻的还有生理上的干呕感。尹盼整个人剧烈地干咳，胃里翻天倒海的波涌，偏没有什么能吐出来的，她就只是抚着床头柜，一阵又一阵地咳。
人生中最是黑暗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闯进了尹盼的脑海里。
那是个雪后初霁的清晨。
也是尹盼无论如何游劝自己都无法释怀的极夜。
尹盼拿到理想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后，她的养母董之卉便张罗着他们一家四口飞去南半球的一个名为岸际的小岛国家度假。
“刚刚好，从岸际回来，盼盼和丞昱就都开学了，多好的呀——”董之卉在餐桌上双手合十，满脸憧憬，“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出去了，正好趁着这一次好好团圆一下。”
彼时尹盼和江丞昱尚处热恋，正是最如胶似漆，从天而降落的外出游玩机会，尹盼自然是心生欢喜。
尹盼给江丞昱递了个眼神，第一个回应董之卉，甜甜笑着：“当然好呀！”
得了一票同意后，董之卉更有了些底气，放下汤勺，将视线轮着落于在场的两位男士。
江丞昱抬手轻抿了口杯中冰美式，也微微点了头。
因为江恒宇从小对江丞昱的严苛教育。他在父亲面前鲜有情绪的外露。
董之卉双手合十，将期冀的目光放在江恒宇身上。
江恒宇面色凝沉，故意将时间拖长，才缓缓地“嗯”了一声：“行。”
视线环过桌旁的儿女两人，最后落在董之卉身上，对她说：“你着手安排吧。”
“好，”整张桌子上，只有尹盼敢将笑意彻底袒开，她嘴角只上扬了一秒，便讪讪地收回，将话收整得得体完满，“谢谢江叔叔，也辛苦董阿姨了。”
自从被收养，尹盼一直尝试着改口。
董之卉看出了小姑娘的别扭，便贴心地为她解围，让她先叫着“叔叔阿姨”，等到日后熟络了再自然改口就好。
谢过两位长辈后，尹盼甜美的眸子轻点在江丞昱脸上。
故意逗他：“也谢谢哥哥——”
第41章 「秋天是倒放的春天」
董之卉开始着手操办全家的旅游计划后, 没过几天便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一家四口即刻启程，踏上了飞往岸际的航班。
落地岸际的时候，刚好是日落时分。
从北半球飞到南半球，温差跨度极大, 彼时的岸际正是冰雪素裹的冬日。
尹盼胡乱地扯了件外套, 便欣喜地向露天阳台小跑而去。
少女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欣喜，伸手去迎飘下的雪花。央城的地理位置南不南、北不北的, 有雪天, 却没有这样的漫天飞雪过。
江丞昱拿着件自己的羽绒服，搭在尹盼的肩上, 动作有些笨拙，算不上温柔。
尹盼心里却欢喜得很。
她立刻回身, 仰着头地望向江丞昱。
肩上的羽绒服有些下坠，江丞昱一言未发地再次抬手将羽绒服勾回原处。
“天冷, 别着凉。”
“知道了。”尹盼乖乖应道。
她动了动心思, 认真地伸手穿好江丞昱的羽绒外套。他和她的身形相差太大, 此刻尹盼缩在他的衣服里, 到处都空空荡荡的。
冬日的寒风，止不住地往衣服缝里钻。
她心里却被暖得满满当当。
尹盼鼻尖轻嗅而过, 与江丞昱的气息撞了个满怀。
“叔叔阿姨，歇下了？”她没话找话道。
“嗯。”
尹盼顺着声音，去看江丞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的雾重，连他的眸子里都像是被雾色迷蒙，恍惚得不够真切。
她视线又偏移到了他的耳朵。
还说让她别着凉, 明明自己耳朵都冻得吓人的红。
尹盼止不住地心疼。
“你等我——”
她又一次小跑回屋里, 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来翻去地找到了一条自己的围巾。
纯白色的兔绒，围巾尾梢还淡淡地染着些淡粉色。
重新回到了江丞昱身边, 尹盼认真地踮起脚，将围巾一圈圈地绕上了江丞昱的脖颈处。
他最初反抗了一下，被尹盼睨了一眼后，便挺听话地垂下头，任凭女孩对自己“胡作非为”。
在围巾的纯白相衬之下，江丞昱耳尖的红更显吓人。
鬼使神差地，尹盼双手覆上了他的耳朵。
肌肤相触的瞬间，江丞昱猛地抬眸。
尹盼的掌中是他耳尖的冰冷触感，四目对视时却是惊人的炽。她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脸上游走，从眉、到眼、再到嘴唇。
她好像，永远会为这张脸折服。
“你也……别着凉。”尹盼松开了手，怔怔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脸蛋早已羞红。
她缩着脖子，将自己藏在了江丞昱衣服的领口下。
“喜欢雪？”
“……还好，”尹盼低着头，只能看见几片落在自己脚尖上的雪花，“我小时候是在比央城还要北的地方出生的，也在那里长大。”
她很少主动提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所以江丞昱听得极认真，也不敢出任何的声响，怕打扰此刻的寂静的氛围。
“爸爸妈妈总说要带我去‘冰雪世界’玩，但直到最后……也没去成。”尹盼的声音里写满了遗憾。
但也足够理性，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冰雪世界’是我们家那边的一个特色游乐园，只有冬天大雪的时候才会开放的那种。”怕江丞昱听不懂，尹盼还贴心地为他解释。
“所以对雪好像从小就有执念吧，每年的初雪都会偷偷想，今年能去‘冰雪世界’吗……”
尹盼话音说完，亮着眸子地回头看他。
这次换她问江丞昱：“算喜欢吗？”
江丞昱思考了两秒：“不算。”
“不算……吗？”尹盼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下意识地嘟囔，“为什么不算。”
“扯了太多思考的喜欢，就不算。”
扯了太多思考……
江丞昱这一句话，又在此刻引来了尹盼更多的思考。
“而且，太冷了，明天多穿些再看雪也不迟。”江丞昱立刻又开了口，像是他说出上句话的真正意图是这一句。
两人都是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
里面都只穿了单层的夏装。
尹盼没过脑子，伸手就拦下了江丞昱的转身离开。
“不要，这次我什么都没想。”她在引用江丞昱刚刚提出的话。
尹盼将江丞昱拉回到阳台扶手边，软塌塌地倚上了他的身子，甜腻着尾音。
“我突然喜欢雪了，就刚刚。”
她语气娇纵，莫名有些蛮不讲理的可爱：“因为看雪很浪漫。”
“和你，更浪漫。”
-
倒时差的缘故，又加上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所以四人的行程并没有安排得太满。
再次出门时，已经是几天的时间过去了。
岸际这个国家，位于北极圈附近，常年大雪。
飞机落地他们入住了酒店之后，尹盼就窝缩在自己的房间。一日三餐都有酒店服侍生来送，她偶尔的嘴馋，也有江丞昱当她的“跑腿”，偷偷地送到她房间门口。
说来惭愧，这是她到了岸际后的第一次出门。
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尹盼忽而明白了那日江丞昱那句话的意思。
掺了太多的杂念后得出结论的“喜欢”，已经不够纯粹了。
尹盼环视了一圈，只几秒，她就爱上了这里。
街道宽阔，两侧种着参天松树，针叶上挂着雪，随风一吹便飘然而落。远处的天，是刚雪后别般风情的但蓝紫色，似有若无地飘忽着几缕炊烟。
林立街边的房屋，都不算高，每个的房顶上都厚厚地积了雪，像是一个个被堆起的小雪人，透着童话世界的梦幻。
踏足这纯白世界里，整颗心都不由得地安宁了下来。
连“喜欢”这个词，都弥足地纯粹了起来。
“走吧，别发呆了。”董之卉注意到了尹盼没有跟上来，回头叫她。
“来了！”
尹盼看入了迷，这才反应过来抬步去追。
却不想，掩在厚雪之下的是薄薄一层的冰。
尹盼脚底生滑，整个人都顺着惯性地向前倾，她低声惊呼了一声。
原以为的重重摔倒并没有发生。
尹盼跌入的是江丞昱的怀里。他听到身后异样，第一时间地转过身，稳稳地接住了倒来的尹盼。
却因为动势的不受控制，两人连连坠地。
江丞昱一手扶着尹盼的背，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支撑在自己身后，承着两人的全部重量。
尹盼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在下坠的那一瞬间，她温热的唇似是还若有若无地划过了江丞昱的唇角。
刹那间的滚热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迸溅。
在江恒宇、董之卉回过头之前，两人已经将距离拉了开。
“哎呀——”
董之卉扶着手腕将尹盼拉起来，嘴上几句嗔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尹盼起身后，羞赧地扶了扶帽子。
隐在帽檐之下的耳垂，却已经开始泛起了滚热，是因为方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没等两人搀扶，江丞昱自己撑地起身。
尹盼清扫着自己身上的雪，注意到了江丞昱将手藏到身后的动作。
她眯着眼，回想了下，是他刚刚撑着地的那只。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弥散开，尹盼没多想地伸手去抓他的袖口。
“哥哥，你没……”
等到他手掌的几道伤痕赫然自己眼前时，尹盼找补的话凝在了嘴边，没能说完。
江丞昱的肤色偏白，相衬之下，那几道渗着血珠的划痕更显惊骇，旁侧沾染了些污泥的雪，将破碎感宣满。
像是恰好磨到了地上的石子，伤得有些重，还丝丝地渗着血。
“回去处理下吧。”尹盼眼底焦急，拉着江丞昱的衣袖，就想往酒店方向走。
江丞昱没动，另只手反抓上尹盼纤细的手腕，拦下她的动势。
与此同时，一直没出声的江恒宇也开了口。
“这么大的人了，”他淡淡看了眼江丞昱手上的伤，“不至于，赶紧走吧。”
董之卉闻言便立即跟上了自己丈夫，两人大步迈前。
尹盼还执拗在原地，紧攥着江丞昱的袖口不放。
“可是……”她抬头看江丞昱，眼眸中的水光多了些。
“没事的。”江丞昱挣开尹盼的手。
将受了伤的手藏进了上衣口袋，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江丞昱暗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没在面上表露出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