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平平无奇甚至像个女佣一样的女人站在伍氏孤儿院门口,大雾弥漫,显得四周阴森森的。
女人向她招手:"莉蒂娅,过来。"
待她走上前,女人伸出干瘪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莉蒂娅,我恨你!我恨你!凭什么你有这样的一张脸,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女人呜呜哭起来。
莉蒂娅猛然惊醒,她的心脏猛烈跳动,牵扯着整颗心脏疼痛起来,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了——
她蜷缩在一起,试图通过按紧心脏缓解痛觉。
四周静谧无声,她甚至能听见巨乌贼游动的声音,良久,疼痛慢慢散去。
莉蒂娅擦了擦额头,全是自己冒出的冷汗。
她抓起巫师袍,想去外面转一转,随便去哪都好。
但今夜的星辰过分美丽,她通过窗户看见了窗外低垂的星子,这让她立刻决定去天文塔。
阿尔库俄涅星闪闪发光,她永垂不朽,永不熄灭。
莉蒂娅一个一个辨认着她身旁的六个星星,塔楼四周吹来渐冷的夜风,这让她抱紧了双腿。
"莉蒂娅,又在这里见面了。"是阿布拉克萨斯,他也夜游来了天文塔。
莉蒂娅微笑着向他点头,阿布拉克萨斯坐在了她身旁,他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他注意到她情绪不高:"你说过有烦心事会来这里,莉蒂娅,也许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她眼睫低垂,半晌抬起眼:"我很讨厌睡觉,会做很多噩梦,它们都与我无关,很多事情很多人都与我无关。有人爱我吗,有人在意我吗,有人记得我吗?"
莉蒂娅发问,她的问题一步一步降低着底线。
从爱到在意再到只是记得。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一直认为里德尔兄妹是斯莱特林甚至整个霍格沃兹最骄傲的两个人,这种骄傲无关家庭,无关血液,甚至无关于成绩,这是一种仅仅对于自身的骄傲。
但他第一次发现莉蒂娅·里德尔和汤姆·里德尔的不同,她是那样地易碎,就像他五岁时误飞入马尔福庄园的蓝山雀,脆弱、珍贵,但它注定不属于这里。
他那时合上了窗子不让那只鸟出去,最后它被父亲用魔咒杀死。
但他一直记了那只蓝山雀八年。
"会的,会有人记得你。"阿布拉克萨斯轻声说。
第28章 舍弃金飞贼
天文塔之后,莉蒂娅和阿布拉克萨斯逐渐亲近起来,这倒也不能说一种亲近,他只是终于和其他纯血一样对莉蒂娅和汤姆不再那么防备。
他有时会和汤姆一起在休息室等她,然后在变化的楼梯分道扬镳;有时会不着痕迹把玉米片转到她近处,但这也许只是巧合;他也终于有了不会写的论文,不懂的魔药难题,他会等候在奥赖恩等人之后,向她提出自己的问题。
六月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长袖巫师袍闷得莉蒂娅快要起疹子,她只能穿着自己的麻瓜衣裙,这让她在一众小蛇中非常特立独行。
尤其是和一群纯血巫师从斯莱特林休息室走出来时,这种奇异的感觉更加明显。
米勒娃已经要走了,经过这个假期,她不会在九月返回霍格沃兹。
她们依依告别,等到两个女孩互诉完衷肠,她们发现加比亚已经在默默流泪——
这让莉蒂娅和米勒娃都笑出声了,但她们的笑声却让加比亚哭得更凶。
"嘿,别哭了,梅林!你哭的这么凶,不知道的人以为是谁死了,"米勒娃狠狠薅了一把加比亚的头发:"你看看周围有哪个男孩子哭的,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还可以给你们写信嘛——"
加比亚还在嘴硬:"我只是想到没有麦格教授给我打O才哭罢了,才不是因为你要走。"
是了,米勒娃·麦格凭借着出色的成绩已经在魔法部谋得一个很好的职位,她将要赴任,而再回到霍格沃兹完成她最初的理想也不知是多少年后。
米勒娃完全了解加比亚嘴硬的个性:"我工作的第一桶金,给你和莉蒂娅买糖果。"
"你说话算话,我要葡萄味的。"加比亚说。
莉蒂娅轻轻把头挨在米勒娃胳膊上,这个坚韧而柔软的巫师摸了摸她的长发,再次抱住她。
她轻声在莉蒂娅耳朵说:"我很开心能在六年级时发现了一个迷了路的小女巫。"
"我也是,米勒娃,我无比庆幸有你的陪伴,你知道的,我甚至想把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月台上米勒娃的母亲已经在等她,加比亚的父母也在向他们挥手,莉蒂娅送别了他们,走向了一直在旁等待的汤姆。
这个暑假,他们不准备回孤儿院,莉蒂娅提前和科尔夫人打了招呼,她告诉科尔夫人他们要留校帮助教授完成实验,但事实上,他们已经在破釜酒吧订好了房间,准备在那里研究一个假期的魔法。
为了节省金加隆,他们只订了一间房,但他们早已习惯和对方睡一个房间,甚至在他身边莉蒂娅往往能睡得更加安稳。
她在防御魔咒方面极其具有天赋,她的大脑防御术比汤姆练成的要早,同时在那些需要更多精准细节的魔法方面,她也优于汤姆。而汤姆则尤其擅长攻击类魔法,他的决斗能力非常强,哪怕莉蒂娅一直练习,也没有一次在决斗时赢过他。
暑假期间,莉蒂娅自觉身体好了很多,她不喜欢喝那些药剂,汤姆每次给她后她都偷偷倒掉。
等到假期匆匆忙忙过去,他们都已经成长了许多。
莉蒂娅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腰下,汤姆正拿着个剪刀为她把头发剪去一些。
他紧抿着嘴唇,神情尤为专注认真,他的眉目更加深刻,面容也愈发英俊。
"剪到腰上还是背上?"他问莉蒂娅。
"背上。"莉蒂娅回答。
汤姆用手摸了个位置:"这里吗?"
莉蒂娅"嗯"了一声:"就这里,夏天太热了,稍微剪短一点。"
咔嚓一剪刀下去,一段乌发落下来,汤姆·里德尔用手接住,不让它落到地上。
返校的火车上,阿布拉克萨斯与他们坐在了一起。
他们三人其实都是话少的类型,但汤姆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健谈的模样,因此大多数都是他在说,莉蒂娅和阿布适时附和和补充。
柳克丽霞很快也追着阿布拉克萨斯的身影进了这个车厢,她坐到阿布身边,火车一颠簸,就靠到阿布身上。
阿布拉克萨斯不着痕迹地闪避,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甚至还观察了一下莉蒂娅的表情,这样的动作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只是反射性地要闪避,反射性地想看莉蒂娅有没有介意。
他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
开学后,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就开始了训练,莉蒂娅和汤姆都称不上喜欢魁地奇,但莉蒂娅偶尔会去看他们训练,天气热,她通常会在厨房带了冷饮过来。
以至于现在只要斯莱特林的一个魁地奇球员看见球场外又出现了穿着白色衣裙的莉蒂娅,就会高声呼喊:"休息时间到——"
然后一群男孩骑着扫帚冲到她面前,他们会自觉地排成一排,等着她分发带来的冷饮。
很快,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就要开始了,汤姆被斯拉格霍恩叫去整理魔药材料,莉蒂娅只能和沃尔布加坐在一起,她们坐在最前排,视野极佳——
莉蒂娅是被沃尔布加拉着跑过来的,为了占到一个绝佳的位置,魁地奇总能让很多人疯狂,甚至是一向注重优雅的纯血小姐也不例外。
急速的奔跑让莉蒂娅有些难受,她坐在看台上,按着自己的心口位置默默平复着。
斯莱特林的形势一片大好,他们投掷了一个又一个的鬼飞球,比分已经有了明显的优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金色飞贼。
众人屏息等待着,金色飞贼窜出来了,几乎是瞬间,人声鼎沸。
耳边是沃尔布加的尖叫声,莉蒂娅觉得那甚至要穿透自己的耳膜,这次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她无暇顾及场上的情况,低着头大声喘息——
这时金色飞贼停止了漫无目的的乱窜,这是最佳的时机。
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找球手都看到了金色飞贼,他们一起压低扫帚冲过去。
持续不断地耳鸣,鸣响的声音甚至让她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尖锐的痛感之下,她眼前一片白茫茫,无法控制地要栽下看台——
那一瞬间,阿布看见了脸色苍白,昏昏欲坠的莉蒂娅,他朝着鬼飞球越飞越近——
众人看见斯莱特林的找球手越飞越快,他把对手远远落在了身后,没有希望了,赫奇帕奇的巫师们都这样想。
但下一秒,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兼魁地奇队长,四个学院最优秀的魁地奇队员,飞过了金色飞贼——
金色飞贼就在他身边划过,和他只一尺的距离。阿布拉克萨斯平生第一次绕过了金色飞贼,飞向一个女孩。
他看不起麻瓜种,但反常地为了她道歉。
在别人指责他的胜利可耻时,她用烘干咒为他烘干了滴水的头发。
众人只在乎马尔福的荣耀,但她说"你还是阿布拉克萨斯"。
他爱她偶尔流露的温情,爱自己因她而产生的勇气。
她远比金色飞贼还要珍贵。
第29章 呼吸交融着
阿布拉克萨斯抱起莉蒂娅冲向医疗翼,他的扫帚被他扔在地上,奥赖恩捡起来追上去。
柳克丽霞呆愣在原地,她的手紧紧攥着沃尔布加,眼睛里都快有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沃尔布加。他为什么不抓金色飞贼……”她的声音很低,喃喃道。
沃尔布加皱着眉看着阿布拉克萨斯焦急的背影。
阿布是他们当中最优秀的继承人,父亲无数次以他作为教导她的模板。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合格的纯血家族继承人,重视利益,崇尚荣誉,追求成果。
但她竟然看不懂他此刻的行为……
莉蒂娅此时正窝在阿布怀里失去了意识,她本能性的抓紧了阿布胸前的衣裳。
她的鼻尖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甚至乌黑的额发也已经被汗水濡湿,这让阿布拉克萨斯加快了脚步。
特纳夫人在看清阿布怀中的莉蒂娅时脸色瞬间焦急起来,关上医疗翼的门检查莉蒂娅的身体情况。
特纳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阿布拉克萨斯直觉情况不太好。
“去找邓布利多教授,快一点,孩子!”
阿布转身出了医疗翼的门,他直接抢过奥赖恩手中的扫帚,不顾城堡里不许飞行的规定朝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飞去——
“莉蒂娅的情况很不好,特纳夫人。我想她一定是有点小调皮没有好好吃药,这让已经在削弱的魔咒无力承受突然恶化的心脏。”邓布利多教授看着病床上的莉蒂娅,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对这个孩子的怜惜。
邓布利多教授甚至上前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已经为她施了魔咒缓解了一些。但是你和我都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
“我们都会尽力救她。”特纳夫人有些沉默,半晌开口说。
“当然了,你说的没错,”邓布利多转向阿布拉克萨斯:“下一节是我的变形课,马尔福先生,我十分乐意给你放一下午的假,我会向斯拉格霍恩教授说明,同时,我想我得给斯莱特林加二十分,为奖励马尔福先生的助人行为。多陪陪她吧,孩子,莉蒂娅需要陪伴。”
阿布拉克萨斯微笑着点头道谢。
等到这位强大的巫师离去,阿布拿了个凳子,坐在了莉蒂娅床边。
他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尽管莉蒂娅昏睡到了夜里都没有醒来。
他在她的身旁完成了自己的变形术论文,魔药课作业,等到抬起头时,正看见莉蒂娅微微张着嘴。
她发着细弱的声音,阿布把耳朵凑过去听。
“救我,救我……”
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也被揉碎了一般,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只觉得心万分酸涩和柔软。
他去看她苍白的脸,她因痛苦皱着眉头,眼角渗出眼泪来。
阿布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想安抚她,就用手掌轻轻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胳膊,但他靠的太近,从远处看着像要亲吻她一样。
特纳夫人掀开帘子,她看了看这个红着脸的金发男孩笑了笑:“你该回去了,孩子,门禁时间要到了,明天再来看莉蒂娅吧。”
阿布拉克萨斯走后,特纳夫人再次为莉蒂娅检查了身体,然后合上医疗翼的门,邓布利多教授正在礼堂等她,他们得一起商量让莉蒂娅恢复健康的方法。
莉蒂娅此时在噩梦中挣扎不醒,她这次梦到了更多——
她与一个男人无比幸福的生活,她是那么真切地爱他,爱得超越了生命。
男人也深切地迷恋着她,他们之间的爱是那么浓烈而疯狂。
她甚至觉得自己生活在轻飘飘的云端之上,她怀了孕,内心全然是要成为母亲的欢乐。
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她知晓他一定无比英俊。
但下一秒,她回到了那座破旧不堪的房子,面前是那个丑陋不堪的男人。
他的头发全是脏污,牙齿发黄,神色鄙夷地看着她。
另一个房间传来粗哑的老人声音:“快点把房间收拾干净去做饭,晚上和你的哥哥睡在一起,现在还没有诞下后嗣!难道哑炮女人还生不出孩子吗——”
他说着粗鄙不堪的话语。
莉蒂娅唯唯诺诺称“是”,但她在心里不住呐喊——
“救我,救我”。
此时的医疗翼静谧无声,特纳夫人出去时熄了灯火,这让整间房子十分昏暗,只能借助窗外的月光照得几分景象。
莉蒂娅睡在病床上,她的小脸苍白,眉目紧皱,像陷入了一场无穷的噩梦。
汤姆·里德尔去除了隐身咒,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她身边。
镶嵌着金属边框的挂钟嘀嗒奔走,时钟的滴嗒声附和映衬着里德尔的脚步,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诡秘至极。
他在这医疗翼待了半天,就在邓布利多刚走之后。
他见证了一场多么美丽,感人,伟大的爱情呵。
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妹妹有这样大的魅力,或者,原来爱有这样大的魅力。
什么是爱呢?
英国的天气变化莫测,窗外忽然轰隆作响,将要下雨了——
他想起他曾烧毁掉这些最脆弱的东西,莉蒂娅冷声说他“你不明白”。
什么东西他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他不明白的东西!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他们是世界上唯二的存在。她本可以和他一起坐在顶端,结束众人的跪拜,她难道要选择那些平凡的弱者而舍弃至高无上的力量?她拿着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嘲笑自己不明白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