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撇嘴:“口齿伶俐。”
赵渝哼了一声,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她要快快找到母亲和哥哥们,早点回家去。
作者有话说:
1.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出自《礼记·大学》
2.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出自《大学》感谢在2022-12-12 17:36:32~2022-12-13 16:3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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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灯会处置◎
待过了一阵后,人潮稍缓,春兰春菊护着常青安避退至一旁,赵在泽也跟着衙役们赶来,将人流分开,有了官府维持秩序,这才能稍稍喘口气。
常青安:“快去找渝儿。”
赵在泽一惊:“在哪个方向?”
春兰指了个大致方向,她也无法确定位置,只能一路寻找。
“母亲!大哥!”
正在一群人担忧不已的时候,赵渝突然出现,众人抬头看她,见她好端端的,并未受伤,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常青安急急拉住她的手:“可还安好?”
“我无事,长静带着我闯了出来,我见官兵来了就赶紧来寻母亲了,母亲且宽心。”
听她这么说,又见她确实衣发整齐,常青安也未多追问,只攥紧了她的手,实在是吓人,她简直不敢想若是赵渝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在下谢六,拜见夫人。”
见她们母女俩简单叙完话了,谢淮这才上前一步,一脸正色地行礼,端端正正,十分知礼。
赵渝瞪大眼看着他,他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常青安这才瞧见他,见他唇红齿白,白净斯文,瞧着不像是个歹人,赵渝咬咬唇,小声说:“母亲,是他一路护送我回来的。”
常青安了然,客气回礼:“多谢这位公子。”
谢六,在京城姓谢的人可不多,见他衣着也不普通,定然也是出身不凡,排行第六,常青安心下讶然,难不成是天潢贵胄,宫里的六皇子?
但他无意大张旗鼓,于是常青安便也假作不知。
谢淮并未多留,见赵渝平安和家人团聚后他便拱手告辞,径直转身走了,片刻也不多留。
而另一边,赵在洹一个猛扑,一脚重重踹在拍花子腿上,那人身形不稳,向地上摔去,赵在洹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接住孩子,牢牢夹住,又是一脚踩在拍花子背上。
这一脚他毫不留情,直踩得那拍花子爬也爬不起来。
“胆敢在天子脚下行此丧心病狂之事,简直猖狂!”
“三弟!”
赵在凌喘着气追上来,见他已将人制服了,他重重松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腿上来帮他把拍花子押往府衙。
那拍花子仍不甘心地挣扎着,不住叫唤:“杀人了杀人了!”
赵在凌冷笑:“你丧尽天良,竟还有这等面皮!有什么话且等着去牢房里对着牢头说吧!”
那人一听要去牢房,立时打了个哆嗦,那可是要挨鞭子受刑的,他大力扭动着,连声哀嚎:“两位大人,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两位了。”
赵在洹:“这话不应当对我们说。”
真正可怜的人是失去了孩子的妇人,没有哪个父母会原谅这等恶人。
两人一路按着拍花子,交给在外值守的衙役,衙役们拱手道谢:“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助。”
“无妨,接下来便劳烦官府了。”
“您放心。”
赵在洹将孩子还给妇人,妇人一把接过,仔细看过,一时又是放声大哭,死死搂着孩子,王少虞仍然站在一旁细心看护,温声安抚。
“我已差人请了大夫,夫人不必忧心。”
“谢谢这位小姐。”妇人又看着赵在凌和赵在洹:“谢谢两位公子。”
不一会大夫匆匆赶来,掀开襁褓查看一番:“只是受了些凉,不妨事。”
他当场写下注意事项,交给妇人,妇人拿着单子不住道谢,而后她抱起孩子就要离开,再不敢留了,以免又遭人抢了孩子去。
处理好后常青安也来找他们会合,打算一道回府,只是常青安看着王少虞,她只身一人,未见王夫人,想必也是被人群冲散了,这般情景下如何能让她一个女儿家独自归家?
常青安:“若王小姐不弃,不若一同走走?”
王少虞微怔,恭敬见礼:“是。”
于是一行人一起走着,时不时说上几句话,都是些日常,也并未多打探些什么,见常青安并没有旁的意思,王少虞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前面一角鸦青色的袍角,眼睑微垂。
一家人先把王少虞送到了侍郎府,这才回转赵府,常青安解下披风,端坐于堂内,婢女们连忙奉上热茶和吃食。
常青安收敛神色,眉眼淡淡:“人都到齐了?”
“是。”
今日一同随行的下人们齐声应道,她一一看去,春兰春菊一直护在她身旁,长书也是紧跟着赵在泽,长谨随侍赵在凌左右,长柳被赵在洹撇下半截,后来才追上去,长静牢牢护了赵渝一路,小蓁则是一开始就被冲散了,不见踪影。
她指尖摩挲杯沿,眸色深幽。
今日此事她越想越蹊跷,一是时机,早不生乱晚不生乱,偏偏在出了拍花子这档子事的时候,在几个孩子都暂时离开的这会子功夫,二是人流直直冲向了她和赵渝,只有她们这一块,被硬生生冲散。
简直就像有人故意安排的,但是她安然无恙,可见多半是冲着赵渝来的,随着赵在泽初露锋芒,京中早已改变了对赵府的看法,皆是默默关注着,赵府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无足轻重的闲散富贵人家了。
常青安看着赵渝,赵渝在路上悄声对她说了她今晚遇见的两个人。
她的渝儿遇上这种事,也不敢声张,怕引起更大的事端,却还是掩不住脆弱,她说:“母亲,我其实很害怕。”
常青安攥紧了杯盏,这话就跟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想起来一次就疼一次。
“春兰春菊,查查府中各人近三月去向。”
“是。”
孩子们也坐在旁听,下人们更是一语不发,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堂内气氛凝重,大家心知肚明,母亲这是要再次整顿府中了。
不多时,春兰春菊捧着册子匆匆而来。
常青安细细翻看,屋内燃烛数十,亮如白昼,她心里对将军府的人姑且是相信的,唯有那个小蓁,她是起了疑心。
赵渝蒙着面纱,且鲜少出门,也就近段时间出门多了些,但也不至于到人人皆知的地步,缘何旁人能一眼认出她?
只有身边的人才能清楚地告知她一身装扮,从而暗暗谋划。
果然不出她所料,从将军府过来的几个下人与主子们同进同出,只有小蓁,偶尔出门采买,但因着采买一事繁琐,所以具体去向并未如何记载分明。
“小蓁。”
常青安抬眼,语气平缓。
高坐烛光下的常青安面色依然平静,怒不及容,声无急火,如同她素日里安排府中大小事宜一般威严又宽和,但越是宁静越是令人害怕,在这从容下却是雷霆汹涌。
“夫人。”
小蓁头也不敢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没想到夫人这么敏锐,只是一点疑心,便要立时大动干戈彻查到底,半点拖延不得。
“你可知罪。”
虽然是问话,却好似并未给她辩解的机会。
“夫人,奴婢没有加害四小姐之心。”
“昨日,你去了上翠楼购置口脂。”
小蓁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翠楼,旁人不知道,但夫人不会不知道,那背后的主人是三皇子,谢津。
赵渝一晚上便碰上两位皇子,按她所说,第一个人让她感觉不好,如此高贵,若是谢津就不错了。
不论如何,小蓁确实已经背主,出卖主子消息。
常青安闭了闭眼,赵渝身边竟出了两个叛徒,她看着小蓁,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她放在地上的手,那指甲比旁人更长一些。
她一顿,细细瞧去。
按理说一个丫鬟,是不应当留这么长的指甲的,以免弄伤主子,但她不仅留了左手食指的指甲,且比寻常的长度要更长一点。
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小蓁蜷起手指,只是这时再掩藏也来不及了。
常青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小蓉是王双双的人,教唆赵渝,败坏名声,而小蓁,却是三皇子的人,一边暗害她,一边图谋赵渝,真是打得两手好算盘。
“嘭!”
自从最开始赵在泽那次后,她何曾生出这般怒火。
她再也忍不了,常青安豁然站起,下人纷纷以额触地,越发不敢看她,大气也不敢出,赵在泽、赵在凌、赵在洹和赵渝也屏住呼吸,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常青安一字一顿道:“即刻杖毙。”
她握紧了桌角,眼神凌厉,声音冷肃,这是她第一次做下这般吩咐,但是如果不这般,还不知有多少下人生出不轨心思,不上重刑如何能压住这暗地里蠢蠢欲动的手?
这赵府一家如今全系她身,若再不做出决断,旁人又该如何对待赵府,如何对待这几个孩子们?
她不能让他们活在担惊受怕中,她不能再听见那句“害怕”。
“是。”
春兰春菊立刻起身,一把将小蓁拖了出去,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常青安抚了抚心口,压下鼓噪的心绪,她没有审问,因为知道审不出来什么,而且,这是暗中的博弈,不能闹到明面上来。
“母亲。”
几个孩子忍不住上前,关切地看着她。
赵渝伏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泪盈于睫:“母亲。”
常青安摸摸她的鬓发,露出个笑来:“无事。”
“你们也莫担忧,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府中事宜自有母亲看顾,都自去歇下,快去。”
她推推孩子们,把他们往外推去。
赵在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在凌一把拉住,赵在泽看着她,长身行礼:“我们这就回房,还望母亲多加保重,莫为小人劳心伤神。”
常青安颔首,看着他们离去。
春兰春菊洗干净手这才低头走了进来,她们身上分明没有半点血腥味,常青安却仿佛闻到一股腥气,她端起茶盏喝了口冷茶,压下那涌上来的恶心感。
她到底是个现代人,还没有彻底适应这生杀予夺的权利,这个身份,这个地位,她如今才彻底明了,如今她的手也算不上清白了。
待她缓了半晌,脸上恢复了点气色后,春菊这才小心翼翼地说:
“夫人,老爷来信,后日便可到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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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赵州老爷◎
老爷?
常青安一顿,这才想起来赵府还有这号人物,名义上的家主,赵州。她将记忆再次翻看一遍,赵州此人,只能说浪费了这个“州”字。
毕竟他整个人只有一张脸尚且能拿得出手。
他年幼丧父丧母,孤苦伶仃,靠着舅父舅母照拂寒窗苦读,是实打实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进士,只是他眼界到底有限,心气却极高,为官并不顺畅,若非原身嫁给他,恐怕是早早地被人赶出京城去了,哪里还能留在京城。
前段时日她刚把妾室王双双关在院子里,看来这个年还有得闹。
常青安思量清楚后索性将他抛之脑后,左右她也不惧,赵府的当家主人,还轮不到赵州,孩子们的事,更轮不到他这个不管不顾的父亲来指手画脚。
得知消息后,兰芳院的王双双欣喜若狂。
“老爷回来了!”
“快快快,把那支海棠簪子、翡翠镯子还有那件绣金裙子都收拾出来!”
丫鬟们翻箱倒柜,倒出一大堆衣裳首饰,满满地堆在桌子上,耀眼非常,王双双看着这些头面,她本想笑容满面,但是渐渐地,她沉下脸去。
“砰——!”
她突然抬手掀翻了一个妆匣,匣子重重砸落,内里的发簪霎时散落一地,她恨恨地说:“怎么就给本夫人用这些陈旧首饰?去宝妆楼找掌柜的拿最时兴的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全都跪下来不敢说话。
“去啊!”
王双双大喊道,表情狰狞。
没有常青安的同意,谁敢走出这个院子、走出赵府,去给王姨娘拿首饰呢。
“我也是赵府的夫人!”
她忽然间掀翻铺地琳琅满目的朱玉翡翠,跌坐于凳子上,她到底没能过上她如愿的生活,纵然是入了高门贵府,享用富贵,但人的贪欲永不会停止。
不论她如何动怒,这一晚上兰芳院始终没有人真个去寻常青安。
又过几日,正是年夜,赵州归家了。
常青安站在赵府门口,春兰春菊提着灯笼,站于她两旁,挡去风雪,孩子们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立于她身后一同等候。
“哒哒。”
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缓缓出现,马夫拉紧缰绳,取出脚踏,一人揭开帘子迈步而出,年过三十,容貌依然清隽,依稀可见昔日俊朗,气质文雅,目光精明。
常青安看着他:“老爷。”
她的嗓音平淡,什么情绪都没有。
赵州闻声瞧她,却只望见一双深沉眸子,不复往昔激动,他一时有些发怔,许是太久没见,他竟觉得有几分陌生,他正待细看,却见常青安已然侧过身,准备入府了。
她根本无意同他多说。
“拜见父亲。”
赵州入了府,赵在泽、赵在凌、赵在洹和赵渝皆躬身下拜,他们也很久没见父亲了,只是父亲也鲜少管教他们,也久不在府中,感情并不亲近。
赵州一一看去,他们看上去沉稳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
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笑着拍了拍赵在泽:“好,都长大了。”
但孩子们反应平平,父子间好像无话可说。
一行人回到温暖的内堂,赵州解下披风,他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