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春山夫人——湛绿【完结】
时间:2024-03-11 14:44:47

  来到漳州后,他看得更清楚,看见了谢津的野心到底有多么可怕。
  “你倒是比我更清楚,也是,到底是奴才生的。”他笑着问谢淮:“是不是就更会看人脸色?”
  谢淮攥紧手,脸色沉地可怕。
  “怎么就不会看三哥脸色呢?”
  谢津豁然出手,一拳挥下,打地他偏过头去,脸上一片青红,谢淮喉间微动,呸地吐出一口血沫,而后他也跟着笑出声。
  只是那双眼睛却像一潭死水。
  “谢津。”
  直到这时,谢津才发现原来谢淮已经长得比他高了,当他看来时,他竟需要微微仰头,可是分明,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见那沾满灰尘的脸。
  “你能不能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什么时候起,那般稳重可靠,如父如兄般的谢津变了,是踏入朝堂的那一刻,还是旁人投靠之时,权利一旦拿起,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也再容不下旁人置喙。
  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又或许,他自始至终都藏得这么深。
  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
  谢淮理了理领口,转身离开。
  “那杯毒酒,是我换的。”
  不是贤妃失算,是他换了杯子,撑了一场宴,挡下她的殊死一搏,才有谢津当场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一场精心谋划的嫁祸。
  他总是不能看着谢津就这样死去。
  “嘎吱。”
  这摇晃的门,一瞬间好似变成那扇那破败宫门,谁能想到堂堂皇子,竟被藏匿,见不得光地活得像只老鼠。
  也更像他自己,只是谢淮生活在暗里。
  又有谁说光天化日之下的老鼠不算老鼠。
  春季总是多雨,所幸堤坝稳固,百姓无忧。
  谢淮独自走在雨中,这雨落了一身,他生平淋过的第一场雨,是谢津撑着伞挡下,只是今日过后,恐怕再没有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赵家人住所前,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他还是为着谢津。
  他转身消失,不知去向。
  次日清晨。
  谢津衣着整齐,仪容端方,最后查验了一下堤坝,又看了圈流民,这才准备整队归京,此处出行,一是赈灾,二是安民,三是修渠,件件利国利民,旁人无可指摘。
  是个不错的政绩。
  赵在洹也随军修整,清点粮草,皇子归京,护卫必不可少。赵在泽也要一同归京,他带着一封告发折子,更有李兰签字,连同厚厚的证据一起,都将呈给圣上。
  灾情过后,当为人祸,事中黑白,此罪当断。
  常青安暂时没有回去,主要是为了修缮房屋,这是一开始就许下的诺言,赵在凌已经拟出漳州十大杰出人物,预备举办一场表扬大会。
  更是为了保护人证李兰。
  常青安早已将她接来自己的住处附近,多加关照,李兰激动不已,夫人真的要替她讨回公道。
  赵渝依依不舍地告别医馆,在医馆的这段时日让她获益匪浅,生老病死,人间真情百态,除了锦衣玉食,安居乐业外,更有灰色的病榻药罐,一场白丧。
  外伤药敷,内伤口服,何医天下?
  第二日,谢津启程回京。
  又七日,众人抵达。
  一封奏折动朝堂,漳州知府草芥人命,勾结地主,贪污受贿,致使堤坝年久失修,酿成大祸。
  这官场亦如漳州堤坝般决出一个大口子,涌出的尽是些烂糟事,细细看去,那些水全是从黑心肝里流出来的一肚子坏水。
  李金堂登时便被押往京城,王家地主也逃不脱,只是更惊人的是,李金堂招供了,反推赵在泽,言说是赵府颠倒黑白,贼喊抓贼。
  “臣冤枉啊——”
  “微臣为官多载,可从下官府中搜出一银半两?”
  “何以赵府出手便是二十万?”
  “何以赵府提前屯粮?”
  “赵在泽,何以你第一时间自请去往漳州?”
  “若心中无鬼,何必急急忙忙?”
  李金堂在狱中哀嚎不止,声音凄厉,句句控诉。
  “赵在泽你一人待在府衙,除了你,还有谁?”
  “那些证据全是你一手捏造!”
  “臣请彻查赵府。”
  一时间风向急转,赵府从舍己为人的仁善之家变为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乱臣贼子,他已是没了退路,索性兵出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更有人从中作梗:“不若先行扣押赵大人,再行查验。”
  圣上看着谢津谢淮,问道:“你三人一同去往漳州,可是一起查阅案册?”
  谢津意味不明:“当日儿臣并不在府衙,还望父皇恕罪。”
  在这当口,王侍郎出列,冷声道:“若仅凭一人言便下狱,那老夫是否可说诸位皆收受贿赂,也应一同下狱彻查?”
  “王大人!”
  “此言太过!”
  “请陛下明鉴啊——”
  “……”
  王侍郎:“此言此理,也当为赵大人言说一二。”
  谢淮也出声:“父皇,依儿臣所见,赵大人并未同漳州要员会面,一心为民。”
  “下官观赵大人文章,处处朴实,由字见人,由文知性,可见赵大人非是那等人。”
  “……”
  这场风波才将将按下,下朝后,赵在泽拱手谢道:“今日多谢王大人。”
  王侍郎绷着脸,横了他一眼。
  “赵大人既要出头,当好生平息才是,平事岂能如此刚直。”
  “但听王大人指点。”
  王侍郎抚了抚胡须:“你又不是我王家后辈。”
  他甩袖大步走远。
  不过刚刚迈过门槛,便已有丫鬟来请。
  “老爷,夫人相请。”
  王侍郎从鼻子里哼了声:“且让她们宽心,凭白让老夫忙活,也不事先递个话。”
  他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径直回了屋。
  “就那小子。”
  将军府。
  “简直胡说八道!”
  嘉平将军府得知此事后,常远思老将军亲自求见圣上,他带着那封常青安所书的信纸,一同呈上,其上详细写了缘由。
  由小及大,见微知著,常青安心细仁善,宁可多花一大笔钱备着,真正地不顾名利,未有只言片语提及知府,提及牟利。
  她也并未高价卖粮,而是分文不收。
  圣上看过后,没说什么,只好生请回了常远思,毕竟信上只是她一人所言,说服力小,但李金堂也是凭着一张嘴嚷嚷,未得证据。
  是善是恶,岂可如此空口论说。
  但赵在泽送来的证据确实详尽无比,人证物证俱有。
  当夜便有人出城,锦衣金边,御前带刀。
  公正起见,并未动用常戎安。
  作者有话说:
  是之前说好的补一章更新,我已经越来越写不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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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出自《大学》
  [2]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出自《孟子》感谢在2023-01-02 15:51:36~2023-01-02 21:3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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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下九经◎
  漳州堤坝及沟渠全部修建好后, 赵在凌开始从流民中招收木匠,搭筑房屋,有些人有一把子力气, 从这次活计中倒也攒下不少钱,于是便多花些钱,建的更大更好。
  常青安给出了力的每一家发放住房补贴, 保障最基础的居住条件, 若是想住得更宽敞舒适些,就得自己额外出点钱,若是没有余力,便住同等样式的由赵府出工出钱的一间小屋。
  堤坝在乎大局未来, 而房屋则是切身相关,流民们都下了大力气, 整日干得热火朝天,丝毫不觉得辛苦,一砖一瓦都是自己的家。
  由于李金堂已被下了大牢, 漳州知府之位暂时空悬,田地划分尚没个头绪,赵在泽倒是提了个草图,但是这事远不及这桩知府命案紧迫。
  “求见夫人。”
  “草民求见夫人。”
  “……”
  当日知府被押入囚车, 狼狈过市时,许多百姓都看在眼中,或悲愤或憎恶, 这段时日数不胜数的人跪在常青安门前,诉说冤屈。
  “小人愿作证。”
  “请夫人过目。”
  “……”
  旧恨未平, 已添新怨。
  赵渝收下上交来的证物, 又将冤屈提笔写下, 整理成册,送往京城,赵在凌则是从旁好言安抚,带着赵府的护卫疏散着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
  “夜深露重,莫要久跪——”
  “圣上已然知晓,大人们已在彻查此案,还望宽心——”
  “……”
  京中近卫赶来时便看见这番情境,百姓哭诉,李金堂强抢民女,侵吞财物,所犯罪行累累,可谓罄竹难书。
  他观察两日,未见赵府异状,反倒是百姓们尊敬非常。
  当夜飞鸽飞往京城,信件抵达御案,圣上龙颜大怒,次日早朝便呵斥群臣。
  “巧言令色,鲜矣仁。”[1]
  “铁证如山竟还攀扯旁人,朕且给你们一日,诸位既说赵卿有疑,当于明日呈上罪证,如若不然,明日便一同问斩。”
  大臣们噤若寒蝉,这个时候哪还能再说赵家半点不是。
  只有李金堂还叫嚣着是赵在泽陷害他,赵家人其心可诛。不管不顾地一口咬死了赵家,没影的事也被他扯地满城风雨,谣言四起。
  众人心中也不是没有疑虑,先是赵在泽犹如文曲星下凡般接连高中,再是水灾一事,简直占尽了名声,何以赵家如此令人生羡?
  “赵家定然也不简单。”
  有人遮遮掩掩地窃窃私语:“定是攀上高枝了。”
  “那银子,”那人搓搓指尖,贼眉鼠眼:“哪来的?”
  “铺子呗。”
  “那铺子真那么挣钱?”
  “那可就不知道了。”
  “……”
  也有人拥护赵家,唾弃李金堂。
  “贪官的话竟还真有人信,还说得头头是道。”
  “他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
  “指不定是他攀上高枝了哩。”
  “……”
  谢淮听得直皱眉,狱中之人的话何以流出,定有人指使,李金堂素日不与赵家来往,缘何咬死了赵家,赵家行善事,偏还就被盯上了。
  不是李金堂要对付赵家,是谢津。
  嘉平将军府是一座高山,此山难越,此顶难崩,而赵家,不能再成为下一座高山,这立于民心的碑,震到了谢津。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向来是他的手段,看上了,却也不妨碍他下手。
  如今李金堂已经没用了。
  还不等到明日问斩,当夜,李金堂自尽于狱中。
  他双目圆睁,面色奇异。
  圣上听罢,只命人葬下,他目光锐利,于朝堂中巡视着,有一只手,伸地太长了,那目光在皇子们身上停顿地更久,带着重于千钧的压力,令人喘不过气。
  大皇子低着头,避开视线。
  二皇子身体瑟缩,唯唯诺诺。
  三皇子沉静垂眸,恭谨有加。
  六皇子镇定从容,不以为意。
  他目光沉沉,看着他们弟兄四人,良久后才收回视线,大皇子当场松了口气,擦去额上冷汗,二皇子忐忑不已,将颤抖的手收于袖中。
  谁竟敢如此猖狂。
  圣上压下喉间的痒意,神色不改:“何人愿去往漳州?”
  没人说话。
  漳州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去了哪能捞着什么好处,平白被人盯着,反落得一身腥。
  赵在泽倒是不介意,但是一来他资历不大够,二来是为避嫌。
  一番商议后,最终敲定了另一位颇有资历的大人。
  圣上摊开赵在泽献上的田野草图,其上良田、村庄、堤坝沟渠分布尽数绘出,一目了然,划分也合理,地主自然有新任知府处置,又是灾后,自然要重新分配。
  “此事交由林卿去办。”
  “谨遵圣意。”
  事情就此尘埃落定,新任知府不日便赶赴漳州,漳州地主惊恐不已,夜间来访,他们献上财物无数,想求常青安说说好话。
  “夫人啊,还望开恩。”
  “小人知错了,以后断不会有。”
  “求见夫人——”
  “……”
  任凭他们如何哀求,那扇门始终没有开启,赵在凌重新寻了个院子,常青安和赵渝已然搬了过去,也清净些。
  林知府赶来后,常青安这才出门求见。
  “臣妇想求一事,请大人调派士卒,于下塘村井中背出沉尸。”
  “枉死之人,当入土安息。”
  林知府长叹一声:“理当如此。”
  扑通。
  废墟清掉,再筑新屋。
  井口安上木桩,士卒腰缠粗长麻绳,一次下去两三人,井口不大,容不下那许多人,井边更是围了一圈人,皆是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常青安带着赵渝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赵在凌忍不住转过身抹去眼角点点泪意,平民生死,何如草芥,黄土未尽,尸骨更寒。
  一具具尸体被艰难背上,四肢僵硬,泡的发胀,青白可怖,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也难免渗人,有纤细骨骼,更有不足三尺亡骸,上至老人下至幼儿,依稀可见昔日旧伤痕。
  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2]
  出井那刻,便有人烧香以祭,一口口棺材早已码放整齐,白绸白纱高悬,哀乐响起,作法道士绕井唱法,黄纸撒了一地,空中弥漫着燃香的气息,锣鼓唢呐,伴着恸哭声,随着棺盖重重落下。
  “嘭。”
  至亲之人相互搀扶,随棺归家。
  乌泱泱一片白色,轻飘飘,如云青空。
  常青安叹息一声,转身欲走。
  “夫人,请受我一拜。”
  李兰急急走来,一身孝衣,眼圈通红,她当场跪下,向常青安深深叩首。
  “夫人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赵在凌连忙搀起她:“不必如此。”
  常青安:“见义不为,无勇也。[3]有义当勇,不为恩德。”
  而后王家地主也被投入大牢,由林知府亲自审案,有冤屈的百姓再次涌入府衙,揭发当地为富不仁之人,衙役繁忙地很,整日抓人审讯,又是重翻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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