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只是这样。”顾凛说，他说这句话时，顺便帮鲁柔调整了一下床的位置，又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被鲁柔伸手推了一下，水杯溅出几滴水在被褥上，“何况我们两个人之间，你觉得我跟她就算真有什么关系，会吃亏的一定是我吗？”
鲁柔一怔，抬头对上顾凛漆黑冷淡的眼眸，“你……”
“妈。”他嗓音平淡，“有合适的□□了。”
鲁柔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喊了他小名：“阿凛。”
在顾凛初中之后，她很少会这么叫顾凛了，一般都是直接喊全名，“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太多，我已经活过了半辈子，但你还有长远的未来，如果一定要牺牲什么，我也希望是我来牺牲，而不是你。”
顾凛情绪淡淡，语调也是不急不缓：“我没觉得这是在牺牲。”他说，“我做选择的时候，都是在做更利于我自己的选择。就算不是为你考虑，只为我自己考虑，我也会答应她的条件，我马上就要高考了，相比起去打很多份零工还凑不齐你的医药费来说，我更愿意拿她的钱安心考试。”
“您能明白吗？”他看着鲁柔，情绪冷静得过头。
“……嗯。”
鲁柔接过他手里的水，看着顾凛冷白修长的手指指缝间划过几滴水珠，很快被他抽了张纸擦过，再看不到踪迹。
“我准备给你找个护工，这样我不在医院的时候，你有需要也有人看着。”
“好。”
“嗯，我先去找医生缴费定手术时间，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饭。”
“你去吧。”
鲁柔看着他从病房离开的背影，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她从来没能左右过，以前是，现在也是。
顾凛在医院这边处理完鲁柔的事情，又跟医生定了手术时间，回到病房和鲁柔吃了顿饭最后找了个护工照顾她，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公寓。
用钥匙打开门，姜明诩正在看动画片，姜伊冬不在客厅。
姜明诩一看见他就跑到他面前：“哥哥！帮我看作业！”
顾凛：“好。”
姜明诩只是一年级生，作业不多，也不难。
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帮姜明诩检查完了作业，夸了姜明诩两句，随后去画室敲门。
“进来。”
姜伊冬正在画画，顾凛走进去她也没抬头，还是之前那副。她画得认真，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抬起头，大约是听到了他走进来的声音，可只是轻轻皱眉，头也没抬。
好一会儿，她问:“给姜小明看完作业了？”
顾凛:“嗯。”
“他现在很崇拜你，你怎么做到的？”姜伊冬瘪了瘪嘴，有些不满，她之前那么照顾姜明诩，姜明诩也没这么崇拜她。
“也没什么，就是他的老师有一道题讲错了，我看出来了，他觉得我比他老师的水平高。”
顾凛说得轻易，姜伊冬不由得侧目看他。
“你果然比陆良谦虚。”
顾凛只是笑了一下，转移话题：“你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姜伊冬放下画笔，说：“《病》。”
第19章 小雪
19/
“看起来, 这是医院？”
顾凛凝眉看了一会儿，问。
姜伊冬非常意外，意外之中还有一些没察觉到的喜悦。
“对, 这是医院。”她问,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吧。”他摇头道, “只是下意识感觉。”
姜伊冬笑着点头：“知道了。”
这还是第一次，身边的人能认出她画的内容。姜天凯是个粗人，只会夸好看，至于怎么好看, 好看在哪儿他一点都不知道。
甚至他都不一定觉得姜伊冬画的好看, 只是自己的孩子, 不管画什么他都会说好看的。
只有很少数人才能看出她画的是什么，而她也不屑向看不懂的人解释自己画的内容是什么。所以虽然不少人夸她画的好，却很少有人能理解。
但也没关系, 多的是根本看不懂但为了装x充门面的人，他们在其中并不起眼。事实上，只要有名, 就算那些富商压根看不懂，也会成为高价附庸者。
而年纪轻又打开了一些名气的姜伊冬显然很容易获得这些，天才少女的名头只要挂出去, 多的是人趋炎附势，愿意一掷千金买她的画。
而她产量不高，到现在众人所知的, 只有五幅画。画画十几年，才五幅作品传出去, 实在称不上高产。
姜伊冬点头：“我先做题。”
顾凛就在她身边看股票走势，他手头的钱还够, 银行那边的欠款他并没有全部解决，他更倾向于现在开始在股市试试。
姜伊冬这个债主完全不在意他拿着这些钱做什么事情，甚至都不问他什么时候能还上钱。
顾凛很意外，但觉得这样很好，于是不再在意。
三个人现在每天下午一起吃饭，因为姜明诩吃饭会撒饭，在姜伊冬发话说“以后再把饭撒得到处都是，你就不要再吃了”后，姜明诩已经饿了两次。
姜明诩非常愤怒地给姜天凯打电话讲了这件事情，姜天凯给出的回答则是：“没办法，你现在住在姐姐家，所以你就听她的话吧。”
姜明诩失望地挂断了电话，并在第四次吃饭时改掉了这个毛病。
姜伊冬满意地点点头。
顾凛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直到姜伊冬转头看向他：“有问题？”
他笑：“没有。”
姜伊冬：“哦。”她补充，“没有就别盯着我看，虽然我知道我漂亮，但是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的。”
姜明诩震惊于她的厚脸皮，并作出了一个试图呕吐的动作。
姜伊冬冷冰冰道：“何妈，姜小明已经吃得饱到想吐了，今天下午做饭不用做他的份了。”
“你这是虐待儿童！”姜明诩大声道。
姜伊冬不为所动：“你吃饱了我不强迫你吃饭也是虐待吗？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
姜明诩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巴巴道：“姐姐，我会被饿死的。”
姜伊冬托着下巴笑眯眯道：“怎么会呢？我都看到你饱到想吐了。”
姜明诩：“……姐姐，我下次不敢了。”
“嗯。”姜伊冬接受了他的道歉，满意点头，随后毫不犹豫说，“但我不相信。”
顾凛撑着额头忍笑。
过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下次要看你会提前找你预约。”
姜伊冬放下筷子，说：“倒也不需要这么麻烦，毕竟我这么漂亮，你情不自禁看我也很正常，我就原谅你了。”
“……好。”
-
一连几天，顾凛每天晚上看股票，顺便做记录，浅买了五万试水。
姜伊冬不闻不问，坐在顾凛身边偶尔问他几道题，更多时候，她还是自己做题。
但是只要顾凛起身，她就会问一句：“你去哪儿？”
顾凛说去洗手间或者站起来活动。
她点点头，继续低头做题。
她好像单纯是需要一个人坐在身边陪着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让她知道他还在就行。
再一次站起身被姜伊冬问去哪儿的顾凛低眸睨着姜伊冬有些冷淡的面庞，默不作声地想，她远没有看起来嚣张。
再次走回画室，顾凛坐下看股票，他现在需要快钱，就算知道股票没涨到顶点，也会在合适的时候抛售出去。
姜伊冬做完这天的作业，看向顾凛问：“阿姨手术的时间定好了吗？”
顾凛回神：“嗯。”
姜伊冬等着他继续说，但他居然又回过了头，不准备继续说具体时间。
“时间呢？”
姜伊冬决定好心地不去计较他不主动这件事情，毕竟她已经习惯了顾凛的不主动，何况她是这么善良又宽宏大量的人，自然非常宽容地放过了他。
“下周星期三。”顾凛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是周三，不是周末，所以我刚刚没有告诉你时间，马上就要考试了，虽然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就算请假一天也没关系，但考虑到我妈妈做手术你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留在学校上课。”
“……”
姜伊冬看了他三秒，说：“你可以出去了。”
顾凛皱眉：“你的作业还没写完。”
姜伊冬声音很平静，但是很冰冷：“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听听他刚刚说的话，她那么好心地表达自己想要去的意愿，而他居然还嫌弃她去了没什么用。好吧，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他怎么能这么说？
姜伊冬一直觉得自己的情商不算很高的那种，而且也根本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现在看着顾凛，只觉得他的情商更不高，尤其是对着她这个老板和债主。
姜伊冬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顾凛认清楚谁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于是她在冷静下来之后，又将顾凛叫回了房间：“星期三我会请假，跟你一起去医院。”
顾凛点头，波澜不惊应下：“好。”
“……”姜伊冬又觉得气不顺，“你怎么不继续坚持？”她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但现在因为他这么干脆的答应而胎死腹中。
顾凛似笑非笑地看她，这种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说：“你才是出钱的人，不是吗？”
他说得很有道理。
姜伊冬双手抱胸，矜持点头：“好吧，算你识相。”
她说完，从画室走了出去。
顾凛也从画室走到了客卧，客卧里姜明诩正在看漫画书，在顾凛从门外走进来后，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漫画书问：“我姐姐去睡觉了吗？”
顾凛低声：“嗯。”
躺在床上，姜明诩摸着自己滚滚的肚皮，问：“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顾凛挑眉，有几分兴味，下一刻就转开了他的话题。
“我当然知道！”姜明诩说，“我班里就有谈恋爱的，不过我觉得好幼稚。”
顾凛好笑，但也只是转念就说：“为什么觉得幼稚？”
“谈恋爱多没意思啊！”
“嗯，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姜明诩扭捏了一下，说：“我想去迪士尼。”
“……”原来不是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原谅了对方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屁孩，顾凛淡淡点头，“嗯，是挺有意思的。”
“对吧！我也觉得超有意思！所以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姐，让她这周末带我去迪士尼？”
“……所以，”顾凛道，“这才是你的目的。”
姜明诩知道自己的目的被看穿，小声说：“我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海城的，他们都去过迪士尼，但我还没去过。”
顾凛说：“你应该去告诉你姐姐，而不是来问我。”
姜明诩鼓了鼓腮帮，非常哀愁地叹了口气：“可是哥哥，你不知道我姐姐，她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很烦人，我要是去问她，肯定会被她拒绝的。”
顾凛想了想，认真说：“其实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漠，你多求求她她就答应了。因为你只看见她发脾气的样子，所以没发现她其实对你很好。”
姜明诩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吗？”
“当然，要是她不喜欢你，就不会纠正你的吃饭问题，毕竟你也只是住几天就会走不是吗？”
他天生一张冷淡的面孔，这样的面容很容易被人觉得不近人情，但同样会被人信服。姜明诩就这样相信了他的话。
“所以姐姐是为我好。”姜明诩说。
顾凛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没说话。
“但我还是不敢。”他再次请求道，“哥哥，你真的不能帮我去说吗？”
顾凛问：“你见过叔叔的助理对他提请求吗？”
姜明诩没见过，诚实摇头。
顾凛：“这就对了，我也不能对你姐姐提什么要求，我拿你姐姐给我的钱，应该为你姐姐排忧解难，而不是为你排忧解难。”
姜明诩很沮丧，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说动顾凛，于是叹了口气，想着明天要怎么告诉姜伊冬这件事情。
毕竟今天已经星期四了，如果他不提前告诉姜伊冬，姜伊冬一定是不愿意临时改变主意出门的。
姜伊冬第二天早上听到姜明诩的请求后，黑色的眼眸盯着姜明诩看了三秒，直到姜明诩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听到姜伊冬说：“可以。”
姜明诩像是不敢置信，转头看姜伊冬一眼，又看向顾凛，顾凛对他笑了下。
姜伊冬皱眉：“你们在我背后图谋什么？”
顾凛低笑：“怎么会？”
姜明诩立刻点头如捣蒜：“绝对没有！”
姜伊冬怀疑地看了姜明诩一眼，随后觉得也无所谓，瘪瘪嘴不再在意。
顾凛清淡的目光扫过姜伊冬娇艳的面庞，眼底划过几分情绪，不过两秒，在姜伊冬再次看过来之前，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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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着要去迪士尼的是姜明诩，但最后差不多玩了个遍的却是姜伊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