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黑，车牌号看不清楚，只是远光灯能让她知道从不远处过来了车辆。
她先是在车里摁了好几下喇叭都没有人打理，接着又找出了车里的工具箱，从工具箱拿出手电筒照亮。
——这样也好让人知道她在求助。
姜伊冬打开手电筒，不断朝着越来越近的车子挥手。
车子也如她所愿停了下来，车窗降下，姜伊冬穿着高跟鞋蹬蹬蹬跑过去，眼巴巴看着来人。
只是——
“是你？”
姜伊冬皱眉。
顾凛声线冷淡，“姜大小姐。”
果然疏远了很多。
“我的车没有油了，你帮我——”
“不帮。”
她话还没说完，顾凛已经打断了她的话，甚至从车窗抬头看她一眼，接着，车窗了升了上去。
姜伊冬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刻跑到车身前，挡在车前。
已经发动的车骤然停下，轮胎和地面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凛冷着脸打开车门，语气已经是勃然大怒，“姜伊冬！你想死吗！”
姜伊冬：“我知道你会停车。”
这样的笃定反而让顾凛更生气，他的胸膛都因为怒气而有些起伏，黑暗中只有车前灯照亮两个人的面容，不够清晰，但姜伊冬已经能感知到顾凛的情绪达到了一个极致。
——他快要爆发了。
说着以后不想再见到她，无非是因为知道见到她还是忍不住，姜伊冬虽然看不起爱情，但也承认不会有比爱情更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了。
对，看不起。
从始至终，姜伊冬不提及爱情，都只是因为她看不起爱情而已。
她不仅看不起爱情，还看不起想要爱情的人——如同她看着沈九春和陆良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心头的冷淡和看到两个人闹矛盾之后翕动的嘲讽。
知道顾凛喜欢她之后，姜伊冬第一想法是厌烦。
原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纯粹，但是因为顾凛喜欢她，这段关系“不纯粹”了，在她内心，就像是镜子磕碎了一角，或者鞋子前脚掌的折痕，不影响使用，但心里始终有一块疙瘩，让她不舒服。
“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姜伊冬，我没有扶贫的爱好，也没有好心到帮一个拒绝过我的人。”顾凛的声音在夜色下那么凉，即使他的语气平淡，但内容在姜伊冬听来实在是冷漠，“让开。”
姜伊冬还是站在原地。
顾凛伸手拽着姜伊冬的手腕拉着她往路边走，高跟鞋与柏油路产生踢踢踏踏的声音，她被他拉得趔趄，脸上满是不高兴的表情。
呵，她也知道不高兴。
顾凛冷眼瞧着她，“帮忙找别人，我不会再帮你。”
姜伊冬好不容易站稳，闻言立刻道：“我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你。”
“所以，你想说你也是被迫无奈？”顾凛眉眼的嘲讽几乎要化成实质。
姜伊冬没吭声，她知道这时候跟顾凛对着干没什么好处。
“不用你帮我喊车，只需要你给我借一下手机，我手机也没电了。”
她还是一脸坦然的模样，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委屈和无辜，湿漉漉的眸子带着点期盼地瞅着顾凛，等着顾凛心软。
“不借。”
姜伊冬的耐心和好脾气果然没有持续几秒就破功，“顾凛，你都多大了，还玩过家家那套，我不过是拒绝了你，还是你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拒绝你，所以我拒绝了你你就这么记恨我？”
顾凛睨着她这副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嗯，我幼稚又恶劣。”
“……”
为了不帮她，承认自己坏都这么干脆，姜伊冬又小声说：“不然这样，你给我借手机，我给你钱。”
顾凛：“我不需要。”
“……”
油盐不进呐。
“不用这么小气吧，你也是去参加原家的宴会的？以后我们说不定会在宴会上会遇见，难道你每一次都要假装不认识我？”
顾凛平静道：“你忘了那天你说的话了？还是姜大小姐说话从来都是这么不顾后果，也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那天顾凛问她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她还嫌他磨蹭。
“……”
姜伊冬作势就要哭，哽咽了一下，眼泪就从眼框落下来。
顾凛无动于衷，甚至笑了，“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知道姜大小姐有演戏的天赋。”
“……”姜伊冬收了眼泪，“你要怎么才肯帮我？”
“我不帮陌生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夜色下，他挺拔修长的身体笔直地站在往前走，月色和车前白光灯打在他身上，好像他不是只开车这么简单，而是走T台。
这么冷漠……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姜伊冬站在原地咬了咬唇，看他就要伸手拉开车门，突然大喊：“我喜欢你！”
第32章 大雪
32/
顾凛的动作果然如姜伊冬所想的那样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两个人隔着大约两米的距离，姜伊冬朝他露出一个响亮又明艳的笑, 目光还没被喜悦渲染完全, 就听到顾凛低醇的声音缓缓道：“姜伊冬, 你还是真是知道怎么激怒人。”
姜伊冬皱眉，不明所以。
只是她从来不会对别人露出自己无知的样子，所以看起来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顾凛闭了闭眼，“你不喜欢我, 也用不着戏弄我。”
“是你说你不帮陌生人的。”
她一双永远无辜单纯的眸子看着他, 不满于他的冷漠。
哪怕是求人, 她也不会低下头，就这么等着顾凛说话。
她生气了。
瞧瞧，顾凛想, 她恐怕永远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不顾及别人的脸面，只会因为自己的需求而短暂低头, 而一旦达成目的，她又会露出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傲慢和自私面孔，毫无例外, 他之前不就是被她短暂的好处收买了吗？
想得那么清楚，见她那张隐约露出一些柔弱的面孔。
他居然该死的心软了。
顾凛撇开眼，“真心在你看来这么不值钱, 又怎么好意思用它来换取报酬？”
“……”
姜伊冬咬唇。
他又要转身了。
难道她真的要在这儿等着宴会结束？
现在才八点，就算宴会结束得再早, 也查不多到十点，甚至更晚一些, 十一二点。
姜伊冬还想再挣扎一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之前是因为我爸不让我们在一起，所以我才会不和你在一块的。”
顾凛终于看向她了，他站在车前，灯光给他整个人披上了一层光，仿佛从天而降的拯救者，原本就是为了她而来。
然而，就在姜伊冬以为他相信了她的时候，甚至她脸上的喜意还没出现，顾凛轻淡的嗓音缓缓开口，再一次打破了她的期待。
“姜伊冬，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
周彦希看到电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次确认了一遍才终于肯定这就是顾凛打过来的。
今天原家的宴会，是周彦希听说了消息，但是一直没有收到请帖，倒是顾凛收到了请帖，周彦希打算跟着顾凛一块过去，但是顾凛临时有事，他就跟着别人一块去了。
接起电话，他问：“顾凛，你来了？”
顾凛：“还没。”他嗓音平淡，开口，“帮我个忙。”
“行啊，你说。”周彦希刚觉得宴会有点无聊，以为顾凛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自己帮忙，啧，他还挺重要的嘛。
“姜伊冬车没油了在路边，你去送她回家。”
“……”
周彦希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顾凛又重复了一遍。
周彦希：“兄弟，你可真把我当个人看，虽然我觉得宴会有点无聊，也没什么乐子可看，但也不代表我想去当车夫。”
“而且。”他顿了一下，“既然你都看到她了，怎么自己不去当护花使者送她回去。”
顾凛语气不咸不淡，“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话说得真讲究。
之前顾凛在姜伊冬身边，两个人也没确定什么关系啊。
不过……周彦希笑了声，“行啊，那她就交给我了。”
顾凛嗯了一声，关了电话。
看着已经挂了的电话，周彦希嘿笑了下。
姜伊冬长相是真不错，而且不会让人看多了腻烦，脾气么，虽然有点，但是不妨事，他们这些人谁身上没点脾气了。
之前一直看顾凛在姜伊冬身边，尤其是上次和顾凛合作后在顾凛身边提起姜伊冬，他看他的眼神可真够冷的，现在……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这么快就闹掰了？
周彦希很快就开车出去了，姜伊冬果然还等在路边，身边弥漫着只要走近就能感受到的低气压。
车停下，周彦希走上前：“哟，这不是姜伊冬嘛！在这儿等谁呢？”
姜伊冬瞥他一眼，“反正不是在等你。”
即使有上一次的事情，周彦希还是觉得她嘴太毒了，从小吃那么多毒药怎么没把她毒死啊。
不过，周彦希眼底还是一闪而过笑意，“说说吧，怎么了？”
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走上前。
姜伊冬：“车没油了，手机也没电了。”
“这么可怜啊。”说着可怜，他的语气可没有一点可怜的意思，反而充满了耀武扬威和幸灾乐祸，“要不你现在喊我一声周哥哥，再跟我道个歉，说上次的事情不是故意的，我就大方原谅你，送你回去，再找你把你车加了油开回去，怎么样？”
姜伊冬瞥他一眼，“不要。”
也不是谁都能让她低头的，尤其是她和周彦希没什么交情。
周彦希最多就是有点脾气，愿意花钱买追捧，所以其他人也就捧着他，没想到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居然真觉得凭自己能有那么多人高看他。
她懒得跟他废话，已经做好了要等到宴会结束的准备，姜伊冬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
周彦希皱眉：“为什么？你宁愿等在这儿都不愿意说一句求我的话？”
姜伊冬弯着唇：“怎么会？我这么能屈能伸的人，当然不是不愿意求人，只是不喜欢求你。”
“只有我——”周彦希笑出声，“你该不会喜欢我，所以故意要这么做吸引我的注意力吧？”
姜伊冬震惊于他的想象力和厚脸皮，第一时间居然忘了反驳。
“该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
周彦希得意地叉腰笑，“姜伊冬……”
“当然不是。”姜伊冬立刻冷下脸打破了他的幻想，“只是看不惯你趋炎附势的嘴脸和愚蠢的智商，懒得跟你废话。”
“……”
周彦希骂了一声，“靠。”
姜伊冬瞥他一眼，继续站在原地等着。
“你就这么干等着？”
就算这样，他还是没走。
这不是周彦希的性格，上次聚会周彦希之所以被她嘲讽还忍着，只是因为那天顾凛在，现场还有那么多同学，他如果真的因为她多说了几句就赶她出去，倒是好像心胸狭窄一样。
毕竟人是他自己请过来的，而且他确实想看看顾凛——主要是看看顾凛跟姜伊冬在一起之后，会不会被羞辱到。
靠家里还能说一句运气好会投胎，靠女人算什么？
吃软饭一直被说得很难听，那天有多少人在内心嘀咕什么，顾凛自己不会不知道，就算他主动找上顾凛合作还给他投资，也只是想像个施舍者一样，以后有机会当他的债主，在他面前当大爷。
难道还能真是因为善良？
别搞笑了。
不过顾凛还真有几分手段，他投进去的钱不仅没赔，还赚了不少。
周彦希觉得也行，就这么当个股东，也差不多。
周彦希没话找话，“你这么早出来，不会是被人羞辱赶出来了吧？”
姜伊冬：“你说的应该是你自己。”
“……所以你这么早出来干嘛？”周彦希想不通，“还这么倒霉，车到了这儿没油了。”
简直不能更倒霉了。
姜伊冬没回答，反问：“你呢？你出来干什么？”
周彦希不假思索：“当然是知道这儿有美女，过来艳遇。”
神经病。
不过，姜伊冬转念一想，刚刚看到自己在这儿的人只有顾凛，所以，“顾凛让你过来的？”
周彦希：“你也不傻嘛。”
姜伊冬点头，“行吧，你送我回去。”
嚯，听着跟指使司机似的。
周彦希问：“你跟顾凛也是这么相处的？”
姜伊冬微笑脸，“顾凛没你这么欠骂。”
“草，能不能好好沟通？”
“谁让你总是主动挑衅我——和我的人。”
“顾凛算是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