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伊冬摁住了他的额头，“刚回来，去洗澡再过来见我。”
姜明诩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沈九春笑着说：“他都上幼儿园了，居然还这么黏你。”
姜伊冬：“不然我也不会给他找个保姆了，好在现在何妈可以照顾他，不然让我照顾，还是累死我吧。”
沈九春失笑。
“我看他现在这么黏你，以后你们的关系大概不会太差。”沈九春从来不认为姜伊冬真的会和姜明诩不共戴天，或者跟那些争家产的姊妹一样一点情面都不讲，姜明诩人生中最需要陪伴，最需要人照顾的几年，都是姜伊冬再家里看着的。
虽然她对姜明诩的态度总是看起来很恶劣，但姜明诩还是喜欢在她面前做出一些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就足以证明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那么差，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差。
姜伊冬没回这个问题，转而问：“陆良真的是今天过来？”
沈九春：“嗯。”
姜伊冬：“哦，我下午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陆良过来你自己开车去机场接，我先走了。”
和经纪人约好了下午见面，经纪人过来接她。
她最近开学，不管是买材料还是学校交钱，租房子……一系列的事情花费都不少，上次租房子里面的东西没带出来，她又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学校旁边租的新房子还要买新的画具。
一笔笔钱花出去，姜伊冬卡里的存款少了一半。
终于意识到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姜伊冬主动联系了经纪人，但是经纪人只是帮她卖画，不能立刻给她变出钱来。
这次约了经纪人，主要是姜伊冬的一幅画有个老板看中了，但是想见见画这幅画的人，才决定要不要买。
放在之前的姜伊冬身上，她早就拒绝了，谁让她现在没钱了呢，只好忍气吞声过去了。
经纪人也说了，“你之前有钱，卖不卖都无所谓，我也没强迫你，但是现在是你缺钱要卖，那就听我的话过来，只是见一面不会有多少损失，何况你的身份，料想也没多少人敢动你。”
姜伊冬也是这么觉得，所以经纪人这么说，她也就过去了。
到了地点，那老板长相很一般，有些中年人的发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看到姜伊冬笑得更灿烂了，笑容很猥琐。
老板姓王，是个松城过来海城的商人，不是本地人，只是跟着生意伙伴去画廊，一眼看中了这幅画——主要是看中了画旁边的介绍，上面有姜伊冬的照片。
“……”
姜伊冬还站在门口，转身就想走，经纪人再身旁制止住她的动作，笑着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了那老板和姜伊冬的中间，笑着说，“今天跟我们伊伊说了老板想见见她，她还挺高兴的呢，她很喜欢那幅画，知道王老板也喜欢，挺高兴的呢。”
姜伊冬翘起腿坐在旁边，没说话，听着经纪人继续往下说。
这么看，经纪人这行也不好干，她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经纪人居然也好意思颠倒黑白，简直比她还要理直气壮。
姜伊冬一直觉得自己算是蛮不讲理的人，现在看着经纪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当没看见。
王老板还挺不满意，一直没听到姜伊冬说话，全程都是经纪人一个人在说。
他腆着肚子，“你让她自己说两句，你说的我不相信，我和她自己说。”
经纪人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做人也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伐？他自己不清楚姜伊冬进来就一脸看不上他的样子，难道也感觉不到姜伊冬坐在这儿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就是因为不想说吗？
但这话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经纪人只好在心里默念，这是我的钱袋子，这是我的钱袋子，这是我的钱袋子。
随后深呼吸，笑盈盈地说：“她害羞，你也知道，艺术家嘛，长时间呆在家里，都不擅长和人沟通，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别人沟通的，她可是很少见外人的，你还是她第一个同意见的人呢。”
“……”
这话经纪人居然也敢说。
姜伊冬更敬佩了，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大概也没办法太嚣张，经纪人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主动一点之后，姜伊冬终于站起来，“王总，谢谢你买下这副画。”
随后介绍了一下自己这副画创作的灵感来源和自己的一些想法，王总看起来听得认真，只是整个人都往姜伊冬的方向靠——推了好几次经纪人，没推出去，更觉得这个人居然这么不识眼色。
经纪人：“……”
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躲开了，谁让姜伊冬家里是那种情况，就算暂时落魄了，也是个大小姐，和普通家庭的人不能比呢？
“王总，姜小姐是凯瑞建工的千金，姜总嘛，你也知道的……”
王总已经喝了不少，这会儿哪怕就是玉帝的女儿，王总也敢染指，何况凯瑞建工，他只是略略听了个名声，似乎也是刚来海城，既然名声不显，那么还需要忌惮什么？
就在经纪人再一次站起身时，王总终于动手先把经纪人推倒，走到了姜伊冬身边，“姜小姐果然是钟灵毓秀的人，你要是愿意……以后你的画我都包了。”
嚯，这话都敢说。
姜伊冬端着酒杯，看着王老板逐渐不理智的表情，再看经纪人难看的脸色，讽笑：“以后的事情谁知道，现在这副画，不知道王总愿意出多少钱？”
王总看着姜伊冬，淫/笑着搓了搓手：“你想要多少……”
姜伊冬：“那就要看这幅画在王总这儿值多少钱了。”
王总嘿嘿笑着，“姜小姐愿意付出多少……”
姜伊冬瞥一眼经纪人，“我问的是画值多少钱，王总要是想坐地起价，也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王老板的表情顿时精彩万分，涨红了脸，喘着粗气说：“真以为自己有几个才了？如果不是我，你那幅画还不知道会在展馆摆多少天呢！”
“……”
别说是姜伊冬，经纪人听到这话都冷下了脸。
“王总——”
王老板原本就恼羞成怒，听到经纪人这么说，更是怒火滔天。
“给你点脸买了，你还真以为自己的画值多少钱？也不知道你之前陪了多少人，现在装什么呢？当婊//子就不要给自己立牌坊……”
姜伊冬冷着眼，听着他的话越来越脏，甚至还要动手动脚，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凭你也配？”
在场的还有王总的秘书，当着下属的面被下了面子，王总抹不开脸，语气更是激动。
“你个小杂种……”
这话姜伊冬在之前那些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区别是那些人只有被她惹怒的生气，没有他的色心。
姜伊冬抬脚，又一脚踩上了王总的脚，面色如猪肝的男人吃痛要蹲下身，经纪人在秘书身边，拉着秘书，没让他上前帮忙。
就在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姜伊冬的另一只脚已经抬起顶到了男人的下三路。
“……”
就是秘书看着都白了脸色。
经纪人知道今天的事大概率是没办法善了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让姜伊冬过来呢。
再看王总，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捂着蹲下来，秘书立刻上前扶着王总坐下，好一会儿王总都没说话，经纪人给秘书打了个眼色，拉着姜伊冬先走了。
“今天的事结束不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最近几天你别出门，王老板不是海城本地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生意谈完应该就要回去了。”
姜伊冬嗯了声，想了想，又说：“你不用送我了，孩子不是放学了吗？今天已经这样了，你不如早点回去陪陪她，接下里要辛苦你了。”
经纪人看着姜伊冬艳若桃李的一张脸，叹气，“既然你都知道要辛苦我了，为什么刚才不能再多忍一分，丢了面子都是小事，王总要是今天真的因为你不能人道……他就是拼着生意不做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不会。”姜伊冬说，“我从小到大打过的架多了，知道怎么打架能让人疼还不会有多少伤害，最多就是疼几天，他不喜欢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吗？我来帮他管管。”
“……”经纪人摇头，“你这性子，要吃亏的。”
姜伊冬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经纪人没有继续劝，劝也劝不来，何况她和姜伊冬的关系还远远不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她挥了挥手，别了经纪人，自己慢悠悠往海大旁边的公寓走去。
虽然教训了人，但这种屈辱和委屈还是在心中挥之不去，沈九春要是知道——噢，今天好像是陆良来海城的日子，大概没有时间安慰她。
霸占了沈九春这么长时间，陆良终于找过来，也不会允许姜伊冬只是因为受了委屈就把人又喊回来——何况毕竟她已经出过气了，好像没有什么委屈的理由。
才在姜天凯面前唱了第一声自由的赞歌，难不成她这么快就要回去服软？
姜伊冬这么一想，也不是很愿意回公寓了。
就这么晃悠着往前走，路上不少人，看到她的长相惊艳一瞬，却也很快就离开。
海大坐落在海城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海大面积还不小，大学生的消费水平同样出众，在这座国际化的城市中，家庭收入过千万的人不知道多少，如姜伊冬家庭的人也不算是少数。
沿着街道一路往回走，天气阴沉沉的，姜伊冬心情也不美好。
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在路上看着熙攘热闹的人群，姜伊冬还有心情停下来看看。
她出门的时间不少，可真正走到街道的时间却不多，此刻看着街道上不断行过的路人，不远处看到一个女人牵着小孩，小孩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吃得满嘴都是，姜伊冬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走上前在门店买了一个冰激凌。
她不常吃冰激凌，只是看到那个小孩吃得满嘴都是，而女人蹲下身给小孩温柔擦嘴角的样子，突然也觉得那支冰激凌很好吃，很诱惑人。
买来尝了，没有太多特殊的地方，而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吃冰激凌，最后只好扔到了垃圾桶里。
－
顾凛刚谈下一个项目，心情还不错，准备开车回家，马上要去海大读书，正好那边的房子到期，他就直接在海大租了一个房子，原本和鲁柔住在一起，不过住在一起最近鲁柔闲了下来，总喜欢吧多余的时间和关心用在他身上，顾凛只好又租了一个房子，离得不远，去看鲁柔也方便，不过鲁柔不知道。
他的借口是，他睡在公司。
公司现在办公地点也是居民楼，光是四五个人在一起办公就已经很拥挤，何况和他一起干的那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在海城没有住的地方的，他不可能跟他们挤在一起。
路上下起雨，街道上原本还拥挤的人潮好像瞬间就变得稀少，顾凛减缓了行速，留意着道路两旁。
一个很熟悉且单薄的身影就这么闯入视线。
车停下来，雨刷不停地清洗着车窗，顾凛的视线也不断清晰又迷糊，仿佛是梦里的场景，就这么看着她往前走，背影孤单，像是一个迷茫的小孩子。
他总是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也总让他忍不住心软狠不下心肠。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顾凛瞳眸闪过几分暗色，最后还是拿着伞走了下去。
隔着雨帘，姜伊冬眨了眨眼睛，雨水顺着她对睫毛滑下，像是她的眼泪，一双清澈眼眸还有几分出神，好几秒，才好像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姜伊冬声音低得像是喃喃：“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这段时间顾凛都没有再联系过她，好像这个人从生命中瞬间就消失了，也或者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连沈九春都提起了两次，但姜伊冬没有回答。
她娇美的面容即使在现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也有一种落魄的美感，顾凛举着伞，语气低沉轻缓，“我是已经放弃了。”
他的语气再听不出前段时间的刻意冷淡和夹杂着孤冷的恨意，连同之前所说的喜欢都稀释到了看不见的地步。
大概是刚工作结束，身上还穿着西装，剪裁得体，严肃的一丝不苟。
姜伊冬见过姜天凯穿西装的样子，只是他好像总觉得西装束缚了他的呼吸，所以很少穿。
可是顾凛穿西装却很英俊，至少以她的审美来说是这样的。
姜伊冬不知道为什么更觉得委屈了，夹杂着怒火，“所以你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总是在狼狈的时候撞到他，姜伊冬抬手拨了一下耳边碍事的头发，立刻就要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顾凛拉住她的手腕，走进一步，伞同时罩在两个人头顶，嗓音沉静，“等你走回去，明天就要发烧了。”
姜伊冬语气气恼：“那也不要你管！反正你都说了以后都不想看到我，现在这么犯贱主动过来干什么？”
顾凛轻轻叹了口气，“是你拒绝了我，又不是我拒绝了你，怎么你生气的样子像是我才是那个负心汉？”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姜伊冬冰凉的脸蛋，“姜大小姐也会受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