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是姜总在你回来海城那天晚上联系我重新做的。”
“……”
姜伊冬手指攥着，掌心中原本平整的纸张已经完全褶皱，仿佛她的心情。
姜伊冬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可能是没有通风，姜伊冬打开了窗户，却还是感到喉咙难受，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领口。
“他没有提前跟你说？”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上次你找我的时候，那份遗嘱和这份遗嘱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当时你和老头都很笃定，那份遗嘱就是最终的，为什么临时更换遗嘱？”
魏律师摇头：“姜总的打算没有跟我说过，我也只负责按照他的要求拟定遗嘱，至于内容，都是姜总自己说的，姜小姐，我是个律师，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姜伊冬咬着牙，下颚线绷紧，眼里的怒火正在跳动，好像下一刻就会喷出来。
“所以……他是耍我的。”
她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她平时情绪很外露，但是这一刻，她却突然平静了。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是她中了姜天凯的圈套，从一开始姜天凯就没准备把上一份遗嘱当成最终版，而是为了亮给她看，特意准备的。
也许之前姜天凯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因为她和顾凛的感情太顺利了，顺利到好像没有任何可以插//入的余地，是这个孩子给了他机会。
或者说在此之前，姜天凯也是有过打算的，只是失败了。
上次她和顾凛吵架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姜天凯看似觉得她只是在胡闹，所以才整那出，又是给她打钱，又是告诉她萧琮的消息，其实早就不想让他和顾凛在一起了。
只是那时候她一方面还喜欢顾凛，另一方面也是真不喜欢姜天凯的安排，所以没有让他的安排得逞。
所以姜天凯才会假装已经接受了顾凛，装作同意了她和顾凛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行为。
——如果真的接受了，就不会每一次聊的内容总是和工作相关，好像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聊。
姜天凯是一个回到家里就不愿意谈工作的人，包括对姜伊冬和姜明诩也是这样。
姜伊冬好像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是又好像没有想到太多的东西，只觉得脑袋特别痛，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
“我知道了，明天魏律师过来找我，我们去公司办手续吧。”
魏律师点了点头，“好的。”
魏律师离开了，姜伊冬看着窗外单调的风景发了一会儿呆才想到自己要做什么，继续看了一遍遗嘱，遗嘱中说，他把手头上所有的股份都给姜伊冬，至于姜明诩，只有他生日那次给他的百分之十。
姜伊冬靠在椅背上，翘起腿，等着顾凛过来。
老头还是老头，到底是大了她二十几年的人。
姜伊冬的内心一片冷然。
她当然知道姜天凯的生意能做到现在，靠的不仅仅是运气和胆识，心眼肯定不少，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姜天凯会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从告诉她可以和顾凛在一起，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姜天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公司交给姜明诩，只是因为她一直和顾凛在一起，不敢提前把公司交给她——
又想起那次见面姜天凯的那句话：“外人我信不过。”
他不相信的，始终只有顾凛而已。
第57章 小寒
57/
姜天凯不相信顾凛, 但是要他把所有股份给还只有九岁的姜明诩也不可能。
姜明诩虽然是他的儿子，但现在还这么小，谁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他不能肯定, 所以不敢把公司全部交给他。
但是给姜伊冬, 姜伊冬虽然自己不会管公司，但又沈九春那边的关系，想请个可靠的人还是容易的。
至于顾凛？
这个孩子没有了，她和顾凛的关系当然没有了以后。
姜伊冬的胸口剧烈起伏, 此刻想清楚这一切已经没有了作用, 事情已经筑城——难怪姜天凯的条件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姜伊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 但是因为姜天凯的强迫，也会尽快打掉这个孩子，这是与生俱来的反应。
而现在, 姜天凯已经不在，她想要找他算账也找不到人。
姜伊冬手指冰凉，脸色也很难看。
顾凛走进病房看到她这个模样, 顿了一下，问：“怎么样？”
姜伊冬摇头。
“你……”
“今天出院。”顾凛说，“回家说。”
姜伊冬：“回伊莎吧, 姜小明还在那儿。”
“我送你回去。”顾凛只静了片刻道。
“……”
一路上没什么话要说，姜伊冬提前给杨叔发消息，让他接了姜明诩之后直接去伊莎, 随后没有再说话，这段时间顾凛表现越来越冷漠, 和姜伊冬别说肢体接触，就连目光交接都很少有。
和以往的亲密完全不同, 姜伊冬早有预料，心底却还是难掩失落，此刻坐在顾凛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回到伊莎。
姜伊冬打开门走进去，还没开口，转身就被面前的人吻住，他吻得那么深，姜伊冬几乎再这漫长的接吻中产生了一种因为太满而忍不住反呕的感觉。
他吮吸她的舌尖，咬着她的嘴唇的力道不断加大，姜伊冬疑心他甚至想要在这一刻杀了她。
好一会儿，顾凛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因为情绪不断紧绷而控制不住地用力，姜伊冬才感觉到自己的下巴有一种因为长时间的痛苦而产生的麻木，睁眼看着顾凛，他的目光早就不再平静。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姜伊冬只是愣神了一秒，很快问：“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顾凛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姜伊冬和他对视。
她一直觉得对视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四目相接的瞬间，好像在对方面前失去了外衣。
此刻，他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陌生。
是了。
当然不相信，如果她是顾凛，她也不会相信。
他的目光难掩复杂，但更多的是冷漠，嗓音缠绕着嘲弄，仿佛剑刺在姜伊冬的心口，“一个未出世的胚胎……甚至不能称为生命，用它来换一家公司……确实是很划算的买卖。”
他眼里的情绪不断翻涌，黑眸好像浓稠得能滴下来墨，“姜伊冬，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未出世的孩子被你杀死，你说你不是为了公司？”
姜伊冬拉住他的手，“不是这样的……”
“既然你说不是，那你告诉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了一声，“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去留学……你知道的……”姜伊冬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手指捏着他的衣服，“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你……”
“我们之前聊过这个话题，你说我们不会太早要孩子……”
“所以，你是为了我考虑？”
姜伊冬摇头，“我没有……不是的……我当时太混乱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顾凛忽而冷笑了一声，“还是，你是在报复我？”
“是我之前每次都不同意你和我分手，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跟我直截了当的分手……还是你本身就没有想过要和我长久，所以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无关，只需要你一个人就能决定？”
“没有……我很喜欢你，而且报复人怎么会用这种手段……”
“我只是还没有考虑好……我……”姜伊冬头痛欲裂，泪眼模糊，“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为了公司……”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凝视着她不断落下泪珠的模样，脆弱得让人心怜，可他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温柔，嘲讽在内心煽动，“你不相信我，衡衡。”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你也根本不相信，我会为了你的未来考虑。”
“顾凛……”
姜伊冬内心的慌乱让她不断攥紧手中的袖子一角，声音颤抖，“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是没来得及，还是准备结束了再告诉我？”
“我……”
“别这么可怜，事情你已经做了，在我面前还要扮演可怜的样子，这可不像你。”
顾凛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她的下巴红了一圈，酸麻令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瞧瞧你，姜伊冬。”他似乎是觉得她这个模样特别让他意外，“你不是一直以来都那么理直气壮吗？哪怕这件事情是你做的，难道我能拿你怎么样？如果我不知道，或者我在很久之后才知道，我也会原谅你，毕竟我足够喜欢你不是么？”
她内心掠过的想法被他揭穿。
姜伊冬摇着头，眼泪涟涟，“不要这样……”
他这个样子让她很害怕，之前的任何一次吵架，都没有到这个程度，姜伊冬只觉得很慌乱。
她拽着他的衣服，用力到衣服几乎要被她揪破。
“但凡你有一点喜欢我相信我，今天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顾凛退后一步，姜伊冬很快跟上一步，他捏着她的手腕，吃痛让她忍不住松开手，顾凛正好顺势收回衣袖。
“你自由了。”他说，“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我以为我能改变你让你留恋我，却忘了你一直以来都不需要束缚。”
“……不要……”
姜伊冬靠近他，转而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递上去，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不断用自己颤抖的唇在顾凛的下巴摩挲。
直到这一刻姜伊冬才发现，如果不是顾凛每次和她接吻都会弯腰低头，她哪怕踮起脚尖也只能亲到顾凛的下巴。
他太冷淡了，好像她已经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姜伊冬对上他嘲弄的眼神和笑容，只觉得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很大的洞，正在呼呼刮着大风。
“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就像你当初说的一样，如果这件事情是在两年后，或者三年之后我才知道，或者未来我都没有知道的机会，那么就算了。”
顾凛拉下了她的手，嗓音已经没有太多怒火，剩下的就只有平静，情绪也没有太多起伏，看着玄关处姜伊冬刚换下来的鞋子，目光淡淡。
“但是姜伊冬，我知道的太早了，所以我们分手。”
姜伊冬还要继续拉住他，顾凛已经开口了，“你不喜欢别人纠缠，我也不喜欢，所以我们分手，我想我们以后也不需要多见面，你公司的危机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我没有和前女友当朋友的习惯，所以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好一点，不然以后见面……我很难说会不会对你或者对你的公司做点什么。”
“我不要……”她还想靠近他，已经被他挡了回来，不停地摇头。
“松手吧，一会儿姜明诩回来看到就不好了，你哭得这么可怜好像是我欺负你了。”顾凛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最终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上面还残留着刚刚他恨极留下的伤口。
“我……”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想我们分手之后闹得很难看，你公司的事情我明天让陈秘书过来跟你交接。”
他打开门提步就要离开，姜伊冬立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我不想分手，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不想失去你……”
“放手。”
顾凛的声音冷漠。
“我不要！”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双手圈在一起，力道更大了，“顾凛，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顾凛抬头闭了闭眼，冷笑：“你还真是了解我，知道怎么做我会更生气。”
“这句话你有五年可以告诉我，偏偏选在我们分手的时候——”他停了一秒，紧接着开口，“我已经不需要了，姜伊冬。”
男人的力道大很多，强行拉开了姜伊冬的手，转身离开，姜伊冬要追上去，但他的步伐太快太稳，姜伊冬没留意从三十厘米高的楼梯跌下去，脚踝传来太大的痛苦，她咬着牙要站起身，可撕裂般的痛苦让她无法太快站起身，尝试了两次都只能走两步，无奈看着顾凛越走越远的背影，紧接着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
姜伊冬好不容易站起身，姜明诩从门口走进来，飞快跑到她身边，“姜冬天，你怎么了！”
姜伊冬咬着唇摇了摇头，被姜明诩扶着走进房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姜伊冬都没有见过顾凛，从前和顾凛每天见面，没想到有一天在同一个城市会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