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声音在这一片吵闹中很清晰,但也很冷淡:“有点事,今晚回去不早。”
姜伊冬应了一声:“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姜伊冬盯着蛋糕看了一会儿,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上面红色的祝顾凛生日快乐鲜艳得刺目。
低头叹了口气,她端着蛋糕扔进了垃圾桶,从公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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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回到公寓已经十一点多,闹得不算晚,其他人还想继续玩,顾凛懒得继续,敷衍了几句,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让老刘送他回家。
他喝了点酒,度数高,这会儿没多少力气,头脑还算清醒。
还没从刚刚的噪音中回过神,顾凛坐在后座假寐,头有点疼,不过不算严重,他喝的多了会这样,不过第二天就好了。
老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后车座,又看着前方路况:“今天早上看到姜小姐,她很开心。”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顾凛嗓音淡淡,“是么。”
老刘想到自己过来之前看到顾凛的公寓灯亮着,继续说:“我下午看到姜小姐好像在公寓。”
顾凛嗯了一声。
车在楼下停下,顾凛下意识看了一眼公寓的位置,黑黢黢一片,他扯唇笑了一下。
“你早点回去吧。”顾凛说,“我自己上去。”
老刘:“我送你上去吧。”
顾凛:“不用。”他说,“电梯很快就上去了,现在已经不早了,你女儿大概还在担心你。”
老刘就笑了笑,笑容很和蔼,“谢谢顾总,你早点休息。”
电梯门很快打开,顾凛走进去,银面电梯门照出他一张英俊非常染着醉意的面孔,他微眯着眼,有些倦意。
电梯速度很快,再次打开门,顾凛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去。
打开客厅灯,随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休息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了一点,也恢复了些力气,喉咙很干,站起身去烧水,目光突然落在角落的垃圾桶。
色彩鲜艳的奶油上面还点缀着字体,不过因为姿势非常难看地待在垃圾桶,已经看不太清楚,顾凛就这么定定地盯着这个蛋糕看了一会儿,又打电话给老刘:“你走了吗?”
老刘:“我刚出小区。”
顾凛:“我要出去一趟。”
老刘:“好。”
顾凛很快抓起一件外套出门,到楼下,冷风很烈,吹得他醉意全无。
他坐上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去夜归渡。”
第62章 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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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四十分钟, 以往并不觉得多慢,此刻却感到分秒煎熬。
顾凛闭着眼,猛然想起姜伊冬离开后的第一年, 那时候他刚和梁玟订婚, 虽然是订婚, 不过也只是合作关系,两个人像是木偶一样在各个宴会上穿梭,宴会后各自分别。
偶尔宿醉,很少回到夜归渡, 偶尔一次路过, 会看着这边发呆, 回过神只觉得内心冰凉。
有某些时刻,顾凛想起姜伊冬几乎控制不住恨意,越恨就越想看到她,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犯贱。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姜伊冬,为了和她的重逢,他试想过千万遍, 他要怎么报复她,让她品尝到他的恨意。
想到她,他就会很痛苦, 可是依旧乐此不疲。
他一定要让她明白,抛弃他,他没有任何不好, 他功成名就,他的人生不缺她一个。他在安排公司发展方向的时候, 分出了一部分去做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领域,就是希望姜伊冬有朝一日回来, 在他面前低下头求他。
他试想过千万遍,可是真正到了那一刻,却还是控制不住见到姜伊冬时候的心软和恨意。
分不清到底是恨更多一些,还是爱更多一些。
他恨她那么轻易就否认了两个人在一起的几年,又恨她让他曾经深深地以为,他们以后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最恨她的,是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没有那么爱他,却让他以为,她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不想对她太好,那样好像他完全没脾气,迫不及待了似的,可是对她无论如何也同样狠不下心去做出更多伤害的事情。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他曾经咬牙切齿地想过,也辗转难眠地念过。
可某些回忆,她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从父亲去世之后生命就总是被灰暗笼罩,因她而变得明亮起来,他没办法想象,如果那段时间没有遇到姜伊冬,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时候想想,其实只要睡过去就好了,难熬的总是深夜,早上醒过来一切重新恢复秩序,他就像生活中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一样继续工作生活。
毫无例外,毫无悬念,没有出乎意料的意外,平常得让他觉得无趣。
到了夜归渡,顾凛走下车,没有看见姜伊冬,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没动作。
他没有刻意保留这个房子,甚至是刻意让自己忘记,他很少踏足,可是每每想起,知道它还在,顾凛就会平静不少。
老刘:“顾总,车留在这儿吗?”
顾凛:“不用,你回去吧,这边有车,明天不用过来接我,我自己过去。”
老刘应了医生,很快离开。
车很快开走,顾凛打开门,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他回头。
是姜伊冬。
她表情还有掩饰不住的意外,嘴唇动了动,可到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穿着藕粉色毛呢大衣,款式较为修身,里面一件半高领白毛衣,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她修长的两条腿,和从前无二。
夜色下,她的脸庞有些过分的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一如往日的清澈。
顾凛的目光有些迷蒙,落在她身上,虚虚实实,不太真切。
姜伊冬问:“你还好吗?”
顾凛:“你怎么在这儿?”
姜伊冬反问:“你呢?”
“……”顾凛撇开了目光,“蛋糕是你买的吗?”
姜伊冬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异常的温柔,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散发着唯一的暖意:“昨天是你的生日。”
已经过了零点,第二天了。
月光在头顶,很孤凉地照着地面,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以往的强势和冷漠,出乎意料地有些迷茫,又或者只是在思考。
无声的对峙令两个人同样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姜伊冬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去抱一抱他,也许身体的温度会让彼此的沉默减少一些,不至于让两个人失去言语。
蓦然想起没有和顾凛在一起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只是身份对调了,当时她站在门内,不愿意让他走进来,可他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如同从前姜伊冬从来没有觉得顾凛是自己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可后来无数次被思念侵袭,仍旧无法抵抗那样的痛苦。
不是身体的痛苦,又好像确实是身体的痛苦,她觉得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着,沸腾着,心脏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无法填补,令她无法安宁,她无法避免,也无法疏解,只能忍受着,忍受着,直到这种痛苦主动离开自己,也警惕着这种痛苦的再一次来临。
她没有想过要再去靠近他,如果不是他主动,她是绝对不会做最开始主动的那个人,她生命中从来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哪怕很痛苦,但也不会太久,就像小时候她其实很想要姜天凯陪在身边,可后来也总会习惯没有人在身边。
“你从前总是不记得我的生日。”顾凛声音低了下去,“我以为……”
他不是难以忍受寂寞,只是后来大部分时间都有姜伊冬在身边,姜伊冬又是一个全职画家,他想见到她就立刻去找她,再后来他的生日,总有人比他还记得清楚。
刚分开那年,顾凛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到集巷,到了才知道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那天晚上很热闹,具体已经记不清楚了,梁玟也在,所以没有多少人敢肆意开他的玩笑,不过一伙人还是很会玩,各种花样差不多试了个遍。
后来两年亦是如此。
今天姜伊冬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姜伊冬偶尔也会给他打电话,问他会不会回去,又或者工作忙不忙。
提出现在这个关系的是顾凛,可是每次听到姜伊冬的声音,看到姜伊冬一点都没有因此而感到不舒服,他又隐隐感到后悔。
姜伊冬嗯了一声,又问:“你已经回去了,怎么又过来了这儿?”
“……”顾凛看着她,“直觉吧。”
“直觉你会来这儿,所以我也来了这儿。”
他笑了一下,笑容较往日真诚许多,“很想见到你,所以就过来了。”
姜伊冬走近了一点,还没到顾凛身边,顾凛已经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大掌握着她的脑袋,低头亲了下去。
好一会儿,姜伊冬闭上眼,一只手摸着顾凛的头,说:“外面冷,去里面吧。”
打横抱起她,很快开了门。
应着“嘭”的一声,姜伊冬的背抵着门,被他抱起,鞋比衣服更快离开她,脚尖悬在空中,空气很冷,但两个人贴得很紧,从彼此身上汲取热源。
气息紊乱,没有太多话,他太急迫,前段时间总是要等着姜伊冬求饶才肯给她,这次却迫不及待,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
两个人都没有闭上眼睛,看着对方为自己动情的样子。
男人的唇流连在女人的脸颊上,动作极致细腻温柔,明明没有之前任何一次亲密,却给姜伊冬一种异常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的唇息全部喷洒在姜伊冬的下颌和耳边,姜伊冬闪躲不及。
或者说,她无处可逃,玄关只有一米多的长度,姜伊冬无处可避。
姜伊冬抬手推拒,男人的手比她更快一步,控住她的手腕举到头顶,姜伊冬无法动作,全身的着力点都在背部和面前的人身上,她被动地接受者。
“给我……好不好?”
好像是在问她的决定,又好像是在另一个问题,而另一个问题,姜伊冬也不知道答案,至少现在的她不知道。
姜伊冬内心震动,依靠着本能是想要躲开这样的感觉的,但很快顾凛像是提前发现了她的行动,又辗转到她的唇上,反复吮吸。
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明亮,就像是一个引人入胜的陷阱,姜伊冬曾经被这个陷阱吸引——没有人不被这个陷阱吸引。
他太了解她,也对她的身体无比熟悉,知道怎么让姜伊冬在最快卸下所有的防备。
等姜伊冬再想要抗拒,已经无法和顾凛分开。
他又在她的耳边,在她的耳垂处小小咬了一口,姜伊冬呼出一声痛,男人愉悦的笑声就在耳边想起,姜伊冬忍不住也咬着顾凛的肩膀。
果然听到了很重的一声闷哼。
眼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到后来,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
房间内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虽然一直以来都有请人打扫,可是冬天没有暖气,此刻十分寒冷,两个人是彼此唯一的热源。
他们脸颊贴着脸颊,肌肤贴着肌肤,在冰冷的夜里融化为一滩水。
“顾凛……我爱你。”
她的手指在顾凛的眉眼间轻轻划过,闭上眼前,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
后来浑浑噩噩,早已记不清顾凛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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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醒过来,顾凛还睡着,姜伊冬坐起身,看了一眼顾凛,随后起身去洗漱,这边洗漱用品不全,她简单漱口,洗了把脸重新走了出去。
顾凛还在睡,真稀奇,姜伊冬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走到了床的另一边。
好久没有睡在一起,顾凛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抱着她睡觉,除去两个人一起在床上的时间,大部分情况下,姜伊冬醒过来的时候,顾凛已经不在床上了。
顾凛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脸上眉头皱着,脸出乎意料的红,姜伊冬伸手摸了摸,很烫,姜伊冬皱眉,想了想,给刘叔打电话。
她的手机里还留着刘叔的电话,那头很快接起。
姜伊冬说:“刘叔,顾凛在发烧,能麻烦你过来送他去医院吗?嗯,我和他都在这边……好,麻烦你了。”
她刚放下打电话的手,手腕就被顾凛抓住,他似乎陷入了很深的梦魇,不知道他在梦里想了什么,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不像是一个睡着的人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