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今天你发现这瓶药，林助给我打电话，我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在她的耳边回响，姜伊冬的心跳骤然失了一拍。
“……”姜伊冬推开他，“别离我这么近，我现在在跟你算账，你离我这么近不符合我质问你的身份。”
顾凛收回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加深，“好好，你还想问什么？一次性问清楚。”
姜伊冬：“……”
她想了好一会儿，刚刚想问的顾凛已经坦白了，好像再没有其他，又故作生气地问：“你确定已经不需要吃药了？”
顾凛：“嗯。”
“好。”姜伊冬说，“家里还有备用的吗？”
“大概还有一瓶。”
“……”姜伊冬说，“我记得国内安眠药是按照计量给的。”
顾凛：“所以这是去看你的时候去医院买的。”
“……”
“你故意的。”
男人嗯了一声。
姜伊冬气恼：“这才是你的计划吧。你主动告诉我我只会觉得你在卖可怜，但是我主动发现，我会心疼你。”
男人胸腔发出愉悦的笑，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胸腔震动让姜伊冬能立刻感受到他的心情和身体的变化。她的动作定时僵住了。
“衡衡真聪明。”
顾凛双手落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低头，下巴张脸都埋入了姜伊冬的肩窝，嘴唇轻轻划过的地方很痒，这个动作太暧昧了，他的意图也很明显，姜伊冬同样闭上了眼睛，安静地享受这个时刻。
他的气息很浓烈，那是姜伊冬熟悉的感觉，他几乎是半推半抱着她进了卧室，姜伊冬对上他深邃的黑眸，他的呼吸浓烈喷洒在她的耳边和肩窝，嗓音低沉微哑。
“你心疼了吗？”
姜伊冬心脏像是骤然被电流击中。
“衡衡，你心疼了对不对？”
姜伊冬手指抬起，轻轻的落在了顾凛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当年瘦削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个健康壮实的成年男人，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脆弱，甚至笑意更多。
姜伊冬不可否认，在看到那瓶药时，她心里确实心疼漫过呼吸，她无法想像顾凛无法安眠的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手在垂下的瞬间，被顾凛抬起，从胸膛往下滑。
姜伊冬瞪大眼，似乎被他这个时候居然想到的是——惊呆了。
她这个模样太可爱，顾凛毫不掩饰喜欢，在她眼角亲了亲，继续说：“你这么心疼我，就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对不对？”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姜伊冬还没有回过神，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
“顾凛——”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不满调情被打断，声音还有些沙哑，眼神已经清明了。
“你好像还有很多想要问我的话？”
“你去看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顾凛已经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看着姜伊冬躺在床上有些凌乱的模样，“知道了你会和我复合吗？”他皱了下眉，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伤人，“你是不想要，还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扫兴？”
姜伊冬双手撑着床坐起身，“我知道你生意越做越大，以为你的生活一直都很好。”
“确实还不错，称不上特别好，除了你不在。”
“刚开始很恨你，后来就很想你，每次想你我就会去看你，顺便去开一些药，后来我也分不清我到底是要去开药，还是只是想去看你。”顾凛语调不紧不慢，“不过看到你过得还不错，我就想，也许我才是你生活中的一个错误，你和我分手，只是救整了这个错误，对你来说微不足道。”
“我……”
“我有时候会想起来你之前和沈九春打电话时候说的话，你说你对公司没有那么执着，只不过不希望叔叔认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但我又想到，叔叔去世的时候，公司留给你——”顾凛说，“我接到叔叔的电话，他说你是为了公司，所以和他约定打掉孩子，再和我分手。”
“你……相信了？”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顾凛说，“因为你连告诉我的想法都没有过。”
“我有了孩子，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在我得知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了。”
“衡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相信你是爱我的，只是更爱公司？这比你不爱我更让我感到难堪。”
“至少你不爱我，我还能理解，但是你为了公司……我从来不知道你是看重钱财的人，如果早知道，我也愿意用我的公司换，给你打一辈子长工。”
她伸手，保住顾凛的腰，整个人贴在顾凛的身上，不断收紧自己的力道，脸颊贴着他的身体。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让我打掉孩子，与其让你知道之后我们争吵，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告诉你。”
“……所以你确实是想着，只要我不知道，或者等到三五年之后我知道也不会生气很久？”
姜伊冬低下头不吭声。
顾凛：“当时是谁因为我的隐瞒跟我吵架到要分手，还在我身上用同样的手段？”
“……”姜伊冬小声嘀咕，“都是师父教的好。”
顾凛拉开她的手，单手捏着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语调很危险，“怪我带坏了你？还是……故意报复我？”
姜伊冬立刻摇头，但是下巴在顾凛的手里没有办法动作，他低头，似乎是恨极了咬住姜伊冬的唇，好一会儿，又开始缓慢地吮吸，如果不是姜伊冬拽着顾凛的上衣，又坐在床上，早就无法支撑动作。
贴着姜伊冬的嘴角，顾凛的嗓音低哑：“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没有出生的胚胎，比你在我心里更重要？”
姜伊冬摇头，又要抱住他，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把话说完，“不是的，不是这样。”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字斟句酌一般，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也很缓慢，“我见过你……你母亲去世的样子，你看起来……就好像无论亲人怎么样，那都是你的一根支柱，当时我们已经快要结婚了，所以……”
“对不起。”她又急急道，“我不会这样了。”
“……”顾凛笑着捏她的脸，“你还想有下一次？”
姜伊冬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不要……痛。”
“你也知道疼？”
“我喜欢你。”她说。
顾凛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你呢？”
顾凛似笑非笑盯着她。
姜伊冬又低下头，“我很喜欢你。”
顾凛继续嗯了一声。
夜色慢慢爬上树梢，姜伊冬看不到顾凛的表情，闭上眼。
“顾凛，你呢？你有没有想说的？”
“有一件事。”顾凛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戒指？”
姜伊冬睁开眼睛，嘴角笑意漫开：“都好。”
顾凛嗓音低沉：“什么样子是都好？”
姜伊冬清了清嗓子，“就是你给的我都接受。”
“接受不代表喜欢，你要一直戴着的戒指，还是要你喜欢才好。”
“那就轻便一点。”
“好。”
顾凛点头。
姜伊冬声音没停：“求婚戒指可以很大，婚宴的戒指也可以很大，日常要戴当然要轻便方便一点，不然岂不是告诉别人我是头肥羊。”
“最好是铂金，黄金也可以，不要太宽，钻石也不要太大……”
她越说越多，顾凛说：“要么你画好我去找人定做，要么到这里就可以了。”
姜伊冬：“……”
“不说了？”
“我还是挺喜欢惊喜的。”
顾凛低笑了一声，低头吻上姜伊冬的唇，模糊听到她的声音，“你现在……身上没有烟味了。”
“你不喜欢……戒了。”
“你喜欢吗？”
“不算喜欢，解闷用。”
“哦。”
“你……”
顾凛吻住她微张的唇，“夜已经黑了，宝贝儿。”
……
姜伊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沉沉睡去，顾凛将她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脸颊，伸手拨开落在她脸颊边的头发，低头在她的眉心吻了吻。
-
隔天，姜伊冬把那副画送到了艺术馆，路上正好经过夜归渡，姜伊冬犹豫了一下，开车还是去了夜归渡。
密码还是从前的没有换，姜伊冬一路走进去，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变化，看到书房的门罅开一个缝隙，她推开走进去。
书房里干净整洁，放在书架上的书甚至都是姜伊冬之前在这里的时候买的，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在尽头停了下来，看到了放在最里面的一个黑色丝绒包裹的小盒子。
这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
上次过来夜归渡，那时她和顾凛的关系还处于剪不断理不乱的阶段，她也没什么心情在这里四处闲逛。
“这是什么？”她轻声喃喃，拿起了这个盒子。
随后，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长时间，姜伊冬的沉思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你怎么在这儿？”
是顾凛。
姜伊冬回头，眼泪从眼框滑落，白净如瓷般的脸颊被泪水照得剔透，她抬手默不作声地擦掉，“你怎么过来了？”
顾凛：“刚刚接到物业的电话，说这里进去了一个人，我过来看看。”
“我去送画，回去的路上经过这儿，就想进来看看。”姜伊冬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牵起他的手，“走吗？我们回去吧。”
顾凛盯着她的泛着红的眼角：“你哭了？”
“没有，可能是这里有灰尘，刚刚在发呆。”
“看到了什么？”
姜伊冬恍惚了一瞬。
黑丝绒盒子里装着姜伊冬之前送给顾凛的脚链和吵架之后她摘下来的那条脚链，她还以为丢掉了，当时可惜了好久。
她送给他的再也没见过，还以为……顾凛早就扔掉了。
他当时那么生气，还以为她是故意的……居然没有扔掉。
姜伊冬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其实顾凛后来送了很多礼物给她，贵重的不贵重的，但是这个礼物在姜伊冬心里始终是最特别的。
“没什么。”姜伊冬说，“还是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顾凛不动声色道：“不是说这里有灰尘么？今天让林助找人过来打扫一下，过两天我们再过来吧。”
姜伊冬：“好。”
回到公寓，顾凛去做饭，姜伊冬坐在餐桌前还有几分恍惚，餐厅的水晶灯照在姜伊冬的脸上，剔透淬亮。
“吃饭了。”
姜伊冬：“好。”
吃过饭，顾凛收拾了东西放进洗碗机，先去洗澡，出来看到姜伊冬正在平板上涂涂改改，他刚走近，姜伊冬就立刻收起了平板。
顾凛扬眉：“新男朋友？不敢让我看见？”
“……”姜伊冬说，“是啊。”
顾凛：“那真是可惜了，他大概没我好用。”
姜伊冬赞同地点点头，“还是你比较厉害。”
顾凛笑着拦住了姜伊冬去浴室的步子，“那会儿就心不在焉，现在还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呢？”
姜伊冬踮着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下，“我先去洗澡了。”
顾凛果然因她骤然的动作而停顿了一瞬间，就在着一瞬间，姜伊冬灵巧地躲开了他的手，钻进了浴室。
留下顾凛在门外笑了一声。
没一会儿，姜伊冬说：“顾凛，我的衣服！”
顾凛：“你求我。”
姜伊冬毫不犹豫：“求你了。”
顾凛又说：“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伊冬：“没什么啊。”
顾凛：“那你不穿衣服出来也行，我们都多熟了，什么都见过。”
姜伊冬：“……”
“你、给、我、等、着！”
顾凛乐不可支，“嗯，我等着。”
姜伊冬忽然说：“我爱你，顾凛。”
门外果然没有了笑声，姜伊冬想了想，两个人确实什么都见过了，她推开门走出去，顾凛还站在原地。
姜伊冬径直穿过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看到了你收起来的脚链有点惊讶，刚刚在画新的，我这三年去留学旁听了一些服装和珠宝设计课程，也能画一点简单的饰品，算是休闲的消遣。”
顾凛回过头，伸手从身后抱住姜伊冬，下巴整个埋在她的肩头，“我也爱你，衡衡。”
-
两周之后，姜伊冬收到了主办方的电话，通知她去颁奖典礼。
姜伊冬提前叮嘱顾凛：“我到时候穿长裤，你到时候在外面等我，大概会有不少媒体，我领奖之后偷偷跑出来，我们提前走。”
顾凛：“好。”
当天晚宴华美，姜伊冬的位置在第三排，一开始只是念了提名，终于在最后公布了本次鹤阁奖得主——姜伊冬。
姜伊冬上台领奖。
主持人问：“姜画家的画确实是很出名啊，我还没开始接触行内，就已经提前知道了姜小姐的大名，姜小姐人长得漂亮，又这么有才，一直是我仰慕的人，那么姜小姐，得到这个奖，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