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客人喝醉了,点了酒水。张景泽把酒水送上去后,客人非说送错了,硬说自己刚刚表述的不是这种酒。
张景泽解释了两句,说自己听到的明明就是这种酒,是那个客人记错了。
客人便开始发飙,开始骂张景泽。他那时候刚来,自尊心挺强的,就跟着客人掰扯了两句,给客人惹毛了,吵着闹着要找经理说要扣他工资。
那天程落刚好在,张景泽记得她穿了件破洞牛仔裤,配的淡蓝色的衬衫,一身休闲风。
她挡在了张景泽的前面,说自己就是老板,帮张景泽给客人说了两句好话,又说今天的酒水免单,这事儿才作罢。
张景泽嘴角漾着笑,“我没想到落落她还会反过来安慰我,告诉我说和气生财之类的话。”
“所以你就喜欢她了?”
“我觉得我当时一定难看死了,愁眉苦脸的,挺丧的。她就用手捏住我的嘴角,告诉我要笑笑。”
程落当时的动作不算温柔,掐着他的嘴角,让他的嘴角上扬,嘴上说:“这样还顺眼点儿。别哭丧着脸,还是笑起来顺眼点儿。”
陈望洲眯了眯眼睛,“落儿捏住了你的嘴角?”
张景泽现在想起那个场景还觉得心动,他点点头,用手捏住自己的嘴角演示给他看。
陈望洲背对着光,似笑非笑,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空气中的氛围静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这么说,是落儿先招惹的你呗。”
第20章 间
张景泽也嗅到了陈望洲话里的火药味, 他立刻摇摇头,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我没有这个意思,是我先喜欢她的, 也是我先跟她表白的。”
陈望洲点了下头, 看到了他写在脸上的紧张,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好人坏人都让他给做了,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陈望洲这一套玩儿的很好。
“那落儿呢?落儿喜欢你吗?”
张景泽怔了一下, 程落喜欢他吗?
他其实也不知道, 最近这半个月他们两个相处的还挺好,程落善解人意,待他也很好, 不像之前那样爱答不理的。
他其实挺憧憬日久生情的,也正是因为抱着这层期待,他才同意愿意演程落的假男友的。
张景泽的回答存在着私心, 他手肘撑在桌子边缘,说:“落落应该也挺喜欢我的吧,要不然也不能和我在一起。”
陈望洲和他对上双眸, 反问:“你们就是单纯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
陈望洲无聊得用手点着桌子,“她和你怎么说的?她说要你陪她演戏应付家里的长辈?是这样的吗?”
看着张景泽的脸色发生变化,陈望洲忍住把他和程落的关系捅出去的冲动, “你别多想,落儿这丫头我了解, 我也和你说过,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 我猜测落儿应该是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你说呢?”
张景泽手指蜷了蜷,他觉得陈望洲这个人城府太深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洞悉了一切,陪着他和程落在演戏。
张景泽心里挺不舒服的,一下子被戳穿,他好像断了一切期望。程落说是想要应付家长,可现在家长已经知道他是假冒的男友了,这段关系应该也要作废了。
“落儿怎么和您说的?”
陈望洲面不改色地说:“她从小就和我亲近,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和落儿没有血缘关系,落儿家出了点事儿,她从十四岁就住在我家。所以有些话,她不会和旁人说,但会和我说,她很信任我,所以今天是我和你在见面。”
张景泽在知道陈望洲和程落不是一个姓的时候就生疑了,他没敢直接问程落,还是找段磊打听的。
段磊和他说的和刚刚陈望洲说的差不多。
张景泽喝了口鲜果汁,“哥,确实,落落说让我陪她演戏,让我演她的男朋友。”
“你的想法呢?”陈望洲循循善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确实是很喜欢她,所以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追追她,我不是图她的钱,我就是喜欢她。”
陈望洲垂眸,看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杯酒格外鲜艳。
“可是你们不合适。”陈望洲想让他望而生却,“毫不夸张地说,落儿是我一手宠大的,我希望她能找一个势均力敌的男朋友。”
“可是哥,我觉得感情这事没有对与错,我确实就是一普通的学生,可不代表我这辈子都会碌碌无为,我有上进心,我相信我只要努力我就可以靠我这一双手创造更好的生活。”
张景泽不卑不亢地说。
“我觉得家庭背景不是评价人的唯一标准。也许落落最初确实是不喜欢我,她拒绝我也拒绝得很干脆,可这段时间,我们相处起来真的很快乐,她不排斥我,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我有诚意,我尽力对她好,她喜欢上我只是时间问题。”
陈望洲脸黑成了一条线,静默地看着他。在他说完这段话后,问他:“还有吗?”
他没想到,这个张景泽也不是一个小绵羊。果然是个高材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理论,三观还算是正的。
如果程落是他亲妹妹,他说不准还要提她庆幸一番遇见一个这么纯情的男人。可现在,他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就算是三观再正,他也能给掰歪了。
家庭背景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可他的落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凭什么要她下嫁?凭什么要她拉低现在已有的生活标准去扶持另一个人?
她爱吃海鲜,难不成要她吃超市里冷冻的死鱼?
她爱吃热带水果,可他不觉得张景泽有本事供着她随意吃反季水果。
她爱旅游,难道以后出去玩儿全都要她掏腰包?
她爸爸在她出生后就立了遗嘱,保障她一生锦衣玉食。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留给她的东西远多于她哥哥程樾。
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享福的,凭什么要她因为一段感情一个男人受苦?
连她最基本的生活条件他都保障不了,陈望洲不知道张景泽为什么能把空有理想说的这么言之凿凿。
此刻张景泽双手扣在一起,静静地打量着他。
陈望洲见他不说话了,继续问:“你说你有上进心,可光靠上进心能做什么?你是打算从事你的现有专业还是打算创业?就算你想创业,都不是我打击你,在这偌大的北城,立足很难。你拿着一本标书各个公司跑,你觉得会有人愿意花时间看一眼吗?”
陈望洲说的是实话,在这时代没背景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很难。
张景泽手上的动作变为握拳,他眼中泛着泪光。曾经他对陈望洲这个人还有尊敬的心理,毕竟他是程落的哥哥。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摔在地上。
他不是一个多上进的人,甚至刚上大二的他都没有清晰的职业规划,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脱口而出。
陈望洲还是那个散漫的样子,他整理了下衣服,缓缓开口:“落儿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条件是你不许在陪她玩儿了,也不要在打扰她追她了。”
张景泽没想到古早言情小说的剧情居然狗血喷头的落在了他身上。
他觉得钱是在亵渎他的感情,他潜意识也觉得他不能向陈望洲屈服。
“哥,我觉得我的感情比钱更珍贵。”
陈望洲点点头,轻笑了下,起身,“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
陈望洲回家后家里面一片安静,他上楼看了眼程落,人正睡着呢。
她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染着红晕的小脸。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脸,她察觉到凉意,立刻缩了缩脖子。他立刻把手松开,脸上还挂着笑。
他逡巡一圈,发现钱云锦和苏蓉都不在家,恰好李姨上来,便问:“李姨,我奶和我妈呢?”
“太太和老夫人去听戏了,越剧,老夫人最爱的。”
“落儿又烧着吗?”
“没烧,上午还和南漾打了两把游戏呢,估计是玩儿累了,刚睡着没多大会儿。”
“南漾回来了?”
“嗯,今天是周六嘛,太太喊她回来吃饭。”
陈望洲眼底一片清明,苏蓉美其名曰喊南漾回家吃饭,不就是让她减少和崔礼的相处时间。
上次请崔礼来家里,在陈望洲和陈固北的劝说下,苏蓉勉强答应让崔礼和南漾处一处试试,但依然不持看好态度。
“行,您忙吧。”
李姨走后,陈望洲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一会儿摆弄摆弄程落的头发,一会儿帮她塞塞被子。
他满脑子都是一会儿找她算账,她会说些什么。她那张嘴,铁齿钢牙,他得拿点儿证据治治她。
程落成功被弄醒了,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她本来以为李姨有什么事,所以一直忍着起床气,可见到眼前的男人的时候,立刻像个发狂的小兽烦躁地抓了抓被子,拍开他作恶多端的手。
陈望洲干巴巴地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叫醒你的。”冰凉的手还去碰她的小脸。
程落撅起嘴巴,连连往后躲,最后攥住他的手,一口下去,给他印上了一圈牙印。
“还睡吗?”陈望洲故意使坏用手去冰她的脖颈。
“你这样我怎么睡?”程落踹了两下辈子,给他使厉害。
“那你起来,我们聊聊。”
程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聊。”
“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
“不想。”
陈固北点点头,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放了一段录音。
程落第一秒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第二秒听出是张景泽的声音,第三秒意识到张景泽这是在形容自己对她的心动瞬间。
她觉得自己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手机的录音没停,她手拉着被子,一点一点往自己的头上盖。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有些尴尬。
被子刚蒙上耳朵,陈望洲就把音量调大了一些。
整个过程,录音也就十多秒。录音戛然而止,室内安静了两秒,然后陈望洲的声音就从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像塞壬的歌,要她的命。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陪你那个小男友看了场电影,吃了半顿饭。”
程落置若罔闻,紧紧闭着眼睛装死。她现在都不想去追究他找张景泽出于什么目的,说了什么话,反正他来者不善。
陈望洲请笑了下,“我听说你们俩之间是你先招惹他的?”
程落立刻睁开眼睛,陈望洲看到她的肩膀耸了耸。
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落儿就是厉害,三两句话俘获了一个少男的心。”
看他说的话,程落听得都咬牙切齿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能阴阳怪气。
见她还不动,陈望洲拦腰把她抱了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她像个蚕蛹一样卷在被子里,他半俯在她正上方,冰凉的手去攥她的小手。
他带着她的手去碰自己的脸,“你怎么捏的他的脸,给我示范示范,我都没被你这么捏过。”
“你松开我,这是在家里。”她怼了怼他的胳膊反抗。
“他们都没在家,李姨在做饭,不会上来。”
“可是南漾在家。”程落突然想起了南漾,立刻大吼,“南漾,救命!”
下一秒,她的呼喊声被他吞进了喉咙里,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喜欢这种吻她的姿势,可以牢牢将她困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她原来也喜欢这种姿势,可以直接藐视身高差,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潮湿的吻,舌尖勾在一起,他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放松。她刚刚吃了个黄桃罐头,淡淡的甜味渡进他口中。
他想起来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挺默契的,连换气都水到渠成。就像现在,唇舌相触,流连婉转,辗转间鼻间相蹭,换气。两人睁开眼,下一秒,又缠在一起,闭上眼睛。
吻了多久,程落不记得,满脑子都浑浑噩噩,有点儿缺氧的感觉。她只记得,最后他轻轻地吮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才作罢。
她的呼吸紊乱,眼中也蒙了层水雾。
程落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刚刚那个吻,有点儿爽是怎么回事?
她羞得偏过头,留了个侧脸给他。
陈望洲扳过她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分别捏在她嘴角的两侧,微微向上用力,笑着问:“你是不是这么捏的他?”
“我忘了?”
“那你想想,是不是这样捏的他?”
程落拧着眉头,“你起来。”随后露了个苦脸,“我肚子疼。”
陈望洲立刻怂了,马上从她身上起来,“哪疼,是不是我刚刚压的?”
程落眼角划得意的笑,只一刹那,还是被他捕捉到。
“装的?”陈望洲捏了捏她的小脸,露出无奈的笑。
他才是处处被拿捏的那一方,他虽然态度强硬,在外都做好了找她算账的准备。可她这么一装,他立刻前功尽弃。
陈望洲盯着她的眸子,又像是刚刚那样捏起她的嘴角,说:“笑起来确实是好看,怪不得他即使都承认了自己是个冒牌的,还口口声声要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