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其实大部分的小摊卫生还是不错的。
程落顺着挡风玻璃指着对面的一家小店,“那家的鸡排要一份,再要一瓶可乐。”她又指向另一边,“你顺着这边走,有一家烧烤摊,我要两串鱼豆腐,其他的你随便。对了,记得让老板多刷一点儿辣酱,她家的辣酱威力不够大。”
“吃那么辣,你现在又不怕长痘了?”
程落:“就是想吃。”
“还有吗?”
“没了。”
“得,我去给你买。”陈望洲推开车门,一股寒风很快就灌进了车里。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很会享受,从后座摸了个黄色的皮卡丘的U型枕,架到脖子上,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休息,静待美食。
她觉得此刻,只有没事才能抚慰她这一天受伤的心灵。
陈望洲走后,程落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好像是睡着了,隐约还做了个梦,梦到了鸡排的味道特别好吃。
然后就有人敲了敲她这一侧的窗户,她从睡梦中惊醒。
起猛了,怎么还看见穿着警服的交警了?
程落摸了摸脸,又看见交警抬手敲了两下窗户。她立刻把车窗降下来,手扒着车窗,“你好,请问怎么了?”
交警扶了扶帽子,拿出一张罚款单,上面写着“违法停车告知单”几个大字。
“姑娘,这个路段不允许路边停车。”
程落从小就对穿正装的人持有敬佩之心,现在更是听话的不成样子,连连点头,甚至连车都忘记下了。
“驾驶证给我看一下。”
程落小声嘀咕着,去翻陈望洲的驾驶证,关键是她并不知道他的驾驶证放在了哪里。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司机把驾驶证放在哪了。”
“那你先下车登记一下,有时间去交警大队交罚款。”
程落立刻推开了车门,交警拿着机器输入信息。
程落抬头,顺着街道看过去,陈望洲正拎着她的晚饭往回走。她指着他说:“您等下,车主来了。”
陈望洲把吃的递给她,“你先上车吧,我来解决。”
程落拿着香喷喷的鸡排坐到了副驾驶,她看到陈望洲在外面和交警交涉,自己扒开包装袋,啃了一口鸡排。
过了会儿,陈望洲拉开车门,翻到驾驶证,抬眼看着吃起东西像河豚一样的姑娘,笑着问:“有钱没?”
“啥钱?”
“罚款。”
程落翻了翻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他。
陈望洲交完了罚款,和交警道了谢才把车开走。
“你不是说这条路能停车?”他手握着方向盘,和她算账。
程落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前确实经常有人停车。”她瞄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故意教唆你犯错的,我可没有那么黑心肠。”
陈望洲自然信她的话,他笑笑说:“嗯,年底了,抓的严。”
他思索了两秒,又说:“我们落儿怎么会是黑心肠?要是也得是个热心肠,有没有人这么夸过你?”
程落捏了捏包装袋,发出簌簌的声音,他这是在点谁呢?
微言讽刺这四个字被他践行得淋漓尽致,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程落也不知道他记性怎么这么好,张景泽夸了她句热心肠,这都过了有一个多月了,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谢谢夸奖哦,我知道我善良惹人爱,我很有自知之明。”她故意抬杠。
“惹人爱,确实。”他看了她一眼,“惹我爱。”
程落把话咽在喉咙里,选择做一个沉默的羔羊,默默玩嘴里塞吃的。
他把车开回了陈宅,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她。程落吃东西慢,吃了一路那一份鸡排还剩下了一半。
陈望洲解开安全带,“不给我留下点儿?”
“你晚上不是吃饭了?”
“又饿了。”
“那你刚刚不多买一份。”
“刚刚不饿。”
“那现在就没有机会了。”
“落儿,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贿赂贿赂我,万一我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你苏姨又得给你上课。”
程落咬住唇,把鸡排扔给他,他就是故意跟她抢吃的,觉得她的东西好。
他这人蛮有病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浴巾什么的非要抢她的,口口声声说她的东西质量好。
那时候腻歪,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然后秉持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态度,全部统统给自己换新的。
陈望洲毫不避讳,咬了一口,说:“我第一次吃,好像还不错。”
“你不是第一次吃。”程落默默地提醒。
“我吃过这东西?”
程落脑海中闪过些两年前少儿不宜的画面,咽了咽唾沫,避而不谈。
回家之后,看到苏蓉,程落倒打一耙就把他给卖了。
苏蓉说:“落儿的同学怎么样?”
“没啥大事儿,苏姨。”程落解释。
“现在饿不饿?”苏蓉问她。
“不饿。“程落看了眼陈望洲,他刚把腕上的表摘下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听见她说:“不过三哥应该是饿了,刚刚在街边还买了点儿垃圾油炸食物呢。”
程落对他眨了眨眼,嘴角挂着笑。
苏蓉看了两人一眼,程落脸上的笑立刻凝固,“苏姨,我先上去休息了。”
陈望洲宠辱不惊,不慌不忙地和苏蓉打了个招呼,“妈,我也先上楼了。”
苏蓉倒茶的动作一顿,她能看出来刚刚程落是个陈望洲在开玩笑,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
像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关系。
进卧室之前,陈望洲拉住程落的胳膊,她警惕地看着他,还在遗憾苏蓉刚刚没数落他两句。
陈望洲能看出她眼中的疑虑,没过多和她计较刚刚的事,只说:“落儿,我跟你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他问。
“和他分手。”
陈望洲静静地看着她,室内的温度有些高,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认真地说:“撒谎的男人不能要。”
当晚程落辗转反侧,她热的踹掉被子,怀里抱着布娃娃,又捶又打,她盯着天花板,嘴上说:“你才是个大骗子。”
第23章 散
程落在陈宅住到感冒完全好, 钱云锦才同意她出去住。
这几天,虽然是在家养病,可日子还是过的鸡飞狗跳了。
张景泽三番五次地说要见见她, 一直被她往后拖, 她这几天不方便, 毕竟和陈望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好不容易病好了,她决定先去看一看秦真, 然后再解决别的事。
程落直接开车去医院找她, 到了医院才知道她出院了。
她问医生秦真病情什么样了, 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也不会轻易告诉她。
程落没有秦真的联系方式,她直接去了她的公司, 跟楼下前台说找王炳。
王炳把妹的能力有一套,前台也见过老板的风月史,看程落这个来势汹汹的模样, 还以为是来找王炳算账的。
王炳说过,无关闲人,统统不放进来, 更不要打扰他。
于是,程落就被误以为王炳的众多情人之一,被前台三两句给打发了, 前台说王炳人不在。
程落从包里掏出手机,第一反应是给让陈望洲帮忙问, 她怔了一下,默默地给陈固北打了个电话。
“小叔, 你在忙吗?”
“没事。怎么了?”
程落简单向陈固北表述了一下自己的诉求,没出一会儿,王炳就亲自下楼来接她了。
“程小姐,好久不见。”
王炳今天穿了身宝石蓝的西服,张开双臂恨不得要给她一个拥抱,被程落默默躲开了。
她蹙了蹙眉,“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要一下秦真的联系方式。对了,她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王炳抱着胳膊,“这说来就话长,你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喝杯咖啡,我慢慢给你讲。”
程落一向没什么耐心,她开口,“说来话长就烦请长短话说。”
王炳耸了耸肩,“医生检查完说没事喽,至于腿骨折,那也只能回家养着了。我的秘书觉得回家更自由,于是就出院回家了。”
“那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王炳眯了眯眼,“我凭什么给你?”
程落懒得和他周旋,她不信王炳现在还不知道她和秦真的关系。她收回手,“不给拉倒,你是觉得我只有靠你才能搞到她的联系方式吗?”
王炳也觉得惹不起她,这位大小姐,耐心为零,还嘴上不饶人。他只好把秦真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给了她,程落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
王炳突然快步和她并肩,“你去哪,要不要我送送你?”
程落瞥了他一眼,走出了写字楼,她指了指自己的车,“谢谢啦,我开车来的。”
王炳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程落没再说话,那时候她都没想到以后她会和王炳有很大的交集。
程落没敢贸然去秦真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去看看她。
秦真受宠若惊,话堵在喉咙里突然哽咽了起来。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手紧紧捏着手机,“落儿。”
秦真没想到程落居然还愿意来看她,那天两人在病房,其实她都做好了程落骂她的准备。一如程落十四岁那年,失去亲哥哥的那年,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对她呐喊,说她恨她,说她讨厌她,害得她没有了哥哥。
可程落没有。
秦真隐约能感觉到程落情绪的变化,她在极力忍耐,可声音还是在微微发颤,听筒中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我到底能不能去看看你?”程落问。
秦真看了看自己的腿,妥协着说:“你过来吧。”
两人约了个时间,程落买了些营养品,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去了秦真家。
秦真和两个同事合租了一套房子,这个时间,两个同事还没下班,程落到的时候,家里只有秦真一个人。
秦真穿着睡衣,素着一张笑脸来给她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程落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程樾带秦真回到家里,她上兴趣班下课,急匆匆地敲门,也是秦真给她开的门。
这些年,秦真变化挺大的,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韵味。
程落的视线往下移,见到她小腿打着石膏半蜷着,单手拄着拐杖。
秦真侧了侧身子,“先进来。”
程落简单打量了一下合租的房子,家里的东西很多,客厅靠墙有好几个置物架,满满当当塞了东西。
女孩子的通病,东西多。
程落把给她拿的营养品放到餐桌上,“你的腿这样方便吗?不用找一个阿姨照顾吗?”
秦真拄着拐杖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还好吧,幸好只是折了一条腿,还能生活自理。”
程落接过水,看见一次性杯子里放了几个颗金桔干。秦着看到她发愣,立刻解释:“北城的冬天天干,金桔干泡水能清喉润肺。”
程落抿了一小口,好像还不算特别难喝。
“你不用上班了吗?”
秦真挤了挤嘴角,看着自己的腿,“我现在这个形象,也没法干秘书该干的活了。”
秘书除了需要能力外,还算是公司和老板的门面。
王炳不可能让一个拄拐的人当自己的门面。
“所以,你现在失业了?”
秦真挤出一个笑,“算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现在的工作肯定有人替代了。”
其实秦真的工作一直还没得到合理的安排,王炳口头上说着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操心公司的事,实际上很快找了一个新秘书,就连秦真的出院手续还是他的新秘书帮忙办的呢。
秦真刚回归职场没多久,做别的工作也相当于是从头学习,关键在于王炳愿不愿意给她这个“拖油瓶”一个机会。
程落没做过打工人,优渥的家庭背景让她少了很多社会的毒打。
程家是一个深水潭,可程落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过商场上的斗争,也没见识过程家各脉的纷争。
从她出生那刻起,她父亲就没打算让她进公司,也割断了她和程家其他人的联系。
程落也知道程家不和睦,否则,她一个孤女怎么可能被陈家收养?
程家又不是没有人了。
“那你就别在那做了。”程落低下头,“我哥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秦真看了她一眼,静默了两秒,“我得做啊,我这套房子算便宜的了,一个月五千,再加上日常的吃穿用,不上班我可能两个月就在北城混不下去了。”
程落怔了一下,原来她就是那个生来就在罗马的人,从来没为钱犯过愁。
“那你去我那住嘛,我那有闲置的房子。”
秦真的拒绝写在了脸上,可她却笑着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