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洲换了个姿势,把他扛在肩上,“你妈妈还抱得动你吗?还有,妈妈就是叫我三哥,她从小叫到大的,也不能因为你小子就改变。”
阳光有些刺眼,程落眯着眼,那两个声音却渐行渐远。
“落儿,落儿。”赵霁月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程落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三哥过来了。”
赵霁月知道陈望洲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想起他和程落在一起了,她就头大。
她私心向着程落,也知道程落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所以不敢贸然放他进来,先过来争取程落的意见。
程落的手攥紧了被角,她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赵霁月心虚地笑了下,“我老公说的。”
她也不懂他们男人之间的关系,当她知道季宥林告诉程落在她家的时候,她都要气坏了,可季宥林却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因为上次陈望洲帮了他一次,所以这次他就当还了个人情。
在赵霁月的再三逼问下,季宥林才说他上次就猜到了陈望洲和程落的事,还有理有据地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缘”,说他支持这段感情。
程落也没心思再追问,默默低下头。
“三哥他说要接你回家,说给你买了你想吃的东西,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随口说的那几样东西,陈望洲买的不容易。他开车去她的学校,到了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有些窗口都已经收摊了。
可是她想要的,她想吃的,他还是费尽周折一样不差地给她带了回来。
结果回家之后,连个人影都没了。
他知道,她又跑了,又开始逃避。
程落往被子里缩了缩,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要。”
她还没
缓过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那我下去和他说一声。”赵霁月话还没说完,陈望洲就推开了房门。
赵霁月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把那个位置让给了他。陈望洲看了她一眼,她硬着头皮说:“落儿,你们好好聊,我先出去哦。”
陈望洲抬手,她就往后一缩,要躲。这个动作给他气笑了,“落儿,我是能打你还是怎么着?”
她娇气,当年她还因为这事生过一场病,做完之后可能是汗没褪就去洗澡了,第二天就重感冒,还在医院挂了三天吊瓶。
陈望洲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有没有感冒发烧的迹象。确定没什么事儿,他又伸手要去掀她的被子,被她牢牢护住,“不要。”
“我看看,还肿吗?”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明显在压抑着什么。
昨晚次数太多,她又不经事,事后应该不太舒服。也怪他,昨晚她挑衅他,他就惩罚她似的一直做。
程落的耳根红得像是在滴血,被子下的脚趾蜷了蜷,恨不得把头缩进被子里,她闷闷地说:“没有肿。”
“我看看。”
“不要。”
陈望洲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回家。”
“我不回去。”她抗拒地说,又伸手去推他,“你快点走吧,不然别人也该知道了。”
陈望洲没告诉她,季宥林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进来的。
“现在不回去还是明天也不回去?”他问。
程落:“我想和月月住几天。”
她抬眼看他,“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你知道我很怂的。”
“昨晚可没见你怂。”
昨晚他没想折腾这么久,他想她,他也的确没什么理智了,可不代表他只顾自己爽不考虑她的感受。
是她在一次结束后仰着头躺在床上歇了会儿,然后又去吻他的唇,吻他的喉结。
罪魁祸首是她,现在的甩手掌柜、缩头乌龟也是她。
程落没吭声,指尖在床上画圈圈,坚持说:“你先走吧。”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又是蔫蔫的、乖乖的样子,他妥协着说:“那我三天后来接你。”
说完,他就起身,余光看见程落明显舒了一口气气。
他又不甘心,突然转过身来,又问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吗?是渣女行为,用完就丢。”
“我没有。”
“还没有?想要就要,爽完就跑。”他现在说话也没什么顾及了,关系都发生了,注定这是一条单向路。
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我没有。”她据理力争,忿忿地挺直了腰板。
“怎么没有,要不然你现在跟我回去,偿还我?”
“我不要。”程落伸手去推他。
陈望洲看她像是一只小兽,马上要露出獠牙了,便见好就收,“好了,不逗你了,我三天后来接你,你乖乖的。”
说完,他就信守承诺地离开了。
程落浑身泄尽了力气,跌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赵霁月进来了。
“怎么说的?”
“他说三天后来接我。”
“那你跟他回去?”
程落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压力很大。
突然,她拉住了赵霁月的手,“我想去趟沪城,我师傅前几天去那边看一张古画,我想过去学习学习。”
赵霁月忍不住揭穿她,“你是想躲着三哥吧。”
程落又低下头,“你替我保密,不许告诉他我去了哪。”
赵霁月笑了一声,“就你现在这样,我敢放你自己离开?”
“嗯?”
“我的意思是,不就是沪城吗?我陪你去就好了,顺便玩儿一圈,就当散散心,我们两个也好久都没出去玩儿过了。”
两人说着就定了次日一早的航班,收拾好东西就直接飞往沪城。
程落想,三天后,陈望洲上门来接她注定会扑一场空。
她还没想好,所以她不打算和他回去,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第28章 泪
程落和赵霁月美滋滋地去了沪城, 两人落地后就逛了一趟街,买了不少东西泄愤。
第二天赵霁月陪程落去找黄玄,赵霁月觉得黄玄有些太严肃, 她又对修复古画这东西不感兴趣, 就在附近找了家店去喝咖啡。
程落自己一个人过来, 扶着木制楼梯走上二层的小洋楼,果然看见黄玄正戴着眼镜伏案修复古画。
黄玄说这是清末的一幅人山水画。
据吴家人说这幅画算是祖上一画家留下来的,战争年代流失。前阵子刚在拍卖会上把这幅画拍卖回来的,可这幅画年代久远, 边角破损、褪色严重。
程落没敢大声说话, 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
黄玄察觉到动静, 但是没说话,手拿着笔在描边着色。
程落愣在那看一会儿,黄玄做完手头上的工作, 才放下笔,摘掉眼睛,偏过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姑娘。
程落弯着腰, 凑那幅画凑得很近,察觉到黄玄的动作才直起腰来。
“前两天叫你跟我过来,你不过来, 今儿怎么又自己过来了?”
程落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前两天我不是感冒了嘛,家里不让我乱跑。”
准确的说, 前几天她都把心思放在陈望洲身上,放在如何定夺她和张景泽的关系上, 完全没心思顾及一幅画。
黄玄瞥了她一眼,说她:“浮躁, 还是浮躁。”
“整天被琐事分散注意力,你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学习和工作上。”
程落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黄玄可以理解她这个年纪心浮气躁,被情情爱爱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但不意味着情爱一事和工作的事是茅盾对立的。
他知道他这个徒弟家境优渥,是从小被宠大的大小姐。也知道程落从十四岁就寄居在陈家,钱云锦拿她当亲孙女,不仅捧着,硬一点儿话都不敢说。
不是亲生的孙女,钱云锦说多了怕她心里产生隔阂。
可他这个师傅不能熟视无睹,不能明知道她在钻牛角尖还不提醒她。
黄玄把椅子往后扯了扯,手点了点桌面,程落立刻搬着椅子坐过来。
“有些话师傅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黄玄又把眼睛戴上,这样的他看上去更有书生气,也和蔼了许多。
他说:“你家境优渥是你的资本,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地方。可家境优渥不该成为你不努力的原因,就拿你三哥人来说,我也听你奶奶说过他。人虽然看上去不正经,可上学的时候也是拼命的,当年他刚开始接手公司项目的时候,也是住在办公室不舍昼夜的。”
突然提及陈望洲,程落的悬在了半空,半吊着。
黄玄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可你呢?我虽然不教你,可我和你的老师也是旧相识,你这一个月两个月在忙什么,整天见不到人影,有时候注意力也不集中,是恋爱了还是失恋了?”
自从陈望洲回国,她的生活节奏就乱掉了,有时候的一些举动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黄玄也没打算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你的私生活我也不感兴趣,但你尽快给我调整好状态,别浪费你的天赋和你生来就具备的资源。女孩子,尤其是富人家的女孩子更要自尊自爱、自立自强,你明白吗?”
这些道理程落都懂,可理论与实践不是一回事。
她看了黄玄一眼,后者在等她一个回答。程落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师傅,我知道了。”
黄玄也没打算教训她,可这孩子快要走到死胡同了,该提点还是要提点的。
“还有,谈恋爱没什么不好的,我像你这个年龄也正追你师母追的热烈呢。可你要保证你这是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好的恋爱是滋养人的,而不是消耗人的。”
程落如捣蒜一样点头。
“罢了罢了,你走吧。”
“这幅画您自己来吗?”
“我都开始着色了,你还有跟的必要吗?”
程落被堵得哑口无言,着色意味着这幅画已经要修复完了。
程落对黄玄鞠了一躬,有些失落地走出门口,一低头,就看见王炳靠在楼梯拐角处。
“挨训了?”王炳调侃着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关心你还不行?”
“谢谢,但我不需要。”
程落挑着眼皮看着王炳,把对他的反感写在了脸上。她这个大小姐脾气很严重,平时心情不错的时候还能装一装,看着陈固北的面子请他喝酒。现在他故意听墙角不说,还讽刺她,她自然不会惯着。
程落移开视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迈下去。
即将越过王炳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她的路,“生气了?”
“和你有关系吗?”
“那我请你喝杯咖啡当赔罪?”
“谢谢,但是我的情绪没那么廉价。”
王炳收回手,伸着长腿倚在楼梯上,“你这是怎么了?刚听你黄老问你是失恋了?整天跟吃了枪药一样。”
程落听见他提黄玄,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你和我师傅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他手头那幅画是我姥姥的。”
程落轻笑一声,“我的私生活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让开。”
王炳收回腿,却还和她说了一句话,他说:“怎么办,程大小姐,你这儿小脾气让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程落轻嗤一声,带着固有的优越感,“喜欢我的人多了……”
“我算老几是吧?”王炳堵上她的话。
程落嘴角养着淡淡的笑,“对,所以我劝你趁早死心。”
程落不喜欢王炳这样的人,是实实在在的浪荡子,明明之前都有订婚对象了却还是和别的女人纠缠不休。
思及此,她的嘴角抽了一下。
陈望洲也是这样讨厌,明明都和她在一起了,明明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前女友藕断丝连呢。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程落心如刀绞,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
“说曹操,曹操就到。”
程落拎着包去咖啡厅找赵霁月,结果在赵霁月对面坐了一个男人。刚刚被她骂过的男人嘴角噙着笑,对她抬了抬下巴。
程落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赵霁月,赵霁月立刻摇手,“我不是叛徒,不是我告诉三哥我们在这儿的。”
陈望洲看了眼站在一旁僵着不动的姑娘,攥着手腕把她拉到沙发上,添油加醋地对程落说:“嗯,月月不是叛徒。”
“是你老公告诉我的。”
赵霁月嘴角还没扬起来的笑就这么消失了,她们走之前去机场是季宥林的司机送的,刚刚季宥林又问她在做什么,她拍了张喝咖啡的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赵霁月不可置信地点开那张图,就是一张手捧咖啡的照片。她再放大,看见玻璃上贴着黄色的标识,是咖啡馆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