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洲自认理亏,所以没还手,他擦了擦嘴边,抬抬眉看着程樾,说:“我会对她好的。”
程樾越过去,紧紧拎着他的领口,两人平视着,程樾的眸中晕了一团火,而陈望洲却没什么变化,静静地等着审判。
程樾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的让你照顾她,谁他妈的让你照顾到床上去了!”
“那他妈的是我妹妹!”
陈望洲静默了两秒,说:“我爱她。”
程樾青筋暴起,“她才多大,你多大!你他妈的真下得去手!”
程樾缓缓松开他的衣服,解开自己的领带扔到沙发上,敌视地看着他。
他永远都记得,从程落十五那年开始,她每次去看他,都要提及陈望洲,说三哥对她有多好多好。
那时候程樾很感激他,他知道程落依赖他这个哥哥,所以有另一个哥哥代替他照顾程落,他很开心。
他希望这样能弥补程落心中管于哥哥的一些空缺。
程落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从小惯到大的。
而现在……
程樾觉得自己无法接受,有一种双重被背叛的感觉,他明明那么信任陈家,他父亲明明和陈家那么交好。
他们把家里唯一的小姑娘交给陈家照顾,甚至还主动给出了公司的股份,却换了这么个结果。
“她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真的他妈的下得去手!”程樾挽了挽衣袖,他知道自己刚刚没收着力气,现在手还有些麻。
陈望洲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叫了声:“哥!”
程樾顺手拂掉旁边木架上的一个古董青瓷花瓶,花瓶落地,四分五裂,发出剧烈的声响。
“谁他妈是你哥!”
陈望洲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按辈分,跟着落儿,我该叫你哥。”
程樾轻哂一声,觉得自己喝的那些酒已经完全代谢了,他顶了顶后槽牙,“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望洲:“两年前。”
程樾抬眸,忽地一下站起身来,两年前,那时候程落还不满十九。
程樾越过那些碎花瓶,再次提着他的领子,“真他妈的是个畜生!”
程樾骂的难听,陈望洲任由他骂。其实,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程落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喜欢上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不他妈的畜生是什么。
陈望洲也不想过多解释,做了就是做了,都是他该得的不是吗?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程樾才打了他一拳而已,比他想象中的少。
程樾:“说话!”
陈望洲:“要不然你再打我两拳消消气?”
程樾刚提起拳头,一个急促的声音从楼梯上蹿了下来。
程落挂着哭腔说:“哥,你别动手。”
刚刚花瓶碎裂的声音把她吵醒了,她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往楼下跑。
此刻,程落穿着拖鞋,着急地去掰程樾的手,“哥,你别这样。”
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因为她看到陈望洲挨打的那侧泛青的脸。
陈望洲:“落儿,没事的。”
“我不要。”女孩儿固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程樾对自己这个妹妹是真心软,他咬了咬牙,卸掉了手上的力道。
本来就赌气,气她真有瞒天过海的本领,现在看她这么护着陈望洲,程樾更气不打一处来,向后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整理衣袖。
程落探了探手,想去摸摸陈望洲的脸,却又不敢。
陈望洲攥住她的手,“没事的。”
程樾见不得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说:“落儿,过来。”
程落一动不动,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程樾伸了伸手,“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你不要哥哥了?”
程落鼓着嘴,挂着哭腔说:“那你能不能不要动手了?”
程樾被气笑了,他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一拳,两拳……怎么能泄愤怎么来。
可他没有。
程落磨磨蹭蹭地抬腿,程樾蹙了下眉,看着陈望洲说:“看不见她穿着拖鞋,碎瓷片划到脚怎么办?”
“没事的,我划不到的。”
陈望洲却毫不避讳,拦腰把她抱起来,越过碎瓷片,轻轻把她放到了沙发上。
程落在沙发上挪了挪,抱住程樾的胳膊,“哥。”
“还拿我当哥?”
程落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把眼泪蹭到他的衣袖上,“哥。”
程樾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
她说:“我没想故意瞒着你,我想和你说着,可是你最近、你最近太忙了,烦心事太多了,我怕给你添麻烦,我怕你生气。”
程樾给她擦了擦眼泪,抬眸看了眼陈望洲,“你先走吧。”
“哥!”程落回头看了陈望洲一眼。
“咱俩说说话都不行了?”
陈望洲起身,对程樾说:“你别为难她,有什么事找我。”
程樾轻哂一声,“你是她亲哥还是我是她亲哥,我用你教?”
陈望洲被怼的哑口无言,拎着外套,“那我出去等。”
他确实需要给程落和程樾一些私人的空间,他们是亲兄妹,他是外人,程樾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陈望洲用指腹给程落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明儿眼睛该肿了。”
程落看着他被打的脸,想问问疼不疼,结果被程樾一记眼神给打断了。
陈望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出门后,凛冽的风吹在脸上,他才感觉到脸上的阵痛。
第57章 冰
陈望洲拉开车门, 对着后视镜看了看,他半边脸都泛红,由此可见程樾有多生气。之前程落就说过, 如果她哥知道这事, 估计得被气得够呛。
陈望洲开始摸烟, 想找些东西来缓解脸上的阵痛。无奈找了一圈,只摸到了打火机,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偏过头看着窗外,企图程樾不要为难她。
其实, 光凭借程樾今晚这个态度, 他又多了两分把握。程樾生气是生气,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还是因为心疼程落收了手。
程樾也只有程落这一个妹妹, 她的幸福其实比其他的更重要。
陈望洲觉得程樾没有什么立场真正地反对他们两人,甚至他觉得程樾打他这一拳还有点儿下马威的意味。
好像在告诉他,我们家有人给她撑腰, 你不许欺负我妹妹。
陈望洲没走,他给程落发了微信过去,让她和程樾聊完告诉他一声, 他也好安心。
消息石沉大海,陈望洲不指望室内的这场谈话能轻易结束,可大概过了七八分钟, 一道小小的身影推开了大门。
陈望洲看见她裹了件外套、手上拿着东西朝自己走过来。
灯光打在她的身后,勾勒出一道清瘦的轮廓。
程落半跑着过来, 拉开副驾的车门,陈望洲这才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 棉签和碘酒,还有药膏。
她眸中还闪着泪花,心疼地看着他,抬了抬手,也只敢轻轻地托起他的下巴。
“疼不疼?”她问。
陈望洲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疼,没事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说:“我来看看你啊。”
程落把车顶的灯打开,一抬腿跪在椅子上,给他处理伤口。
陈望洲顺势环住她的腰,“程樾和你说什么了?”
程落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就数落了我两句。”
程樾对程落这个妹妹够心疼的,舍不得打算,所以刚刚把怒火都发泄到了陈望洲身上了。
等陈望洲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的时候,程樾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一个度。
他抽出两块纸,给她擦了擦眼泪,问她:“刚刚睡觉着?”
程落点点头,程樾叹口气,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带着悔意说:“早知道就不砸了,吵醒你了。”
程落鼻子一酸,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说:“哥,我真的很喜欢他,你别怪他,都怪我,是我先和他表白的,是我先说开始的。”
“你还护着他?”
程樾叹口气,“又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至于这么害怕吗?”
程落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地看着他。
程樾说:“我只是担心,这样你会受委屈。”
“我没有委屈。”
程落扑到他怀里呜咽着哭,她想起了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班里有亲子运动会,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一起去,可她却没有妈妈。
她听见同学议论这件事,随意地说了句你不知道吗,她没妈。
也许只是一句客观的评价,说的人没带恶意,可程落的心却像是被刺扎一样疼。
她因为这个闷闷不乐好一阵,最后哭着和程樾倾诉,他说没有妈妈但是她有爸爸和哥哥,哥哥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程樾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你开心就好,我不会反对你们的,我只是气这事你也瞒着我。”
他说:“在我心里,你开心比其他的都重要。这些年,他待你挺好的,我都知道,你每次都会和我说,所以我是放心的,嗯?”
程落抬起头,哽咽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今晚就像是一场梦,睡醒一觉,突然发现她和陈望洲的关系被程樾知道了,而现在,又突然得到了程樾的支持。
一切,比她现象得容易很多。
程樾又和她说了不少话,无非就是告诉她哥哥永远是她的避风港,告诉她受了委屈要说……
程樾把她哄好了,说:“上去睡觉吧。”
程落鼓了鼓嘴巴,小声说:“我能不能出去给他送个药?”
陈望洲静静地听着她说,仰着头看着她的下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挨顿打值了。”
“我真觉得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闷闷地说。
程樾会无底线地包容她这个妹妹。
“那我呢,排第几?”陈望洲夺走她手上的东西扔在一旁,扶着她的双肩,两人平视着。
程落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勉勉强强,并列第一吧。”
陈望洲托着她的下巴,静静地看着她,眼前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而这个人也许不久就会成为他的新娘。
他笑了,说了句从来没说过的话,他说:“奶奶说的对,日子确实是越过越有盼头。”
程落看着他笑,哭过的双眼还泛着红。
陈望洲把她按在椅子上,问她:“程樾还说什么了?”
程落睫毛颤动,摇摇头,紧紧闭着嘴。
他见她这样子,也就猜出个三三两两,“他是不是说,如果我敢对你不好,他还抽我?”
程落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
陈望洲挑眉,给她系上安全带,她攥住他的手,惊慌地问:“干什么?”
“跟我回家好不好?”
“可是我哥,我还没和我哥说。”
“我和他说就行,放心,绝对不会给他抽我的机会的。”
“啊?”
程落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了出去。她摸了摸口袋,“我的手机还在房间。”
“没事儿,明天送你回来拿。”
程落就这样被拐到了景苑,手上还攥着棉签。
陈望洲掰开她的手,把东西扔在一旁,看了眼她穿的挂着兔子耳朵的棉拖,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程落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听见他说:“抱着媳妇儿回家了。”
那是一种很曼妙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灵魂。
他从来没这样叫过她,他总是习惯性地用缱绻的语气叫她“落儿”,而她一直叫他“三哥”。
好像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循规蹈矩。
直到此刻,彻底逾越那层线。
她心跳加速,夹杂着暗暗的喜悦。
程落抿住唇,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她想:他的心跳也加速了。
回到家,陈望洲把程落放在沙发上,这才摸出手机先斩后奏。
陈望洲:【哥,落儿我先带走了。】
程樾正在等着程落,还想这两人怎么这么能腻歪,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但他又不愿意当电灯泡,出去再撞见什么就更不好了,毕竟她这个妹妹脸皮薄。
突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程樾攥着手机被气笑了,心想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他以前都不知道。
程樾:【我允许了?】
陈望洲:【你不是默认了吗?】
程樾:【不许欺负她】
陈望洲:【放心。】
程落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勾起的唇角,“我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