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越少,事越大……林家凯赶紧摇人。
*
餐厅里,像从前一样,陈瓦霜跟邵京棋见面后,一边寒暄几句一边点菜。
只是邵京棋看着她,心情却不似从前,他耐着性子问:“那天跟着陆墨白去香港,做了些什么?”
除了寻亲的事不能讲,其他的都能讲,陈瓦霜便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只把送礼物的事给隐去了,怕他听了又不舒服。
邵京棋脸容平静地说:“可是在芭提雅,你许下的承诺又是什么?”
“没什么,”陈瓦霜想了想,敷衍道,“因为他照顾了我几天,我就是想谢谢他。”
“可是你送了他打火机,不就是谢礼?”
陈瓦霜惊讶于邵京棋也不是吃素的,记忆力这么强。
她喃喃道:“在芭提雅的时候,我说请他吃饭,他说请吃饭没意思,想到了让我感谢的东西再跟我说。至于那枚打火机,也是谢礼,但只能算顺便送的小谢礼,没那么正式……”
邵京棋盯着她洁白无瑕的面庞,他一路看着她长大,此刻她脸上展现出来的紧张、担忧、慌乱,他一眼就能看破。女孩子大了,总会有些心事瞒着,他追问也没意思。
只是,大意了,他太大意了。
“你先前还跟我说不喜欢陆墨白,”他若无其事地给她碗里夹了菜,“哥哥以为你会一直讨厌他。”
陈瓦霜看着这个男人,低低地道:“现在也……讨厌他。”
邵京棋挑了眉:“讨厌他什么?”
陈瓦霜一时迟滞。
以前不喜欢陆墨白,是因为他老是盯她,凶她,戏弄她,把她当工具人。可是现在,陈瓦霜一时竟想不起来他具体哪点讨厌。
她呆呆道:“他会凶我。”
邵京棋:“他那个臭脾气,是挺凶的。”
“……”
同一时间,拳击馆内。
看着台上肌肉遒劲出手狠辣的男人,孔武有力的阿春被揍得还击乏力,林家凯皱起眉直摇头。
“老大今儿怎么了?”沈麒麟不解。
“不知道啊,下班时还好好儿的,我不是跟你一起走的么?”
“这情况,十有八九是在生女人的气。”沈麒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成天跟着老大,就不能透露透露未来嫂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家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象一下如果被老大狠揍一拳的疼痛感,他赶紧摇头:
“不能,我怕死。”
……
第39章 “你怕什么?”
提及陆墨白,陈瓦霜碗里的菜肴登时都不香了。
傍晚那通电话,陆墨白并没有凶她,反而是她不耐烦地发火,最后他明显忍了脾气,让她好好复习考试。
涉及学习、考试、见识体验之类的,陆墨白一直都是支持她的,不是耍耍嘴皮子,而是用实际行动给予支持……
现在她却违心地说讨厌他,说他凶……陈瓦霜微叹,她好像确实没什么良心。
她看着邵京棋,问道:“京棋哥,当年你为什么要把陆叔叔跟人茬架的事告诉家长?”
邵京棋视线扫向她,笑:“你这是在质问哥哥?”
“不是,我就纯粹好奇问问。”陈瓦霜解释,“据陆叔叔说,那只是一个开始,你们之前还挺好的,他很信任你。”
“呵,信任……”邵京棋目光深深地看着这个悄然长大,有了更多想法与主意的女孩,“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陈瓦霜低声问:“不能说说吗?”
他挤出笑容:“暂时还不能,也许哪天我会告诉你。”
陈瓦霜点点头,不再勉强。
吃完饭回家的车上有些安静,陈瓦霜刷着手机玩儿,忽然听见邵京棋说:“那天你跟着陆墨白离开后,我一个人在柏悦坐了许久。”
陈瓦霜望向他的侧脸,愣了愣神。
“那种被扔下的滋味,还真不好受。”他发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轻而易举就跟了姓陆的走,哥哥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他极少会这样剖白内心。
尤其是涉及到她和陆墨白,“不甘心”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更像是在责问她。
“可是……”陈瓦霜喉咙发涩,“我当时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就因为在芭提雅的那个承诺?”
陈瓦霜收起眼神,不便告知,只能低嗯一声。
前方要等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邵京棋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人。
“霜霜,以后哥哥不会再借着你刺激陆墨白了。”他淡淡地说道,像是做着某种承诺。
咦?她听见了什么?陈瓦霜惊讶至极,又非常不解,茫然地回看着他。
邵京棋极其平淡地微笑:“这几天哥哥也在反思,上次也是因为我刺激他,他才费尽心思找出各种借口和理由把你带走的。”
“以后哥哥不会让你为难,我跟他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他继续道,“你不用再担心,这两年先好好学习,你毕竟才十八岁,刚上大一,要以学业为重。”
他好像话里有话,但一时之间,陈瓦霜没有多想,依然觉得他如此坦诚,太出乎意料了。
可是细细思量,邵京棋本就是事事都圆润周到的人,他成熟稳重,很少会控制不住情绪,只是遇到陆墨白之后,才变得幼稚了许多。现在他只不过是回归成熟模式,这是好事。
陈瓦霜直点头:“嗯好,你们的矛盾能解决就行。”
邵京棋扯了扯唇,并没有答应说一定会解决,但这至少让陈瓦霜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问道:“那京棋哥,你还会跟赵小姐在一起吗?”
这次他回答得十分坚定:“不会。我们不是良配,我跟赵小姐详细谈过,都觉得彼此不适合。”
“可是你们家……”
“我也跟我爸恳切谈过,说好未来两年会分出一些精力去美国打理那边的业务,算是拒绝婚事的条件。”
陈瓦霜愣愣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怎么了,觉得这个结果不好?”
“不是不是。”陈瓦霜急忙否认,“这个结果当然很好,我只是有些意外。”
得知邵京棋不用接受这段婚姻,陈瓦霜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即便妈妈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实际上他们还是可以为自己争取婚姻自由的,就看自己愿意不愿意。虽然说邵京棋终究会结婚,但起码能找个家人认可,自己也觉得合适的女孩。
以及,邵京棋都能摆脱桎梏,何况是陆墨白。在感情上,陆墨白不会屈服,他一定更会遵从内心,战斗到底。
压抑了好几天的阴沉心情,突然在这一瞬,乌云散开,一片晴朗。
陈瓦霜朝着邵京棋笑了笑:“那京棋哥加油。”
他勾了
唇撇头看过来:“加什么油?”
“就是你去美国工作的时候加油。”
他轻声呵道:“还没这么早过去呢,而且就算去美国,也不会整年整月都待那边。你怕见不到哥哥?”
“不是。”陈瓦霜觉得这话怪怪的,他们本来也经常几个月才见一次好吧,“总之就是替你感到高兴的意思。”
“嗯,等美国那边的业务稳定,哥哥的任务就完成了。”
正说着,陈瓦霜收到条微信。
陆墨白:【回家了?我去你家小区门口。】
陈瓦霜:【……】
陆墨白:【六个点,什么意思?】
*
在拳击馆里把人揍得招架不住,陆墨白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们尽量不打脸,但拳拳到肉的打击感,足以让他感到疼痛。
偏偏身体上的宣泄,丝毫未能让心里觉得舒坦。
冲了个澡后,男人点了根烟,听见周知春说:“饿死了,得去吃顿好的,再去按摩按摩。”
他还笑呵呵地问:“老大,晚上想吃什么?”
陆墨白咬着烟,冷眼睨他:“吃什么?西北风吧。”
周知春:“……”
“阿凯,钥匙给我。”
林家凯很快把车钥匙抛过去,陆墨白接过钥匙,离开时说:“我有事先走。”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老大究竟怎么了?”沈麒麟满脸困惑。
“你们看我干吗,我真不知道。”林家凯脑海闪过一丝犹疑,老大连饭都不吃,只怕是吃不下,一定要见到某个人才能落下那口气。
周知春八卦兮兮地问:“老大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
沈麒麟:“十有八九。”
周知春忽然狗仔上身:“那你们说如果咱这会儿跟着老大,是不是就能看到嫂子了?”
另两人都默而无声地看着阿春。
这个阿春总是很奇特,体能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但偏不是那种大块头没脑子的类型,相反,他对八卦的热爱,超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沈麒麟无语地说:“丫活着不好吗?”
“别被老大发现不就行了?”
阿春试图拉人入伙:“凯子哥知道嫂子是谁,当然无所谓,但麒麟哥你不好奇吗?”
沈麒麟:“好奇,但这么久了,那个女人都没露脸,老大还被气成这样,可见征服那个女人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能耐,也可见那不是一般的女人。当然,一般的庸脂俗粉老大肯定也不感兴趣,咱们就等着瞧呗。”
林家凯听着沈麒麟的分析,想起小姑娘清纯稚嫩的脸庞。女人这两个字,实在不适合称呼她。不过也是神奇,明明小姑娘可好懂了,单纯又善良,但老大就是总能被她气到,还拿她没办法,看来世间万物,总是能一物降一物……
*
邵京棋刚把陈瓦霜送回小区门口,几分钟后,陆墨白的车就到了,两个人刚好错开。
陆墨白一眼便看到了在保安室门口站着的瘦小身影,时不时探个脑袋出来看看外面的马路。他把车停下来,按了一声喇叭,那道身影便一溜小跑地跑过来。
他探身过来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先上车吧。”
一上车,陈瓦霜却听见陆墨白哂笑一声:“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偷情。”
陈瓦霜愣住。
啥???
啥偷情,偷啥情?
她没空开玩笑:“是要去哪里吗?我想早点儿回家。”
陆墨白无奈地看她:“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我晚饭都没吃。”
陈瓦霜惊讶道:“你还没吃晚饭?都八点多了,你干什么去了?”
“练拳击。”
“好吧。”陈瓦霜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推荐推荐?”
附近有家涮羊肉的老店还不错,这个时间点,店里人气依旧很旺,陈瓦霜喝着茶水,偶尔瞟他一眼。
心里默然地想,他肯定没什么事,却偏偏要来找她,得亏刚才没遇到邵京棋,要不然两个人又要扯头花。
他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闲闲地道:“看我做什么?有话想跟我说?”
陈瓦霜道:“是你来找我的,我以为是你有话跟我说。”
男人微微一笑:“我要是没什么话跟你说,就不能找你了?”
所以他们俩今晚都要说车轱辘话了吗?陈瓦霜沉默了一会儿,见他一副非要她说点儿什么的表情,耐着性子道:“我下周就期末考试了,明天回学校复习,要考两个礼拜,中间不会回家。”
男人嗯了一声:“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就是跟你说清楚情况,免得你又打电话,把我惹火了。”
陆墨白停下筷子,抬起眸:“哦,也就是承认刚才在电话里朝我发火了?”
陈瓦霜:“……”
他现在的神情,十足就像受了委屈,需要对方认错并安抚。
都这么大的男人了,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陈瓦霜嘀咕:“谁让你老是和幼稚鬼一样,非要跟京棋哥比个高下,让我为难。”
他听见这句话,并没有愠怒,反而浅浅地抿着唇,继续涮羊肉。
“邵京棋跟你聊什么了?”
“没什么,问我在香港玩了些什么,还交代让我好好学习。”她说,“我没告诉他寻亲的事。”
“嗯,还有呢?”
“还有……他说不会娶赵小姐。”
陆墨白目光有神地看过来,陈瓦霜怔愣:“怎么了?”
“能耐啊。”陆墨白嘲讽似的说,“付出什么代价了?”
“他这两年要去美国经营业务。”
“这也叫代价?”他有些不服。
“可能对他来说算吧。”
……
吃完饭,陆墨白送她回家,他把车开进了小区里,却停在距离她家十几米开外的道旁。
陈瓦霜下车时,他也下车,走过来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