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曲嫮说到一半微微皱起眉头。
罗煦涵面孔平静古井无波:“我记得卷宗中有写到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一名青春期的男孩。”
“罗先生难道是在怀疑宋浩哲?”
“并不。”罗煦涵摇头,重申,“别忘了我昨天已经给出的犯罪嫌疑人可能的年龄范围,任何小于或者大于这个范围的我都不认为他们会是凶手,这一点我很有把握。”
还真是,吹牛皮都不带脸红的。
曲嫮压下心头的不满,冷冰冰说:“请继续。”
罗煦涵似乎根本不介意她的态度,继续说道:“在这起案件中手!淫,首先标志的就是这是个有性!功能障碍的男人。另外,尸体的摆放、耳环的摆放同时预示着这名凶手拥有强迫性人格,同时内心极度焦虑。”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摆放尸体又代表着他在释放自己内心强烈的恨意,但是很显而易见的这种恨意的起源并不来自于受害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用内裤遮盖住受害者的脸,这样一来就可以使受害者的尸体变得和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尸体没有别的什么不同的地方,凶手完全可以自由的将受害者想象成为任何一个他所痛恨的人,继而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蹂!躏,这一点从受害者被打碎的头骨、打掉的牙齿以及伤累痕痕的尸体上都可以看出来。并且为了更加释放出内心的愤恨,凶手又用受害者自身的血液在受害者的身上写下侮辱、挑衅的文字。”
听罗煦涵的讲述令曲嫮觉得不寒而栗,她甚至可以在脑海中重现出当时那种恐怖画面,感受到受害者内心的绝望、痛苦……
当下,曲嫮打了个冷颤。
罗煦涵的目光逐渐变得锋利,痛苦:“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否则每一次的犯罪都会令他得到更大程度的满足,从而促使他不断寻找新的受害者。更多无辜的人将会惨死在他……”
“不要再说了。”曲嫮骤然打断罗煦涵,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生怕自己的态度令罗煦涵误解,曲嫮低头片刻重新开口:“我的意思是说,可以讲讲你为什么认定凶手的家庭结构的?以及,他的工作……”
“认定其实并不复杂。”罗煦涵回答说,“假设任何一个拥有正常工作需要全职工作的人,早上无一例外需要赶往公司工作,一般来说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放着工作不做而在半路上随便找个人杀。除非杀死这个人是早在他计划之中的事情。但是我们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这点我同意。”曲嫮附和说。
罗煦涵朝她点点头,又继续说:“反向推理,凶手没有固定工作,那么他可能是小时工,或者是从事某种夜间工作,同时收入应该并不固定、甚至较为微薄,无法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凶手为了生存也只能和他放家人住在一起。而这个家人最大可能就是他的父母,如果更干脆一点的说,就是和他的单亲母亲。”
曲嫮思路快速跟随罗煦涵运转,不得不说的是,在很多时候他似乎拥有绝对说服别人的能力。
紧接着,曲嫮看到罗煦涵用黑色的碳素笔再次写下第三行字“3 没有全日制固定工作,缺钱,和家人住在一起”。
“另外,我还要再大胆的做出一点推测。”罗煦涵忽然又开口说。
曲嫮顿时失笑,脱口而出:“罗先生太过自谦了,您做出的推论哪一点不大胆呢?”
罗煦涵露出思索表情,沉思片刻之后才回答说:“事实上我对自己之前的推论都相当有把握。但是下面的这一点相对来说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鉴于凶手曾经出现在城区旧工业区和市郊郊野公园两个相距较远的地点,我认为凶手未必会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前往,太不利于隐藏身份。所以他经济虽然拮据却仍然拥有一辆代步车,买车的钱或许是贷款,也或许是父母赠予。总之,他所开的应该是一辆橙红色的雪佛兰沃兰多,十一万左右的价格,相对其他同价位车比较小众,还是外资品牌,有利于满足他的虚荣心。”
曲嫮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一个推论,当即惊讶的几乎合不拢下巴。正准备就凶手究竟有没有车,以及为什么会是橙红色的雪佛兰沃兰多多询问两句,就听到罗煦涵又开口说——
“还有一点是我之前遗漏的。”在写字板上写完有关凶手开的车的结论之后,罗煦涵又写下一个数字“5”。
“那就是受害者身边用衣物掩饰的,凶手留下的粪便。这可能也是他内心幻想的一部分,同时也可以解释为他对受害者的蔑视、对女性的蔑视,以及对任何发现他罪行人的嘲笑。”
……
围绕张娟天台陈尸案的一些列疑点分析完毕,罗煦涵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碳素笔,略微呼出口气,面上挂出一贯的略微几分傲气的表情,看向曲嫮的目光却是友好而善意的。
曲嫮低头沉思,修长的脖颈微微弯曲如同天鹅优美的颈,她的睫毛很长,尾端微微翘起,从罗煦涵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低垂的、纤长的、微微颤抖着的,如同蝴蝶的翅膀,愣是带出一股我见犹怜的脆弱感觉。
沉默好一会儿曲嫮才抬头,语气比最开始时候平和许多:“罗先生,虽然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你的主观推论之上,在没有破案之前都无法令我信服。”
罗煦涵嘴角上勾,淡淡开口:“正常,世界上任何的事物如果想让别人接受都需要时间。另外曲副队长,你应该知道我在今后一段时间将长期待在江城,这也是工作的需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如来打一个赌。”
“咦?”曲嫮听完就是一惊。
“赌什么?”
“就赌案子是不是如我所说。如果我赢了,希望日后曲副队长能配合我工作。”
“不必!”曲嫮忽然一摆手,大声说,“配合你工作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即便不打赌我也会配合。我们就赌如果你赢了我曲嫮从今之后唯你马首是瞻,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必须要把当初在民宿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解释清楚,还有就是……”
“如果我输了,我唯曲副队长马首是瞻。”
“好!”
罗煦涵微笑颔首。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寂静无声。
而就在下一秒钟,“哐当”的一声巨响史俊风风火火推门而入,进屋之后扯着嗓门直接大声嚷嚷出声:“不好了头儿,凶手又作案了!”
听完,曲嫮和罗煦涵瞬间面色都是一变。
凶手居然这么快,又开始动手了。
第42章
凶手再次作案完全在曲嫮预料之中, 然而令她怎么也无法接受的是——凶手居然会这么快就犯下第五起案件。
这一次的案发地点在距离新城区郊野公园大约一公里处的一个河口浅滩。死者为一二十岁上下年轻女性,全身赤!裸被捆绑成“大”字型,喉管被人用铅笔刺穿。作案凶器就放置在距离尸体不过十公分远的地面上。
除此之外, 在尸体附近的草丛里再次发现用被害者牛仔裤包裹着的新鲜的人类粪便。
曲嫮检查完毕尸体,特意留意了案发地点。
根据案发地的地理位置以及水流流向曲嫮当即得出结论:“是新湖郊野公园水源下流。也就是说郊野公园泄洪的必经之地。同时, ”
她环顾四周之后目光很快集中到河岸浅滩上那个鲜眼的红色女式双肩背背包上面:“这次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凶手似乎并未拿走被害者任何的东西?”
罗煦涵边套手套边回答她说:“或许是凶手觉得没那个必要, 也或许是凶手在向我们挑衅。”
曲嫮略微一想就觉得还是凶手在向警方挑衅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按照推理凶手是用受害者张娟自身的物品勒死的她,然而这一次凶手竟然放任杀死被害者的铅笔留在案发原地。
确实是有些,有恃无恐。
史俊做完现场案发记录之后向曲嫮汇报说:“头儿, 受害人身份有消息了。”
曲嫮颔首, 面沉如水:“讲。”
“此次案件报警人为新城区奋进小区派出所片警鲁辉, 死者正好是他管辖区域的居民, 另外鲁辉似乎还有看到嫌疑人。”
“看到嫌疑人?”曲嫮听完当即一惊,他们苦苦寻找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的嫌疑人,居然会在不经意间被目击到, 还是被一名民警。
心头豁然一喜, 曲嫮连忙询问:“那鲁辉人呢?”
没多长时间就有刑警领着名身穿便服的年轻男人走到曲嫮面前。男人身材笔挺, 见到曲嫮先行了个标准的礼,这才自我介绍:“曲队您好,我是江城市新城区奋进小区派出所民警鲁辉。”
曲嫮点头示意,开口直接进入主题:“鲁警官你好,听说你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麻烦你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形、死者情况,以及目击到的犯罪嫌疑人。”
鲁辉点点头, 介绍说:“我昨天晚上值班,今天早晨六点和同事交接班, 吃过早点大约六点四十五离开的单位。因为最近我老婆出差不在家,所以我准备抄近路回我父母家,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这里发现尸体。发现尸体后我直接报警。”
史俊听到鲁辉提到他老婆出差没在家的时候,心没来由的就是一酸。人啊,怎么就这么大的差别?!
想想人家年纪轻轻的,虽然是个基层小片警,但是架不住人家有老婆啊,这就跑赢了国内不知道多少男性同胞。
反观自己,三张以上四张未满,别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身边就连个能说知心话的、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就算现在是在市局上班又能怎么样?简直就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仍。
史俊觉得吧……等什么时候他人闲下来了,真得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总不能真把自己耗成一条老光棍吧?
实在不成的话,他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写张小广告什么去百姓公园试一试,万一还真就有女人稀罕他这一口的呢?反正吧,事在人为。
虽然早就酸成个柠檬精,史俊还是特别坦诚、大方的为鲁辉作证明:“对,我在局里的时候就得到消息,派出所方面知道最近咱们局正在处理郊野公园的那几起案件,不确定是不是相关案件就索性转到咱们这边来了。”
曲嫮听完点头,继续询问:“那之后呢?”
鲁辉一板一眼的回答的挺有条理:“通过辨认我确定死者为我管辖区域内居民,苏小沫,住在附近花泽家园D幢1203室,不过不是房主是租户,现在本市新城大学读书。”
有刑警递上之前取得的物证,是在红色女式双肩背里找到的学生证。
曲嫮结果物证袋看了一眼,塑封的学生证附带学生照片,确实是死者无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苏小沫,新城大学数学系二年级学生。
看来受害者身份确实没有问题。
“那……”曲嫮当前最关心的反倒不是受害者而是嫌疑人。这么多日子,接连五起案件,好不容
易才遇到一个目击证人,说心里面不激动那都是假的。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鲁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骚骚头皮,面上就是一红:“那、那个什
么……,曲队,我、我根本就没看见什么犯罪嫌疑人啊。”
“啊?”曲嫮当即错愕,不忘狠狠的剜了眼谎报军情的某个俊。
史俊脸刷的一垮,口腔里顿时泛起浓浓的苦涩,直接朝着鲁辉质问出声:“不,鲁辉,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史哥,”鲁辉这个时候也苦了一张脸,解释说,“刚才我还没说完你就急匆匆走了,根本就没给我时间啊。”
说完他将视线转向曲嫮,解释说:“曲队是这么回事,我发现苏小沫尸体的时候她人刚死,身体上还有余温。我当时想凶手会不会离开时间不长于是就赶往往马路上追。你也知道我们新城这边本来车流量就不大,那个时候时间早路上的车就更少。我才追到能看到马路就看见一辆车飞快从我眼前驶过去。但是、但是吧……咱们办案不都要讲究个证据,我根本就不能确认那就是凶手,或许是赶巧路过也说不准。”
他这边话音才落一直沉默无声以至于差点被人忽略的罗煦涵忽然发声:“什么车?”
鲁辉当时就是一愣,目光疑惑的朝他看过去,回忆说:“一辆红……,不对,不是红色,是……橘子皮色的车,反正颜色挺出挑的,不常见。”
曲嫮的心当即一紧。
就听见罗煦涵继续发问:“当时的车速大约多少?”
鲁辉回忆,而后回答:“我觉得怎么也将近八十迈了,反正挺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