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嫮当即就是一怔,恍惚间又回到当初十五、六岁的青葱岁月,那个时候她和其他同龄的女孩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关心学业、关心时尚,还有的就是关心班级里、学校里长得好看干净的男孩子,而唯一和别人不同的是,别人是博爱,而她是专一,注意来注意去的也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
那时候时光真的过得很慢,哪里料想的到转眼的功夫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想到这里,曲嫮露出微笑,回答说:“挺好的,你呢?”
她扭头,目光盈盈朝坐在自己旁边的年轻男人看过去,他侧脸完美,依稀可以看出少年时候模样,“当演员,好玩吗?”
风声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温柔,墨蓝通透的天幕悠悠扬扬飘下鹅毛般的雪片,往远处看满目黝黑,是起伏的山峦大片的林地。前廊灯火依稀,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并肩而坐,平静而又祥和,仿佛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在这漫天飘雪苍穹之下,心心念念的姑娘长发披肩近在咫尺,明明不施粉黛更没有华服美衣,却美好的恍若芳年重现,依旧是清澈明亮的双眸,依旧是灿若桃李的面颊,唯独眉宇间间多出一股陌生的英气。
然而那一抹的英气并未消抹去她的美好,反倒令她与他所见过的所有的女人划分开来。
这些年来他身边并不是没有过其他的女人,尤其是进入娱乐圈之后,朗新科见过太多美丽的颜容,天然的、修整后的,每一个都沉沦于物、欲沉浮,看的多了再美的面孔都变得麻木,反倒是年少时候遇见的面容愈发的深刻,念念不忘……
在这般静谧如画的夜晚朗新科的心就这么不经意的沉沦,早就不是不知人事的毛头小子,这种心动的感觉他懂。
而面对她提出的问题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回答:“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挺新鲜有趣的,但是时间长了也就那样。通告一个挨着一个的,总是天南海北满处飞。有时候我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地方让我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静一静。小嫮,”
忽然间,他声音微微高挑,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叫出声来,“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起咱们读高中的时候。”
曲嫮的心猛的就是一颤。就看见朗新科双臂撑在座椅两侧,一张精致的脸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都是浓的化不去的回忆,唯独嘴角勾起淡的几乎随时可以抹去的笑意,“那个时候,真好呀!”
他淡淡的一句话仿佛瞬间扣开曲嫮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忍不住唇边勾起甜笑,下颌微微朝内收敛。
“是啊,那个时候真的很好。”
“你有男朋友吗?”冷不丁的朗新科忽然发问。
曲嫮当即被他问的愣住,旋即一笑,歪着脑袋反问回去:“你呢?一定有好多好多的女朋友吧?别跟我说你没有啊,娱乐圈里面那么多的美女。”
朗新科顿时被她逗笑,低头从兜里面摸出一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面,却不点燃反而将盒子递到曲嫮面前,“要吗?”
曲嫮摇头,“我不会。”
朗新科也不勉强,就那么斜斜的叼着烟,透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颓废气质,仿佛瞬间的功夫便换做另一个人,并不令人反感还隐隐的有几分的勾人,他歪起一边的嘴巴笑道:“你这可就不讲理
了,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既然他都说自己不讲理,曲嫮反倒是决定将这个不讲理坐实,理直气壮反驳说:“可是我是女的呀!”
朗新科失笑顿时被她气的没了脾气,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笑笑,实话实说:“有过,一个。”
心仿佛在一瞬间传来碎裂的声音,曲嫮的表情有那么一霎那的呆滞,随后很快又重新舒展开来。
她并不是他的谁,从来都不是。即便是当初深藏在少女心中的那点小小的心思也不过是从未说出口的小小的心思。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才会选择听从母亲的话留在江城,而没有跟随他远赴京城;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才能在日后分开的岁月逐渐将他存在过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抹去,假装他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所以她无权过问……,只是扭头静静的看着他,平和而又安静。
朗新科目光专注的看向前方,平静的就像是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般:“那个时候还年轻,想忘却所以就谈了,可是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有些事情反而越是忘不了,既然忘不了干脆就不忘了。有些东西我给不了她,于是索性就分了。”
心头仿佛有某种真相呼之欲出,曲嫮却不敢多往深处想,于是问:“那之后呢?”
朗新科笑笑,无所谓说:“后来工作忙,通告也忙,时间一长心思反而就淡了。”
在这样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明明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可是从他的口中婉婉道出却显得尤其的不同寻常,几分的感动,几分的惆怅,几分的动人。
“那你呢?”像是并不想容她逃避一般,朗新科再次开启之前提出的问题。
这一次再也容不得曲嫮逃避,她含笑摇摇头:“我嘛……从没有。”
“为什么?”就像是贪恋着糖果的孩子,朗新科紧追不舍。
曲嫮的脸颊渐渐染上一抹红晕,夜色茫茫那红晕淡的令人无法察觉,“学习忙,工作也忙。到后来就更……”
墨蓝色的苍穹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夜色如此旖旎,在皑皑白雪的映射下仿佛是一场永远也不愿醒来的迷梦,朗新科竟是看得呆住了。
原来人与人之间竟真的有前世注定的相逢,忙忙碌碌兜兜转转,人这一辈子总会遇见那样的一个人,不经意间的一个笑颜便深深印在心底成为永恒。初见时候也会在不经意间错过,等到终于明白,却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怕再也来不及,他又是如此的幸运,跨过漫漫岁月留下的沟壑,终于与那个人重新相逢。
朗新科缓缓闭上眼睛,任凭清冷的雪花飘落在自己的面颊,静静听雪落下的声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便是他这一生最好的的风景。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朗新科轻轻的说,声音低沉悦耳如梵婀玲奏出的柔情乐章,“的出现”。
风将他的话吹散,支离破碎,却仍然飘进曲嫮的耳中。
曲嫮只觉得身体攸然一颤,心忽然剧烈的跳动,懂的,她真的都懂,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得胆怯,不敢相信他话中所指的就是自己,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直视他那双明亮到一尘不染的眼。
嗫嚅着,思索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喃喃开口:“你一定,一定会等到……”那个人。
“是啊,一定会等到的。”其实已经等到。朗新科点头,微笑,扭头静静的看她,看她粉嫩的脸颊,看她明媚的双眸,看她嫣红的嘴唇,想要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想要狠狠的亲吻她,不想在松开抱她的双臂,一起相拥到天荒地老,一起相拥到鹤发鸡皮。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天,在这样一个荒野的山,在这样一个迷人的夜,在这样一个……天苍苍野茫茫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这样的念头令他觉得焦虑不安,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经意间就会吓到她,他不愿意,不愿意再浪费和她的下一个十年。
“小嫮,”朗新科声音沙哑轻轻叫她的名字,眼帘低垂,身体渐渐朝她探过去。他本就长得比她高大,挡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这个时候竟是略带着几分的俯视,充满浓浓的占有、侵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朗新科说。
曲嫮反而在这一瞬间镇定了下来,平静的盯着他的眼眸,仿佛要一直看到他内心深处。身子微微向后躲闪。
“你看……”她说,嘴角扯出一弯笑笑的弧度,身子随即从座位上站起,“天晚了,该、该休息了。”
到底面对着是朗新科,并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别的人,曲嫮始终做不到真正的冷静,即便是假装出来也还是……
眼瞧着曲嫮转身就要离开,朗新科忽然反应过来,连忙伸出一只手朝她手腕抓过去……
“小嫮……”
第9章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朗新科的指尖触碰到曲嫮手腕肌肤,到底还是没能攥住,徒留下一抹的细滑。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处,直到最后消失在门扇之内,一瞬间朗新科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空,人便随即瘫坐在座位上。
心底却并不觉得的凄凉,人却忽然间笑了起来,开始是无声无息的,渐渐声音变大变清晰,心中不知何时燃起一小点的火苗。
暖暖的将他整颗心都呵护,到底还是找到她了,到底她就在那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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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嫮几乎是落荒而逃。
明明躺在被窝里面却偏偏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颗心揣在胸膛里七上八下的,又好像是揣了二十五只小老鼠,那叫一个百爪挠心。脸蛋火烧火燎般的热,自己都忍不住偷偷鄙视自己。
你这是干什么呢?
不是平时挺耀武扬威什么都不在乎的吗,关键时刻怎么就怂了?
没出息!
再说了,人家朗新科点名道姓说心里面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万一人家就是想找你牵个线搭个桥,给心目中的女神递个话什么的呢?
一想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曲嫮的情绪便神奇般安静下来。脑子里面来来回回的琢磨:对呀,人家朗新科说自己心里面有人,却根本没说那个人就是自己,万一就是想让自己帮忙给别的什么女人带信呢?
要真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办?
回答就三个字——让他滚犊子!
想到这里曲嫮当即就不纠结了,变态杀人狂还等着她去逮捕呢!赵雨、章一斌、罗煦涵身上的疑点还没解开呢!那么多的正事堆积着没时间干,她可没那个闲心去考虑悲春伤秋情情爱爱之类的玩意儿。
现在的任务是早点休息,尽可能快的和总部取得联系。
双眼发狠般的紧紧一逼,小鸵鸟般往枕头里一埋脑袋,心里面就两个字:睡觉!
因为职业的关系曲嫮向来警醒,即便是睡觉也从来都是浅眠,这一次大概是白天体力消耗的狠了,竟是很快就睡沉过去。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惊醒。
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瞬间划破清晨的宁静,“啊!啊!!!!!!!!!!救命啊~~~~~~~~~~~~”
曲嫮的脑子瞬间被炸的一片空白,身体随即腾的从床上弹起,胡乱套上拖鞋随手扯过件外衣就直接冲出房间。
她跑出来的太急,差点和同样冲出房间的史俊撞到一起,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功夫当即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想法。
声音是从走廊最靠里面左边的房间传出来的,而曲嫮的房间位于走廊最靠外的那一间,史俊住在她正对面的房间。
两个人从自己房门处开跑,跑到事发房间必然要经过走廊上所有房间。随着两个人脚步匆匆,走廊上的门扇也被一一打开。
朗新科盯着一脑袋乱发睡眼惺忪,分明是还没清醒的样子,懵懂的东张西望一个劲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见有人喊叫?”
孔娜看起来满脸的不乐意,大声抱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没有点公德心?!”
转眼的功夫曲嫮和史俊就赶到事发房间外,透过门板曲嫮再次听到里面传来的女人尖叫、哭泣的声音。
曲嫮很快意识到,眼前的是赵雨和章一斌所住的房间。
“赵雨,开门!”曲嫮扯开嗓子大叫,同时用力怕打门板。
史俊想的比较多眉头微蹙,推测说:“该不会是人家小两口打架?现在家暴泛滥啊……”
“你觉得是家暴?”房间里哭泣声音不断,曲嫮斜眼朝史俊看过去,迅速做出判断,“我觉得不像。”
两个人敲门的功夫朗新科和孔娜也小跑着凑近过来。
看曲嫮的表情朗新科就知道怕是出事儿了,连忙询问:“小嫮,怎么了?”
曲嫮皱眉,手掌接连不断哐哐拍打在门扇上,大喊:“赵雨、章一斌,开门!有什么事情开门再说。”
然而房间里面却好像死去一般,逐渐变得安静下来……除了间或可以听到的女孩的小声抽泣的声音。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曲嫮眉头紧锁,才刚扭头就看见包嫂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沿着走廊跑过来,背后还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粗糙汉子。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包嫂身上穿着睡衣,肩头胡乱披着件毛衣,看样子也是匆忙从被窝里
爬起来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情啊?”
曲嫮见她心头就是一喜,当即开口:“包嫂,这个房间的钥匙呢?”
包嫂当即就是一愣,过了两秒钟似乎才反应过来曲嫮说的是什么。双手啪的一拍大腿,满脸慌张的大叫了出声:“没、没有啊!”
曲嫮震惊,堂堂一个民宿的老板娘,居然称自己没有客人房间的钥匙,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八成是担心泄露了客人的隐私,等下被人投诉什么的。
曲嫮从来都不是个拖沓的,当即二话不说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大大方方超前一举:“我是警察,有什么问题我一人承担责任,快开门。”
翻转来的太突然,包括包嫂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她的这番操作惊呆。包嫂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在蒙的时间没太长很快反应过来,委屈着一张脸开口解释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给你钥匙,是真的没有啊。一个房间就两把钥匙,小赵和小章两个人一人一把,我这里连个备用的都没有。”
真的,没有……?
曲嫮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逐渐露出一丝冷笑,有趣,还真的是有趣的很!明明是匪气十足的表情可被他做出来却显得又美又痞。
史俊跟在她身后,这时候也察觉出不对劲来,眉头在一瞬间皱起,问“怎么办,踹门?”
事出紧急曲嫮也顾不上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当机立断就一个字:“踹!”说完人向后连退两步就要开始动作。
却没承想被史俊一把拉住胳膊。
“放着,我来!”
史俊话音才落,人当即飞起一腿朝门扇猛踹出去。
哐当的一声巨响,门扇应声而开,门板晃悠两下这才悠悠的朝内完全敞开。
接近着……
还不等所有人看的清楚,靠近门边的孔娜就骤然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声音。
“啊………………………………………………!!!!!!!!”
高亢的女人的尖叫声第二次划破民宿的宁静。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曲嫮第一反应就是嗅到浓重的人血的气味,然后就看见靠近墙根处一条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晃悠两下渐渐变大、变高,发出凄厉的声音一步步朝门口方向走了过来。
“一、一斌他……”赵雨还没开口泪先流,人晃晃悠悠的几乎站不稳当,从头往下鲜血淋淋的就像个血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