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紧接着……,何能隐约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声音,那声音既轻又快,具体说的什么根本听不真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声音并不是朱慧珍的,而是两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男人?
何能瞬间警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陌生男人摸上他家,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进来?以及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这一切在当下看来似乎都并不重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进来了。
何能当即意识到危险可能很快就会降临,他必须要自保,不但要自保更重要的是要尽快制服对方以免对方会对朱慧珍造成伤害。
然而……
当何能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才惊恐万分的意识到自己居然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整个身体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压得他只能小幅度缓慢移动自己的身体,即便想抬只手臂也仿佛灌了铅般的艰难。
根本不用有任何的怀疑,何能知道自己现在的种种反应并不正常,应该是被人——下套了。但是究竟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脑子里却抓不住一星半点的端倪。
即便如此,何能还是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决断,绝对不可以束手待毙,他必须要反抗,即便在此时此刻丧失战斗能力的情况下。
但是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要主动出击,武斗不成那就智取。或许对方不过是溜门撬锁的惯偷,小偷小摸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发现,不过是为了些钱财,并不会真的伤人,只要稍微吓唬吓唬他们就成。
想到这里,何能扯开嗓子大叫一声:“谁?”
果然,随着他喊声出口,房门外的窃窃私语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何能知道对方并没有走,只不过是暂时停下动作而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咬紧牙关艰难的用手臂撑起身体,努力想要从软塌塌的床垫上爬起身。
再一次的,何能没有成功。
但是即便如此何能还是不屈不挠的再次高喊出声:“是谁?是谁在那里?”
就在何能以为这一次还不会有人回应时候,事件发展完全超出他所想象。
砰!
枪声乍然响起,瞬间击穿卧室门板,直奔何能所在方向而来。情急之下何能猛的一个鲤鱼打挺躲过子弹,随后腰身骤然发力纵身扑向地板。
砰!
砰砰!
又是接连几声枪响,何能只觉得左手臂骤然麻木,紧接着血液特有的腥甜气味充斥鼻端,一汩一汩的热流从手臂血洞源源不断涌出。
这一次何能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欺骗自己,对方不但带着枪,还枪枪直奔自己而来,说不是寻仇的都无法令人信服。
但是事已至此何能根本无法也没那个时间去考虑对方到底是谁派来的。当了一辈子刑警,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各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又又哪一个不想要他的性命?就连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何诗琪都……
何能挣扎着,随着血液不停的流逝身体变得愈发的沉重,他紧咬牙关艰难挪动自己的身体,直到浑身汗透才勉强将自己挪移到床侧面。
右手紧紧摁在左臂的伤口上,何能艰难扯下床上枕巾胡乱堵住伤口。
事到如今想要硬碰硬已经成为奢望,为今之计也只有……
“兄弟,”何能第三次大喊出声,出声的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根据之前三声枪响快速分析出子弹轨迹、枪支类型,以及对方手中可能剩余的子弹数量。如果说,如果说对方手中子弹能少于三发,那么他就有五成的把握……
“兄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不容易。你们也知道我没有看见你们,现金和银行卡都放在电视柜下面左边数第三个抽屉里面,取款密码是XXXXXX,拿上钱你们就走,你们放心我不会……”
不等何能把话说完,卧室门就发出“吱呀”的一声,被人缓缓从门外踢开。
借助着窗外的月光何能只能看到门口矗立的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个头很高,身材魁梧,强劲有
力的手上紧握着一把手枪。
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逐渐朝室内靠近,沉重的脚步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卧室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一片静谧,除去何能和闯入者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随着对方一步步靠近,何能清楚的意识到,过了今夜恐怕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他还不想死,发了狂般的还不想死,但是想不死并不是何能可以决定的了的。事实上他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任何一点侥幸逃生的几率。
忽然间的,何能忽然想要放声大笑。从成为刑警的第一天开始,何能就不止一次的设想过,他究竟会以一种什么方式离开人世,或许是像普通人那样寿寝正终,或许是身负重伤死于鱼歹徒搏斗之中,又或许是为了拯救某个群众的性命而牺牲自己,也或许是……但是如论如何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以如今这种极为憋屈、孬种的方式去死。
死于被人偷袭,死之前甚至还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的进入自己的家门,大摇大摆的打死自己,之后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而自己居然连丁点的反抗都没有就直接被处决了!
这简直是何能所根本不能想象的最憋屈的死法。
怂到令人发笑。
ⓨⓗ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何能当机立断拿定主意,就算是不能为而为之,他就算是拼也要轰轰烈烈的拼上一场再死,而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何能……
第127章
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究竟该想些、或者说做些什么?别人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何能并不清楚,但是他自己却自己自己的,作为一名老刑警, 即便是回天乏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他必须要反抗,拼上自己的全部顽强反抗, 像个勇士那样的堂堂正正去死。
而首先他需要做的就是,拿到自己的枪。
可是……
枪被他藏在靠窗户一侧的床垫下面, 这是他的固有习惯。以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来说隔着多半张床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当房间内正有持枪的想要杀死你的人一步步的朝你靠近, 那样的距离可谓是咫尺天涯。
何能甚至不知道, 究竟是他的动作会更快, 还是死亡到来的更加迅速。
手臂摸索着地面, 唯一有利的因素就是——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依旧可以清楚的知道房间内所有的一切。
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
黑暗中何能开始小幅度的在地面上攀爬,尽可能快的将自己的身体移动至床边位置。
随后他听见有人在黑暗中厉声呵斥:“你他妈的老实点,别动!”
何能身体瞬间一滞, 他不敢确定那句话究竟是不是针对他说的, 还是说……不过在随后的下一秒钟, 何能极尽所能的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到自己的 ,这是他想要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很快,何能的手已经触碰到床垫变越,手指灵活的探入床垫与床板之间的缝隙,随着手指一寸寸
在缝隙之间滑动,很快敏感的指尖便触碰到某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何能的心瞬间一喜。
手指猛然发力一把紧紧将枪柄攥进自己手心。
霎时间,他的心底涌起的巨大的喜悦花朵绽放, 仿佛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如此的感到充足和满意。武器到手就意味着他可以全力一搏,以何能对自己的了解, 他并不认为对方会打倒自己,甚至说……
黑暗阻断视线,却反而令其他的感官更加的敏锐。何能已经清晰的辨别出对方此时与自己之间阻隔着一个床的距离。而以先前那几发子弹的准确度推断,何能心头的砝码再一次加重了分量。
很显然对方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徒,但是射击经验似乎并不丰富,射中目标的成功率也并不高。这就更确保了自己在这场博弈中的胜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受伤这件事情是确实存在的,但是何能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自己的发挥。毕竟受伤的手臂是左手,而且伤口明显已经开始凝固。
那么……
如今困扰何能的问题是,他究竟该怎么办?
就这么傻乎乎的等着对方靠近吗?从技术角度上来说并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可取。如果对方从床上直接向自己发动攻击,那么自己这一方面则完全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短短的一瞬间何能将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性几乎全部都想了一遍,最终做出决定——主动出击。
凭借直觉何能确定对方此时开始转身,应该是准备绕过床往自己这边过来。
很好,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能抓住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一击制敌。
想到这里何能五根手指死死扣住床边,丹田运气骤然发力,纵身猛的向前跳起,身体灵活的从床面滚过,直扑地面。
按照何能一早的预计,这个时候他只要就地一个翻滚起身,同时枪口朝前正对敌人后背,完全可以在须臾之间克敌制胜,运气好的好甚至可以不浪费一颗子弹。
然而何能却到底还是忘记了一句老话——天算不如人算。
他动作敏捷滚过床面,却在从床上扑下的最后一刻出了乱子,落地的瞬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右手意外的压在胸下,坚硬的枪体硌的他胸骨生疼,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何能崩溃的事情。触地瞬间何能左臂狠狠着地,才将将凝固的伤口霎时间炸开,仿佛被扎进一把无形的尖刀,神经骤然蜷缩,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过他整个身体,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冒出,随即便是左半边身体的骤然麻痹。
一切全都完了。
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起何能就清楚的认识到,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左半边身体的剧痛使得他根本没有余力翻身一搏,而右手攥着的枪也根本无法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与此同时,在何能从床边跃出的瞬间就等于暴露了自己位置,对方先是有片刻的慌乱,而后很快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已经跳到床上,居高临下对准何能的后背举起手枪。
砰!
砰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何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骡子狠狠的踢了一脚,紧接着又是一脚,随后他身体内的不知道某个部位“噗嗤”的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迅速的萎缩下去。
疼?
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感觉。
事实上很快,何能便再也支撑不住沉甸甸恍若灌了铅的眼皮,迅速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直到……
何能的大脑里空白一片,他卧倒在自家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像是一只脱水的濒死的鱼,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非常的虚弱、冷,特别的冷,想要呼吸却怎么都喘不上起来。
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啦?
还是说……
何能开始觉得脑子里面乱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吵吵闹闹嘈嘈杂杂的搅得他不得安宁,到处都是喊叫声、枪炮声,空气中满是硝烟的气息、泥土混合血液散发出的混浊的气息,他明明大口大口努力喘着气,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开始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那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还是个未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头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眼睁睁看着前一刻钟还在并肩战斗的好兄弟凄惨死去。
该不会……他也要死了吧?
还是说……这只是自己凭空做出的一个梦而已。
但是何能根本无法辨别真实与梦境之间的区别,他什么都无法辨别,他恍惚间又觉得整个世界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的安静?
渴,发了疯一般的渴。
他想要喝水,特别特别的想要喝水。
何能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力量支撑着他从地面上爬起来,踉踉跄跄七扭八歪挣扎着走出房间,靠着冰冷的墙面他艰难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急需改变现状,他需要……
跌跌撞撞之间他走进客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到电视柜,迷迷糊糊的何能一把摁下电视开关。
很快,电视里传来女人泛着甜腻的矫揉造作的声音,“……好,我是主持人咪咪,今天我将和大家一起继续观察四组明星夫妇的……哇,真的是好甜蜜呀!哎呦,太甜啦!……”
随后是女人捏着嗓子发出大惊小怪的惊呼声,同时伴随着大呼小叫,“好甜呀!真的是太腻人啦!甜死人啦!”
甜?
何能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伸出手想要去感受,想要知道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手掌猛的撞到电视屏幕上,随即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根本一点也不甜!
他就是渴,发了疯般的渴!
他想要喝水!
那里才有水喝?
在本能的驱使下何能脚步踉跄走出客厅,步履艰难的摸进浴室。在进入浴室的第一时间手便拧开了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