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行吗?你认识园长?”周萱半信半疑。
殷商屿也不和她废话, 转身进了员工通道。
不一会儿, 殷商屿出来了, 身后跟着那个五三大粗的饲养员。饲养员拎着一个桶, 隔着玻璃,将桶中的生肉倒进食槽中。
原本还病恹恹、无精打采的黑熊,在看到肉的那一刻, 双眼发光, 一个个扑到食槽前, 大快朵颐。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升起。
“你说我行不行?”殷商屿走到周萱面前,笑着问。
“行行,你真的太行了!我替黑熊谢谢你。”周萱展颜而笑,一双极美的杏儿眼笑成两弯月亮,卧蚕若隐若现。
她的笑,好似搔到了殷商屿某处。她说他“太行了”,这句话, 很想在床上听一听,最好是听她哭着说出来。
“这没什么。”殷商屿嘴上谦虚。
“你认识园长是不是?能不能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周萱叫了起来。她现在巴不得去见园长, 和园长沟通,让黑熊能吃上肉。
“嗯。园长是我的亲戚。不过,现在园长已经不在动物园了。”殷商屿说。实则园长正在动物园办公室好好坐着呢。他就是想拦着周萱,要是周萱今儿见到园长了,那哪里还有他的事儿?
“那他明天还上班吗?”周萱面露遗憾。
“明天,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带你过来看看不就好了。现在这么晚了,人都下班了。”殷商屿说。
听殷商屿这样说,女孩才陡然注意到天色越发黑了。从早秋过度到深秋,昼越来越短。
西边,残阳如血,太阳只露出半张脸,暮色将天边染上一层红。
很晚了。
她得赶紧回家了,不然梁津找不到她,又该对她板起那张严厉的冰山脸了。想到这里,女孩掏出手机,按了按侧边的键。
这一按,手机屏幕还是黑的。女孩又多按了几下,也没有反应,手机已经电量耗尽关机了。这都怪她,昨晚上玩手机刷视频刷上瘾了,没好好充电。
也怪梁津。要不是她等不到梁津的消息,才不会刷视频呢。
女孩儿马虎大条的,出门也没看电量。这下手机没电,用不了电子钱包,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女孩翻翻钱包,在犄角旮旯里勉强翻出两枚钢镚。
周萱也顾不上和殷商屿说话了,一边翻包包,一边急冲冲朝着门口走。
“等等,你去哪?”殷商屿拦住女孩。
“去坐地铁。”
“坐什么地铁,不如坐我的车。”殷商屿说。他怎么可能放她自己坐地铁回去?今儿在这个郊区动物园碰到周萱,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周萱犹豫了一下。之前她在大学读本科,出门玩耍时,也有很多男生请她坐他们的车,她统统拒绝,都是和自己的舍友挤地铁。
上次坐黎明泰的车,是因为要抱着小猫咪。
“怎么,难道怕我吃了你?”殷商屿看到女孩脸色犹犹豫豫的,似笑非笑地问。“放心,有司机呢。不是我们单独两个人。”
“嗯,那就坐你的车,麻烦你了,你送我到御水湾公府就行。”女孩终于松口。主要是她今天在动物园逛了起码有两万步,腿好酸了,要从动物园门口长途跋涉到地铁站,会累死她的。
“行,就送你会公府。”殷商屿满口应声。心里想的却是,送她到哪儿,还不是他说了算。
待殷商屿和周萱落了座,司机启程,雷克萨斯从高速开回市区。
海城是一座卫星城,这条高速公路又是连通海城和机场的重要交通枢纽,是以川流不息,雷克萨斯走走停停,以龟速挪动。
周萱和殷商屿同坐在后排,周萱在左边,殷商屿在右边。周萱看着窗外长长的车龙,一眼望不到头,心里头有些焦躁。
照这样下去,几点才能回到家?
她徒劳地按着手机按键,心里气哼哼地骂,破手机破手机,破电池,就那么丁点儿电量,都撑不来一天。
车内闷热,周萱抹了抹脸上的汗。出门前临时披的披肩,衬里是羊绒材质,这下披在身上,更是又热又捂。
脱掉披肩又露,不脱披肩又热。
而且,车上的空调开得挺高,开了跟没开一样。周萱抹了抹额上滴落的汗,问殷商屿:“你不热吗?”
“不热。我最近感冒,医生让少吹空调。”殷商屿刻意放低了声音。他也热,但他存了坏心思。女孩一直披着那件披肩,要是能将披肩脱下来该多好。
“哦。”女孩又抹了抹汗。这车里又闷又热的,可别把她捂出痱子来了。
还是露着好。
女孩将披肩脱掉,露出了凝脂似的肩膀。她长发散落,细细的两条吊带,越发显得她肌肤细腻,锁骨伶仃,还有那覆盖在薄薄吊带下的若隐若现的轮廓,饱满挺拔。
殷商屿坐在她身旁,身体一下子燥热了起来。清幽的百合花香,带着淡淡的甜味,侵袭了他的五感。
这个周萱,怕不是狐狸转世,不自知地勾人?
“着急了是吧?这条高速也是从机场回市区的必经之路,所以人多。”殷商屿出声抚慰周萱,心里却在盘算着,有没有可能今晚就将周萱睡到手。
“什么时候能回到啊?”周萱伸着脖子看向车窗外,悠悠叹气。
*
从海城机场回市区的高速上。
迈巴赫疾速行驶,车后跟着一辆吉普保镖车。
梁津坐在迈巴赫的后座上,面色沉静如水。
“夫人还没有消息?”梁津沉声问。
徐正阶坐在副驾驶,神经质般地将手机从左手倒腾到右手。
两个小时前,徐正阶接到梁津的电话,梁津让他把迈巴赫开到机场,做好接风准备。
在总裁出差即将回来的关键时刻,徐正阶想带上夫人一起为总裁接风洗尘,谁知他就这两天忙了点老爷子那边的事儿,没顾得上周萱,转头就找不到她了。
“。。。夫人前天开车上路,被人撞到了车左后保险杠,幸而人没事。我昨天安排林晴去给夫人开车,夫人却让林晴把车开回别墅,她自己一个人在周家的大平层住着。”
徐正阶只好把早就禀报过一遍的情况,再拿出来说一遍。有汗从徐正阶额头上渗出。
徐正阶揣摩着,这次总裁是为的夫人,才特意提早回来的。他记得,总裁的行程最早也要再过两天才能结束。就在前天晚上,总裁通知Rachel将行程排得更紧密了些,饭局一个连着一个,应酬不断。
总裁这般归心似箭,夫人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连电话都打不通。
“所以她现在人在哪?”梁津沉声,有一种无机质般的冷漠。现在,他不想听过程,只想听结果。
徐正阶抹了抹额上的汗。
“夫人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指不定她正在周家的房子里吹着空调。”徐正阶解释道。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无比苍白。夫人是怎么回事?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人接。
“派人去周家的房子看看。”梁津吩咐。
“是。”徐正阶应声。
梁津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英俊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阴霾。
自落地起,他已经给她打了六个电话了。
然而,每次回应他的,都只有那道冰冷机械的女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还这样小,又这样好骗,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个念头浮在他心中,让他心一阵阵收紧。偏偏她防备性又那样低——上次在殷家别墅,她能喝掉别人递来的酒,被人睡了都不知道。
男人随意垂落在裤褶上的右手,猛然收紧,手臂上绷住冷硬的青筋线条,似乎要把什么狠狠捏碎。
前排,徐正阶正口干舌燥地跟人打电话。两分钟后,他放下电话。
“怎么样了?”
“问过了,夫人现在不在周家房子里。保安说,亲眼看见夫人今早上八点就出门了,戴着顶草帽,穿着条裙子配披肩。”徐正阶讷讷道。他现在大气不敢出。
她能去哪里?梁津觉得,胸口那头野兽,又要咆哮着冲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辆雷克萨斯和迈巴赫擦肩而过。梁津无意间望见雷克萨斯那极其骚包的迷彩色,警觉心被调动到了极致。
这车他认得,是殷商屿的爱车。
透过雷克萨斯的车窗,一瞥之间,隐隐看见一张白得晶莹发光的小脸。
就这么一瞥,梁津心中却好似有大锤砸过。
“跟上前面那辆车。在前面下高速的路口截停那辆迷彩涂装车。”梁津吩咐司机。
“是。”
这是个缓冲高速路口,从空中俯瞰,整体形状呈半圆形,从高速路口叉出,人会因为路坡而向右靠倒。
负责给殷商屿开车的司机,随手打了转向灯,正打算降速下高速时,忽然身后有两辆车冲了出来,几乎是贴着雷克萨斯擦过。
刹车阀紧急在马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萱“哎哟”一声,因惯性而向右.倾倒,差点倒在殷商屿身上,殷商屿趁机扶住她肩膀。
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车门“嘭”地一声打开,紧接着,她就如被老鹰抓小鸡一般,从车座里被抓了出来。
一双大掌搭在她腰上,侵略感来势汹汹,周萱惊呼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放开我!!”周萱尖声叫了起来。她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劫匪。
与此同时,殷商屿也被两个肩背宽壮的保镖从右侧车门拖了出去,将他双手反剪在背上,狠狠压制。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剧烈地挣扎着,差点儿连脚上的小皮鞋都挣掉一只。
“你放开我。”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哪里来的坏人?要对她做什么?坏人比她整整高一个头,她被他提拎住腰臀,没有办法着地,不断踢腾,上也不能下也不能,两条腿在空中晃晃荡荡,简直害怕到了极点。
女孩剧烈挣扎,男人视若无睹。他心中,微妙地逸出丝丝怒火,将女孩掉落到肩头的吊带往上拨拉了下,手在她臀上托了一掌。
“别动了,是谁你都不知道?”梁津开口。
他低沉的声音撞进她耳膜,熟悉的沙哑质感,周萱那乱成一团的浆糊脑袋才勉强清晰了一些,鼻间涌进熟悉的熟悉的木质香,带着清冷湿润的气息。
所以,现在抱住她的人是梁津?
她勉力抬起头,从她的视角。看到男人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是梁津回来了啊——可是,他不是还在出差吗?他怎么就回来了?跟天神从天而降一样。
女孩的挣扎瞬间就停止了,乖乖地伏在梁津怀里,原本打人的两条手臂,也乖乖地圈住了梁津的脖颈。
梁津的大掌在她屁股上一托,她害怕自己从他身上滑落,小腿自发缠紧了男人劲瘦精窄的腰。
那种隔着布料被男人扣住的感觉,让周萱小脸一红。这是在大马路上,在大庭广众之前,被梁津用这么个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周萱觉得羞耻至极,像鹌鹑似的,把脸埋在梁津的肩膀上。
徐正阶见梁津从雷克萨斯的后排抱出周萱,长长松了一口气。再看看被保镖钳制的殷商屿,徐正阶的冷汗又出来了。
总裁夫人是怎么又和殷家这小子混在一起了?徐正阶后背阵阵发凉。要是总裁没有拦截下这辆雷克萨斯,带走夫人,真是不知道殷家这小子还会使出什么阴.毒的手段。
看到梁津抱着周萱走向迈巴赫,徐正阶向来灵醒,赶紧上前打开车门。
周萱被梁津放在迈巴赫的座位上。“砰”地一声,车门关上,梁津也坐了上来。司机开车就走,留徐正阶和保镖在原地处理殷商屿。
方才放下来的一瞬,女孩的裙子翻得有些开,梁津伸手,将她的裙摆拽了下来,直拽到膝盖上。
他拽裙子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是粗鲁。
周萱缩在宽大迈巴赫的一角,揉了揉刚刚被男人粗鲁放下,还有些疼的屁.股。
她有些纳闷,梁津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凶?
实话实说,她刚刚见到梁津的一瞬,是非常喜悦的,好像是春天里的小熊在蜜蜂窝里拼命扒拉,最后找到了甜滋滋的美味蜂蜜一样。
可是,等梁津放她下来,感受到男人粗鲁的举动后,再看看梁津冷峻的眉眼,紧抿的唇,那一点点开心,突然就烟消云散。
女孩还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一场暴风雨。平静湖面所酝酿的风暴,终于浮出湖面,那些漩涡、暗流,成了风暴,要将她整个儿地席卷进去。
车内静寂无声。
女孩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说话,可头一侧,却看见男人靠在车座上,脸隐藏在夜色的昏暗深沉中,一脸倦容,手指在眉心轻按。许是因为她刚刚挣扎个不停的缘故,他一向平整的衬衫有些皱巴巴,这使得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颓靡了几分。
女孩最终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梁津很累,她还是别打扰他的好。
按照梁津的要求,司机七拐八拐上了北环路。北环路车况好,车少,很快就开到了西郊别墅。
司机将车开进车位,引擎关闭。
几乎是在引擎关闭的瞬间,男人睁开眼睛,手掌摸索到车门一侧的旋钮,拉下,走出车门。
周萱在车上脱鞋,盘腿坐了一路,这下腿都麻了,就好像小腿炸出无数个雪花点点。她低头,想先去捡掉落在车座底下的漆皮小皮鞋。
好容易找到小皮鞋,再套进脚上,扣上扣子,女孩磨磨唧唧,一条腿从车里探出来,脚上的小皮鞋触到坚硬的水泥地面,正要站起来,女孩腿一软,差点儿没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