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再说了,齐佐是接了我,但站在雨中的我面前是绝情呼啸而过的你,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
“我的问题。”
她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所以为什么?”
周砚均懒散道:“自己悟!”
“..........”
她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劲儿,咬紧后槽牙:“你别落我手里了,届时我也叫你悟,悟不透七情六欲不算数!”
周砚均轻笑一下,想起先前的事又消失“上周末。”
上周末.........柳悦琪过生日那天。他陪她接的人去种植园,走之前两人还好好的,所以应该是在此之后。
那便只能是说了什么话让他不中意听。游星那天也就提了他两次,跟夏知桐提了他,在咖啡馆时她特意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开口。
再然后.......友人的调侃......对!那日店员雷蕾鬼打墙地从她身后绕过,给她吓一跳!
那日她说了什么?游星已然不记得,随口说的话,需努力回忆才想得起。
..........倒插门......土味商务男......饥不择食........
那些话想起的瞬间就在她的耳边回响,在山谷中回荡。她的神情僵住,咽了咽口水后小心翼翼抬眸迎上那道坦然的目光。
她的友人向来如此,说话没边际没分寸。几人的相处模式就这般,乱开玩笑,没人会真听进去,更不会在意。当然,除开当事人。
她也没想到店员会直愣愣去转述给周砚均,随后转身抛诸脑后。
她认真检讨:“如果是这事,那确实是我的问题,郑重跟你说声对不起。”
周砚均这回是真翻篇了,从他走进来那一刻。“好。”
游星对他的愧疚之意又累计一件,“那天我朋友他们胡说,大家平时都这样,胡乱开玩笑,没人当真,都没恶意,但确确实实不该乱说,真的对不起。这样的话,我也不生气你抛下我了,我活该!要我是你,把人直接丢深山老林去,发烧也烧死得了,不该心软。老实说,这样整得我像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周砚均鼻音‘嗯’了声,应她最后一句话。
“嗯?”
对面人无辜,话是她自己说的,自己只是附和一下,游星不服气了,“什么叫自嘲知不知道,就是当事人能骂自己,旁人只能否认,明白没有!”
她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小章鱼,周砚均在‘强权’下点头,“好。”
对方显然在她未道歉前就自行平息了火,其实她更愿意对方呲儿她一顿,她会更好受。他未直言,只轻描淡写翻篇不代表她也能随之忽视自家带给他人的伤害。
这种伤人自尊的话,眼下她跳脱当日,发觉自己当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轻蔑,像上层人对普通人的鄙视。即便她自我认为没有这般情绪,也没有将钱当作狂妄的资本。
但在外人听来,却极其刺耳。
“以后我保证会注意言辞,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你千万要相信我没有恶意,就是嘴讨嫌!”
“周砚均,你要不,再发一次火?我这次保证一声不吭。”她像求虐般。
周砚均单是想一下画面,无非两种情况,她再次炸毛,或是瞪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他落泪,哪一种他都拒绝,“不。”
她不依不饶,追问周砚均如何才能抚平伤害。
—
后面几日打点滴住院的日子,没事压着她,极为轻松。周砚均,李宥雨时常来看她,就连齐佐也带了些食补来。游星好生惬意,不上班天天倒头睡。
在从前习以为常颓靡厌恶的生活,成了社畜后竟然是美滋滋享受的宝贵日子。果然这般好日子只能当成奖励才觉得弥足珍贵,就像在苦兮兮的中药池子里泡久了起来,觉得水都是甜的。
出院那日,周砚均特意来接她,他来前,游星打电话让他带身干净衣服。她穿了一周的病号服,极其嫌弃。周砚均打开她的衣柜,看着花里胡哨的衣裳,不知她指向哪一件?
游星原想让他随便拿,但身为时尚避雷针的他指不定怎么雷人,所以她打视频让对方找。两人第一次接视频,周砚均不大自在,摄像头朝天花板,问她哪一件。
“你对着天花板我看个鬼啊!”她的白眼翻到天花板上才是真。“调后置,让我看看衣柜!”
周砚均拿起来凑近,极其像老年人初次研究智能机的神态,游星又急了:“我看你平日里线上会议开得挺六啊,怎么微信视频就不行了?”
一个腾讯会议,一个微信视频,根本不是一个软件。再说,像周砚均这种沉闷人,谁愿意,不,谁敢愣不登给他打个视频电话和他拉家常?
两人吵吵闹闹好一阵将衣裳收好,看护阿姨听得一直偷笑,“你们接视频特别像我姐凶她家老头让他拿东西的样子。”
游星捕捉到特别点,“阿姨,我很凶吗?”
“......一点点。”显然是顾了她的面子。
“......”
游星暗自决定,以后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能着急!
周砚均接上人后想着载她去吃一顿回家,游星没什么胃口。她取下鸭舌帽和口罩,“你看看,我胖了吗?”
周砚均抽空瞥她一眼,“胖不胖,瘦不瘦重要吗?有个好身体才是真。”
“一个星期没上班,天天躺着吃了睡睡了吃,肯定胖了!周一还要去上班,怎么办!”
周砚均不理解她的焦虑,只见大小姐当机立断决定明日起,开始运动减肥。
他是赞同运动的,“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每天不迟到都困难重重,还能早起跑步?”周砚均有晨跑的习惯,平日里六点起床,收拾一阵出门跑半个小时再回家。
大小姐傲娇反驳:“是起不来,但我可以夜跑啊。”游星兴致勃勃,打开淘宝逛起来。“买双透气的运动鞋,你有推荐吗?”
周砚均对着装向来不在意,国产特步乔丹,海外耐克aj,他都能穿。游星又言:“冬天来了,不能买短袖,买长袖运动装吧,透气些。”
半个小时,游星哐哐一顿买。
“跑步后要及时拉伸,不然长肌肉。有没有拉伸按摩器推荐?”
周砚均忍不住打断:“你先跑一段时间再说......”装备再齐,人躺床上都是白搭。
游星心血来潮,“我知道你小看我,但你等着。专家说养成习惯需要二十一天,我先跑个二十一天给你看!”她信誓旦旦,且劝说周砚均由晨跑改夜跑。
周砚均喜欢清晨的空气,非常醒神,夜里运动他只有打篮球这一项。
他未一口答应,游星开始磨他,各个角度优缺点罗列夜跑的好处。
说得很起劲,铃声响起,她一听是自己的,到处找手机。手机不知何时落在座椅缝,她听着铃声找了许久。来电显示单字一个‘曾’。
她起先没反应过来是谁,回想谁人的同时接起电话,对面的女人喂了声,她才想起是那日货车司机的老婆。
她下意识看了眼周砚均,不自然的含糊应付对方。
当时事就未解决,一个星期后曾英才打电话来,游星的态度是好的,只是她不想在周砚均面前接。周砚均的性子,知道了肯定会管。她不想添麻烦给他,更不想落实对方眼中,自己就是个麻烦精的事实。
她开始装起来,提高音量:“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我等会打给你。”还没等对方说话,她按了挂断。“这些推销电话是真的烦,一次两次打电话来推销,都说不要,不要,像听不懂话似的。”
周砚均视力好,她捡起手机时看到了屏幕,“不是姓曾?怎么成了骚扰电话。”周砚均直接点出来,看她怎么编。
第30章
游星装傻,说他看错了,死活不承认对面是认识之人。
周砚均何等人,一眼识破她的谎言,问她什么事。游星囫囵答,说未到流原前的烂摊子,对方纠缠不休。周砚均见她不愿说,作罢,“需要帮忙就直说。”
游星觉得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他帮忙。
事赶事,皆堆在一起。除了李望也,还有夏知桐的事没解决。她问邓广生照片寄出去没有,邓广生总能秒回,照片在她说后次日就寄了出去。
既然如此,为何这事像沉河的石子,没激起一点水花。夏知桐是什么反应?平日两人无话不说,她为何没有像自己表露丝毫?
夏知桐的反应决定她的下一步决策,毕竟不是她的事,她只能建议或辅助。她让邓广生继续盯着两人,只要夏知桐点头,她势必要将两人扒层皮。
她若有所思,周砚均问她想什么。她没再瞒,坦然:“有个好朋友的老公出轨了,我想为民除害,但还没得到圣旨,不敢贸然行动。”
周砚均一针见血问道:“夏知桐的老公出轨了?”
“..........”她仔细回忆上句话,没有透露蛛丝马迹,用看鬼的表情看他。
恐怖如斯的男人!
周砚均轻描淡写:“好朋友、结婚、”眼神是看蠢蛋的无奈。
那日她的友人里,只有夏知桐结婚,其他皆独身。“你不要很了解我似的,我还有一个好朋友你不认识,她的职业特殊,不方便跟你说名字!”
游星很少提立琪,一来她进组闭关好几个月,两人没联系。另外她是当红小花,为了保护她,有心眼的人防不胜防。
她补充:“下回我介绍给你认识,给你要签名。你也有我不认识的好朋友,我们扯平了!”
周砚均松油门,转向进小区,“谁?”
“黄云锡啊。”她嘴快,脑子跟上后闭麦,侧过身面向他,安全带在肩膀绷得紧,右手在身后紧紧攥着。
周砚均没有她想象中的波澜,只是看路的当中轻掠她一眼,没说话。
游星心虚,“......对不起、”
周砚均问她:“李宥雨还说什么了?”他了解李宥雨,将游星当自己人的意思。
“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些你过去的事。闲聊而已,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呼吸放慢,观察他的神情。
周砚均仍旧不显山水,“嗯。”
他没有情绪地回话,但也丝毫不提。游星摸不准黄云锡对他而言的份量,不敢再提。故作轻松回到话题初始,“怎么跑题了,我明明在说夏知桐!她那挨千刀的老公,竟然在川平的商场里公然和小三搂搂抱抱。在阳玉市更加猖狂了,狗男人竟然特意在酒店定套房!”
说起这,如果语言能杀人,她恨不得将人抽筋剥皮五马分尸后再鞭尸。
周砚均问:“你在预谋什么?”
“........”
他是有读心术还是异于常人?
“他们说你是川一中的学神,到现在十年了,川一中还有种种你的传说。我终于明白了,神与凡人不在一个层面。”
周砚均重复问一遍,她反问:“还没想好,你有没有什么杀人诛心的方法,反正不能让狗男女逍遥快活。”
车稳稳停下,他解开安全带,“我不知道,但依你的性子,能想不出来?”
他推门下车,游星紧跟其后,“男人嘛,肯定最了解男人。要了解敌人才知道如何让其痛不欲生。”
游星自顾自说:“要真按我的想法,我想让他做二十一世纪的太监。至于小三,我要把她的名字刻上互联网耻辱碑。但凡是我男人出轨,我真做得出来。反正我不是好人,得罪我就大家一起下地狱!”
周砚均不意外,但凡没有法律约束,她绝对是疯批挂。
周砚均腿长,她跟得累。他放慢了步伐,“你、很讨厌这种事?”
她反问:“难道不该是嗤之以鼻,众人讨伐的事?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周砚均,你这么平常的态度,是不是觉得这是件没所谓的事?”
周砚均没表态,“这是社会上的常态,大部分人表面感情忠贞,私下却守着一池子的鱼。”
她想反驳,对方继续补充:“但鲁迅说,向来如此,便对吗?也就是说,错就是错,不会因为犯错的人多就不称之为错。”
“所以你也讨厌对不对?”
“嗯。”
“好险,你差点从我的朋友列表里踢出去了!” 若他这般觉得,游星只会认为两人三观不合,做不了朋友。
语气淡淡无波澜,“那我真该庆幸。”
两人一前一后进楼道,游星跟在他身后上楼,“你有没有守一池子的鱼?”他的感情问题与她无关,本不该问,有些越界。
但她就这次问,下回不问!
异性朋友相处,最忌讳就是互相打探感情问题。都说异性之间无纯洁友谊,但游星觉得只要明确边界线,尤其是感情线,不过问,不做超乎朋友的事,守好边距,友谊自然能纯洁。
声音默润从前方传来:“给我一池子的鱼,我只会绞尽脑汁研究今晚是清蒸,红烧还是做汤。”
游星哈哈大笑,“学神还得是学神!”
两人在楼梯道谈鱼,家里苏玉正好做的清蒸鲈鱼,看到菜时,她憋了好久才没笑出来。苏玉想着她出院没多久,做的都是清淡菜。
游星自打来了流原,吃的不是食堂就是苏奶做的家常菜,与平日米其林大厨养的胃渐行渐远,却极其满足和惬意。
—
周末,夏知桐陪同李望也来流原继续处理事情。三人驱车前往曾英家中。他们住在流原县永和镇,驱车两个小时才到。
过去一周,双方态度冷静许多,能坐下商谈。
周强不在,游星问了句,曾英没解释且岔开了。她们以为人出去了,还没回。
独栋楼前的院坝里,一条木长凳,左右坐着周强的大哥周国和曾英,周国翘着二郎腿抽烟。他们三人坐的塑料凳,另外一凳放了三杯茶。游星嫌恶地侧身,不愿吸二手烟。
夏知桐先开口,“曾姐,孩子多大了?”她的角度能透过窗户看见紧盯电视的孩子,孩子是打开话题的良好题材。七岁,刚上一年级。曾英回话。
夏知桐问在何处读,成绩怎么样诸如此类的话题,几人的氛围才抹了些尴尬。
要不还得是班主任呢,这控场能力。
李望也手上夹着烟,是周强递的,很劣质,他给面子的抽了一口。
夏知桐负责前锋,从教育聊到医疗,即便曾英搭话的语气并不热络,她不介意。聊到医疗,夏知桐问:“上个周你们去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
曾英‘嗯’了一声,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个过渡话题,曾英却将人留在了这个话题,“一开始我们没打算去看医生,想着拿这个钱去修车,毕竟我们全家人靠这辆车吃饭........但从那天晚上起,周强就说他肩膀不舒服,后来越来越痛,吃了止痛药都不行。我们就去县医院,医生说是紧急下安全带勒的,肩胛骨骨折。”
她说完进屋拿病例,夏知桐接过,“医生怎么说?”
“本来是准备找中医保守治疗,但前三天没什么效果,周强每晚疼得睡不着。后来就去了市医院,医院才说错位了,让手术。那天动了小手术,人还在医院躺着。”曾英说那日打电话给游星就是想说此事,但后来游星回了电话过去也不见她说周强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