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翻篇了,周大老板要学会择优记忆。”
那时她好奇,好奇柳悦琪高三到大学死心塌地喜欢的人,所以才拿小号试探他。偶尔在半夜发张表情包骚扰一下,她估计对方肯定动过拉黑她的想法。再加上敲他一笔,无论哪一件,都不能细提!
2010年左右,当时博客是流行物。柳悦琪将自己对周砚均的狂热暗恋写成一篇篇博客,当时不知被谁在贴吧里扒了出来,全校传疯了。
柳悦琪当时是校园风流人物,周砚均也是,不过一个因混得开出名,一个因学神出名。
游星怎会错过此等好瓜,不仅每一篇看完,而且还打印下来嘲笑她。柳悦琪偷拍他再附上煽情话语,她次次戏谑她,看了好些周砚均的照片,未见过本人,但记得长相。
此番再度遇到周砚均,将她尘封许久的回忆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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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种植园区,一行人在山上齐唱助兴,干劲十足地采摘鲜果。
游星这次换了休闲装上阵,太阳帽防晒袖套防晒口罩,样样不落。周砚均一身运动装,二人没墨迹直接加入到采摘中。
采摘工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附近村落的咖农。她寻了好久才看到年轻身影,小跑过去。
果然是李宥雨她们,游星加入她们,一边聊天一边采摘,这样磨时间快些。
起初,她兴致勃勃哼着歌儿,但毕竟是体力活,游星是体力废物,没一会儿便泄了气。太阳上顶,热度持续上升,李宥雨便让她休息。
待她背着一筐鲜果走到阴凉处后,感觉肩膀火辣辣的疼,背篓过重,背带磨破她的肩。
游星想起电视剧里穿着囚服的凡人被鞭子挥斥着不停干活的画面,虽然她非被强迫,但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来参加变形记。
垂眼前多了个黑影子,她抬眸迎上去,那人顺势坐在她的身旁并递给她一瓶冰水。
“谢谢。”她自然接过,使劲后无法拧开,又将水递给他:“周总,拧一下呗。”
周砚均拧完后又给她,“好玩吗?”他扯了扯颈间的毛巾擦汗,随后拿起一旁的保温杯。
“挺好。”
“以后常来,正好咖啡园缺人。”
游星摆手,“还是不了吧,凡事讲究适当。”她还是适合待在有空调的地方。
周砚均知道她是嘴硬,逗她一句就马上露出原型。
连续几日都是从早到晚采摘,众人体谅她,不曾要她强行跟下来。她的采摘数量最少,休息最频繁,到第五日收尾,大家起得更早,更忙活。
游星看大家午饭都来不及吃,自己也不好意思休息,撑着采摘。这一日的太阳最为毒辣,她捂得严实不透气。
暴晒久了,身体开始发出危险信号,气短胸闷,头重脚轻,使不上劲。
最后,在众目睽睽下,她中暑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是在咖啡店里的躺椅上。身旁没人,但从桌上的保温杯可推测是谁在这儿等她醒。
她坐起身来眺望外面的街道放空,玻璃墙反光,额头上贴着冰凉贴,头顶金色碎发炸毛,在空中张牙舞爪,两侧的麻花辫也乱七八糟。
周砚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游星听闻脚步声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把‘们’去掉。”
“........”
他走过来坐在她对面,“不止嘴硬,还逞强。”
她的好心怎么成他嘴里的驴肝肺了,“我是想帮忙好吗,没一句表扬就算了,还要怪我逞强。”
“帮忙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强撑的后果成了什么?”眼下明摆着的事实,周砚均没说得太直白。
“你的意思是我在帮倒忙?我怎么知道会晕倒,大家水都来不及喝一直忙,我想着多采一筐,大家就能早一些下班,怎么我还错了?”以往二十六年的岁月里她没吃过一天苦,这几日从早干到完,没一句感谢,辛苦劳作在别人眼里却成了麻烦?
游星的泪腺被刺激到,她紧紧咬着下唇把泪憋回去。
“我的意思是不舒服就该早说,不要强撑。突然头一栽倒下去,但凡撞到石头上,后果谁能承担。”
游星眼前一黑栽下去,她的头旁边就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周砚均现在回想都后怕。
“你的意思就是在怪我帮倒忙,我就不该来,地里的老黄牛干活了还讨得两口饭吃,我却只得到一句怪罪。搞半天是怕承担后果,回头我就签一份免责声明,摔了残了死了都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怕无法向我哥交代。”
相比之下,周砚均的情绪稳定很多,每句话都听不出情绪,低沉而稳重:“游星,不要曲解我的用意。”
“说我无理取闹是吧,好,我不说话可以吗!”
“........”
二人相差两岁,周砚均却完全不懂她的脑回路,每句话都让他觉得两人差辈分。
此时沉默更为妥当。
他站起身,“行了,你先休息会儿,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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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摘紧锣密鼓进行,终于在落日十分结束。
李宥雨忙完后到咖啡馆找她,“你好点了吗?”
游星扭过头看是她,点点头,起身迎她坐李宥雨一坐下就夸游星比她想象的能吃苦,她听得羞愧,连连否认。
两人闲聊两句后游星问她何时回去,欲搭她的车一起县里。
李宥雨说暂时不回,要去同采摘的咖农家中吃席,这是每年的惯例。
她来了这些天,未去过风平村,对于乡下吃席很陌生,就和李宥雨一同去了风平村。
村子很小,距离咖啡种植园五公里外的国道向左拐进乡道,乡道是很平坦的水泥路,比起山上的泥泞路,简直天上地下。
李宥雨解释道:“原先回村的路很烂,每次下雨,泥泞打滑,好些村民的三轮车都在这翻车过。周总回乡发展后,第一件事就是自掏腰包修路。”
游星发现华点:“你也是风平村的?”
李宥雨目不斜视紧盯着路况,“是啊,要不是周总带着我,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漂泊。”
李宥雨和她说了诸多周砚均的付出,在路过一所学校时,她示意游星看过去:“看到没,足足五层的大教学楼,又新又宽敞。”
“这学校也是周砚均捐的?”
“那倒没有,教学楼是周总捐的。之前的教学楼是砖瓦房,使用年限超过三十年,早成了危楼。”
“他图什么?”在游星的世界里,大部分人的行为或想法是有所图才会付出行动 ,趋利避害是她所见过的大部分人的特性。当然也有热衷于做慈善的商人,但不过每次行动前会联系记者,又或者在她的认知里,是坏事做多了想赎罪。
而周砚均什么都不图,以自己的前途为赌注来带领大家一起发展,这是所谓的大爱吗?
她似懂非懂。
在李宥雨的世界里,见惯了周砚均这般,游星的问题问倒她,“他.....应该什么都不图。”
车辆里默了半晌,李宥雨不知想起什么,忿忿道:“周总他确实什么都不图,真心希望大家都好。以前村里有些人骂周总是克星,瘟神,还将他赶出村。现在舔着脸求他给自己儿子安排工作,周总也安排了。”
“克星,瘟神?他做什么了会被这么对待?”游星难以想象他曾遭受这般刻薄待遇。
第9章
◎“有人跟踪我?”◎
李宥雨囫囵回答:“他什么都没做,村民盲目愚昧,把自己坎坷不顺的人生找因果,并归咎于他。”
游星还想再问,李宥雨已经转移话题:“一会儿我们去刘婶家吃饭,你刚才说没有吃过席,但你不是说家是农村的吗,怎么会没吃过席呢?”
她‘哦’了一声,解释道:“我爸妈很早就搬去了川平市,做点小本生意。尤其是过年,正是赚钱的时候。所以在我印象里回村次数寥寥无几,要不然我爸妈回来时我都在上学,错过了。”这些话,张口就来。
李宥雨问她村里亲戚的情况,游星胡诌全在市里。
“你家祖上真的和游大老板没关系吗?”
“没有呢。”她一脸惋惜,“但凡有一点,我肯定要想方设法去攀这门关系。”
游厉对她保护得很好,网上搜不到一点关于她的照片或传闻。而她的友人都是和她一个圈的,也知道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
车子进村,周边小楼栋密切起来,上坡下坡左拐右拐后,车停在独栋别墅的大院里。别墅门大敞,两边贴着春联,一楼宽敞得像别墅的地下停车场。
红漆四方桌摆了约十桌,配套的红色长凳坐两个人,一桌坐八人。
菜没上,只有碗筷,众人坐着吃瓜子喝茶。满地狼藉,一切让她大开眼界,这是她第一次见农村吃席场面,有些无所适从。
李宥雨后她一步到,挽着她寻空位。
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能看到周砚均坐得板正,沉着的气质与周围的浮躁格格不入,安静淡然地望着嘈杂的饭局,矜贵与清冷融为一体,如高山雪松。
她还带着气,与他对视时迅速移开。李宥雨看到他的身旁有空位,连忙拉着游星坐过去。
饭桌上她与周砚均都不说话,李宥雨不知两人发生什么,找话打破沉默,提及她晕倒一事多亏周砚均及时判断为中暑,李宥雨是准备打急救电话的。
游星干巴巴一句感谢,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周砚均不曾主动找话题缓和两人关系,都无视对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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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来临,游星没有一下班就赶车回家。卫生间的水龙头漏了很久的水,她没时间喊人修,一直拖着。
周五从风平村回去后发现,水龙头漏水不断,于是 她自己捣鼓了起来,结果漏水更甚。水流声已经不是耳塞能抵挡住的,一宿没睡好。
周六早晨她一起来便翻找上回周砚均发给她的修理电话,周砚均当时是念给她听,她用拨号键打出数字,后来演变成她让周砚均加她微信发过来。
最后,两人吵架,微信没加,电话没存。
游星无法,但不想服软去主动找他。左思右想后,想起一楼墙上有很多小广告,兴许有修理电话。
果不其然,她对照白墙红字的一串号码打过去,游星与对方约了一小时后上门修水管。
老房子里一切都老化,要么停水要么停电,不让人安生。
她将客厅收拾一番,能见人。
时间正好,收拾完时敲门声响起,她将卧室门带上后开门。
师傅姓杨,来后问了基本情况后一声不吭埋头修水管。游星倚靠门框双手环抱,没话找话:“杨师傅多大年纪,方便问吗?”
“五十多了。”
“真的假的,看起来最多四十!”
“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
游星看他面上不显老,没想到是当她爹的年纪。她看着他的动作,偶尔找句话,杨师傅话不多,她问一句才搭腔一句。
没一会儿,杨师傅将扳手收进磨损严重的工具包中,“杨师傅,修好了?”
杨师傅‘嗯’了一声,她将捧了许久的茶递给他:“辛苦了,喝杯茶。”喝茶间,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环视整个客厅。
游星不好说什么,茶喝完后迎他出门,此时周砚均提着公文包回来,看他样子应该是去政府开会回来。
游星瞥他一眼,周砚均扫了眼陌生面孔,忽而想起她说的水管坏了一事,问道:“来修水管?”
“嗯。”说完,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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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修好后,游星立马回了川平市。在县城待的日子虽没像最开始那两日哭天喊地,但她还是不愿多一刻留在那儿。
回市区后连续两日疯狂买买买,消费短信一条接一条,游厉一看就知道是她,但并未像以前那般说她。
快乐的日子永远是短暂的,她是时间管理大师,宁愿五点起赶高铁,也不愿周日晚上回流原。
等她哭丧着脸到公司时,李宥雨笑她这般状态,与她打趣。
中午二人不想吃食堂,去了附近街道觅食。待二人酒足饭饱说说笑笑回公司时,远远就发现大楼下围了不少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游星爱凑热闹,拉着她加速赶过去,生怕慢一步就吃不上瓜。
大厦门口有五个人僵持不下,一女被一个穿西装很壮实的男人护在身后,对立面有个矮瘦男人骂骂咧咧不知说什么,再然后是两个保安,似乎也在观望不前。
“估计是感情纠纷。”游星朝李宥雨说了句,又将视线投过去。
矮瘦男人辱骂女人,不堪入耳的脏话听得游星心理不适,听出个所以然,女人三番五次出轨且哄骗矮瘦男人为她花钱,并想伸手将女人拉过来。
维护女人的高壮男人手指着矮瘦男人警告,矮瘦男人连着他一起骂,并开始伸手想打高壮男人。
高壮男人有体格上的绝对优势,在几番警告无果后且连番辱骂后,开始出击,一拳狠狠打在矮瘦男人的鼻梁上。
吃瓜要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升到暴力后,游星拉着李宥雨连连后退,一眼不眨地盯着这画面,后来还不忘拿手机录了发群里。
李宥雨双手环抱,满脸看戏状。
高壮男人三下五除二将其摁在地上,毫无疑问地碾压,而后朝着保安吼了一句:“雇你们来看戏的?还不上来?”
看呆了的保安这才齐刷刷上阵押人。
游星看他几个抡拳就将人打趴的时候看得很起劲,比买门票看拳击比赛还有趣。但在听到他中气十足一声吼时,她反而被吓到,身躯下意识的颤了颤。
她本以为是小插曲,但当办公室出现一个灰西装的陌生面孔时,她的笑容僵硬了。李宥雨跟他打了个招呼:“齐总。”
她的呼吸掉拍,直到人与她擦肩进了办公室,她才有些缓过来:齐、总?
李宥雨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她点头,她欲哭无泪,“刚刚吃瓜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是谁?”
李宥雨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等后面她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在电梯里人太多不好开口。
另一层面也是想看齐佐的笑话,当然她没说。
游星双手做掐脖状,龇牙咧嘴朝着李宥雨去。
秘书处就三人,他,李宥雨,游星,意味着游星的顶头上司是他。她这刚见到人就把人给得罪了,心里忐忑不安,游星预感自己以后的日子估计不太好过。
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友善,估计是结下梁子了。她可不想再因为和上司吵架而叨扰游厉。
有时预感是玄学,无法用科学知识逻辑展开。她的预感在三天后得到作证。
周三,整个公司的各部门经理开会,齐佐将会议ppt发给她,让她将幻灯片中的字体大小统一,主题换成简约大气风,并要求她在会议上负责播放。
任务简单,游星用的私人电脑,接口只有两个。她完成后保存到u盘中,拔下换成另外一个同款u盘,准备继续完成文稿编辑。李宥雨找她打印文件,就这么打岔,她进会议室时,完全忘了换过u盘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