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要——”黑鸟边用喙梳弄飞鸢身上的雪色羽毛,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单调的音节。
秦慕见状,捂嘴嘻嘻笑了两声,揶揄道:“阿鸢,她喜欢你呢。”
“放屁。”飞鸢气急败坏道,“肤浅的人类,老子是雄性,这黑子也是,老子才看不上他呢。”
“阿鸢,她是位姑娘,你怎的察觉不出来?难道你没发现她的冠羽同你不一样么?”秦慕好笑地提醒道。
飞鸢凝眸观察片刻,发现黑鸟头顶上的羽毛较自己而言确实平伏普通了些,瞧着平平无奇,而后细细感知了一会儿这鸟周身的气息,登时吱哇乱叫着往后挪,语无伦次道:“看好戏的人类,你还不赶紧把这色鸟给老子拉开。她挨挨蹭蹭这么久,平白吃了老子这么多豆腐,就是馋老子的身子。老子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鸟,才不会对她屈服。老子不清白了,你这乌漆嘛黑的色鸟赶紧给老子起开,雄雌授受不亲。老子可不是她这种又黑又丑的鸟能肖想的。”
秦慕瞧着两只鸟黏黏腻腻的模样,乐得当一回红娘,循循善诱道:“阿鸢,阿鹞长得不错,身手还好,才貌双全,还体贴入微,这样的媳妇儿哪里去找?你赶紧从了吧。”
“从什么从?!”飞鸢暴怒,指桑骂槐道,“无知的人类,你以为老子跟那个没长眼睛的严凉似的,瞎了眼看上你这等没毛的丑家伙。老子就是被火烧死,掉下悬崖烧死,也不会从了这只黑疙瘩。”
“阿鹞,他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咱们不理这个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家伙。他还真当自己是块香饽饽呢,就他那臭脾气和破嘴,指定得孤独终老。”秦慕去拉扯黑鸟,承诺道,“今后我定给你找个天下无双的美雄鸟来匹配你。”
【作者有话说】
雪色飞鸢告状:你配偶轻薄老子。
严·小心眼子·凉:造谣!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雪色飞鸢(哭哭啼啼):那只黑鸟馋老子的身子。
严·豁达·凉:你老大不小,也该成家了。
第9章 奈何徒弟太爱我
飞鸢本就是个小心眼子,此时听了秦慕的话,哪能善罢甘休,立即反唇相讥道:“恶毒的人类,居然敢诅咒老子。老子香着呢,你才臭,你全家都臭,你才孤独终老,你全家都孤独终老,你才没人要,你全家都没人要。老子有的是雌性追求,一帮子美貌雌鸟抢着当老子的配偶,才不像你,只有那个冷心冷肺的严凉愿意给你当配偶。”
秦慕不理会这只恼羞成怒鸟儿的无差别攻击,压根儿没听他的胡言乱语,只是扯着黑鹞攀谈:“阿鹞,你晓得该怎么从这里出去么?咱们该往哪儿走?我有些着急,外头还有人等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透过那熊熊燃起的火光,可见他们正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四周都是石壁,没有可供通行的出口。
在这个地方耽搁了不少时辰,秦慕有些担心严凉的状况,毕竟男主可是随时会碰见机遇的体质,但机遇往往意味着运气与危险并存,可以说小孩儿是随时随地都在遭遇险境或是在去险境的路上。
秦慕想了想如今书里的情节发展,似乎这个山坪镇中隐藏着一个实力不弱的大妖,男主经历了一番周折才收服,
“要——”黑鹞点了点头,转身在前头领路,往其中一个方向而去,边走边频频扭头回望,示意一人一鸟跟上。
“头脑简单的人类,你还当真跟着走哇?小心她把你带去宰了炖汤喝。”飞鸢没好气地制止了正欲跟着走的秦慕。
“那你想被困在这儿,等饿死了变作干尸还没被找到?”秦慕危言耸听,吓唬这只固执的灵宠。
飞鸢是只尤为爱惜外表的臭美鸟,最在乎形貌,听到“干尸”这个词本能产生排斥的心思。
“咻”的一声,就见前头眨眼间便没了那黑鹞的踪影,她被那山壁给吞了。
秦慕急忙快走几步赶上,回头见飞鸢还怔愣在原地不动弹,回身一把拉住他的翅膀,将他往出口处拖。
“倔强的人类,既然你非要拉拽老子一起走,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老子就勉为其难陪你走这一趟吧。”
话虽说得好似很勉强的模样,行动上却很实诚,不用秦慕怎么用力就被拉着走了。
“要——”山壁上陡然冒出一个头来,原来是那黑鹞见一人一鸟迟迟没有跟上,去而复返查看情况。
秦慕带着飞鸢到了近前,见黑鹞歪着脑袋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温言道:“走吧,烦你领路。”
“要——”黑鹞轻啸一声算作应答,将头缩了回去,代之以黑色大腚,露出乌色的尾羽,不住地晃悠。
“臭死了,撅着腚做什么,赶紧收回去。”飞鸢嫌弃地说。
秦慕却明白了黑鹞此举的用意,轻轻揪着其中最长的那根尾羽,轻声说:“好了,阿鹞,我们能跟上的。”
“要——”黑鹞又叫了一声,慢慢往前走,步子不疾不徐。
“阿鸢,我们出发了。”秦慕跟还有些抵触情绪的飞鸢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带着他紧跟着黑鹞的脚步前行。
秦慕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手指随着那黑色尾羽没入山壁之中,紧接着是小臂、胳膊、躯体乃至全身。
这样的体验新奇而神秘,令她心中不由生出兴奋之感,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飞鸢倒是镇定许多,拖着步子往前走,老大不高兴的模样,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身为禽类,尾羽岂能被这种卑贱的人类触碰?还是最长最出色那根,那可是求偶用的。还有,露出黑不溜秋的大腚算是怎么回事?那是可以随随便便被心怀不轨的人类看到的吗?身为一只雌鸟,应当洁身自好。放浪!不检点,太不检点了。”
过了山壁,便见眼前出现一条石头甬道,借着石壁上微弱的萤石之光,可见这石道通向前方不知终点的幽深之处。
“要——”黑鹞冲着一人一鸟轻啸一声,扭头在前领路。
秦慕与飞鸢赶忙跟上,也没问究竟要去哪儿,显然已全心信任黑鹞了。
这边忙着脱困,而严凉那边却是焦头烂额。
经历了一番波折,他终于在西北五里地之处找到了另一个传送法阵,在启动与不启动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明知与前一个法阵传到相同地点的几率极低,可严凉还是决定一试,毕竟若想找到人,除了进入法阵找寻别无他法。
吩咐亭华山弟子原地待命后,他义无反顾地踏进了法阵之中,姿态决然而坚定。
蓝光闪过后,阵中已然没了严凉的身影,他被传送到了另一处所在。
须臾间,严凉便到了与先前景象完全不同的地方。
此时分明已是暮秋时节,万物萧瑟,可眼前却是花红柳绿,一派明媚春光。
严凉可没有赏景的兴致,只觉得诡异非常,正当他茫然四顾,准备找到破阵之法时,远远瞥见繁茂的桃树下似是站着一个人,身形高挑,与失踪的莫心真人相仿,瞧着十分相似,只是背对他而立,瞧不清面貌。
他心头一喜,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把握,于是疾步快走到近旁,果见那背影与莫心真人一般无二。
“师尊。”严凉急火火地喊了一声,希冀能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莫心真人的模样,却只是冲着他笑,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见状,严凉脸色一沉,明白了眼前之人并不是先前与他同行的姐姐,倏地出剑便刺,没有片刻迟滞。
“莫心真人”被袭,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泪眼婆娑,伴随着簌簌而落的桃花瓣,倒有几番我见犹怜之态。
可严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漠然收剑又再次出剑,这一回却并未命中“莫心真人”。
那似鬼非妖的东西散作片片桃花瓣,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滩黏黏糊糊的绿色汁水。
“休要装神弄鬼!速速现行,如若不然,定叫你魂飞魄散。”严凉警惕地盯着周围,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咯咯咯——”
不知从何处传来桀桀的甜腻笑声,那声音哂笑着讥讽道:“我这幻境能照出人心底最深切的企望。你身为弟子,居然肖想师尊,存了这背伦的心思,你这逆徒。我若是你师尊,定恨不得将你逐出师门,眼不见为净。”
严凉不理会这挑唆,屏息凝神,查找着这法阵中的漏洞,决心揪出那个背后嚼舌根却不敢露面的阴司小人。
“装得倒是似模似样的,内里腌臜污腐,糟烂不堪,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儿个就让你瞧瞧我的真本事。”那似男似女的声音嘲讽几句,而后倨傲地大放厥词。
话音方落,严凉便见自己所处的环境又变了,这一回来到的地方无比熟悉,正是师尊莫心真人的洞府之内。
而此时莫心真人恰在洞府之内,盘膝而坐,双眸紧闭,正在打坐修行。
严凉以静制动,倒想看看那将他困在此处的妖物究竟有何企图。
“徒儿严凉,恭迎师父。”洞府外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激动而兴奋。
“莫心真人”睁开了双眸,没有回应,一阵沉默,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訇”的一声,石门洞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
“师父。”“严凉”一身红衣,眼中的欣喜满满当当的,都快溢出来了。
“莫心真人”不期然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徒弟,眼中尽是诧异。
“严凉”看清了自家师父的神色,禁不住一愣,那双他最爱的明媚眼眸中仿佛蕴藏着千山万水,似有无尽言语,不由困惑道:“师父为何这般看着徒儿?不过几个时辰未见,师父怎么好似许久不见徒儿似的?”
“莫心真人”显然是被眼前的“严凉”吓着了,神色惊疑不定,眼中满是警惕:他穿这身红艳艳的衣服是想怎么样?
严凉冷眼旁观,心里对这妖物所谓的“锥心之举”嗤之以鼻,实在是这番景象完全触动不了他心中的隐秘角落。
他不仅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而那边师徒情深的戏码仍在继续上演。
“不过,师父能这般看徒儿,徒儿觉得无比荣幸,我很高兴。”“严凉”察觉了自家师父的尴尬,立即解围道。
打住打住,大可不必如此贴心,油嘴滑舌,严凉默默吐槽这个跟自己十成十相似的幻象。
“师父做什么都好。”“严凉”油腻而不自知,仍在持续输出。
“阿凉,你听为师说。”“莫心真人”听自家徒儿说情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开始劝解道,“为师与你有着不可否认的师徒关系,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若为师与你成婚,那我们将会为世人诟病,遗臭万年。”
“严凉”却并不在意名声,无所谓道:“师父,人生一世,不过白驹过隙,但求问心无愧便可,何必顾虑那么多?”
“不错,问心无愧。修仙者最忌心有顾虑,容易滋生心魔。”“莫心真人”顺着“严凉”的话说,竭力说服他。
【作者有话说】
幻·殚精竭虑·妖:看我攻你命门。
严·看好戏·凉:连主角都弄错了,差劲!
第10章 劲爆师徒恋现场
“师父若是实在顾及人言,那我们成婚后便不问世事,避世而居,可好?”“严凉”体贴地提出建议。
“莫心真人”不想让“严凉”偷换概念,纠正道:“阿凉,你误会了。为师素来我行我素,其余人说些什么并不是为师最在意的,为师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成婚是不对的,是违背世俗伦常的。说白了,只不过是为师无法接受罢了。”
听了这般令人伤心的话,“严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甘心地辩驳道:“师父,你曾说过我是你在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你说过的,难道你忘了吗?既然徒儿对你这般重要,那我们合该生生世世不分离,难道不对吗?”
这人怎么这么轴呢?一点儿都不像我,何况师尊根本没有说过这种肉麻的话,严凉心中默默腹诽道。
“阿凉,为师对你只是关爱,可那不是爱。”“莫心真人”定定看着“严凉”的眼睛,说出了最戳心的一句话。
“不,不对。”“严凉”红了眼睛,骤然大吼道,“我不管,那就是爱。”
听了这等惊世骇俗的恶心话,旁观的严凉好容易才忍住心中干呕的冲动。
“阿凉,你冷静些,莫要钻牛角尖。”“莫心真人”见“严凉”激动过头,急忙温言相劝。
“严凉”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无害的笑,缓和道:“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徒儿知错了。”
他这般听话,“莫心真人”倒是有些不习惯,毕竟刚才还急赤白脸的,况且方才那些争辩也足见他有多固执己见,她一时之间竟不晓得究竟要怎么做才是对的,迟疑地瞅着“严凉”。
“师尊。”“严凉”轻轻唤了一声,语气之温柔缠绵,似是害怕一不小心便会惊扰她似的。
“嗯?”“莫心真人”正发愣呢,下意识便应了一声。
“不论什么样的爱,只要是师父给的,徒儿都要。”“严凉”展露出偏执的一面,恭敬道,“师尊,我们该行礼了。”
闻言,“莫心真人”眉头一皱,坚定地表明立场:“阿凉,为师不愿。”
“师尊,世人都道亭华山人有着世所罕见的悲悯之心,那你为何不能可怜可怜徒儿呢?”“严凉”的目光悲凉哀婉。
“莫心真人”不为所动,坚决道:“阿凉,为师便是为你着想,若你执意如此,便是大逆不道,必将为天下所不容。”
“我不在乎。”“严凉”不管不顾道,“师父,我只在乎你,也只想要你。”
严凉在一旁听着两个幻象车轱辘似的对话,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渐渐现出不耐的神色来,暗忖何时才算完。
“莫心真人”眉头紧皱,深觉想让“严凉”放弃,难如登天,她还想再劝,脸色肃然:“阿凉——”
“严凉”似乎不想再听她说教,温柔而果决地打断道:“师父,我今日请了诸位师叔师伯一同观礼,他们眼下正在风华堂等着咱们呢。长辈在上,耽误了良辰吉日可不好,师父还是尽快同徒儿出去吧。”
听了这话,“莫心真人”凤眸一凝,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为师吗?”
反了反了,简直大逆不道,还敢搬出师叔师伯来说事,严凉实在不晓得这妖物设下这等幻境究竟所图为何。
亭华山素来与世无争,诸位师兄师弟都是淡泊名利之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待莫心真人极好,什么事都依着她。
严凉明白若是在现实中,师伯师叔们不会不顾师尊的意愿,堂而皇之地前来观礼,这绝不可能。
他们若是会来,只有一个可能——受“严凉”胁迫。
没想到以自己那点微末的法力居然能威胁亭华山修为高深的师叔伯们,严凉觉得这个妖物当真太瞧得起自己。
“莫心真人”脸上皆是恼怒的神色。
“严凉”瞧着自家师父生气的模样,一双眼中满是愠怒,美目流转之间甚是令人为之心折,比之寻常那副温吞样子不知鲜活多少倍,心中不觉得惶恐,倒是觉着兴奋异常,想让这样的美景多停留一会儿,不由目光灼灼地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