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课,姚欣悦与她坐在一起,一直觉得她的脸色有点白。
姚欣悦问了好几次,“你是不是不舒服?”
结果许迦南次次都摇头,说自己没事。
姚欣悦止不住的一遍一遍把自己的手贴到许迦南的脑门上,但确实是不太热的。
可她不放心,许迦南的鼻头儿是红的,那张好看的小脸也惨白惨白的。
她说:“反正都迟到了,你干脆就在地铁站待着呗,平白受了这么一趟罪,真是不应该。”
许迦南也很委屈:“我也没想到它会半路下大啊,我见很多人都走了,我就也走了。”
一直堵在地铁站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嘛。
见她这么委屈,姚欣悦就闭了嘴,不说她了。
今天是满课,许迦南在学校待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拎包准备回去,临走的时候,姚欣悦还在嘱咐她:“回去再洗个热水澡,给自己泡个姜茶,小凡不在你也别糊弄,知道吗?”
许迦南嗯嗯嗯的应着,其实根本没当回事儿,她不喜欢姜的味道,从来不喝姜茶,而且上了一天的课,她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这一场劫应该算是渡过去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劫其实刚开始。
从学校出来,许迦南像从前一样按时回家,新学期刚开始,原本是有许多聚会的,不管是同级的同学还是新认识的学弟学妹,依照许迦南往常的性子,她一定会去认识很多新朋友,但是一来现在搬家了,不住在学校里总懒得折腾,二来每天要给谭威上课,还要跟着沈司瑾撸猫,所以许迦南现在一点社交的兴趣都没有了。
没事儿就备课,想着怎么让谭威那个破孩子多考两分,不止是数学,这孩子的英语也差的要死,索性他语文还行,好像还挺有文采。
许迦南坐在地铁上,想着想着就开始出神了,还不是单纯的出神,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机壁纸出神。
而那个手机壁纸,就是一只摸着小毛团子的好看左手。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许迦南一个激灵,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赶紧关掉了手机,然后脸蛋爆红。
索性这是在地铁上,周围都是陌生人,没人注意到她脸红了。
许迦南握着手机,可是现在这只普通的手机忽然就像是一只刚烤熟的红薯一样,烫得让她想把它扔出去。
地铁车厢有些摇晃,窗外亮着灯的广告牌飞快从她的眼前略过,大概是因为车开的太快了,所以她的眼睛盯着那花花绿绿的广告牌盯久了,居然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许迦南想,一定是早上起来的太早,所以困了,等给谭威上了课,就回去睡觉吧。
从地铁站走出来的时候,许迦南的脑袋越来越沉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去的。
她走到了自家的小区,刷卡上楼,踩着点到了家门口,她迟到了五分钟,到门口的时候,谭威也刚到。
叛逆少年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唯有微红的耳尖暴露了一点迟到的心虚。
换做平常,许迦南一定会数落他,可是今天她的脑袋很沉,所以她没张嘴,只拎着自己的包说,“走,进去上课。”
她的另一只手搭在谭威的肩膀上,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谭威的下颌,谭威立马被那温度给烫得跳了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那么烫?”少年都顾不上扮酷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许迦南。
“啊?”许迦南迷迷糊糊的眨眼睛,说,“什么啊?”
谭威说:“你发烧了,肯定发烧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谭威这话说得很僵硬,因为这听起来像是关心人的话,可这个补课老师跟他那个便宜哥哥认识,他们是一伙儿的,他怎么可能会关心她呢?
许迦南呆兮兮的,可是谭威这话忽然就像是打通了她身体中的任督二脉一样,她好像忽然就意识到,她并不是太困了,她是在发烧。
“发烧”这两个字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时候,许迦南的身体就像是接到了某种信号,立刻就天旋地转了起来,只感觉周围的冷风全都拼了命的往她的毛孔里面钻,冷得要命。
谭威就眼看着刚才尚算精神的许迦南转瞬脸色煞白,然后往他的身上倒。
谭威一边接着人一边红了脸,又是慌张又是别扭,但他好歹是没把许迦南给推开。
他想,这人怎么也是耐心给他上了那么多课的人,还是帮他去过学校的人,最重要的,他还管他的便宜哥哥也叫哥哥,他们的关系好像挺好的,他那个便宜哥哥最会威胁人了,他现在要是不管她,说不定还得给自己惹麻烦。
少年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把许迦南扶到了沙发上,也亏得现在的小孩儿营养好,发育的也好,有的是力气,扶许迦南一个女孩子非常轻松。
谭威一边倒热水一边给沈司瑾打电话,语气还是不好,活像沈司瑾给他甩了一个大麻烦。
“你什么时候过来?”
对面的沈司瑾皱眉,“今天有事,不会过去了,你自己好好上课。”
他不是提前跟这个便宜弟弟说了吗,前几天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他一离开就闹幺蛾子?
对面的便宜弟弟说:“你爱来不来,那个许迦南,她发烧了。”
说罢,对面就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沈司瑾出现在了小区楼下。
谭威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在以前的做饭阿姨留下来的小药箱中找到了冰贴,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许迦南吃退烧药时,沈司瑾进门了。
沈司瑾一进门,就看见了小脸惨白猫在沙发长塌上的许迦南,她缩成一团,脑门还歪歪斜斜的贴着一个退烧贴。
沈司瑾问谭威:“她发烧了怎么还过来?”
谭威说:“我哪知道……”
沈司瑾说:“这里有我,你去写作业吧。”
谭威一哽,大概是没想到都这样了沈司瑾还惦记着这茬儿。
沈司瑾看了他一眼,那轻飘飘的一眼好像就要把他看透了一样。
他说:“你以为她发烧了你就不用学习了?”
谭威:“……”
他的魔鬼哥哥说:“要把你送进寄宿学校,这可不是开玩笑。”
谭威:“……”
谭威一脸吃了大便一样的离开了,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沈司瑾走到了许迦南的面前,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南南,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许迦南烧糊涂了,她很少生病,但是这次却病来如山倒,意识昏昏沉沉的,听见沈司瑾的声音,忘了他们已经重逢,委屈得竟以为自己在做梦。
“哥哥……”她小声咕哝着,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团火,但是又像是泡在冷水里面一样的凉,很难受很难受。
沈司瑾见她这样,心里一紧,同时心中还莫名生气了一股火。
仿佛他还是那个对小姑娘有着一股掌控欲的固执少年。
他说:“生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自己一个人坐地铁回来的?”
谁知,他这话刚说出口,许迦南就好像受了刺激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司瑾,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委屈的哭了出来。
“我找过哥哥的,我记得哥哥的电话号码,我都背下来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瘪着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若换做是旁人,肯定以为她这是在胡言乱语,因为哪也不挨哪。
可是沈司瑾却身体僵硬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许迦南的脸。
他从没说过,但是少年心事却始终在心中落下了一个幼稚的结。
他盯着许迦南的脸,声音都柔和了不少,“还记得我的电话?”
许迦南拼命点头。
沈司瑾将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就这么裹着毯子,下楼了。
他给许迦南扣上安全带,将车子开动,驶向医院的方向。
许迦南有点烧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沈司瑾在她旁边,一边开车,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南南,真的记得我的电话?”
许迦南缩在副驾驶的位置,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晕晕乎乎的点头。
她说:“哥哥的电话号码一直都没变。”
有事找哥哥,从小,哥哥就这么嘱咐她。
她真的找过。
她在大伯母家待得不开心的时候,就悄悄给哥哥打电话,然后,哥哥真的来接她了。
她知道,哥哥说的是真的。
沈司瑾沉默的开着车,没人发现,他好像叹了一口气。
极轻极轻的。
他没说话,许迦南烧得糊涂,也不会知道。
他当然不会换掉那个号码。
他怕那个迷迷糊糊受不得委屈的小姑娘,再也找不到他。
第60章
沈司瑾的车子很快就停在了外面的停车场,小区旁边就有设施完备的诊所,沈司瑾将许迦南带进了诊所里,入秋有些凉,诊所里面有很多感冒的小孩子,小孩子哭闹着,这里并不安静。
医生很快给许迦南看了病,给开了退烧药,就是淋雨之后着凉了,吃些退烧药,等烧退了就能好。
沈司瑾又把人给带回去,带她回家睡觉。
许迦南被烧迷糊了,只朦胧知道旁边的人是沈司瑾,有了这个意识之后,身体就本能的开始放松,有好几次,她都有差点睡过去。
沈司瑾却说:“许迦南,别睡,先回家去。”
许迦南慢慢吞吞的“哦”,摇晃着脑袋,觉得脖子上面那颗头简直有有一千斤重,要不是沈司瑾扶着她,她就要被那颗头给缀倒了。
俩人站在门口,沈司瑾捏着她的手指往指纹锁的位置放。
“滴”的一声,验证通过,但是门却没开。
沈司瑾有些疑惑。
许迦南朦胧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又机械的将自己手指往那指纹槽上摁了一下,“滴”的一声,门还是没开。
许迦南迷迷糊糊的靠在沈司瑾的肩头,慢吞吞的说了几个数字,那是房间的密码。
沈司瑾试了,可门还是打不开。
沈司瑾说:“你这门锁,是不是坏了?”
许迦南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早出门的时候陆凡跟她说的话。
她双眼发直,盯着那门锁,实在想不明白,它为什么坏的这么巧,偏巧就坏在自己难受需要休息的时候。
一瞬间,那股莫名其妙的委屈蔓延上心头,大概是因为发烧身体难受,又大概旁边的人是沈司瑾,所以她才会这么委屈。
许迦南抽抽搭搭的说:“它坏了……”
沈司瑾:“……”
沈司瑾有点头疼,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不排除依然有开锁的人愿意过来,可是许迦南现在身体不舒服,总在这里等着也不行。
沈司瑾问她:“今晚在我那凑合一下,行吗?”
许迦南迟钝的眨眨眼睛,半晌露出吃惊的表情:“哥哥,你在说什么?”
沈司瑾以为她是不愿意。
结果就又听许迦南说:“住那种大别墅怎么能说是凑合?”
“……”
许迦南被沈司瑾给带走了。
沈司瑾觉得她现在还能贫嘴,应该是没有开始那么难受了,可许迦南的脸蛋还是红彤彤的。
十分钟之后,沈司瑾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许迦南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这张床上有一股清淡的花茶香味,令人闻着十分安心。
沈司瑾把许迦南安置在床上,然后去给她倒热水。
许迦南还裹着从谭威那里带出来的小毯子,她平静的蜷缩在床上安静了一分钟,然后又觉得小毯子太薄,她还是很冷,所以开始拽被子。
等沈司瑾端着温水喝退烧药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许迦南,只在床上看见一个缩起来的球儿。
他有点好笑,但是半点不留情的把许迦南从球里面给挖了出来,跟她说:“吃了退烧药再睡。”
许迦南乖乖的趴在沈司瑾的腿上,张着嘴等药。
她吃药倒是不用人哄,也不嫌药苦,直接就咽了下去。
只不过贴上沈司瑾之后,她又觉得沈司瑾的身上冰冰凉凉的,比在被窝里面舒服,于是不想下去了。
许迦南说:“哥哥,我难受。”
沈司瑾看着她脸颊上两坨病态的红晕,忍了半天,还是没舍得在她难受的时候教训她,最后也不过是摸摸她的头说一会儿就好,还扯来了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许迦南吃了药,依然被那种一会儿滚热一会儿寒凉的感觉折腾得睡不着觉,在沈司瑾的怀里难受的咕哝。
沈司瑾听了半天,才听懂她在咕哝什么。
许迦南说:“哥哥,你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