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岁岁开她和沈司瑾的玩笑,她根本哈哈不出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甚至觉得自己……冒犯了沈司瑾。
岁岁原本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结果见许迦南这满脸通红的心虚模样,却开始疑惑了起来,“你这么心虚干什么,莫非你真喜欢沈司瑾?”
“我不是!”许迦南炸毛了。
她说:“那是哥哥!”
岁岁随便的“哦”了一声,说:“又不是亲哥,沈老板现在事业有成模样好看,还对你那么好,喜欢他不是很正常,正好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唔……”
岁岁还没叭叭完,许迦南就捂住了她的嘴。
前面开车的司机还是沈司瑾叫来的呢,许迦南觉得脸蛋烧得慌。
岁岁是真的挺纳闷,许迦南这反应有点太大了。
索性已经到了目的地,两个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由画中得来灵感,她们扮演的是一红一白的两生花,一个高洁圣女,一个恶女花魁,岁岁带来了印着暗花的布料和几件可能会用到的衣服,其余全是两个人亲自动手做的。
俩人盘腿坐在房间的地摊上,你一言我一语,在稿纸上、布料上划上一道一道的线,岁岁的眼神平静怀念,她捏着裙子跟许迦南说:“南南,真好,我觉得咱们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咱俩凑一起给芭比娃娃做衣服,你还记得吗。”
那是她们最喜欢的事情,许迦南有许多芭比娃娃,都是考了好成绩之后许元福和窦春燕奖励给她的。
姥姥手巧,以前就帮她做过衣服,许迦南耳濡目染,从小就会针线活,后来跟岁岁两个人胆子越来越大,她还学会了缝纫机,最开始玩cos的时候,两个人没钱买衣服,就剪了家里不要的旧衣服,一点一点缝制起来。
岁岁盯着地上的一堆布料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的,看见好朋友的侧脸,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许迦南没抬头,其实她听见抽泣声了,她知道,成功没那么容易的。
等她把最后一朵紫红色的花用胶水固定在簪子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岁岁已经恢复如初,岁岁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说:“南南,可惜你现在还在上学呢,要不我都想把你偷走,叫你去我的团队,我肯定给你开百万年薪……不对,咱们可以当合伙人,一起赚钱。”
许迦南说:“那感情好,我大学毕业了也找不到那么好的工作,我现在就跟你走。”
岁岁歪在她的肩头说:“那怎么行,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这学校多厉害,还是好好念书吧,你不知道,其实我出去打工之后,没少因为学历问题吃亏呢。”
许迦南笑笑。
她没开玩笑,至少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没开玩笑。
她喜欢布料,大于数学题。
但她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妈妈不希望她做出格的事情。
话题就此接过,两个人一通忙活,互相给对方化妆,天南地北的聊着,许迦南说她的大学生活,岁岁就跟她说网红圈子里面的瓜,甚至还有娱乐圈的瓜,说着说着,两个人就会被某个笑点戳中,神经病一样的笑成一团,笑累了就点杯奶茶,吃块点心,两天过得飞快。
许迦南用白色的颜料在岁岁的脸上画了一朵盛开的白莲,清水白莲在她半边脸上绽放,使得那莹莹无辜的眼神愈发动人。
许迦南收了画笔转身说:“你别这样看我,看得我想蹂|躏你。”
随着她的动作,华丽的红裙翻飞,她像一朵怒放的红莲。
她脸上的妆秾丽糜艳,左上半边脸贴上了一片片鱼鳞似的装饰物,银色的软质鳞片在灯光的映射下有五彩却令人不适的波澜,像是油花飘在水面上的纹路,半露的香肩上粘着一小块类似于藤壶的东西,污浊不堪,很明显的,她是一朵被“污染”的花。
是许迦南主动提出叫岁岁扮演小白花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但碍于某种心中阻碍,她还是不想叫窦春燕认出她来,虽然现在大数据已经把人给包裹进了一个个独立的信息茧房,可许迦南还是不想。
岁岁双手交叉盖在胸前,夹着嗓子叫唤:“不要呀,我是好人家的姑娘!”
许迦南:“……”
俩人开始拍照,她们依然保留着从前的默契,两生花,生于浑浊的污水中,一朵濯而不妖,一朵红艳荼蘼,汩汩氤氲的温泉水中,红莲扬起红唇,笑着捏起柔弱白莲的下巴,白莲的脸颊滑落一滴楚楚动人的泪光。
她似乎想逃离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泥淖,但是她们两个的手却已经被一只银色的手铐紧紧拴在了一起,就像是早就纠缠不开的命运,哪怕细白的腕子上已经被磨出深红色的於痕,她们的命运也依旧站连在一起。
两个人都要入镜,只能提前调整好机位,索性岁岁经验丰富两只花朵从争斗到共同沉沦,几张照片充满故事张力,像是一段精彩纷呈的电影。
岁岁还录了几段动态的画面。
酒店中没有的造景,只等后期加工就行了。
许迦南从水中出来的时候,身上那身漂亮的花魁红裙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并不好受,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与岁岁一起下楼吃饭。
岁岁摸着自己的下巴说:“你劲儿太大了,刚才把我掐的想嗷嗷。”
许迦南说:“做恶女可真爽,姐姐就爱欺负你这样的小可爱。”
岁岁:“……”
岁岁下楼都抱着自己的相机,心满意足的一张一张翻看原片。
“真好,真好,等我导出来,修一下,我就发在我的账号里,我很久都没拍出过这么有个性的照片了。”
岁岁眼睛放光。
因为忙于团队琐碎开辟直播业务,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沉浸下来与懂自己的人全身心的投入创作了。
许迦南也很开心,她何尝不是呢?
她大大咧咧的穿着合身浴袍跟岁岁一起出现在楼下的自助餐厅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沈司瑾。
彼时,她刚吞掉一小块和牛三明治。
切成小块正方形的土司片裹上一层薄薄蛋液煎至金黄,中间加上一块鲜嫩多汁的粉红色和牛肉粒,顶层铺上鱼子酱,许迦南一口可以炫掉一整个。
她正吃得两腮鼓鼓的时候,沈司瑾过来了,彼时岁岁正在几步远的地方跟一个认出自己的粉丝合影聊天。
许迦南惊讶的说:“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司瑾由远及近,眼睛从许迦南的身上一扫而过。
许迦南刚从温泉池中出来不久,已经卸干净了脸上的妆,脸蛋粉嫩粉嫩的,看起来清透舒爽,头发将干未干,随意披在脑后,身上的粉色海棠浴袍裹住身体,用一条腰带勒出细致的腰身,下摆停在膝盖,小腿纤细匀称,莹白中有一层热意未散的淡粉,非常养眼。
他的小妹妹,像一朵已经俏皮盛开的海棠花,招摇在人群之中,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香。
沈司瑾收回目光,走近她说:“陪客户谈生意,外地来的,在这里招待。”
许迦南很惊喜,“那你今晚也睡在这里吗?”
沈司瑾“嗯”了一声。
许迦南说:“太好了,那我明天可以蹭车了,岁岁是明天的飞机,直接从这里打车离开。”
她还有一堆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玩。
许迦南还等着沈司瑾的同意,其实根本就不用,她本能的觉得,沈司瑾一定会让她蹭车。
可是沈司瑾却没有回答她,因为在这之前,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她端着盘子的手腕上。
许迦南的手并不像她的人一样纤细修长,反而是有点可爱的小肉手,这会儿,粉色袖子尚未盖住的地方,那隐隐能看出青色血管的手腕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沈司瑾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他的手指捏着那只腕子,问她:“这是什么?”
许迦南呆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啊”了一声,放下盘子用手指蹭了一下:“我和岁岁刚才在房间里拍照片,这是画上去的淤青。”
是栓手铐的那只手,做了些效果。
刚才忙着卸掉脸上的妆下来吃饭,把手腕给忘了。
许迦南蹭了两下没蹭掉,吐了吐舌头说:“一会儿上楼用卸妆膏卸一下就好了。”
语毕,她落下视线,沈司瑾的手攥在她的腕子上,他的手骨感修长,许迦南眼中的画面模糊了一瞬,脑中忽然就蹦出了一个想法——
这手可真适合拷起来,拷出一圈淤青,肯定比她的好看。
那想法刚一浮现,她就后脊一凉,打了个寒战。
许迦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脑中有个声音对她说——许迦南,你在干什么,你居然对沈司瑾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你简直大逆不道!!
第70章
许迦南的脸特别特别红,沈司瑾看得有点奇怪,他甚至用自己的手背在许迦南的额头上虚虚贴了一下,纳闷道:“是不是不舒服,看着像发烧了。”
毕竟有过一次照顾许迦南高烧的经历,沈司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被他这样一贴,许迦南忽觉一股冰凉袭来,然后,被他触碰过的那块皮肉更烧了。
她狼狈的后退两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可能是刚泡完温泉,热的,我没事。”
沈司瑾见她这样说,便没有别的表示了,他还有事情要忙,所以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这里人有不少,但是并不喧闹,沈司瑾走过去的时候,她甚至听见了沈司瑾与那人寒暄,他的唇一开一合,纯熟流利的法语流泻而出,许迦南的耳朵痒痒的,想再听,沈司瑾就已经走远了。
岁岁与小粉丝合了影,去找许迦南,她以为许迦南肯定蹲在哪里大口炫饭,结果却只看见她盯着一个西装帅哥的背影发呆,岁岁疑惑的眨眨眼睛,直到那高挑的身影半侧过来,她才看见那个人的脸。
“咦,沈哥哥也来啦?”
她倒是不惊讶,毕竟这里有许多人在谈生意。
她看看许迦南,又看看沈司瑾,“切”了一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许迦南的肩膀上,“都把自己给看迷糊了,还说不是暗恋你这个沈哥哥。”
岁岁随口一逗,本以为许迦南又要炸毛,结果许迦南并没有,她只是转回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其哀怨。
岁岁:“……”
她不理解。
岁岁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当天晚上就要奔赴北京参加品牌方邀请的一个商务活动,许迦南陪她起了个大早,收拾行李,叫好的车提前等在外面,走的时候,岁岁只带了一个包,那个大箱子真的留给了许迦南,怎么推拒都没用,她说这叫轻装上阵。
隔了几天时间,许迦南热门里面看见了岁岁发布的一段短视频,还有一组九宫格,就是她们那天的创作。
剪辑仅有十多秒的视频中配了一段诡谲的中式音乐,拉低的唢呐声配合鼓点,水中二人随着鼓点的卡顿一下一下移动,仿佛被操控的人偶。
乳白发灰的池水冒出袅袅烟气,水中漂浮的溃烂植物与已经辨不清模样废品残余,在这样的污浊之下,两朵花相伴而生。
视频中的画面仿佛老旧的电视机一般晃过雪花片,清晰度都被刻意挑得低了一些,颇有些老式恐怖片的味道,可这样的模糊画面之中,两个人失真的脸却愈发的美丽。
水中,秾丽脸蛋已经开始腐烂的红莲女捏着白色小莲花的下巴,她看起来已经要随着这池水一起烂掉了,可她却满不在意,她笑着侧过头去,在白莲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白莲女面露惊恐,流着眼泪想要逃离,却只能徒劳的挣扎几下,依然被一双银色的手铐拴在一起,如同她们挣脱不开注定共同沉沦的宿命。
视频中,一个缥缈又勾魂夺魄的女声蛊惑的开口——
“好妹妹,和姐姐一起,腐烂在养育我们的河水里吧。”
许迦南塞着耳机听那句配音,只觉得这个声音简直像是盘丝洞里面爬出来的女妖精,是专门出来吃唐僧的。
视频高高挂在热一的位置,点赞和观看数甩了第二名两倍不止,评论区听取啊啊声一片,热评大喊着姐姐我愿意。
有人说这视频有深意,是讲环保的,红莲就是被污染的具象化;有人说这是讽刺娱乐圈的,是娱乐圈的大染缸把单纯有梦想的新人给污染了;甚至有粉丝开始在下面激情展开同人创作。
还有人问这个跟岁岁合作的漂亮姐姐是谁。
许迦南看见那些暖心的评论与夸赞,心中反复有什么流淌而开,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很久之前有过,陌生是因为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那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把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保存下来岁岁给她发好的精修照片。
有了特效加持,原本的酒店温泉背景变成了一处四处堆着垃圾的荒凉山头,看上去更有感觉了。
除了合照,岁岁还给她发了许多特写,是许迦南自己的特写,她的镜头表现力非常优秀,眼神勾魂夺魄,斜倚在花团锦簇的桌面虚虚拿着烟杆的模样,真的像是只会纵情享乐的恶女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