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世界充满戒备,但在他怀里,愿意卸下所有防备,拥抱他。」
这次的吻,没有刚才的怙恶不悛。
男人唇瓣微凉,就像覆了层雪。
他的手掌还是习以为常地,揉捏在她后颈。
但接触的厮磨,很缠人的,湿热又隽永。
“这次没有演戏。”
景煾予垂眸,看见她眼睫的扑棱。
他脉脉细语:“我真的很想吻你。”
话音刚落,姜蝶珍的耳坠在脸侧摇晃,宛如她心旌荡漾。
发出摄人魂魄的轻响。
姜蝶珍脸颊涨红,莫名燥热。
她用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垫脚主动。
“好巧,我也是,想被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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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幽深曲折的长径,两人身影被日光拉长。
雪在廊下卷挟,仿似陪伴他们一路往前,步履不停。
之前短暂的嫌隙。
在踱步之间,就能化解。
姜蝶珍眼眶很润。
一路都能抚慰她情绪,不让她被冰凌浸湿的人。
又怎么舍得用他的举动,让她结冰呢?
姜蝶珍的心脏又变得很软。
想和他说很多话,想了解他,想被他抱紧。
对景煾予的仰慕,对他神秘的窥探欲。
能成为一种让她燃烧起来的春.药。
这种小小野望,一点也不想告诉他。
算是一种少女心事。
姜蝶珍很喜欢一段书里的话。
是《夏日终曲》中,不被世俗认可的恋情。
就像隔着遥远差距的她和他。
“我们会像小广场上,那些面对皮亚韦河纪念碑而坐的老人,谈起两个年轻人在短短几周里,发现了那么多快乐,然后在往后的人生里,将棉花棒浸入那一碗快乐。生怕用完,每逢周年纪念,也只敢喝像顶针那么大的一小杯。”
她就像囤食的小松鼠。
一点点堆叠超喜欢的松仁。
每天都会前往那片它最喜欢的青翠松木林,汇聚每一小部分的果实。
哪怕是最严寒的冬天。
它也能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松香弥漫的被窝里。
从而感觉到安心和温暖。
她不想透支,这种惬意又心痒的感觉。
无论那种感情,暴雨倾盆落,或是夜露天明散。
是景煾予就好。
雷霆雨露,是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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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珍的亲姐姐姜芷兰。
已经在仲家廊下,等待了整整一天。
她丈夫家里执掌的恒发集团,是国内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地产公司之一。
涉及住宅、商业、金融投资和文旅在内。
业务也逐渐向海外扩展。
冬宜密雪。
身为富家太太的她,早起为公爹斟茶。
老爷子拿出一副价值,接近十亿的齐白石《山水十二条屏》。
“我有一故友,住在钓鱼台国宾馆附近颐养天年。我近来甚是想念他题的字,不知道能不能求得他为这幅画,赋诗一首?”
姜芷兰平时的新闻工作,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此刻更是乏于应酬。
她的丈夫方博,绕着弧形楼梯走下。
方博远望着漆杏皮沙发上,取下名画的父亲。
男人不禁站稳脚步,用讳莫如深的声线问。
“你这个为画题诗的故友,是仲怀震吗。”
方老爷子:“除了他还有谁?劳我兴师动众,年年为了讨他欢心都煞费苦心。”
方博:“今年就是例外。”
眉目间还有些靡乱醉意的丈夫方博。
此刻,说话有些似是而非的游离。
“你儿媳妇啊,就能搞定。”
姜芷兰听到这里,蓦然间有些心烦。
昨天方博回家很晚,也喝得醉醺醺的。
姜芷兰本来想让佣人,帮他搽脸端水。
方博挑眉在沙发上,坦然地发怒道。
“什么事儿都靠佣人,我娶你是用来观赏的吗。”
方博经常醉得不省人事。
第一次被家暴的淤青,出现在自己身上那天。
姜芷兰用了厚厚的粉底。
在北京早高峰的车流中。
姜芷兰红着眼眶,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对方听完这档棘手案子,在第一时间就表示了明确拒绝。
“姜小姐,方家的律师团我真的不敢接。只能叮嘱您几句,收集好对方家暴出轨的证据。最好找出他有重大过失的地方,或者与他人同居、重婚之类的的行为。这样您才有零星的胜算。”
姜芷兰把车开到路边。
她不禁失声痛哭。
豪门四年。
她以为嫁给了名利,结果浑身是伤。
而且她作为京广的女主播,算是公众人物。
现在,拥有一个稳定、正面的豪门贤妻形象。
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姜芷兰对外形象,一直都是精英女性。
干练果断,敢爱敢恨的泼辣形象。
小时候,也是以别人家的孩子自居,聪慧能干,成绩优异。
她和漂亮孱弱,身体不太好,纤白静美的妹妹不同。
姜家一直是以她为中心。
父亲姜崇源教授,和母亲樊泠。
一直都把姜芷兰,当做骄傲。
姜教授不太喜欢姜蝶珍的专业。
甚至对小女儿,十分冷淡。
反而对姜芷兰大加赞赏,也敬畏她现在的婆家。
这样要强的姜芷兰。
回家怎么说得出口,自己想要离婚的事?
这次,姜芷兰得知妹妹和景煾予,签订了结婚协议。
她第一时间告诉了方博。
她以为丈夫会畏惧仲家、景家的势力,不再对她拳打脚踢。
没想到她的丈夫,居然在公爹面前,举荐了自己,和仲家沾亲带故。
方博坐在方老爷子身边:“爸,圈里都传遍了,芷兰的妹妹姜蝶珍,和景煾予在一起了。现在我们和仲家也算半个亲家。”
他充满算计地笑了:“我把芷兰带去仲怀震那里,这幅字不是手到擒来?”
方老爷子最喜用字画,掩盖自己一身的铜臭味。
闻言,老爷子摇头叹息,感觉自己儿子资质庸常。
他语气平和:“你没懂我的意思。”
姜芷兰一直都是精明能干的,比方博更具有魄力的聪颖女性。
她提点道:“爸需要的,不是那副仲怀震的字。龙湖那边要建城市开放地标。而住.建.局的一把手,是仲怀震的学生。”
姜芷兰静看佣人们,擦拭家里的工艺品。
她用手指挥道:“你们应该先擦门口的景泰蓝青花瓷,再擦这些木工雕镂,切不可以舍本逐末。”
方老爷子听完,慰为满意。
他赞叹道:“芷兰并不单是嫁给方博,更是嫁给我们方家,懂孝悌,知诗礼,我都觉得方博简直委屈了你。”
方博哼笑一声。
他垂眼喝醒酒茶,语气低沉:“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方老爷子让家里管家,递来字画。
他交代道:“交给方博我不放心。芷兰,你聪颖,会变通,也和仲怀震沾亲带故,这次你替我送画求字。当然,我是个商人,这画要是送出去,一定要产生的经济效益,大于它本身价值。这次,我对这块地势在必得。这幅字,我是要定了。”
姜芷兰临危受命。
她低眉道:“谨遵公爹教诲。”
当天夜里。
方博浑身酒气,附在她耳边问:“你和你妹妹姜蝶珍说了没,有亲戚关系好办事啊。”
但姜芷兰没有。
她何尝不是一生傲骨。
要知道,她从小就是纤弱的妹妹,崇拜的榜样。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宁宁。
让妹妹在景煾予那里,被看轻。
姜芷兰对婚内家暴的事情,隐瞒地很深。
为了维持这份骨气和自尊,她永远不愿意弯腰。
更不想分享给别人。
在京广呼风唤雨的晨间女主播,也会有这么脆弱狼狈的经历。
姜芷兰风光惯了。
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正在泥汀里挣扎。
她早知道豪门,敲骨吸髓。
方家算是尊重她,让她结婚五年后,再生育。
她只能挺直脊梁骨站着,为方家和姜家挣获脸面,永远昂首挺胸。
“宁宁,我希望你永远崇拜我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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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姜芷兰意料之外的是。
景煾予的姥爷,仲怀震真是一个硬骨头。
她和方博在会客室,等了整整一天。
仲老爷子在东厢听了半日《群英会》,也没有丝毫待客的打算。
电视台里给她打电话。
说香港银行家黎世隆去世。
要她尽快整理黎世隆的亲儿子,花花公子黎隽意的采访稿,必要的时候亲自跑一趟。
接完这个工作电话。
姜芷兰只觉得这场等待,太过漫长。
一向认定时间宝贵的她,愈加心里浮躁。
就是这个时候。
她看见了救星。
——被英隽矜贵的男人,紧紧护在怀里的姜蝶珍。
她和景煾予,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从游廊那头过来。
乖巧脆弱的妹妹,经常对她嘘寒问暖。
姜芷兰一向八面玲珑。
在豪门交际,和工作沟通中,都保持人情练达。
她实在忙碌,往往来不及回复,姜蝶珍偶尔发过来,天马行空的构思和想法。
她其实不懂妹妹身上那些艺术细胞、敏感的灵魂。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也同样喜爱家里的妹妹。
姜芷兰注意到。
很久未见,苍白的妹妹,好像更鲜活灵气了一些。
姜蝶珍脸上有些情潮的红色,漂亮得不识人间烟火。
宛如清丽白兰,纤细洁白的一抹。
她是真的很美,宛如玻璃罩里的永生花。
姜芷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当年,周漾会不会是因为妹妹太漂亮,才移情别恋的。
姜芷兰有严重的慕强心里。
她爱成就的高度,胜过男人。
自己好像也没多了解周漾。
她是因为对方有校草的名声,勉强和对方在一起的。
两人分开,也更多的是,根本不沟通的乏味。
分开的时候。
一向嚣张肆意周漾,深沉静默,说喜欢上了妹妹姜蝶珍。
姜芷兰在同一天,接到了人大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
青春就这么仓促又混乱地溜走了。
姜芷兰和朋友去人民大学闲逛。
在夏季烈日下。
她远望万泉河上的高架桥,觉得学校好小。
中暑加上智齿疼痛。
姜芷兰回家,就发了一场高烧。
迷糊中。
她咬牙切齿,骂了半天周漾混蛋。
相反是胆怯单纯的宁宁,一直照顾她。
宁宁懵懂地眨着漂亮的眼睛:“在漾哥哥和姐姐之间,我永远选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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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
姜芷兰第一次。
看到姜蝶珍那么依恋一个男人。
第一次看见,妹妹会对景煾予露出这种神情。
姜蝶珍细弱的臂弯圈在男人腰腹间,对他信赖又迷恋的模样。
又乖又纯。
眨着一双,天真又勾魂的眼睛。
还没等姜芷兰反应过来。
方博先碰了碰姜芷兰的手肘。
“这不是你妹妹吗?她旁边那个,就是景家的公子哥?这男的有魄力啊。他在LA和人合伙开的一家互联网公司。进行1PO的时候,融资规模达到了620亿美元,按照发行量计算,市值为8500亿美元,有两家风投领投了2015年20亿美元的A轮投资,拿到了这家公司的15%的股权。风投圈内简直轰动,你自己算算翻了多少倍。那时候,这个年轻的掌权人,还叫仲煾予。全美十大杰出华人青年,就是这么来的。”
姜芷兰淡淡回应:“你这么激动干嘛,他好好对待宁宁才是真的。”
方博第一次露出了怯懦的表情:“是这样的,今天全凭老婆大人做主。”
“姐姐?”
姜蝶珍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他们。
她从景煾予怀里钻出来,脸上洋溢着欣喜的表情,声音清脆甜美地,叫着姜芷兰。
她的脖颈无论怎么遮掩,都有挡不住的绯红吻痕。
可爱的耳垂,也浮着柔柔的粉色。
姜蝶珍眼睛好亮,像归巢的小鸟一样奔过来贴着她。
“好想姐姐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姜芷兰心脏柔软得不得了。
她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姐姐也想小乖。”
一旁的方博,慌忙地翻着衣袋,尝试找出昂贵雪茄。
他递出来,讨好景煾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