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新婚日——翻糖小 姐【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2 23:04:00

  不对。
  韩素动作一僵,倏然抬眸,猛地掀开被褥!
  只听刷刷刷几声响,细如牛毛的银针破开空气,如银雨般飞掠而起。
  韩素脚尖点地,遽然后退,动作迅速地抓起旁边的茶盘抵挡,目光如同锐利的剑,望向床上。
  没了被褥抵挡,一切便再明晰不过。
  床上根本没躺什么人,先前看到那隆起的一团不过是些棉絮,而黑发只是些特意裁剪过的海藻,不过在夜色的掩饰下才让人晃了眼。
  韩素躲闪的速度迅疾,仅仅被银针割断了一缕头发,她轻微地喘着气,不敢停留,几步便破窗而出。
  后方响起脚步声,逐渐逼近,应当是方才的动静太大引起了注意,韩素有些烦躁地拧着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专挑人少的小路走。
  寂静空荡的小道上,一前一后跑着两个人,韩素体力逐渐透支,未愈的寒症又开始作祟,身后那人若是再近一些,她的身份怕是得暴露。
  千钧一发之际,韩素猛地转身,拐入一个回廊,而后来不及多想,拉开最近的那扇门便闪身而入。
  这回廊七歪八扭,一钻入便看不见身影,追击之人很轻易便被骗了过去,接着匆匆往前赶。
  韩素紧贴着门框,凝神听着外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她才松了口气。
  她衣衫已被汗浸湿,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安静的房屋中,只能听到急促的喘息。
  窗子似乎没关紧,嘎吱嘎吱摇晃了两下,与心跳声和在一起,更让人神经紧绷。
  韩素扶着墙在原地缓了许久,直到能平稳控制呼吸后,才抬头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这屋子与方才那间不同,看着不像是卧房,也没有人住的迹象,周遭堆砌着好几个大箱子,有些上了锁,有些没上。
  韩素只瞥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这应当是哪国使臣送来的贡礼。只是这些东西虽于岳国而言不算特别珍贵,但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的颜面,怎能大咧咧地摆在这儿,连个守卫都没有。
  她放轻脚步,贴着墙往里头走,刚走两步,耳朵便敏锐地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韩素动作一顿,凝神去听,发现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她掌心扶着墙,指尖用力往壁上扣,探头向里看。
  里面的布局与外头相差无几,只是箱子摆放得更为整齐,各个都上了锁。一个同样穿着夜行装的黑衣人缩在角落,低头翻找着什么东西。
  韩素心中了然,一下子便明白了为何门外没有守卫,为何这地方能进得如此轻而易举。
  原来有人捷足先登。
  她轻手轻脚地往后退,想趁机出去,眼看即将退至门口,那被她忽视已久的寒症突然窜出了头。
  或许是受了冷风的影响,又或许是此地空气不流通,总之,韩素鼻子一痒,反应过来时一个喷嚏便已出了口。
  尽管她有意克制,但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也还是太过于突兀。
  空气似乎凝滞了,韩素木着脸,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面的黑衣人迅速转身,韩素拧着眉后退,却在看到那双眼睛时愣了神。
  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本该有股魅惑感,却被冷淡的眼神冲得很淡。眼眶中的眼珠沉如深井,颜色很重,在黑夜中微微发着亮,像是夜空中的明星。
  韩素怔怔地望着那双眸子,有一瞬甚至忘了呼吸,回忆如退潮后湿漉漉的沙石,重新在岸边裸露。
  时间过去了太久,记忆中那人的面容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雾,看不清晰,但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冷淡的眼神。
  每当她惹那人生气时,他便是这般敛着眸子,目光淡淡地望向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总是“我生气了”。
  那时韩素便会笑着逗他两句,掐着他爆发的点用三寸不烂之舌将人哄高兴。
  韩素口中发干,方才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快速律动起来,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屋外那扇门却猛地被人破开,紧接着,一根银针擦过边框,冲着她的要害而来。
  方才那人去而复返了!
  韩素倏然偏头,却见那黑衣人猛地上前攥住她的腕,三两下便带着她破窗而逃。
  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韩素打了个寒战,扭头望着黑衣人被蒙住的侧脸,目光沉沉。
  两人轻功都不差,稍一用力便上了房顶,后头的人追得寸步不让,时不时有银针掷出,破空而来。
  韩素急促地喘着气,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突然轻声念道:“阿月。”
  黑衣人偏头躲过一根银针,正视着她的眼睛。
  他低沉的嗓音顺着晚风飘散至天际。
  “我在。”
  原来总有一人,不管她套了多少伪装,总能一眼认出她的眼睛,与她一同逃至天际。
  韩素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身浅灰色的素衣,她轻声道:“分头行动。”
  季白檀点了下头,下一秒,两人默契地分行两路,相对而行。
  韩素按着原速度跑了一会儿,身后并未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确认过后,终于得以停下来喘口气。
  老实讲,她并不担心季白檀,好歹是当朝太子,甩开一个人全身而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夜行衣已然被汗水浸透,韩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不敢停留太久,快步冲着东宫走去。
  皇宫的路都修得一模一样,再加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细节,因此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宜春宫时,天都快蒙蒙亮了。
  韩素挪着步子踏入宜春宫的大门,摘下面帘,眯着眼睛望向东边。
  那里微微泛白,太阳似乎要升上来了。
  她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步入卧房,刚一抬眸,便看见某个一身黑的侍卫在扮演木头人。
  季白檀抱着剑倚在墙角,眼睛底下微微发黑,望见韩素的那一瞬,没什么神采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像有人往里头点上了几颗星星。
  他张口唤她,嗓音带着清晨独有的倦怠。
  “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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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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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素望着他微微发黑的眼底,拧眉道:“你一夜没睡?”
  季白檀不应声,浓黑的眼珠深深浅浅地望着她,长长的鸦羽遮挡而下。
  韩素心口突然涌起一股烦躁,她极力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不睡。”
  季白檀回答得毫不犹豫:“在等主上。”
  “你是觉得我回不来?”韩素气笑了,“不想睡是吧,那好,和我讲讲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南汀宫。”
  季白檀蹭了蹭鼻尖,韩素沉着脸与他对望,良久,对面那人才轻声道:“找东西。”
  韩素刨根问底:“找什么。”
  季白檀抿着唇,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童般垂下了头。
  自从灵魂互换后,他每日睁眼脑中想的便是回到原身的办法,前些日子无意在南疆秘史上读到南疆人擅巫蛊,或许有什么法子能将灵魂换回来。刚好新春大宴,各国使臣相继而来,他这才铤而走险,去南汀宫找寻南疆的赠礼,想着碰碰运气。
  谁知出师不利,竟被心上人逮个正着。
  韩素平静地望着他:“说话。”
  季白檀并不正面回答:“主上又在找什么呢。”
  “百疗衣。”
  “主上想要燕国秘宝?”
  “是。”韩素踱步行至窗台,坦然承认,眸中藏的是抹不掉的野心。
  外头天已经蒙蒙亮,天地都映照在太阳的光辉下,云层被镶上了一层金边,金鸡啼鸣,晨光破晓。
  韩素转头的那一刻,金乌撕破云层,刺目的光从窗外射入屋内,稍不留神便晃了人的眼睛。
  韩素平静地凝视季白檀的双眸:“阿月,帮我。”
  没有犹豫,没有困顿,季白檀张口道:“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韩素轻笑着上前,动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真乖,去休息会儿吧。”
  这日过后,她再也没和季白檀提起百疗衣的事,日日窝在床上养病,倒是安分了不少。
  郭太医还是每天都来,为她带了许多药,韩素面上微笑着感谢,背地里唤初荷重新去太医院抓一副再熬。
  郭太医毕竟是贺云派来的,即便他自身或许没有害人的心思,但未必不会变成贺云向她刺出的一把刀。
  这药若是喝了,指不定系统下一秒就欢呼着“恭喜宿主达成任务”了。
  太医院的药都是极好的,再加上韩素一直配合着养病,三日过后,她的寒症便好得差不多了。
  而今日,也恰好是御花园小宴的举办日。
  虽说是小宴,但岳国也极其重视,不但派了专门的官员组织,还邀请了官员家眷,与各国使臣一同把酒言欢。
  韩素今日着了件湛蓝的常服,额点花钿,端的是素淡雅致。
  季白檀侍立在侧,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微微拧起。
  韩素笑着打趣:“怎么?不好看?”
  季白檀微微摇头,韩素长相本就偏锐利,着浓妆是艳压群芳,着淡妆是清水芙蓉,自然没有不好看的道理。
  韩素挑眉:“可我看你这表情,像是不喜欢我这身衣服?”
  季白檀犹豫一番:“主上风寒未愈,还是多穿些吧。”
  “我们阿月这是在关心我?”
  季白檀仓促地别开视线,耳后慢慢爬上一丝薄红,良久才轻声道:“属下关心主上……是应该的。”
  “好吧。”韩素从衣柜中捞出一件同色系的水蓝披风披至身后,矜傲地冲季白檀抬抬下巴:“过来,给我系上。”
  季白檀愣了一下,而后双颊爆红,同手同脚地靠近韩素。
  他速度很慢,韩素眯着双眸,一手撑住桌面,一手勾着季白檀的腰带,猛地往里一拽。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都能看清脸上细密的绒毛。韩素勾唇,懒声道:“愣着干什么。”
  季白檀脑中一片浆糊,平日举剑都不颤一下的手此刻抖如筛糠,试了好几次才堪堪将那结系上。
  韩素瞥了眼被系得歪七扭八的结,戏谑道:“打歪了。”
  “……嗯。”季白檀喉结动了一下,哑声道,“我重新系。”
  说罢,他便准备凑上来,谁知韩素却闪身,“不用了,挺有个性的。”
  而后双手拢了拢披风,一个转身,光明正大地带着季白檀系的结飘飘然往御花园去了。
  初荷早已在外头等候已久,一见韩素出来便迎上来,走近一看,却微妙地顿了一下:“小姐披风的结歪了,奴婢重新帮小姐系吧。”
  “不用。”韩素挥手打断,偏头往后瞥了一眼,轻笑道,“要是重新系,某人怕是得闹了。”
  身于暗处的季白檀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快燃起来了。
  东宫离御花园不远,故而韩素并未选择乘轿,一路步行。旁人冲韩素行礼时,总会有意无意多看一眼她胸前那抹格外显眼的结,于是,季白檀的脸便红了一路。
  一直到御花园碰上来接见的贺云,他的脸才缓缓沉了下来。
  贺云今日着了件滚边卷云袍,烫金的袖口自然垂下,端的是华丽隆重,配上季白檀原身那张宛若神赐的脸,光是往那儿一站便是人群焦点。
  眼见韩素饶有兴致地往他那儿走去,季白檀心中酸涩一片。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张脸,轻声嘀咕:“也不过如此。”
  “素素。”贺云温声上前,动作自然地来牵她的手,韩素似笑非笑,却也不躲开。
  下一秒,只听“刷”地一声响,白光闪过,利刃出鞘,季白檀黑着脸,拿剑挡在两人中间,咬牙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贺云动作一顿,勾起的唇缓缓放下:“素素本就是孤的未婚妻,何必避讳,倒是你……”
  他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小小一个侍卫,托了生辰八字的福才有幸伴在素素身侧,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来质问孤!”
  季白檀本就不善言辞,又不能直接开口说出真相,一时竟真的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双目泛红地瞪着贺云,看着还有些委屈。
  “殿下何必动气。”韩素安抚性地拍了拍横在身前的剑鞘,示意人往后退,“我家阿月被我惯着,有些冲动,说话直了些,殿下,天潢贵胄……”
  她缓声顿了一下,笑道:“想必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贺云不悦地皱皱眉:“素素,你对他未免太过纵容。”
  季白檀闻言不动神色地抬抬下巴,竟有些炫耀的意思。
  “我知道。”韩素淡声道,“不过这便是臣女的家事了。”
  贺云咬牙:“这般性子的人,不如早日踹掉,孤只要一句话,三日之内,必能找到一个与他生辰八字相同的男子伴于你身侧。”
  “多谢殿下好意,不必了。”
  “你究竟图他什么!”
  “谁知道呢?”韩素抬手拨了一下胸前被系得乱七八糟的结,“可能图他会系结吧。”
  说罢,她无视贺云黑沉的脸,越过他自顾自道:“走吧殿下,别让使臣久等了。”
  正值寒冬,未掉的叶片上凝着一层浅白的霜,远远望去像是漫拉河上飘荡的白雾。
  水面已然被冻成厚厚一片冰,顺廊而上,便是岳国皇宫声名远播的湖心亭。
  相传此亭建于岳国开朝初年,开国皇帝为博宠妃一笑,特地花重金建了这么个亭子。
  湖心亭占地面积极广,几近赶上了两三座宫殿,里头各类设施一应俱全,还种有奇花异草做点缀,周遭用纱窗与特制屏风相继隔开,冬暖夏凉,是宴请宾客的不二之选。
  韩素一路都没再和贺云讲过话,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穿过桥廊,行至湖心亭。
  亭中已然坐了好些宾客,因为是小宴,所以座位安排不是特别严谨,众人三两成群,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煞为快活。
  岳国身处中原,酒大多度数不高,但现下或许是气氛太好,有人已经醉了,因此,韩素与贺云进来也没多少人注意。
  韩光有要务在身,推辞了本次宴会,周宁素来不喜这种场合,唯一的小妹胆子小,不敢一人前来,因此,此次小宴韩素可以说是孤身一人。
  贺云端着盏去敬酒,韩素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支头,一手转着银筷,碰上喜欢的便尝一口,没碰上便一口口闷酒。
  她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孤单,但耐不住有人自以为是地觉得她可怜。
  酒刚喝了两壶,还没到开胃的程度,韩素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阴影。
  她转着酒盏,一口将盏中的液体喝干,而后才慢悠悠地抬眸去打量跟前的人。
  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黑沉,像是藏了秘密的树洞。
  再然后,她才注意到此人的五官,鼻尖高挺,眼窝深邃,标准的燕国人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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