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新婚日——翻糖小 姐【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2 23:04:00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初荷急道,“奴婢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绝没有离开小姐的道理。”
  韩素抬眼瞥了她一眼。
  “小姐,奴婢很有用的。”初荷可怜巴巴道,“奴婢只想和小姐在一块,求小姐别赶奴婢走。”
  她这副样子,韩素也不忍再逗弄:“好了,你不想走就留着,那些钱就当存在我这儿了,往后……”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往前看,本来只是无意为之,谁料却在望见某个身影时顿住了说话声。
  “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少年坚定的声音震彻大殿,众人笑颜一顿,停下客套的寒暄,不约而同循声而望。
  虽然看不见脸,但韩素脑海却瞬间闪过了这人的身份样貌。
  近两年风头正盛的小将,傅老将军的嫡孙,傅柏。
  昭康帝摆摆手:“傅爱卿,今日新春宴,不谈政事。”
  “陛下,此为要事,刻不容缓!”
  韩素定定地直视,从这个方向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披着深色狐裘的背影。对方后背挺得笔直,如松如柏,格格不入地跪在大殿上,像与周围隔了道屏障。
  他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出口的话却如星辰坠海,登时激起轩然大波。
  “末将要弹劾长安侯里通敌国,罪不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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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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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激起千层浪,歌舞恢弘的大殿登时没人敢高声语。
  啪,不知是不是巧合,琴弦竟在这个紧要关头断了。丝竹管弦陡然止歇,舞女也如潮海般哗啦啦退下。
  昭康帝还没说话,不远处却传来噼啪脆响,紧接着,尖锐的怒骂声陡然响彻在大殿。
  “放你的狗屁!我父亲半辈子扎根边疆为国尽忠,也是你个战场都没上过几次的废物点心配弹劾的?!”
  顾珊摔了茶盏正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人拦住。易夫人面色苍白,手却死死攥着顾珊衣袖,盯着高座上的昭康帝一言不发。
  昭康帝敛了笑意:“傅卿,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末将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必须揭露长安侯的恶行。”傅柏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朗声重复,“末将要弹劾长安侯,与燕国勾结,共通复国大计,恳请陛下下旨将此贼人打入牢狱!”
  顾珊气得双目通红:“你再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
  “珊儿!”
  话未说完却被人沉声打断,顾南星搁下酒杯起身,与傅柏一同跪在地面。
  新春宴被捅出这么大个篓子,这酒怕是也没法喝下去了,众人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昭康帝深深吸了口气:“傅卿,你说长安侯勾结燕国,可有证据?”
  “禀陛下,末将曾亲眼看见一燕国男子潜入将军府,与长安侯彻谈至深夜。”
  昭康帝道:“谈的什么?”
  “末将不懂燕文,只知那男子说的是燕国话。”
  众人皆知自红枫之毒事件后,昭康帝便极度厌恶与燕国相关的一切,不但下令不准燕国人进京,还不准朝臣与燕人相交过密。若里通燕国这项罪证属实,斩首都是轻的。
  “顾卿。”昭康帝脸色沉下来,“你可有话要说?”
  顾南星不卑不亢:“回禀陛下,末将从未与燕国人有过勾结,恳请陛下明察。”
  “是吗?”昭康帝神色晦暗不明,突然将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厉声道,“可朕怎么听说,近些日子阿木扎频繁走动将军府!”
  昭康帝厌恶燕国,自然也连带着厌恶质子阿木扎,今日的新春宴,他也没叫阿木扎过来。
  这一把怒气发得突如其来,原先打着看热闹旗号的诸位臣子不由也敛了笑意,下意识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此时,大殿突然传来一声笑,虽然轻,但在此等寂静环境下,还是格外明显。有人一惊,心道何人如此愚笨,偏头去看,却发觉竟是那位准太子妃。
  昭康帝强忍怒气:“韩家小女,你笑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昭康帝心情绝对算不上好,都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时首先要做的必然是磕头认错。
  就连方才被气得眼尾发红的顾珊,现下也拧眉望向韩素。
  所有人都在等韩素下跪,最终却等来了她的起身。
  或是今日外面温度不太冷,韩素穿得并不多,加起来也就两件。方才她喝了酒感觉热又脱了外罩,于是身上便只留下一件并不算厚的素白内衬。
  她长身而立,素衣因动作摩擦出声响,借着大殿的灯光,几乎能隔着布料看到那劲瘦的腰。
  “我笑傅小将军的谎言不攻自破。”韩素慢条斯理地环视一圈,嗓音清清朗朗,“诸位同僚的麻木不仁,无动于衷。”
  韩光焦急怒喝:“韩素!”
  没人搭理他,那目光转了一圈,最终定在了昭康帝身上。韩素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补充完最后一句话:“与陛下的是非不分,孤恩负德!”
  满堂皆惊。
  死寂丝丝缕缕地在殿内漫延,如蚕食桑叶,一口一口啃食掉生气。
  昭康帝怒目圆瞪,甩手砸了酒杯:“放肆!”
  坚硬的瓷杯直直往脸上飞来,韩素双脚却像扎了根般一动不动。先是闷重的相撞,紧接着噼啪一声响,她额头血流如注。
  此番变故太过突然,惊呼四起,就连跪地的傅柏与长安侯都没反应过来。
  剧痛之下,眼前闪过一抹黑,不知谁急急唤了一声“素素”,下一瞬,她便被攥着右腕,膝盖磕碰在地。
  韩素闭眼缓了缓,再次睁眼却见季白檀直挺挺地跪在她前边,素来清淡的声音染上急迫:“素素喝醉了才会口不择言,父皇息怒。”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跪地磕头,齐齐异口同声道:“陛下息怒——”
  韩素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没有动,有人扯了扯她衣角,初荷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姐,快请罪呀!”
  季白檀微微起身回头看她,几乎能算得上祈求了:“素素。”
  昭康帝对于季白檀这一动作也并未制止,他目光沉沉地压着韩素,等她下一个动作。似乎只需她简简单单地磕个头,此事便能轻轻揭过。
  所有人都劝她息事宁人,就连一向高傲的顾珊,也拧着眉冲她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是对的,韩素想。
  季白檀都已经为她铺好了台阶,只要她顺着说自己醉了祈求昭康帝的原谅,昭康帝不会为难她,韩家也能在这场纷争中明哲保身。
  明堂高悬,是不容置辩的天家威严,沉沉压过来的时候像一座山岳。
  “韩家小女。”昭康帝垂眸看着她,“你醉是没醉?”
  你退是不退?
  韩素想,她该退的。
  这是最为明智也最为保险的做法,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这么利己的性子,没道理主动踏进这趟浑水。
  但退了,然后呢?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长安侯为国尽忠几十年,矜矜业业守边疆,尚且都会因功高震被当成弃子,成为帝王向权臣开刃的第一把刀,那官至丞相的韩家呢?
  如此赶尽杀绝,韩家又能苟活多久?
  倘若今日她冷眼旁观,他日那把刀悬至韩家头顶,咔嚓砍下的时候,她除了洗颈就戮,还能做什么改变?
  身后初荷更加用力地扯她衣摆:“小姐,快说你醉了。”
  韩素深深吐出一口气,猛地扯回衣服果断起身。
  “我没醉。”清清朗朗的声音掷地有声,“陛下,当年宫中内乱,顾老将军为护你北上死于冀州,一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八千玄甲军唯余三百,若非他们,何来你的东山再起!”
  “二十三年前,匈奴大入关,长安侯临危受命以少敌多,若非他以命相搏,现在的京城,是大岳的都,还是匈奴的城!”
  昭康帝骇然震怒,竟气得一时失了声。
  “十九年前,齐国与大岳开战,城破,你南下避难,若非长安侯击退齐兵逼迫两国签署互不相犯协议,京城哪还有你的容身之所!
  “半年前,燕国举兵犯边境,朝廷无人可用之际,若非顾珊携兵出征西凉州,当下大岳是何种情形!
  “长安侯是否勾结燕国暂且不提,傅小将军深夜出现在将军府附近,难道就不值得怀疑吗?这其间牵扯的桩桩件件,陛下有想过吗?”
  额头上的伤口因韩素激动的情绪重新开裂,血迹蜿蜒地流过她发红的眼睛,像是亡人的泪,谴责着帝王的狠心薄情。
  “顾家满门忠烈,绝无半点不臣之心,陛下非要赶尽杀绝吗?”韩素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苍天有眼,七千多玄甲军尸骨未寒,陛下如此作为,真的堪当大岳的一国之君吗!”
  “够了!”
  哗啦一声响,桌面的杯酒茶盏被丁零当啷一扫而下。昭康帝猛然起身,目眦欲裂,指尖颤颤巍巍地指着韩素:“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动你!”
  酒壶碎裂,上好的美酒撒了一地,大殿浓香四溢,韩素兴许真的醉了,半步不肯退。昭康帝嗓门大,她声音比昭康帝更响。
  “这世上有陛下不敢动的人吗!”韩素厉声道,“与其心惊胆战地等着被一把随时会悬落的刀斩首,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至少死得明明白白!”
  “好好好。”昭康帝抬头看天,沉沉吸了口气,对着韩素不住点头,“你好样的,好样的!”
  “来人!”他狠狠一锤桌面,“韩素御前失仪,暂押东宫宜春宫听候发落,任何人不得探望!”
  说罢又一指顾南星:“长安侯暂押地牢,勾结燕国一事交由大理寺彻查,未洗清嫌疑之前不得离开地牢一步!”
  顾珊猛地起身:“陛下!”
  “你闭嘴!”长安侯狠声回头,又冲昭康帝深深俯下身去,“末将遵旨。”
  顾珊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不由气得一屁股坐了回去,别开脸不愿再看。
  陆将军很快便领着人上场,身上的甲胄散着冰寒的光,他一挥手:“带走。”
  御林军把住韩素手臂,谁料下一秒就被挣开。
  对方沉着脸,冷声道:“我自己走。”
  话音落下,她便转头往门口走去,似乎一秒待不下去。
  新春宴被弄成这个样子,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昭康帝脸色阴沉地做结后便命人草草散了场。
  深夜的宜春宫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昭康帝既然将刀子对准了长安侯,便暂时不会动韩家,韩素也正是清楚这一点,今日才敢在大殿肆无忌惮。
  门口有人把守,杜绝了出去的可能,但传个话难度倒也不大。
  约莫等了六七日,大理寺调查的结果总算传到了她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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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快乐呀
第93章 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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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燕国通敌的书信被大理寺的人翻了出来,昭康帝龙颜大怒,下令即刻诛杀顾南星,逮捕将军府之众。
  长安侯不喜官场上的左右逢源,素来没什么交好的朝廷命官。百姓因顾裴之事对顾氏颇有微词,有心人又嫉妒将军府的军功与能人辈出。因此,即便众人心知肚明此事或有内幕,也没人敢出来为顾家说上一句话。
  彼时韩素正百无聊赖地修剪宜春宫外的腊梅,那枝丫长势太好,都快伸进窗子来了。收到纸条后,她一边拿着剪子,一边将信翻开,随即手一抖,咔嚓一下剪掉了整个花骨朵。
  纸张被攥紧揉皱,沾到了韩素掌心的水。墨渍氤氲,顺着淌下来的时候像眼泪。剪子不知何时被丢在了地上,韩素紧攥窗棂,胸腔被心脏震得发起痛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三两下撕了那纸条,准备强闯出去找顾珊,整完东西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一瞬,韩素久违地想起了多年之前。她犯了错,被勒令关在房间,转头时望见的就是这么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记忆里的无名逐渐与眼前之人重叠,外面下着小雨,季白檀脸上的水顺着下颚线淌下来,又滴落在衣领。他站在窗外,眸子如寒月沉星,正定定地望着她。
  “素素,我带你走。”
  韩素道:“去哪儿?”
  她没问季白檀怎么进来的,他是太子,这里是东宫。
  “听你的。”季白檀道,“你若想离开,我现在就带你走,一切后果我来担。”
  细雨沙沙落下,很快便将季白檀的衣袍淋得湿透。他墨发粘在脸上,双瞳却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韩素缓缓道:“外面怎么样了?”
  季白檀安静了一瞬:“长安侯昨夜喝下的毒酒。”
  韩素指尖一紧,心脏仿若被利刃刺穿。
  “易夫人和他一起走的,走之前两人揽下一切过错,保全了将军府剩下的人。”季白檀冷声陈述,“尸身已被下葬。”
  掌心被指甲刺得发痛,韩素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嗓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顾珊呢?”
  “父皇放了她,夺了她的兵权。”
  那把悬在将军府头顶的刀已经砍下,短短七日,便将一名为国尽忠的将军斩杀。昭康帝很会挑时间,一方面,顾裴是鬼主的事本就引得众人不满,另一方面,顾南星的玄甲军全部汇聚在镇南关,他赶来京城赴宴,几乎能说得上手无寸铁。等消息传回镇南关,木已成舟。
  那下一步呢?将她囚在这儿,是要动韩家吗?
  “素素。”季白檀眸中甚至带着一丝祈求,“我带你走。”
  细雨斜打入窗棂,韩素被冷风一吹,竟出奇地冷静下来了。
  “我不走。”她定定地望着季白檀,“但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原本她离开就是要去找顾珊,但现下局势已变,更何况有太子殿下,那便不需要她亲自出场了。
  季白檀道:“你说。”
  韩素话到嘴边突然一转:“倘若此举对你父皇不利,你会恨我吗?”
  问这话时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就表面来看,父子两人的关系不是太差,至少昭康帝将太子之位传给了他。而季白檀又经常对她心软,真的狠得下心去办那些事吗?
  但对方回答得毫不犹豫:“不会。”
  “好,我信你。”韩素道,“你只需帮我办一件事,送顾珊去镇南关。”
  季白檀皱皱眉:“她不会听我的。”
  也对,这两人水火不容,见了面不打架都是轻的,更何况将军府突逢劫难,她又怎么会抛下众人跟他走。
  韩素却道:“你告诉她这是我说的,她会听的。”
  但季白檀依然停在原地,安静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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