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弥看了眼时间,发现她这一觉睡得好久,都已经临近中午。
桐姨笑眯眯地问说:“先生是昨晚回来了吗?”
沈弥捧着杯温水,轻一颔首。
迎着桐姨的笑意,她觉得她和周述凛好像有点过于暧昧了。她作为夫妻中的一方,在回答着外界的问题。
“哎,那我中午多做点你们喜欢吃的。”
沈弥说好。
这位阿姨是一开始就过来的,据说是周述凛用惯了的老人。他每次回国,这边的事务都交由桐姨在负责。所以这次一搬来麓园,诸多事项也都交给了桐姨帮忙操办。
桐姨面相很随和,人也很好相处。几天的时间而已,就掌握了沈弥的很多喜好。
门铃响了,桐姨去开门。
是有人送东西过来。
毕竟他们刚住进这里,需要添置的东西还有不少,所以每一天都还在添。今天送来了些给沈弥的东西,还有几束花。桐姨回头来笑着问说:“太太,您要插花吗?”
送来的这些花也都是沈弥喜欢的。
沈弥看了一眼就来了兴致,吃完早饭后,将每枝花都修剪搭配好,装进了几个花瓶里,妆点在家里的几个地方。
至于送来的其它东西,都是往她衣帽间添去的。桐姨在整理,沈弥站在门边看了眼,她问说:“怎么突然让人送来这些?”
桐姨笑说:“先生吩咐的。以后会定期让人送来,也会定时清理。”
沈弥微顿。他们好像真的在“生活”着。
他在很多方面都很细致。她想,如果是周亦衡,可能做不到如此。
沈弥将笔电抱来落地窗边的桌上,将第 一 章检查和修改了一遍后,正式发布。
不算是很慎重的决定,原本一个月前就该发了,犹豫着犹豫着,就拖到了今天。
大体上的故事框架她已经准备完毕,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其中一条必不可少的感情线,她毫无把握。
但越拖越见不到终点,她索性咬牙先发。
周述凛还没有起。在她的想象中,他应该是个大忙人,但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大一样。
沈弥顺着为数不多的一点存稿往下写,写了一小会,卧室就传来了动静。她下意识望过去,门正好打开,她看见了男人初醒时倦懒微恹的眉眼。一贯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但这才像是日常。
他只穿了一身白衣黑裤,给人一种清雅的温润贵公子感。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轻一颔首,嗓音微哑,“早上好。”
是例行公事似的平淡,不带什么情绪。
“早上好。”她轻声回。
周述凛倒了杯凉水,倚在桌旁。
沈弥问说:“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倒一下时差。”
她了然地点点头。
“下午有空吗?”周述凛目光沉静地看过来。
她微愣,“有什么事吗?”
“采买些东西。”他看眼这里,“可以去换一些喜欢的家具。”
沈弥眼前一亮,对这个明显感兴趣,“好呀。”
他用午餐的时候,沈弥去换了下衣服。从柜中的大衣上划过,指尖落在了刚送来的一件果绿色大衣上。很嫩的颜色,平时比较少见。
她将它取了下来。
站在镜前一看,非常显白。
她化了个淡妆,涂了一下口红,便出去等他。
抬眼看来时,他视线微顿。简单收拾了下后,便拿过车钥匙。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是很少见的休闲风。
他们一道出了门。
被他带到车前,沈弥才发现他今天要开的是那辆库里南。自从上次将它撞到以后,她就没再见过它。
她特地绕去后面,摸了一下记忆里上次的伤痕。
周述凛停下脚步,看着她的动作,忽然道了声:“夫妻间不必算得太清。”
沈弥微顿。
她理解得很快,他说的是修理费的事情,让她别再放在心上。毕竟他们都是夫妻了,夫妻之间嘛,称不上什么赔不赔的。
她的眼睛微微睁圆,愕然的两秒过后,默默上车。
她也没有说起赔偿的事儿呀……
周述凛眼中隐有些笑意,跟着上了主驾驶。
他先开车前往某个商场。
沈弥一开始还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直到被他带进了一家首饰店。
Sales迎上来时,他道:“我们看下婚戒。”
她倏然抬眼看向他,下一秒,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
手指不由一蜷,同时赧然地沉默了下。
因为戴习惯了,它自然而然地融入正常生活,存在感不太强,她都忘了摘。
说来它还是周亦衡那天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去挑的,他们去了好几家店才挑到这么一个钟意的。
他一直都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只在前一段时间,突然着急了起来。沈弥在想,那段时间他的异常不知道和骆莎怀孕有没有关系。
而一段缘分走到了这个时候,却还能终止,也是令人唏嘘。
明明即将牵成红线……
直到被周述凛带来挑婚戒,她才想起来它,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看起来并无他意,只是带着她跟着sales进去挑选。
男人喜怒太过不形于色,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手上还戴着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这家是专门的首饰店,sales拿出了很多款式,展示给他们看。
周述凛看过来,打断她杂乱的思绪,他微俯首同她道:“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不知是不是凑巧,这家的款式很得沈弥钟意。但她没有立即挑选,而是看他,“你帮我挑?”
他们之间不太熟,她想看下他的眼光。
周述凛没有拒绝,扫过一眼后,拿出几款近距离细看,最终目光落在一款排钻戒指上。比较日常的款式,但也有精巧的心思,价值也不低。
沈弥其实看中了好几款,徘徊做不出决定。看到他挑出的这款时,立即便点了头。
他的眼光很好。
周述凛微提了下唇。男款是与之相配的,简单低调,也是他平素会用的风格。sales将他们的圈口取来,给他们试用。
沈弥想悄悄摘一下自己的戒指,但是他已经朝她伸手,目光沉静而定。
她轻咬下唇,便直接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看到她无名指上已有的戒指,并无丝毫意外,只是极其自然地将其取下,放在一边,又取过那枚新的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像是完成了一场神圣的交接。
纤细修长的手指戴着它很漂亮。
她眸光轻闪,静看着。
周述凛道:“这枚比较日常,你平时可以戴。回头我另外挑一颗好的钻石,作为正式的婚戒。”
旁边的sales:“……”
啊?啊?
她保持着得体而无缺陷的笑容,只是弧度多少有些僵硬了。
她还没有见过这种男人!犯规了啊。
沈弥轻声说好。她其实也很意外。她没想要那么多,但是他什么都想好了。
周述凛让sales将刚才取下的那枚戒指装起来,神色自若。
挑完婚戒,他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就在这里逛了一下。简单看了一下,就让导购将一条钻石手链包起来。
他做决定很果断,往往不带太多犹豫。
周述凛接过包装好的袋子,交到沈弥手上,平声说:“一点礼物。”
突然拉近的距离使她身体微僵。
而他顺势牵起她的另一只手离开。
沈弥心仍未定。
右手感受到了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的些微凉意。
第17章
经过几家店,周述凛问她:“有什么想买的吗?”
沈弥的注意力还在手上,出着神。无意间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眼眸微深。
她堪堪反应过来,“没有。”
……可其实刚才经过了哪几家店她都不知。
他轻一颔首,目光从旁边扫过,正好有家饮品店。他点了杯热饮,递给她。
沈弥顺势接过,两手捧着。
可以暖手,还可以喝。
走出一段后,沈弥才意识到,方才握着手时的无所适从悄然被化解。
她捧着热饮和他并行,悄然松开了手,不显任何问题。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们转而去了家具那边,挑选些家具。
麓园那边的家具都是手下人一应置办全的,中规中矩,贴合整个装修风格,但也有些冷淡。他们要在里面生活,可以适当换一些自己喜欢的家具。
换完以后,应该会更有温度。
周述凛看到一个藤编摇椅,他偏头看向她,询问了声什么。
并不知此时他的身影被人撞见。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们看得不太清楚。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愣是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周述凛。
虽然看着是他,可是周述凛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他还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看着他们的动作和姿态,几人纷纷觉得更不可能。
但是意见发生分歧。
一时间讨论不出结果,都不确定遇到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忽然见那个酷似周述凛的人偏头同身旁的女人说话,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距离近得亲昵。于是乎,这回齐齐摇头:
“肯定不是他。”
“我们一定是认错了。”
他们放下纠结,继续去采购工作室需要的东西。
可甫一走开,最年轻的一个男孩挠了挠头,问:“真不是吗?”
其他人:“……”
他们来买东西的目标明确,很快就买完离开。回去的车上,大家在群里聊天,一传十十传百的,好友圈里渐渐传开这个事儿,琢磨起来:“他不会背着我们偷偷在谈恋爱吧?”
越讨论越热闹。
可惜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互相推搡着,就是没人出头去问。
还是陆起按捺不住心痒痒,试探性地给周述凛发去条消息:【兄弟,你在哪儿呢?】
等了又等,那边没回。陆起心里一咯噔,不会吧?
周述凛和沈弥挑了几样家具,都是偏向慵懒休闲的,阳台、客厅、书房都可以放一样。
经过餐具那块,沈弥停下脚步,也被吸引了兴趣,准备一起采买一些。
家里当然有,简单高级,但也过分简单,她想买点好看的加进去。
周述凛推着推车,在她旁边站立。很容易就能发现,她的目光都不是落在简单寻常的餐具上,而是对一些不规则形状和比较高颜值的陶瓷餐具感兴趣。
沈弥拿了一个不规则玻璃沙拉碗,又拿了一个水果盘……挑了几样,他顺手接过来,放进推车里。
沈弥挑选完,回头一看,刚才递过去的东西已经被他码放得整整齐齐。
她觉得差不多了,刚要跟他说走吧,周述凛叫住她,指了指两套餐具,问她喜欢哪套。
导购很有眼色地在旁介绍着它们的制作工艺与设计。
本就有些难选,听完以后,沈弥更加纠结。两套颜色和风格都不同,确实都很好看,各有各的出彩。
周述凛便示意导购各自拿一套。
既然为难,那将两套一齐收入囊中就是最好的决定。
“换着用。”他简要道。
果然,直接免去她的纠结。
她问说:“那是要把家里那套换了吗?”
他颔首,“那套是太简单了,回去让阿姨收起来就好。”
沈弥点点头,表示赞同。换的这两套很漂亮。
他们逛得差不多后,开车回家。看他走向主驾驶,沈弥就想起上次聊到车技时,他说的那句“下次可以试试”。
他的凤眼里浅浮了层笑意,她倏然发现,那个画面她竟然到现在还记得。
像是冰山之巅上化开的一抔清雪。
寒意顿化。
他跟周亦衡看起来并不相像,一点也不像是兄弟,并不会将他们混淆,也不会从一人身上看到另一人影子。
可能是周亦衡长得比较像秦雪,还有可能是周亦衡唇角习惯性带着笑,而他不是。一温和一凛冽,周述凛的身上不带太多温情。
可细细观察,他的五官如同被刀精心雕刻,优越卓绝。如若要取一物比拟,那便是一壶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