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觉得她的性格与他们不太合适。第二个养母牵着她的手,很是抱歉地和院长阿姨说着。
还在适应期,相处得不合适,这个无从怪罪。
他们没有避开她,原因她都听在耳里。
其实不管是第一家还是第二家,她都很喜欢。两对爸爸妈妈都很好,都很温柔。
第二个妈妈要将她的手交给院长阿姨时,她其实不太想松开,有些眷恋地想多握一会。
但还是松开了。
他们离开时,她回头看着他们,有点想将他们的样子记得深一点。院长阿姨叹了口气,站在那里陪着她。
后来在她的领养事宜上,院长阿姨谨慎了很多,不轻易点头了,所以她留到了八岁,等到了沈家。
沈弥觉得,应该就是她命中亲缘太浅。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庙里问问师傅。
想到这里,倒没别的情绪,只是忽然有些不太放心,她觉得得先跟他说一下,“那个——”
他一掌抵着沙发一侧,平静地望着她,等她说。
沈弥说:“我有时候可能会比较安静……如果你不太习惯……”
他轻抬眉梢。表情像是在等她说什么大事,她却只说了一件今晚吃什么的问题一样,不以为意地松下去。
周述凛故作思考了瞬,只道:“我觉得,我应该也没有多闹?”
她静,他也不闹,所以她的担心自然多余。
他轻描淡写地拂过。
沈弥被逗笑,“那就好。”
察觉到什么一般,他问说:“两家要吃饭的事,你有什么顾虑吗?”
不得不说,他观察得很细。
她也没多说,只是简单提了下,“没什么,就是前两天和我妈闹了点小矛盾。”
他了然。怪不得她提前那么久在这里住下。
周述凛只问说:“生气吗?”
她愣了下,“不生气。”
他颔首,“那就没事。我也在,不用太担心。”
她心中微动。这个人的精神内核很强大,连带着像是能包容住所有的东西。
心里的一点褶皱仿佛被他抚平,她弯了弯唇,放下那点担忧。
手里摩挲着毛毯,她问说:“这里的东西是谁采购的呀?这个毛毯好舒服,我想再买两条。”
她以为这条原先是放在主卧的。
周述凛明显顿了下。他看来一眼,淡声说:“不是他们买的。”
“那是?”
“……我出差时会带在身边。”
沈弥懂了。
这哪里是什么新家的东西,这是他的私人物品……!甚至,是随身、贴身用品,亲密度和其他东西不一样。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是亵渎。亵渎的是它,却像是亵渎了他。
这条毛毯很暖和,暖得烫手,她轻轻抿起唇,试图回忆自己刚刚对它做了什么,却是越回忆温度越烫。
沈弥快坐不住了。
她……现在穿越回一天前还来得及吗?
看出她的难以置信与不知所措,男人也默了下,倏忽提了声:“刚洗过。”
他是想说它很干净。
可是好像补充得她更加生无可恋。
沈弥:“……”
她将唇抿得更紧。
她、它……
趁着他去洗澡的间隙,沈弥将它叠好,放在沙发上。
虔诚、真挚。
等明天她让阿姨将它再洗一下,洗掉她所有冒犯的痕迹。
她一通整理下,他已经洗完澡。沈弥回房间时浴室门也正好打开。
他从里面出来,她的脚步急促被逼停,愣了一下。
里面升腾的雾气还没散尽,多少扑了出来,有些热意。他穿着件黑色睡袍,有些松垮,慵懒随性。
因为距离太近,她看见他胸肌上未干、还在往下滑落的水珠,滑进深处不见。
停顿的两秒里,她眸光闪烁了下。
他似乎也愣了下,但很快就侧开,整条路一下子宽敞起来。明显没有放在心上,很是自然。
她捏了下手心,强稳住淡定,佯装无事发生。
刚才钟愉的问题她可以重新回答下。
“你有没有见过他什么比较开放的样子?”
心底有一道声音很小声地回答——“有。”
他身材好像很好。
从、看到的一点胸肌联想,她猜测的。
但他绅士也是真的绅士。起码……她觉得只有自己会在这里联想他。
而且睡觉时,她怀疑他整夜都不带动的。她不太担心他,因为看起来她才像是会占人便宜的那个,应该是他得提防她……
他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怎样想象,正在吹头发。
沈弥觉得自己实在罪恶。
她从前明明不是这种人吧?
果然,他说得对,分房容易生分。
举一反三,同房容易亲近。
手机里跳进几条信息,她低头回复着助理。
不知不觉,吹风机声音停了,沈弥没有在意。却在无意间,余光瞥见他背对着她,脱下睡袍。
她敲字的动作倏顿,眼睫轻动。
他的整片背部毫无遮挡地显露,余光里瞥见白皙。
她能看到。如果她想的话。
周述凛将睡衣穿上。
沈弥垂下眼,指尖缓慢地将信息打完、发送。
……她对自己进行了重新的审视。
睡前,沈弥规规矩矩地端正着睡姿,平躺着入睡。床很大,他们之间的距离基本上能再躺下半个人。
——半小时后,周述凛感觉到她朝自己这边在靠近。
人已经睡熟了,他也没有作任何动作,但她自己自动朝着热源靠来。
他未作反应,只作壁上观。
虽然车会乱开,但是她也会踩刹车。挪近了会儿,便自己停住了。
他始终闭着眼,继续酝酿睡意。
第19章
周述凛起床起得很早,他的位置空了出来。
而就跟感受到旁边空间变大一样,一晚上都没有再侵占过来的人在他起床后无意识地开始肆意闯入。
正好他那边被窝里的温度还没有散去,整个区域都还是舒适区,更是毫无阻挡。
周述凛洗漱完出来,自己的领域已经被她侵占。
她睡得正沉。
他的脚步停在一旁,静看了会儿。
也是意外。
倒是还挺警觉,他还躺在那里的时候,她乖乖地停在警戒线外,就跟前方有什么结界一般不敢触碰。他一走,她就松开了桎梏。
睡的是他的位置,还睡着他的枕头。
气息交染。
他知道距离可能会近,但现在还是近得超出了他的预设。
周述凛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也没将人叫醒,只是转身出去。
消化了一天的消息后,陆起终于鼓起勇气出现。试探性地问他说:【哥。】
周述凛:【说。】
陆起:【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顿饭呗?】
他暂时还没答应。
陆起又主动:【带嫂子一起啊。】
可以见得,他已经成功接受并且将自己内化。
目光在触及那两个字时,周述凛微顿。
他只道:【过段时间,有空再说。】
陆起大叫:【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周述凛不置可否。
还没到那个时机。
陆起:【行吧,你这婚结得那么突然,我们也都不知道,什么都没送。】
陆起:【现在补送一下,待会我叫人送过去你那哈!】
周述凛没太在意,关了手机。
沈弥比他多睡了好一会儿。习惯性的想去床头摸手机,却发现不管手努力伸得多长,就是伸不出这张床。
在怀疑是不是进入什么幻境之时,她决定还是坚定地相信一下唯物主义。
等困劲消除,她睁眼望了望,才发现原先的床头竟然离自己好远。
怪不得,怎么摸也摸不着的。
沈弥猝然惊醒,望了望四周,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庆幸是,他不在这里,这时候并不是被她缠住或者压住的。
剧烈跳动的心脏因此得以稍微喘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鼻尖若有似无的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带着一点清凉。
而那个味道也在提醒着她亲密的过度。
继那张毛毯之后,她不仅没能挽回弥补,还更进一步地侵犯。这个洞越破越大,破到根本不容她及时修补的地步。
她怎么会……?
压不住沸腾的心湖,沈弥给钟愉发消息:【我觉得,我对他应该没有什么觊觎之心的。】
她满心惶恐,钟愉却不以为意:【觊觎也不会怎样呀,周太太,你可是合法觊觎。】
有名有证的,合法觊觎。
钟愉太坦然,化解了她一点忐忑。
沈弥挪回自己那边。实在想不通,她睡觉怎么会这么不安静?
她现在都不能想象她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人家那么光风霁月——而她呢?!
沈弥出去时,桐姨正准备洗衣服,沈弥叫住她,快步过去,将那张毛毯也放进洗衣机,“一起洗一下。”
“哎。哎?这不是先生那张毛毯吗?我前两天刚洗过呢,不用洗。”桐姨笑眯眯道。
还真是“刚洗过”。
沈弥动作却坚持,没让她拿出来,“没事,再洗一下。”
桐姨不解,就只能照做。
周述凛望了眼这边。虽然没有过去,但是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大致清楚。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搅拌手中汤羹。
桐姨看着沈弥就喜欢,就跟看自己小女儿一样。笑着同她说:“先生今天下厨呢,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沈弥讶然。她还没有见过他下厨。
……不过他们认识得不久,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她还没办法坦然地等他将饭菜做好。
她凑向他面前,探头去看他手里的东西,却也是这时,他蓦然转身过来。
沈弥猝不及防地撞上他胸肌。
“唔。”
他反应迅疾,一手搂住她腰。
在他的动作控制下,她安分待在他怀里,只是抬手摸了下头。
不疼……有点软。
“对不起……”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虔诚地感到抱歉。
他抬手覆上她摸着额头的手,“撞疼了?”
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摇摇头。但不好解释,总不能说你那里挺软的,所以没撞疼。
剥开她的手,看见额头仍旧白皙他才相信。也这才抽空回了她的话,“没事。说过,不用这么客气。”
他松开握住她腰间的手。
守礼,克制。
说过?
他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是夫妻,不用这么客气。”
他身上的气息扑过来,她确定了早上闻到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沈弥指尖微蜷。她转走话题,问说:“你在做什么呀?”
“鸡翅,还有一道排骨。这两道快好了。”
之前她以为他会是个大忙人,一年里她都见不到他几回的那种,但现实情况似乎不然。他甚至有空给她做饭?
门铃响了,他朝她轻抬下巴。
这里也没什么要她做的,沈弥正好去开门。
“周总——周、太太?”门外的人下意识一鞠躬。却在抬头看清人后,及时改口。
想到最近外面传的风声,来人愕然又惊奇地看着她。但很快反应过来,将东西献上,“周太太,这是送给周总的一点东西。”
沈弥对这个称呼还不甚习惯。
她微愣了下后,才伸手去接。
——好像是酒。
他们将东西送到后便离开,没有过多窥视。
沈弥想跟他说一下,但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怎么称呼。
说来,她还没有称呼过他。
犹豫了一瞬后,她咬了下唇。
沈弥恨不得跟着刚才的人喊周总,可是肯定不行。
“……述凛,有人、给你送的东西。”
他的名字好像会烫嘴。
可她总不能叫“老公”。那更是对这位卧于高台的人物的冒犯了。
接连几次意外,现在沈弥战战兢兢。
“朋友送的新婚礼物。你拆就好。”
新婚礼物,夫妻共同所有。
沈弥盯着它看了两眼,去拿了小刀拆开。
包装得很好看,也很仔细。
认真拆了一会儿后,里面果然是一坛酒。看着样子,应该还是自酿酒,不是在市面上买的那种。
沈弥没有动它,只是将它放好,便回厨房找他。
他在试汤汁味道,随口问说:“是什么?”
“一坛酒。”
他动作微顿,但也没太大的意外。是陆起能做得出来的。
见她双眸微亮,他说:“晚上可以试试。”
沈弥欣然说好。
他又做了一道蒜蓉扇贝和一道青菜,让她洗手。
男人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起。他专心做着事情,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沈弥的视线随意从他微敞的领口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