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讲，我每天都有锻炼，肌肉含量杠杠的，怎么可能不重。”
“没我重就是不重。”
“哦……”
越悠好像醉得更厉害了，开始胡言乱语：
“陆衔星，你抬头看看，今天的星星是不是很亮。”
陆衔星抬起头。
全都是云，有个鬼的星星。
“嗯，亮。”
“陆衔星，你也是星星吗？”
她问出了一个充满童真的问题，陆衔星无声地笑了笑。
“嗯，我可以是。”
越悠把他的脖子又搂紧了一点，她趴在他耳边，呼着热气。
“那我想对着星星许个愿。”
“可以吗？”
陆衔星已经不记得这是今晚第几次叹气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要命的人。
“你说吧。”
越悠的手游走到下巴，用力地描摹他的骨骼。
“我想许一个愿望，就是你一定要拿很多冠军。”
她一字一句地将所有能想到的比赛全说出来了。
世锦赛、汤杯、苏迪曼杯、全英赛、亚运、奥运。
“这些比赛冠军，你都要拿哦。”
陆衔星无奈地回她：
“越悠，你给的KPI比教练还多。”
“我不管嘛，下个月亚运会，你要拿冠军。”
“为什么？”
“我讨厌韩国那个男单1号，你要赢他。”她鼓着两腮，气呼呼的。
“嗯。”
“你发誓。”越悠开始耍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他答应。
“……我发誓。”陆衔星腾不出手来，越悠用拳头卷成麦克风递到他嘴边。
陆衔星很配合：“赢了权泰彬。”
越悠满意了，她收回在作乱的手，安静地趴着。
她想，没关系。
就算没有她在也没关系。
只要他能赢就可以了。
越悠悄悄地把掉下来的眼泪擦掉。
陆衔星的背宽阔结实，就像他的人一样，沉默而强大。
她自顾自地放飞思绪，等酒劲和哭劲儿都过了之后，开始感觉眼皮子开始变得沉重。
“陆衔星，我还没在现场看过你拿冠军。”
她打了个哈欠，缓慢地眨眼。
“你现在变强了。”
“嗯。”
“体力也变好了。”她的声音逐渐减小。
“嗯。”
“很不错，我很喜欢。”
她嘟囔着，剩下那句“看起来就是可以拿到大满贯的人”在嘴里含糊不清。
过了很久很久，陆衔星才开口。
“越悠。”
越悠咂咂嘴，脑袋象征性地挪了下位置。
“睡着了吗。”
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回应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
“那，要不要跟我试一下。”
第15章
越悠一翻身，就有个东西“啪”地从床上掉下去。
室友冰泉在电脑前奋战，听见动静，问她：“你醒了？桌上有水，你喝一点吧。”
手里被塞了一个马克杯，她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人体穴位海报，陷入沉思。
她是怎么回来的？
“冰泉，我……”
冰泉帮她捡起手机，叮嘱道：
“下次一个人别喝那么醉了，提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越悠小口喝着水，有点呆滞。
“我一个人……？”
“嗯，我去夜跑，看到你在校门口扭秧歌，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还扭秧歌了？”
“对啊，唱的好汉歌，什么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之类的，”冰泉帮她把杯子放好，“咱下次回寝室唱，咱不搁外边儿丢人啊……”
越悠尴尬地扯着嘴角。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是去聚餐的，怎么变成唱K了？
到饭馆之后喝了点酒，好吧她承认是喝了挺多，之后就跟大家聊了几句。
对，还吃了糖水，好像还看了桃花，和……
星星？
越悠的手心撑着太阳穴，使劲儿按着。
嘶哈，确实不太记得了。
但是她有印象，自己跟陆衔星有过亲切而疏离的互动。
越悠又重新躺回床上。
“悠儿，赶快睡了哈，明天是不是要去基地？”
越悠：“不用去，我明天请假了。”
那天她把汤当着陆衔星的面倒给了桃花苗苗之后，竟然有些心虚。
所以才请了假说有事忙，实则是不想再直面陆衔星了。
但是，今晚她应该是很给面子地跟陆衔星进行了一次平静而不失礼貌的交流。
仔细想想，自己在外面那么地端庄得体，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那要不…跟大家报个平安，顺便也和他说一句？
越悠在暗夜中咬着嘴唇，悄悄地扯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手机解锁，她打开了微信，捣鼓了一会儿就停止了。
越悠从被窝里面把头伸出来。
“冰泉，你知道怎么把人从黑名单拉出来吗？”
“哈？不知道哇，我还没试过拉黑谁呢。”冰泉回头应她。
“哦……那我自己上网搜吧！”
“咋地你是拉黑谁了，又要把他放出来？”
冰泉的金丝眼镜在电脑屏幕前闪着幽幽的白光，她问道：“送你回来的那个帅哥？”
“……没有谁！是我的一个朋友问我的！”
她不淡定地喊着。
等等，越悠在被子里面一个鲤鱼打挺。
“刚刚有人送我回来？”
“我猜的嗷，有个帅哥杵在校门看着你走进学校，见我把你拎起来，他就走了。”
冰泉如实报告。
“不过也不一定，天太暗了，那个路灯还是坏的，搞不好是你哪个求而不得的仰慕者，天天猫在角落里头偷看。”
越悠“哦”了一声，又躺下了。
也对，她应该是打过电话给越恒，让越恒来接她。
越恒那个臭小子，肯定是死要面子不肯送她回宿舍，她自己也不想越恒露面，十有八九还拳打脚踢让他赶紧滚远一点。
这就很符合她跟越恒的亲情值，有一点但不多。
想通了这一点，越悠再次举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哒哒哒地敲着。
唔…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人家，吧？
毕竟今天晚上，是神圣的破冰仪式呢。
总而言之，得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百度了一下，她一步步按着操作，找到了界面。
加入黑名单的小绿点，把它——关掉。
啊啊啊啊，关掉了！
然后呢？
越悠按着自己的胸口，里面砰砰一阵乱跳。
怎么把脉都像心动过速。
拉出了黑名单后，页面自动跳到了名片主页。
陆衔星的微信名叫做【Luxx。】
她快速地点了发消息，结果发现聊天对话框空空如也。
越悠有点失落。
原来从黑名单放出来之后是看不到之前的拒收消息的。
而她去年换了手机，数据迁移的时候所有的微信聊天记录全都丢失了。
空空如也的默认背景，让她的心好像也变得空荡荡的。
她点到他的资料页面，蓦然发现朋友圈那一栏居然还有照片。
陆衔星居然会发朋友圈，真是稀奇。
那让她看看究竟是什么照片那么值得一发？
越悠把整个人窝进被子里，静悄悄地点开。
最上面一条是两三个月前发的，拍的是机票，从芝加哥到首都国际机场。
配文：【我回来了。】
下一张，是过年包饺子，但由于时差的关系，他发的时间比大家晚了半天。
没露脸，倒是拍到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笨拙地捧着一个圆嘟嘟的饺子。
配文：【白菜猪肉馅】
再往下，是陆衔星在做负重训练的背影，旁边有一位金色长发的女郎在记录数据。
往右划，还有一张是手机日历的截图。
配文：【100天】
最后一张，是合照。
估计是整个团队都在，他站在正中央，黑发黑眼，整个人锋利无比。
身后是三个金棕发的白人男性，他旁边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
金发女郎长得像是电影明星一样，五官立体，烈焰红唇，倚在陆衔星身旁，居然还显得小鸟依人。
她捧着他的奖杯，微微歪头侧向他，他也露出了罕见的微笑。
越悠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配图的文字。
【My Lady】
“哈...”
她笑出了声，颤抖着倒回去看照片。
发现其实每一张照片都有金发女郎的身影。
唯一没有的一张照片，是用女友视角拍的。
其实再往下还有更多的，但是越悠都不想再看了。
是不是每一个重要的瞬间，他都有人陪了。
是不是错过就是错了。
此刻她的不甘心和无力感都到达了顶峰。
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笑话。
越悠翻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面。
手机自动锁屏之后，叮叮咚咚地响着。
有人发微信给她，她泪眼朦胧地露出半边脸。
【Luxx。】：到宿舍了吗
【Luxx。】：晚安
没有再把他丢进黑名单，已经是她最大的克制了。
退出对话框，又有小红点跳出来。
【郑擎】：小姐姐，你还好吗？
【郑擎】：你...呃...你弟弟...接你...呃...就
【郑擎】：你到了吗
讨厌陆衔星，突然连带着他的队员都好讨厌。
越悠没回任何一个人的消息，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让它在这茫茫的网络中隐去踪影。
冰泉通宵作战，越悠就在床上侧身躺着，听着她键盘被按下又回弹的声音。
听了整整一夜。
*
第二天，越悠去找越恒了，越恒刚坐下就被炮轰了。
“你为什么嫌弃我？还不送我回宿舍？”越悠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地质问他。
越恒跟他姐一样没睡醒，挠着脸：“干嘛啦？”
“昨天晚上，我当着全世界的面说打给弟弟让他来接我，结果你把我扔学校门口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阻止她在校门口唱好汉歌？
“你在讲什么啊姐，”越恒慢吞吞地翻着菜单，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我们学院昨晚在举行校园歌手大赛啊，我在参赛，哪有空。”
越悠睁大了双眼。
“那是谁？”
“我咋知道，你说你打给我了那你看看手机号呗。”
越恒从越悠对面坐到她旁边，探头跟她一起看。
“哇靠，姐，你连我的手机号都不备注啊？”他反应大得很，“你哪怕标个【宠物】也好啊！”
不祥预感莫名爬上心头。
“你的手机号……我备注了啊。”
越恒“哈？”了一声，仔细再看了看，不干了：
“那这个是谁，除了我你哪里还有弟弟？”
“我不记得了……”越悠像蚊子一样哼哼回他。
“啊？姐？你？难道是干弟弟？”
越悠一掌甩他脑门上。
“胡说八道什么，养你不够我还再养一个弟弟？”
“姐，你想想啊！”
越恒急眼了，看她姐一副宿醉的模样，莫不是昨天晚上跟哪个王八羔子度过了荒唐的一夜！
他等不及了，拿起越悠的手机就给这个陌生号码发短信。
【你谁啊。】
越悠把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手机号在心里咀嚼着。
这号码…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把手机抢回来，打开微信，翻到陆衔星的微信号。
Luxx688688
再切回去通话记录对比。
135…688688。
越悠把手机被摔在越恒身上，砸得他龇牙咧嘴。
她往两杯咖啡中间一趴，用手挡住了整张脸。
丢脸是人类第一记忆力，一瞬间她全想起来了。
神啊让她死了算了。
她把陆衔星的电话号码当成越恒的了。
越悠跟越恒说话是什么资本家语气，她自己一清二楚。
聚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聚餐之后看的什么烂桃花破星星，她全想起来了。
骂了一遍他是猪，阴阳了两遍他是狗，让他当男仆，自己却当他祖宗。
她还说什么“陆衔星你变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吧”，最后把他当马骑还不够，还逼他当阿拉丁神灯许愿，保证能实现的那种。
真的，让她死了算了。
心如死灰，是此刻她最大的写照。
旁边越恒还在发短信。
他一边打字一边念念有词：给爷爬，你个冒牌货！
【我是她男朋友，警告你】
【把她电话删掉。】
发送完毕，他抽空喝了一口咖啡，对着亲爱的姐姐说：
“姐你放心，这个人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第16章
越悠把越恒赶回去上课，越恒死皮赖脸地不走。
越恒气她在外面找了个野弟弟，为了安抚他越悠还损失了几千大洋。
好不容易赶走了这个成年吞金兽，她自己又想不开，去KTV了。
整个下午，就在循环张信哲的《白月光》。
越悠唱歌很难听，唱着唱着把自己唱破防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她把原唱调出来，自己放下麦克风放声大哭。
什么破白月光。
什么毒鸡汤念念不忘终有回想的。
人家是白月光，白月光出国了还有外国的金月光。
俩白月光交相辉映。
该死的白月光，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他们还能回到过去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