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悠又低下头。
对哦，还要跟老师说一声。
万一老师反对呢，那可咋整。
*
翌日。
冯导今天在家，越悠带着陆衔星就杀过去了。
不过陆衔星今天把自己当司机，并不打算参与这师生二人的讨论。
越悠自己一个人进去的。
她向冯导讲述了自己目前的情况，希望得到指点。
“老师，如果我不进省队，那能不能签个人团队呀？”
冯导给两人都倒了一小杯茶，浓郁芳香让人神经放松。
“哪个运动员的团队啊？你那什么连翘花？”
越悠正喝着茶呢，闻言整个人呛得惊天动地。
她没有正面回答，却拉出了当时讲连翘花时的核心话题。
“我好像又找回了方向，只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可能又要做出一点调整。老师，你觉得呢？”
冯导优雅地品了一口。
“那就回到最初的目标，跟你现在想要做的事情相违背吗？”
越悠摇头。
没有违背，而且恰恰是归位了。
冯导：“你的担心的点在哪儿呢？”
她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属不属于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我说想要为国家输送人才，帮助运动员保持状态，为国争光。”
“咋地，那你是觉得那小子不能为国争光吗？”冯导哈哈一笑。
越悠：“那倒没有。”
冯导：“那你是觉得跟他签了，你就不属于为国争光了？”
越悠蹙眉：“总有一种放弃了公务员工作去私营企业的感觉，感觉离祖国的怀抱远了一些。”
“不管你在哪工作呢，你不一样在交税，在拉动GDP吗？”
他扫了扫桌面上不存在的灰尘，继续道：“而且，国家也不是没你不行，咱们人才济济的。你犯得着想那么多吗？”
越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冯导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与越悠挥别。
“孩子，在哪儿都一样的，都是咱们国家的运动员，继续加油就行了。”
越悠从小胡同里出来，找到了陆衔星，一起去了体大附近的咖啡厅。
陆衔星单手按着合同，一寸一寸地挪到越悠面前。
看她似乎有些犹豫的模样，陆衔星开口：
“怎么了？”
越悠把合同拖到自己的面前，摇了摇头。
却迟迟没有翻开。
她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陆衔星。”她喊他的名字。
“现在可以告诉我吗？你那时候在基地，跟张师兄说的话。”
“什么叫做‘我们不会一直都在’？”
陆衔星手里的笔帽打开了又合上。
“意思是，我自己有团队，我不会一直在基地跟练。”
“你也不会一直都在的意思是——”
他把合同推过来。
“签了之后你就不会一直都在了。”
越悠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他是不是早就想过了，要把团队里面康复师的位置留给自己。
“那什么叫做‘不是我应该做的事，至少现在不应该。’”
陆衔星停止了所有的小动作，无比认真地对越悠说道。
“那个时候，不是一个好时机。”
“你才进队几天，对在省队或者国家队工作还没了解清楚。如果就那样剥夺了你尝试的权利，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产生动摇。至少要等你在国家队有了成绩之后再来邀请你。”
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空缺的某块地方瞬间就被熨帖到位。
原来是这样。
他是站在了一个保护她的角度思考，才有了这么多的犹豫和抗拒。
而她当时还自认为这是陆衔星要跟她划清界限的行为。
而且，他也认为在国家队跟他之间，自己一定会选他。
是这个意思吗？
越悠的眼睛倏地变得亮晶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准备签，陆衔星却把那合同拽走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紧抿着嘴唇，用幽深的眼神看向她。
越悠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赶紧抢过来，生怕他后悔了，连看都不看直接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游龙走笔，一式两份。
签好之后她仰起头看着陆衔星，眼睛亮极了。
“喏，给你。”
陆衔星一挑眉，左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倾身靠近。
带起了一阵风，将他的气息填满了两人之间。
有点燥热，越悠把头歪向一旁，得吸点新鲜的空气。
陆衔星将每一张纸都捻开，对她说：“每一页都要签。”
越悠噎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签这种……合同。”
其实她想说“卖身契”来着。
越悠顺手把笔收进自己的口袋。
上一支都被她在直播的时候拍坏了，这一支就算作接档吧。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
她迎着陆衔星专注的目光，声音娇软地问道：“老板？”
第32章
陆衔星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订书机,将其中一份装订好，递给越悠。
越悠诧异地看他。
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吗……
现在的合同，是四边都要订起来的吗？
那岂不是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了吗？
“咳……”陆衔星咳了一声,把越悠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看看微信群,你想去吗？”
越悠打开手机。
郑擎他们太吵了,她忍不住把基地的群设置成了免打扰。
没想到他孜孜不倦地攒局，攒到现在。
【郑擎】：来唱k吗？纯K音乐K308@张亦航
【任代锋】：来唱k吗？纯K音乐K308@康力
【郑擎】：来唱k吗？纯K音乐K308@悠悠子
越悠吐槽了一句：“我唱k？认真的？”
陆衔星面无表情：“你要想去，我送你。”
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要不唱两首得了,一劳永逸。
顺便也好跟他们当面说清楚这件事。
“行吧，那我自己去就好了，”她扫了陆衔星一眼,“你别跟来。”
校庆之后,跟陆衔星走在一起总有一种被窥探的错觉，总之就是怪怪的。
越悠独自一人推开了K房包厢的门口。
里面正唱得热烈，见到她,马上给她塞了一个麦克风，让她一起摇摆。
趁着换歌的空隙，越悠暂停了音乐，所有人都望向她。
“那个，我有话说,你们不要激动。”
郑擎嗷地抱住了任代锋。
越悠举着麦克风，直入正题。
“……就是,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在基地工作了。”
郑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官宣恋情呢！”
越悠歪着脑袋：“你们都不惊讶的吗？”
“这有啥的,很正常啊，”张亦航坐了下来,“害，那我得跟教练说一下，他一直想把你挖走。”
郑擎这才反应过来：“呜呜呜，小姐姐，那以后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你了。”
越悠：……
别人很难说，但你和任代锋应该是最经常见到的。
只不过到时会在你们的对面而已。
任代锋：“等等…队长知道这件事吗？”
郑擎像一只受惊的考拉，嘴里的鱿鱼丝都要掉下来了：“……！”
任代锋：“小姐姐，你要不要跟队长说一声？”
越悠挤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摇了摇头。
“他……迟早会知道的。”
就是……不是迟，而是早。
看见越悠为难的样子，任代锋咬咬牙：“我来说吧。”
他拨通电话，开了免提。
“队长，那个，你在干嘛。”
“等人。”陆衔星淡淡地回。
任代锋：“……小姐姐要走了你知道吗？”
“……”
“她不干了，她不要我们了！”任代锋越说越激动。
相比之下陆衔星的淡定得有些过分。
“是吗。”
任代锋：“你要不要来唱k，趁小姐姐也在，大家聚一聚，聊一聊啊！”
陆衔星：“不了。”
越悠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毫不犹豫地举
起麦克风，甜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不断扩大。
“这首是我的歌耶，一首《倒带》送给大家！”
任代锋将通话调成听筒模式，半捂着手机：“队长，这是最后跟小姐姐吃顿饭的机会了，吃完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他说到一半惊愕地抬起头，郑擎紧张地看着他。
“队长说不用了，就立刻挂了。”
两人面面相觑。
嘶哈，队长跟小姐姐搞得那么僵了吗？呜呜践行宴都拒绝了！
越悠毫不知情一般地快乐发声。
“我受够了等待，你所谓的安排~”
她选的这一首歌，是号称“你想走音都走不远”的神曲，可以说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说的未来到底多久才来~”
在场所有人同时捂住了耳朵。
这是什么生化武器？？
为什么所有的音都能够精准地卡在了钢琴黑白键之间的缝里头，偏得让人偏头痛。
啊我的耳朵好像被玷污了！！它不干净了！！
越悠唱完一首，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看看在场的歌迷朋友们已经奄奄一息，只好遗憾地放下手中的麦克风。
“算了，要不我先走了吧。”
任代锋挽留她：“先别走嘛，等下我们一起去吃饭。要不去你们学校？听说体大饭堂很好吃！
顺便去找队长——”
“不不不！”越悠的脸马上拉下来了，拒绝二字在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真怕他们走进体大就听到了《我与185校草不得不说的床上故事第26集 》。
连她自己都没敢回学校。
“不用啦，晚上还有事，我先走了。”
郑擎哭丧着脸像尾巴耷拉下来的小狗一样跟她道别。
*
陆衔星一脸惊魂未定。
还好他电话挂得快。
等了一会儿见到越悠出来，他把人接上，直奔饭店。
越悠确实是晚上有事，她约好了跟陆衔星的团队一起吃饭。
整个团队构成十分精简。
体能训练师是一名中文很溜的美国人，叫Jeff。
营养师是中国人，一个文静而略带阴郁的小伙子，叫靖君
他们两个是跟着陆衔星从美国回来的。
经纪人是一名戴眼镜的大哥，大家都喊他三哥。
越悠掰着手指头算着，这里三个人，自己是康复师，那还有一个教练呢？
正想问，就有人推开包厢的门。
越悠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就站起来了，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唐队！”
她真的没想到唐暨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他受伤退役了之后，就几乎销声匿迹了。
国家队管理层腾不出位置来，他也不像别的运动员一样自己开设学校招生训练，如果他从此退出竞体界，真的让人扼腕。
甚至还担心过，这么懂技术，又有实战经验的顶尖人才，不能是流到国外去了吧。
原来是被陆衔星挖过来了。
唐暨蓦地见到一个小迷妹，阳光开朗地跟她打招呼，坐到了立哥旁边。
经纪人三哥举杯感叹。
“总算是凑齐了一支团队了，这几个月我老脸都卖光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四处找康复师，这少爷是一个都不满意。”
他又对着陆衔星：“这回是你自己找的，你可别又嫌这嫌那的。”
越悠跟三哥碰杯，陆衔星见状，也跟着举起杯子一起碰。
她仰头，一口清光，右手顺便把陆衔星的杯子扣下。
“你不能喝。”她恶狠狠地对陆衔星说，给他换了一杯苏打水。
完成之后才扬起笑脸回三哥话，“对对，都是他自找的，我肯定不会让他嫌这嫌那的。”
唐暨也笑着举杯：“终于等到你，还好我们都没放弃。”
Jeff：“久仰大名，对吧靖君，嘿嘿！”
越悠虽然疑惑，但还是带着笑。
陆衔星越过半张桌子，用公筷夹了一块梅菜扣肉给他。
Jeff不说话了，低头吃肉。
倒是靖君有点木讷地推推眼镜：“应该说是百闻不如一见。”
越悠听了，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
陆衔星：“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Jeff疯狂点头，指着唐暨：“真的是体育老师教的！”
唐暨被点名，无奈摊手。
越悠笑得花枝乱颤。
她有点羞涩地说道：“嗯嗯，以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见越悠还是有些拘谨，三哥也带着大家一起举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