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裁判示意暂停,裁判询问她是否带有医疗人员,她摇头。
场地旁的官方医护也过去查看情况,只是检查之后,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越悠下意识地把住了陆衔星的小臂,用力一紧。
看见运动员受伤,她本能地站了起身。
他反握着她细长的手臂,才让越悠反应过来,重新坐下。
越悠抬起双眼,写满了急切。
陆衔星看她小巧的鼻头开始冒汗了,只得轻叹一声:“想去就去吧。”
越悠带着刚买的各种药喷,从看台的楼梯快步下去。
“让一让,我是医生。”
她向主裁判说清楚了情况,主裁非常具有人道主义精神,允许她进入场地。
官方医护也让出了位置,越悠蹲在运动员的一侧,顾不得绯红色裙摆在地上散成一团。
她盯着运动员的双眼,认真地解释。
“我来自中国,是一名康复师。如果你需要临时治疗,我可以协助。”
旁边有人指着她:“对,我认得她,她是医生。”
亚美尼亚运动员像看见了天使一样,喜极而泣。
“我叫米尔多妮,我的肩膀……好像动不了了。”
越悠将牛皮袋子放在脚边,给她进行检查。
大概率是脱臼了。
“可以复位,但是会很疼,”她语气冷静,语速飞快,“继续比赛会有点勉强。”
“很容易造成习惯性脱臼。”
“没关系,医生,”米尔多妮眼神充满坚毅,“我需要赢,哪怕只是一场。”
越悠叹气。
“好,你站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两个身上。
当越悠徒手伸向米尔多妮的身体时,全场都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大概是不相信不借助任何仪器能够进行治疗。
对此,越悠只能暗暗地说一句“你们对于中医的力量一无所知”。
她找好位置,一手握着米尔多妮的上臂,用力上提,找到关节处。
另一手钳着她的肩膀,固定好后,双手同时使用巧力,“咔”的一下,肩膀就复位了。
米尔多妮露出了一个蒙圈的表情,见越悠从身后伸出脑袋,她还在问:“然后呢?”
越悠用平静地语调告诉她:“然后你可以动了。”
米尔多妮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臂旋转,发现已经变得顺滑无异响,露出了满脸惊喜。
她向越悠做出了一个基督教的感恩手势,突然想起来越悠是中国人,连忙改为抱拳鞠躬。
越悠粲然一笑,乌黑的长发映衬着她幽深的瞳孔,一袭红裙让人想起了江湖上来无影去无踪的中国女侠。
台上的观众顿时发出“Wow”的惊呼,掌声在场馆里回荡,还有尖锐悠长的口哨声,让场面如同夺冠一般热烈。
越悠无暇理会,将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部倒出来。
抓起了一瓶有艾叶和透骨草入药的喷雾,滋啦滋啦一顿喷。
“这是止痛活血的,你要抓紧时间结束比赛。”
医疗暂停时间到,越悠七手八脚地将瓶子装好,米尔多妮的朋友也在一旁帮忙。
收拾好后两人一同离开场地。
越悠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陆衔星的身边。
陆衔星接过她手中的药品,放到一旁。
“越医师妙手仁心。”他拧了一瓶水递过去。
越悠打开后吨吨吨灌了半瓶,悄声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一种为国争光的光环在越医师头上飘着?”
“有,很亮。”陆衔星抬起手,假装捏一下她头上的光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温柔地抚摸着,声音里的柔情已然无法掩盖。
“功德无量的量。”
比赛结束后,米尔多妮赢了。
她特地绕到越悠那儿,向越悠诚恳地道谢。
米尔多妮欣喜地说:“我以为这场比赛输定了,谁知道遇到了你,我的幸运女神。”
“又能多挣一点钱给我的宝贝治病了。”
越悠本要说出叮嘱的话,看她的样子,大概赢才是最重要的吧。
于是只得把叮嘱换成了祝福,祝她比赛顺利。
米尔多妮伸出手,甜甜地说道:“我也祝您生活快乐,跟您的丈夫恩爱一生。”
越悠张嘴愣住,不知道这个手是握还是不握好,无处安放的双手在空中飞快摆动。
“No!Not husband!”
陆衔星一手搭在越悠的手臂上,另一只手礼貌地与米尔多妮交握。
“From your mouth to God's ears.”
第54章
“陆衔星,刚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每个单词都懂,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还以为只有听冯导上课的时候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呢。
陆衔星把嗓子夹得稀碎,学越悠说话:“不告诉你,哼。”
越悠:?
咬着牙,一脸被酸到了的表情,娇嗔地横了他一眼。
“我没有这么说话!”
没获得回答,她自己琢磨着。
From your mouth to God's ears.
从你的嘴传到上帝耳中。
然后上帝说,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我都听着呢。
?
不太对劲吧,上帝应该不会说那么苛刻的话。
她沉迷思索,没看到前方就是阶梯,差点一步踏空,被陆衔星像拎猫一样拎着脖子提醒。
“走路不看路。”
越悠像猫一样炸毛了,双眸泛着水光,小声地抱怨:
“不要摸我脖子!”
说是拎,其实更像是轻轻捏着。
越悠脖颈修长,陆衔星张开手掌,刚好能一拃扣在她脖子上。
弧度契合,手感细腻柔软,甚至怀疑稍一用力就能留下印子。
但是越悠敏感得很,脖颈被他干燥的手指扫过,双臂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猛地转头要甩开他。
见她的反应如此大,陆衔星马上放手了。
他的手指在空中微曲,像是在模拟些什么一样。
-
回到酒店,越悠匆匆吃了点肉,陆衔星匆匆吃了点草,就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Jeff继续请假,让她去监工,她就在一旁帮忙计时。
唐暨敲门进入。
“下半赛区有一位澳大利亚有位选手叫Chang,你们认识吗?”
比赛分为上下两个半区,半区的优胜者将进入决赛。
陆衔星在上半区,再赢两局就到决赛了。
唐暨前两天还以为陆衔星要退赛了,所以对对手的研究稍有懈怠。
现在看情况发展顺利,赶快拾起功课,将潜在的对手先研究一通。
越悠读秒后在本子上记录时间,再慢悠悠地翻页。
“澳大利亚居然有能进巴黎站的选手?”
听起来还是个亚裔的。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陆衔星。
陆衔星放下器材:“没有印象世界排名前列有澳大利亚的选手。”
越悠问唐暨:“有照片吗?”
唐暨一拍手:“就是没有。”
大家开始善用搜索软件,打开百度。
“搜索关键词:澳大利亚羽毛球男单Chang.”
几个人围在一块儿,看着零零星星的不知名广告占领了首页。
“这……能找出来个啥?”
越悠慢吞吞地说道:“要不咱别用百度了吧,都到国外了……”
不趁机用点国内用不了的么?
唐暨连声哦了起来,开始谷歌。
“Australian BADMINTON male CHANG”
这下算是找对了路子,一下子好几张图片蹦出来了。
越悠诧异极了。
“这不是…”
李存璋吗?
唐暨率先皱起了眉。
“怎么是他?”
陆衔星对着照片沉默不语,像是在辨认些什么,半晌才有动作。
趁他去露台打电话,越悠忧心忡忡地问道。
“唐队,李存璋现在战绩如何。”
唐暨脸色沉重:“……全胜。”
两人看着陆衔星颀长的背影伫立在半人高的盆栽旁,轻声讨论着。
“下半区不是有排名第三和第五的选手么?”越悠抠着手指,不解地问。
唐暨:“是的,但是李存璋的晋级路线,全都绕开了这些难缠的选手。”
越悠:“运气这么好啊……”
陆衔星打完电话回来,严肃地对着他们说:
“李存璋转国籍了。”
啊?真的假的?
越悠大吃一惊。
李存璋居然舍弃了大中华的国籍去了澳大利亚?
越悠扫一眼陆衔星,见他不说话,越悠恨不得帮他说了。
“唐队,这个人……”
他劣迹斑斑啊!
唐暨摆摆手:“这个人我也知道,还在队里的时候就听说过了。”
陆衔星保持沉默。
越悠心里有数了。
所以当年的事情其实在他们羽毛球的圈子闹得很大。
也是,一个在读的体校生为了比赛名额和进省队的资格,连连干出了让队友受伤,陷害队友吃兴奋剂等等的事情,也很难不引起上面的关注。
所以,这就是李存璋出国的原因吗?
在国内实在混不下去了,跑去澳大利亚降维打击,申请人才引进落户转国籍一条龙?
唐暨叹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顾好自己吧,把后面的比赛打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越悠:“嗯,他在下半区,等到遇上,那就是决赛的事情了。”
唐暨出去继续搜集情报了,留他们两个继续讨论。
“不过话说回来,他那么厉害吗?”越悠问道。
陆衔星小口地喝着水。
“他以前技术还可以。”
“就是体能和心态都一般。”
“后来去了澳洲就不知道了。”
越悠在本子上画了一个澳洲国宝。
“也是,谁知道他在澳洲是不是也接受了魔鬼训练呢。”
又或者是被澳洲的袋鼠咬了一口,变成了力大无穷,弹跳力极佳的运动员。
嘁,区区一个袋鼠精。
还能怕他不成。
“要小心他。”
陆衔星坐到沙发上,少见的脸色沉重。
“他突然转国籍,肯定有猫腻。”
越悠:……
还是他自己小心一
点比较实际。
按照她的推理,李存璋就是冲着他来的。
求爱不得,将他身边的人都弄走;
现在因爱生恨,千方百计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哪怕是作为对手。
啧,好凄美好偏执的一个单相思故事。
这剧本要是给靖君来写,写个两百集不在话下。
“嗯。”越悠拱拱鼻子,心口还是闷闷的。
“听见他的名字就恶心。”
平静美好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不甚愉快的因素,就像一根扎在真皮层的短刺,威胁不到生命,但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让人烦躁。
“陆衔星,你要毫不留情地,打死他。”
她扁着嘴狠狠地说道。
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练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她饿了,赶快收拾好东西干饭去咯。
越悠将今天在跳蚤市场的战利品全放在箱子里。
奇怪,好像少了东西。
她扬声问道:“诶,陆衔星,你有看到那瓶雄黄喷剂吗?”
陆衔星:“什么雄黄喷雾?”
“瓶子上面有三条黄色的横杆的。”
越悠像是瞬间断片,没什么记忆了。
到底买了没买啊?
陆衔星把头凑过来跟她一起盘。
“一共买了七瓶。”
“可是…”她疑惑地问,“现在只剩六瓶了?”
怎么会这样?
刚刚在赛场上丢了?
还是说葫芦娃七个,有一个会隐形?
那也不能是最贵的那一瓶会隐形了啊。
越悠捶足顿胸,大几十欧一瓶呢!就这么丢了心好痛!
她蹲在地上,陆衔星守在她身后。
越悠一瓶瓶仔细又数了一遍,确认那雄黄喷剂就是丢了。
“真不见了……”
陆衔星“嗯”了一声,“明天再去买吧。”
说话的空隙他喉结滚动,伸出了罪恶的手。
越悠关上了箱子,突然被扼住了命运的脖颈。
!
“干什么啦!”
她一个激灵,夹着脖子侧身一躲:“说了不要摸脖子啦!”
“陆衔星你个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