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手机忽然亮了,却并没有消息提醒或者是信息推送,只是默然地展示着此刻正是午夜三点。既然手机亮了,他便顺势打开手机,查看有没有消息。除了一众的关心之外,他发现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信息。信息里没有说任何的字,只是给他发了一张照片。他随意地点开照片,瞳孔震动起来,脸色也变得奇怪。
这张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而且颇有他自己偷拍别人时的风采,拍摄的内容正是他从楼梯坠下,眼神惊慌的那一幕。
猜想可能是剧组的哪一位工作人员误发了照片,他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想要打电话给昨晚和他一起偷拍晏池的小弟,问一问那个要买晏池照片的公司考虑的怎么样?毕竟他是开出了八百万的价格,这不是个小数目。
电话并没有打通,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反而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一个高瘦的影子走了进来,头发很长,穿着护士的衣服。程帅也没有多想,跟护士说:“给我把灯打开。”
护士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银色的东西,好像是针管。他疑惑问道:“要打针?还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是护士一声不吭、没有说话,只是将托盘放到桌上,她用染了红色丹蔻的手指拿起了银色的针管。从程帅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她黑长的头发。
程帅不高兴了,直接开口骂道:“我说你这人是个哑巴?半夜的时候在这里不说话,装鬼吓人。”
他走南闯北混了这么多年,奇怪离奇的事情也听了不少,但是自己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这件事情。毕竟亏心事做多了,胆子反而是越来越大。
女人抬头,露出半张脸,陈帅看了有些奇怪地问道:“仇甜?”
但是不可能啊,仇甜怎么可能会跑到医院里来,做个护士。他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一思索便知道确实是遇到了诡异的事情,不过他想着再怎么样都要硬着头皮应对,便念念有词说道:“走开走开都走开,邪祟退散。”
他只闭着眼,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把自己知道的佛语全都念了一遍。一时间病房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女人好像消失了一般。
程帅耐着性子等了好久,在感受到女人不在眼前之后,偷偷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居然成功了,女人真的真的消失了。但是此地不宜久留,他准备立马带上手机,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谁知道刚一转脸,就和一张惨白的脸贴了个面,呼吸间全是腥臭的尸臭味……
为了拍好下一场戏,虞窈坐在镜子前化妆,嘴里也嚼着口香糖。化妆师给她描眉,描着描着突然开口,声音低哑说:“你的眉毛真好看。”
虞窈轻揉困倦的眼睛,看到她的指甲变成了红色,透过镜子平静地说:“你回来了。”
镜子把两个人的脸都印了出来,这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化妆师惨白着一张脸点头。她发现杀了人之后自己的力量骤然增强,嗜血的欲望也更加强烈。
她讨厌虞窈这张和自己一样的脸蛋,想杀了她,但是又舍不得她的价值。便决定先给虞窈一个甜头:“只要你帮我,我可以先不杀你,最后你表现好了,我也可以放你一条活路。”
虞窈不在嚼口香糖,淡然地和她对视,轻松地笑了一下,说:“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存在,你现在的这些荣誉是我带给你的。”
如果要评等级的话,这个世界会有像昔拉一样的终极boss,但是目前没有出现。于要虞窈认为要么他隐在暗地,要么就化身为这个世界的黑暗因素。虞窈作为NPC,是BOSS的得力助手,是带来祸害的征兆。
“你什么意思?”化妆师的眼里满是杀意,从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道,“不要激怒我,我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虞窈不想和鬼多做争辩,毕竟这个鬼是被她激活的,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复仇。于是便轻轻摇摇头,只告诉女鬼:“我让你杀谁你就杀谁,记住这一点。”
女鬼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柔听话的虞窈竟然会反抗。怒不可遏,红色的指甲骤然变长了几寸,利爪一样刺向虞窈。
虞窈眼都不眨,岿然不动,说:“跪下。”
女鬼的膝盖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整个鬼像面团一样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悬殊的实力让她有了恐惧感,她颤抖问道:“你到底是谁?”
虞窈垂眸,眼神怜悯地看着她,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告诉她:“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拍摄地点在庄隐的房间,这间房在方隐将蓝田公馆送给锦瑟后又变成了锦瑟的房间。为了让两位主演等会拍摄的时候状态更好,贺庭给了他们磨合的时间,带着一帮工作人员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此刻已经是三更半夜,虞窈着实是有点困了,她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由于哈欠太大,眼睛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一些液体。她想自己是不会哭的,但透过这些“眼泪”,她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昔拉。
昔拉站在窗前,打开窗户,让午夜的空气流通进来,他的声音温柔而遥远,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你让我好梦,自己却不得安眠。”
可能是终于看到了可以为自己撑腰的BOSS,虞窈心里有些委屈,说道:“我其实好累好困,简直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但老板,我不想当卖火柴的小女孩。”
昔拉肩膀轻轻抖动,似乎是笑了。虞窈没有看到他的翅膀,也没有找到他银白色的长发。
“窈窈,”昔拉说,“你想我陪你?”
虽然有些诧异于这么亲昵的称呼,但是困倦让虞窈不再口是心非,实话实说:“我想让你帮我。”
“你唤我,我总是会来的。”昔拉温柔说,“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等待。”
“我以为,你喜欢做个普通人,”夜风吹拂,像他轻轻的叹息声,“这让我泄气,窈窈。”
虞窈摇头,将此刻的内心展示给他看:“我不想再做普通人了,和这些人扮演过家家的生活。昔拉,我需要你。”
“你需要谁?”晏池的声音突然响起。
虞窈轻轻眨眼,将液体逼回眼眶,她有些绝望地看着脸色好奇的晏池,欲哭无泪,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晏池弯腰,端详她的表情:“是我让你这么难过?”
他脖子上的吊坠自然而然地晃荡出来,是一片小小的羽毛。羽毛被保养得很好,黑亮如黑曜石一般。
“你到底是谁?”虞窈眼神接触到,立马抬手,握着摇摆的羽毛,不愿放手。
晏池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某人,他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耐心解释:“我活在此刻,只有这辈子的记忆,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但答案即在你的心里,你应该询问你的心。”晏池语调平缓,安眠曲般指引她,“它在想谁?”
虞窈没有看他的眼睛,却想到了昔拉深海一般的眼眸,她低声呢喃,呼唤他的名字:“昔拉……”
下一秒,她被拥进一个冰冷而温暖的怀抱,鼻尖充斥着雪原和森林的气息,清冽而冷淡。
“离开你之后,我都有点辛苦,而我是不喜欢吃苦的人。”虞窈太想睡觉了,她漂浮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便缓慢地闭着眼睛,又低又轻地说道,“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吧,我亲爱的豌豆公主。”黑色的翅膀将她笼罩,“醒来后一切都会变好。”
“我保证。”
第37章 蓝田公馆拍摄记九
再醒来的时候, 虞窈躺在一个人怀里。她的身下是柔软的不能再柔软的触感,深色的绣着金色的床单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拍摄的摄像头闪着红光对准着她,记录着她全部的表情和动作。虞窈以为正在拍摄过程中, 她下意识捂住脸, 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昔拉侧躺在她的身边, 满头银发月光般倾洒在床上。他右手手肘撑着头,左手的手指上挂着一枚吊坠,正兴致缺缺地把玩着挂坠。吊坠落在空中, 像钟表中失去控制的时针, 左摇右晃,时间也因此而混乱。
虞窈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说:“老板, 你的翅膀怎么在这里?”
“你醒了。”昔拉不再看吊坠,而是侧首,将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怀里的女人身上, 他平淡地寒暄,“最近过得好吗?”
虞窈不回应他的问题,又摸了摸小翅膀,意有所指:“好可爱的小翅膀,感觉在哪里看过。”
昔拉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戳穿她的小心思:“你觉得翅膀和我有关。”
那不然呢,试问哪个正常人会有这么大的翅膀?还是纯黑色的,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
虞窈不说话。嘴巴抿起,带动着两颊的肉微微嘟起来, 仰着脸专注地看着希拉,看上去又乖又狡黠。
昔拉将吊坠放在手心, 轻轻一合,吊坠便消失不见。他轻飘飘说:“说说你的想法。”
虞窈轻轻嘟嘴,不满意:“好像领导提问下属啊。”
“没想到来到恐怖世界,还要给领导述职。”她叹了口气,语气消沉,“boss你等会,我先去做个ppt。”
“……”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虞窈瞬间警觉,伸长脖子,小声道:“谁?”
她看向四周周围,有些怀疑自己:“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我看到的一切可能是假的。”
她打量昔拉,自言自语:“肯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突然看到老板呢?而且老板还这么温柔,脾气这么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昔拉捏她的脸,把她的脸颊肉捏出形,皮笑肉不笑问:“疼不疼?”
虞窈被他捏着脸,说不出什么话,只得含糊点头,坚信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等他放开手,虞窈揉了揉脸颊,没什么安全感问他:“老板,你会罩着我吧?”
昔拉摸她的脸,低低笑着:“看你表现。”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虞窈一下子就听出了贺庭的声音,她下意识说道:“现在是我和晏池拍戏的时间。”
可是昔拉出现后,晏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窈去看昔拉的嘴,问他:“老板,你是不是把我的男主角给吃了?”毕竟恶魔本就作恶多端,吃个人不是分分钟的小事。
昔拉轻轻舔了舔嘴唇,不紧不慢说:“我想把你吃了。”
晏池和沈桥不一样,沈桥是昔拉披上了少年的皮,想要和虞窈谈一场“普通人”的恋爱,但是虞窈戒备心强,没有成功。昔拉也不愿逼她,被她“杀死”之后,短暂地陷入沉睡。
而晏池就是晏池,他是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很久很久以前,并没有变成神的昔拉。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遇到虞窈。世界颠倒后,虞窈来到了他的面前。
但他不会告诉虞窈这件事情。
“那我没有男主角,怎么演戏?”虞窈说,“我可是一个专业的演员。”
“和我试试。”昔拉调侃说,“他和我很像,不是吗?”
虞窈看着他,摇头:“我觉得你们一点都不像。”她斟酌语句,说:“老板,他比你还要横。”
昔拉微微愣了几秒,失笑道:“他只是太年轻,什么都不明白。”
虞窈悄悄撇撇嘴,不满昔拉帮他说话,小心翼翼扇着耳旁风:“反正他说话很气人。老板,不如我们把这个玩家也杀了吧。”
“他能在这个世界遇到你,很幸运。不要破坏他的美梦。”昔拉摇头,替年轻的自己开脱:“他很爱你,只是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话让虞窈心里舒服了一些,她半是吐槽半是调侃:“老板,你居然会帮他说话。”
“不过爱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在意。”虞窈语气自信。昔拉听她说话,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心情就很好。时间快到了,他轻轻抖动翅膀,摸了摸她的头。
虞窈下意识抬头,眨眼间,昔拉消失不见。她低头,柔软的床单上躺着一片黑色的羽毛。虞窈捡起羽毛,这片黑色的羽毛躺在她的手心,从腕心连到指尖。
贺庭走进,看着静默的虞窈,有些抱歉地对她说道:“今天这场拍摄可能要往后推一推,晏池他状态不是很好。”
虞窈越过他看向站在后排的晏池,晏池摸着脖颈,脸色很差。贺庭解释说:“他项链上的吊坠不小心弄丢了,刚刚出去找了,只可惜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