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回不去了,他们无法缝合缺失彼此的四年。
“不用送了。”宣芋说,“就当今晚的对话没发生过吧。”
宣芋朝着最近的门离开, 不敢回头,越走越快。
郁闻晏自嘲地笑一声, 心空了,站在原地良久, 直到她背影消失也不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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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芋进门,脚步飘忽,陈写宁看到她通红的双眼,急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接过挎包,伸手扶住:“怎么了?”
宣芋垂首,微微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很差劲。”
陈写宁唇紧紧抿着,脸色不好看。
过去的三年再怎么艰难,宣芋一个人抗下整个家,也不见她表露一丝的脆弱,此刻却自暴自弃。
“遇到谁了?”陈写宁看着宣芋问。
宣芋眼神闪躲,低下头。
“郁闻晏。”宣芋低声说,“闹得不太愉快。”
听到郁闻晏的名字,陈写宁按捺住心底的火,“吵架了?”
陈写宁对所有打她姐姐主意的男人都看不上眼,郁闻晏也不例外,在她心里姐姐永远是最好的,那些个男人没有谁配得上,恼火郁闻晏也是下意识反应,不是真的有恶意。
“嗯,吵了。”宣芋缩在沙发一角。
陈写宁:“姐,你怎么想的,考虑复合吗?”
“怎么可能。”宣芋否定陈写宁的想法,“过去我们会在一起也纯属是个乌龙,只是享受一段关系吧,有恋爱就谈,压根没想太多。再见面闹得不好看是因为我当初甩了他,郁闻晏这个性子,肯定记仇。”
“是吗?”陈写宁问,“可……在一起时,你很上心。”
宣芋嘴里干涩:“是吗……你都看出来了,他却没看出来。”
为了不给这段感情太多负担,他们从不聊关太深入的感情话题,他们总给彼此若即若离的感觉。有人玩笑说他们就是骑驴找马,凑合恋爱。
她也是这么以为,没有羁绊,随时可以分开。事实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姐,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想?”陈写宁身为最亲近他们的局外人,有些东西她不会看错,“如果你没放下,为什么不试试?”
宣芋顿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现在的宣芋合适吗?”
陈写宁给不出答案,准确说心里有答案了,不敢说。
宣芋所有经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被生活磨得没了心气儿,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冲动做了某个举动随时会毁掉现在的一切。
“睡一觉就好了。”陈写宁冲宣芋扯出一记笑,“别想太多,肯定是最近太累了。”
宣芋点头,回房间休息。
房间里。
在床边坐了良久,宣芋抬手解衣扣,摸到卫衣抽绳,不是早上出门穿的衬衫。
她走到落地镜前认真地打量这件衣服,接着拉开衣柜,皮夹克静静躺在角落。
几秒后,合上衣柜,宣芋把衣服脱掉,丢到脏衣篮子里,进向浴室。淋浴打开,水冲湿乌发,贴在她脸颊,手背轻擦,似乎上面还有他抚摸留下的余温。
吹干头发出来,宣芋用热毛巾敷眼睛,勉强算是缓过来了。
她拿过手机处理学生的留言,最新的消息是孟清也问她到家了么。
宣芋回了句已经到了,接着拜托她帮忙和导师请假,这周没有紧急的事,她就不去组会了,出版校对做好会发给导师。
孟清也诧异:【啊?劳模怎么突然请假了?】
宣芋:【辅导员们这周事情多,晚会的前期准备让我帮忙盯着,不好走开。】
孟清也发来语音:“宣宣,你考虑毕业后直接考本校辅导员吗?我觉得你挺适合的,少遇到你这么好的导员。”
宣芋:【团委书记和我说过几次,还在考虑,也挺稳定的。】
她找工作没别的要求,稳定就好,能支撑起她和写宁的小家就好。
孟清也:“羡慕你带的学生,你太尽职尽责了,半夜生病的、进局子的、闹事的,只要有事你都第一个到,我以前的导但凡有你一半好,我都会觉得老师是个不错的职业,早朝着师范专业发展了。”
“是么?”宣芋长摁语音键,“现在也来得及,投身祖国教育事业,无私奉献自我。”
孟清也:“好了啊,不瞎扯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是适合宅在家,打算毕业后找家公司做笔译,凑合过日子好了。你呢,什么打算?”
宣芋躺下来,侧身睡好,只说:“早点工作吧。”
“你是我见过最爱工作的人!”孟清也不占用宣芋的时间,“好了,下次聊,有事我给你消息,放心忙!”
宣芋哪是爱工作,爱的是钱罢了。
她难得早睡一晚,半夜一点,舍管阿姨来电话,查到两个男生不在校,问她情况。
宣芋彻底失眠,急忙找联系方式,询问学生的行踪。
京北深夜的冷风刮得她头晕,脑子清醒几分,毕业考辅导员的事再考虑考虑吧,心脏实在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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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的婚礼在周末,宣芋带着陈写宁一同前去。
婚礼办得简单,省去许多环节,重点办婚宴。
陈写宁看着台上的一对新人,又将目光靠近舞台的主桌,郁闻晏坐在那,问:“姐,郁清结婚也太早了吧。”
印象中郁清比她还小。
“遇到对的人,早晚不是问题。”宣芋原先对温择叙也有这么一点儿不满,参加完今天的婚礼,知道他们一路走来不容易,已经放下成见,真心祝福他们。
唐复淙调侃:“写宁妹妹有对象了?”
陈写宁耸了耸肩:“我看样子像吗?”
“少问两句。”宣芋瞪一眼唐复淙。
唐复淙笑笑:“等会结束了他们要聚餐,一起吗?”
宣芋不认识他们这圈人,来参加是为了给郁清送结婚礼物,摇头:“不去了。”
“都是高中的老同学。”唐复淙说。
宣芋更正:“是你们的高中同学,别搞错了。”
她今天出现在这本就有些尴尬,她是因为郁闻晏认识郁清,在这些亲朋好友看来,她的身份就是郁闻晏的前任。再跟着凑热闹,也太没眼力见了。
“难得休息一天,就去吧。”唐复淙劝道。
陈写宁突然说:“今天也没事,姐,我们去吧。”
不知道陈写宁怎么突然提议要参加,宣芋扯了她衣角:“别胡来。”
聊到一半,新人过来敬酒,他们跟着站起来,浅聊几句送祝福。
本以为只是席间开玩笑,不会真的去聚会,结束时,陈写宁拉着宣芋跟上几人的脚步转场去附近娱.乐城。
站在路边等唐复淙来接,宣芋双手插兜里,问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
陈写宁贴着宣芋站,抱着手,用胳膊轻撞宣芋:“闻晏哥也去。”
“你……和他关系很好?”
“一般般。”陈写宁回想一下,郁闻晏比其他男人顺眼一些吧。
“我和他不见最好。”宣芋搞不懂亲妹在想什么。
陈写宁说:“今天他往这边看了七次,应该很想见你。”
“你哪边的?”宣芋瞪了她一眼。
陈写宁:“开玩笑的,我肯定是你这边的。就是觉得你平日里太忙了,很少有时间娱乐,难得参加活动,多待一会儿。”
“我们去凑个热闹,然后回家。”
话都说到这了,宣芋想着去会儿也没事。
周劲从停车场出来,看到路边熟悉的面孔,放缓车速,问后座的郁闻晏:“要不要叫他们上车?”
郁闻晏用手揉着眉心,席上灌了温择叙不少酒,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不要。”
“真不叫?”周劲问,“追前任不应该多创造相处机会?”
郁闻晏:“算了吧,人家要和我冰释前嫌,做陌生人。”
周劲:“你答应了?”
“嗯,走吧。”郁闻晏也不自讨没趣了。
路边的两人已经上了唐复淙的车,周劲看了眼已经闭目养神的郁闻晏,驾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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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芋一个人坐在角落,陈写宁中途碰上认识的教授,找了角落聊事情去了。
室内呆久了,脸颊发热,宣芋正想找个地方透气,唐复淙冲她招手。
宣芋跟着唐复淙进到一个房间,几人在k歌,氛围炒得火热。
“要不要唱几首?”唐复淙担心她一个人呆着无聊,特地叫她过来。
宣芋摆手:“算了,我五音不全。”
向来对音乐没有敏感度,调子忽上忽下,三句词跑两句。
“你以前不是挺爱唱的吗?”正因为这样,唐复淙才叫她过来。
宣芋看着唐复淙,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唐复淙:“怎么了?记错了?”
宣芋抿了口果汁:“我敢唱是因为郁闻晏每次都给我和音,帮我找调,不至于太难听。”
“行吧。”唐复淙笑了。
这不怪他,每次合唱郁闻晏太有牺牲精神,配合着宣芋,努力把她拉回调子上,如果拉不回来,就给她唱和声,歌反而有点儿好听。
“你们玩吧,我去透个气。”宣芋放下果汁,推门离开。
宣芋在阳台外呆了几分钟,风太冷,打算随便找个人少的包厢待到陈写宁聊完事情。
推开包厢门,一盏暖黄色落地灯亮着,格外安静,和外面的吵闹仿佛两个世界。
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背着光,不知是谁,准备悄悄退出去,男人坐好看过来:“要进来就把门关了。”
郁闻晏被吵醒,脸色微妙,有些起床气。
宣芋愣了下,往后退一步,正要带上门,郁闻晏冷声说:“进来。”
宣芋不想和他独处,但他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动摇之下,进了门。
喧闹隔绝在外,屋内恢复安静。
“我待到写宁聊完事情就走。”宣芋背着手站在门边。
郁闻晏皱眉,揉了揉眉心。
“你……要喝水吗?”宣芋走到沙发旁。
郁闻晏点头。
宣芋给他倒了杯温水,他只喝了一半,靠进沙发里,呼吸越发沉重。
“要不要给你叫医生?”宣芋看出他在忍着不适,微微弯下身子问。
郁闻晏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忽然伸手把她扯到沙发里,枕在她腿上。
宣芋身子僵硬,看了他好一会儿。
郁闻晏闭着眼睛,领带暴力扯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周身还有很淡的酒味,估计是喝醉了。
印象中他酒量很差,五杯内微醺,再喝两杯就完全醉了。有一次陪他和好友聚餐,如果不是她在,他怕是要喝到断片。
但喝醉的郁闻晏比平日里温顺,喜欢蹭她掌心,像只傲娇的猫。
“醉了?”宣芋小声问,他没有任何应答。
心里大概能确定他喝醉了,也就没这么紧张了。
担心他着凉,宣芋小心挪动身子,伸长手把他的西装外套拿过来,盖在他身上。
刚抬起的手,被他抓住,修长的五指强制扣入她的五指。
郁闻晏睁开了眼,看着她说:“没醉。”
眼眸清澈,不像醉的样子。
宣芋往外挪动了些身子,郁闻晏握着她的手,闭上眼:“头疼,陪我睡会儿。”
宣芋:“我们这样……”
郁闻晏头疼得厉害,往里微微偏头,额头碰到她的衣服,留恋她的身上的馨香,不想去考虑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想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就当我醉了,醒起来会忘记。”
宣芋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坐着,由着他枕着她大腿。
“宣芋。”郁闻晏的指尖摩擦过宣芋的掌心,“怎么就笃定我不了解你?”
宣芋轻笑:“不是既定事实吗?”
“所以连机会也没有?”郁闻晏揉着她的手腕。
宣芋盖住他的眼睛,郁闻晏慌了一下,扯下她的手,似乎很抗拒没有光亮。
“明明不是因为喜欢在一起,我们却比因为喜欢在一起又分开的情侣闹得还要难堪。”宣芋说。
郁闻晏坐起来,轻笑道:“嗯,不是因为喜欢。”
他俩本来就是因为一个幼稚的游戏凑合谈的恋爱,较真似的,都觉得自己能谈好,久而久之都快忘记开始仅是因为一个赌约。
宣芋正要站起身,郁闻晏把她扯到怀里,堵在沙发的一角。
暧昧氛围骤升。
她手搭在他肩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使力,默许了他接下来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