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芋有点儿受宠若惊,用眼神问郁闻晏这是谁。
郁闻晏只介绍道:“樊叔。”
宣芋大概明白了,应该是他家里认识的长辈。
宣芋:“这么晚还在医院,您费心了。”
院长:“应该的,您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和我说,我去协商。”
男人过于客气,都快点头哈腰说话了,对她一个晚辈也是张口闭口您,宣芋看向郁闻晏,心想他不会威胁人家了吧。
“写宁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今天辛苦您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宣芋着急归着急,也生医闹那群人的气,但她还是选择尊重陈写宁的想法,问过她的意见再给医院答复。
院长微微屈身:“好的,有需要随时找我们护士。”
送走院长一行人,宣芋问郁闻晏:“还没用晚餐吧?”
“嗯。”郁闻晏一直守在门外。
宣芋:“走吧,我请你,顺便给写宁买些吃的。”
郁闻晏拉住她:“等会儿。”
“怎么了?”宣芋仰头。
郁闻晏抬手,擦过她的脖子,宣芋缩紧肩膀,懵了一下。
“脏了血。”郁闻晏去护士台借了酒精和纸。
宣芋看着他背景微微出神,跟上的脚步慢了半拍。
两人回到病房时,碰到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病房内。
郁闻晏伸手悄悄把宣芋护到身后,淡漠地看着男人。
宣芋急声问:“你是谁?”
以为他是那群闹事的人,医院没谈拢,所以悄悄潜伏进到病房威胁陈写宁。但男人手里拿着儒雅的灰色大衣,眉眼温和,端庄持重,并不像流氓地痞。
陈写宁解释:“这是我导师的朋友,季珩教授,他过来看望我。”
“深夜打扰了。”季珩对宣芋表示抱歉。
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宣芋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压下郁闻晏的手,笑着对季珩说:“季教授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季珩:“是我唐突了。”
把打包好的吃食放在桌子上,宣芋说:“你们先聊,我回家拿换洗衣物。”
宣芋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把站在原地的郁闻晏拉上。
出到外面,宣芋问:“你干嘛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人家教授,不礼貌。”
“没事。”郁闻晏直觉告诉他男人不简单,但今天宣芋因为陈写宁的事已经很累了,不想她再烦恼,便没有说出口。
房门关上,陈写宁坐下说:“我饿了。”
季珩站了几秒,轻叹一口气,放下外套,过去替她打开饭盒。
整个过程季珩一直沉默无言。
陈写宁没有胃口,把他刚好的盒饭收起来:“我想晚点儿吃。”
季珩想劝她,看她面色不佳,顺着她的意,收拾好餐桌。
陈写宁一直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在他起身时说道:“你明天还回来看我吗?”
“写宁。”季珩略微无奈一笑,“上次我说得很清楚了。”
陈写宁淡声说:“你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但你今天还是来了。”
“你好好休息,看得出你姐姐很担心你。”季珩压好她的被子,准备起身离开,被抓住手。
陈写宁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身:“季珩,我只想和你保持原来的关系,你不用想太多。”
季珩拉开她的手,陈写宁又说:“因为我比你小,所以不能追求你,不能喜欢你?可你只是我导师的朋友,一个可以和我拥有正常关系的男人,我不在乎那些目光。”
“写宁,你想拥有的也许并不是一段感情,你只需要一个男人作为长辈照顾你。”季珩只能感受到在陈写宁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和其他男性长辈给予她的关爱很少,才会造成她在两性关系中,需要一个年长的男性来弥补她缺失的爱。
“你是觉得我把你当成爸爸?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畸形的?”陈写宁靠在他肩头说,“下次我在床上不会再那样叫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珩不知怎么解释她才能理解。
“季珩你很优秀,我也不会差的,我也会在我专业领域努力做到最好。”陈写宁的喜欢从不是草率的。
季珩一时间答不上来,也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
陈写宁抓住机会说:“背上的伤口好疼。”
过了会儿,听到季珩轻轻地叹气,声音温柔:“伤到哪了?”
陈写宁唇贴着他的白衬衫,落在他的肩胛骨上:“这里,缝了八针。”
季珩转身,扶着她坐好:“那还不坐好。”
陈写宁淡淡地笑了,抱着他:“明天还来看我好不好,后天我要回家里住了。”
难得见她冰山脸上有笑容,季珩眼眸柔了许多。
“好,不要乱动。”季珩不敢太用力,轻轻握着她肩膀。
他刚坐稳,陈写宁亲了他唇角,季珩警惕看向门口。
“放心好了,晏哥肯定会拉着我姐多说两句话,不会这么快就回来。”陈写宁丝毫不害怕被发现,整个人窝到他怀里。
-
宣芋和郁闻晏走到急诊门口遇到急匆匆赶来的董旭尧。
他跑到宣芋面前问:“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宣芋感到意外,从没见过董旭尧这么着急。
董旭尧:“写宁给我发了消息,我担心你们出事就过来了。”
宣芋微微退开小段距离:“没事的,写宁是小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没有?”郁闻晏打断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冷着脸,克制情绪。
董旭尧早注意到跟在宣芋身边的男人,散发着很不友好的气息。认出他是那天婚宴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也知道他是同学们嘴里讨论,和宣芋有着不浅关系的郁闻晏。
“小芋,我们借一步说话。”董旭尧转头看宣芋。
宣芋一时间有些为难,几秒后,正要和郁闻晏说话。
董旭尧抢先一步,语气特别的急切,生怕晚一秒错过,“我在大堂等你。”
说完他转身便走,宣芋没来得及拒绝。
“我……”宣芋看着郁闻晏,犹豫怎么婉拒他。
郁闻晏也抢着说:“我等你,十分钟内聊完。”
宣芋心底无奈,转身要走,被他拉住手。
他又说了一次:“我等你。”
“知道了。”宣芋抽回手,“你坐着等会儿,十分钟内肯定聊不完。”
郁闻晏就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宣芋跟上在等她的董旭尧。
宣芋和董旭阳去到后面的花园,外面太黑了,他们就站在屋檐下。
“来的时候我已经问过写宁了。”董旭尧聊了正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替你们出面和对方谈,一定为你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宣芋低下头,看着台阶边沿破土杂生的青苔,说:“谢谢你,不过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医院的领导亲自找了我。”
“院领导?”董旭尧微微诧异。
宣芋点头:“承诺一定会给我们满意的答复。”
事发不到半天,宣芋已经见过院领导,而且还给了她处理结果,效率如此高,如果不是有人脉,很难办到。
宣芋谈了心里的想法:“这件事情我尊重写宁的想法,虽然我觉得做医生很危险,但我还是选择支持她。”
董旭尧笑了笑,不知道接什么话。
一切都处理好了,此刻找上来,已经晚了,也显得他的关心格外多余。
“是他帮的忙?”
没有说哪个他,宣芋已经有预感他会问,点了头。
“他在追求你吗?”
“他是我前男友。”宣芋坦诚说,“我也和你说过,我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
董旭尧感觉口腔一片涩意,良久,才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旭尧哥。”宣芋面向他。
董旭尧打断,坚持说:“小芋,我还是想继续追求你。”
以往宣芋不想僵持下去,弄坏两人的关系,朋友都不能做,所以才不接受不拒绝,这次想了许久才说:“旭尧哥谢谢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吗?”董旭尧唇齿间轻喃,“他就合适吗?”
宣芋只说:“天黑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董旭尧看着宣芋走向大厅,男人站在柱子旁等着,眼神偶尔瞥过,看得出很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其实那天宣芋反常没有上他的车,大抵能猜出为什么了,但转念一想她谁的车都没上,不就代表着他还有机会吗?
而如今……
“所以……我是晚了一步?”董旭尧无奈笑了笑。
-
宣芋不想让郁闻晏送她回家,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哪。
走到停车场,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拒绝。
站到车门旁,宣芋说:“我住的地方和医院很近,我自己回去就好。”
郁闻晏没有回应。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医院交涉,毕竟是写宁以后工作的单位,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听说外交部常加班,有时间就好好放松。”宣芋越往下说,越感觉静谧的氛围令她生出不安,渐渐消声。
她转身要走,突然一双大手压住她的肩膀,被抵在车门。
“郁……”
宣芋才开口,郁闻晏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第22章 春日愿望
他急急地吻来, 柔软覆上她的唇,宣芋懵住,忘记接下来应该有什么反应。
不仅是她, 他也顿了一下, 抵住她下颔的拇指抖了抖, 爱惜地上下滑动,摸着她脖子上紧绷出的筋, 吻深了一些, 一秒不到,他停住了动作。
就算分开四年,他们对彼此的吻依旧很熟悉,接吻那刻好像灵魂都颤动了。
只是简单一碰,没有任何深入, 郁闻晏微微退开, 但依旧和她离得很近, 能清楚地看到眼底蕴含的情绪。
宣芋往车门方向靠, 背后紧贴上,却在退开前, 肩膀被他紧紧握住。
——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他霸占她全部的目光,捧起她的脸,先是轻轻地吻了唇角,试探她的态度。
唇上的力度轻如羽毛滑过,心底猛地发颤, 宣芋反应变得激烈。
“郁闻晏……”宣芋出声阻止。
郁闻晏两指摩挲过她的额角,顺着脸蛋流畅的线条滑到耳垂, 挑起落下的碎发,温柔地拨到耳后, 唇擦过她的唇,呼吸缠绵,嗓音压得很低,几近哀求:“不要只对别人好。”
“我……”宣芋看着他说,“我没有。”
郁闻晏拥着她,说道:“有,对谁的态度都比对我好。”
宣芋手不知如何摆放,最后垂下来,任由着他揉搓她的头发。
冬风凛冽,宣芋鼻尖擦过他的衣领,是他常用的那一款香水,涩涩的苦橙味,勾得舌根泛起一片苦。
他的气息无比熟悉,也是她曾经最为贪恋的气味。
室外这么冷,天才黑没多久,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城市空了一半似的,她也就只陪着郁闻晏这么疯过,天寒地冻,站在室外吹冷风。
“走吧,我送你。”郁闻晏放开她,打开车门。
宣芋拉紧衣服,听话地坐上去,也不纠结让不让他送了,看他这样,是无法拒绝的。
郁闻晏把宣芋送到小区,她指着前面的路口:“大树旁停就好,再开往里不好倒车。”
车子停稳后,宣芋下车,郁闻晏也跟着她一块儿。
“你……”宣芋想婉拒。
郁闻晏说:“我在楼下等你,晚上一个人走巷子不安全。”
他止步于楼梯口。
这处是老小区,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最智能的恐怕就是声控灯,但不够灵敏,他们脚步轻,没达到触发的声贝。
四下昏暗,又有些儿隐约的光,好似太阳完全落下但尚未全黑的蓝调时刻,迷迷蒙蒙。
宣芋上到第三个阶梯,回了头。想到以前约会结束后,他会她送回家,站在楼下,目送她走远。
不知道郁闻晏有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已经熟悉黑暗的宣芋能隐约看清。
“郁闻晏。”
话音落下,原本塌着肩膀,站姿随意的郁闻晏挺直腰杆,收起来漫不经心,抬头看她。
宣芋回头,往上走一步,轻声说:“我……不是拒绝。”
一步。
“我有顾虑,我会不安。”
再一步。
“这些压在我心底的顾虑和不安你可能无法理解。”
又一步。
“如果你要等,答案会很久都无法给你。”
越往上越靠近灯源,音量提高,楼道的灯亮起,宣芋没有再停顿,迈步上楼。
郁闻晏原地愣了几秒,把她慢吞吞说完的几句话拼凑在一起,他阔步跟上。
他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头,急切表明心意说:“多久都可以,我可以等。”
“如果没有答案呢?”宣芋看着他,“因为有些事是我无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