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知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追出去,陈其深跟在身后出来,把大衣披到她肩膀上,对着她说话时,声音柔和下来:“外面冷。”
林曼知随意套好,压根不觉得冷,在屋里吹暖气都有些热了。
“宣宣!写宁!”林曼知叫住两人,因为太心急,没有刻意注意咬字,发音不怎么标准。
宣芋转身:“怎么了?”
林曼知把手里的两个盒子塞到宣芋和陈写宁的怀里,矜贵自持说:“一点儿心意,送给你们。”
宣芋要还回去,林曼知搂住陈其深的胳膊,装出空不出手的样子。
“回家再打开吧。”林曼知恢复原先有些清冷孤傲的大小姐样,用粤语对陈其深说:“出便好冷,我哋进屋啦。”
陈其深会意,妻子是不想给对方退还的机会才故意黏上他,便搂着她进去了。
周劲站在门口看完了全部过程,林曼知一进门,拍手叫好:“陈太,出手大方啊!”
林曼知:“她们教我玩麻将,送些小礼物表心意而已。”
“教你玩麻将,你送古董?曼知你结婚后消费水平飞升几个level啊!”周劲竖起大拇指,“陈哥在你们家百年历史的贝壳筹码说送就送,牛!”
陈其深不觉得有什么,低头和林曼知说:“上次你让助理去拍卖行拍下来,我还以为是你喜欢。”
“我也挺喜欢的吧。”林曼知想了下,指着头上的发卡,“更喜欢你送的这个蓝宝石。”
陈其深冷峻的脸上出现淡淡的笑。
周劲不想看夫妻俩秀恩爱,撇嘴去隔壁为他留好的客房休息,招呼也懒得打,就怕再不走打扰到他们了。
宣芋出门后,翻开木头盒子,看到里面流光溢彩的白色薄片,惊奇问:“不会是……古董吧?”
上次在李酥酥的库房里,她好像见过一样的,不过上面雕琢的图案不一样。
“应该是清代的贝壳筹码。”郁闻晏一眼认出,“价格不贵。”
灯光下白色的贝壳光彩溢目,上了年头的贝壳藏品单个的价格还好,贵在一整套保存完整,价格就不便宜了。这是别人送的礼物,宣芋也只会收藏好,就没必要告诉她真实价格。
“啊?”宣芋傻愣住,“要不……还回去?”
郁闻晏:“贝壳筹码不算贵,陈太拿出来送给你们自有她的道理,想交你们这个朋友,一点儿心意就收下吧。”
“嗯……”宣芋震惊有钱人的交友方式,不用送贵重的礼物也是可以交到她这个朋友。她最怕亏欠,想着下次回什么礼才好,贵的她就算买得到,林曼知早已见怪不怪了,还是送心意礼好了。
十米外的路灯下,陈写宁叫过宣芋:“姐,季教授送我,我先走了。”
“会不会太麻烦了?”宣芋担心妹妹会给季珩留下不好的印象。
郁闻晏和宣芋一个想法:“坐我们的车,送你到医院。”
陈写宁挥了挥手:“不了!你们俩路上小心。”
看着陈写宁跟在季珩身后去附近停车场,宣芋心里的迷惑再次涌现,感觉哪哪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走吧,写宁做事你放心,比你靠谱多了。”郁闻晏一句话打消宣芋的疑虑。
宣芋听出他话的意思,觉得她不靠谱,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她也不担心了,陈写宁打小就聪明,智商到情商比她高很多。
远处的陈写宁淡定地往前走,过了转角,上前几步牵住季珩的手。
季珩没有挣脱,温声问她:“直接送你去医院?还是想吃些什么?”
陈写宁捏了捏他的大拇指:“你今晚还有安排吗?”
“本来约了陆温夜,他家里有急事先走了,暂时没有安排。”季珩没想太多,只觉得陈写宁都得回去值班,他有没有安排都不会被她缠着。
陈写宁察觉出他语气的轻快,干巴巴地‘哦’了声。
两人一言不发走到车边,季珩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
陈写宁走到他跟前,仰头看他。
“怎么了?”季珩问。
陈写宁直言:“今晚见到我,是不是挺烦的?”
路边昏黄的灯光落在季珩肩上,他挡去大半,隔着小段距离,一小束光落在陈写宁的眉眼间,他根本没有办法无视她不加以掩饰的失落。
季珩心跳顿了一拍,没想到她表露的情绪如此明显。
陈写宁往前走一步,落入他的身影里,靠上他的胸膛:“知道我加班,很开心吧。”
季珩迟钝十几秒才抬起手,顺着她的头发:“想多了。”
趁着季珩分心,陈写宁把他推进副驾驶,跟着上去,跨坐在他身上,拉上门。
‘嘭’一声,车厢形成了密闭空间。
“陈写宁!”季珩严肃叫她名字。
陈写宁把外套脱下,塞到前面玻璃,把投射进来的光挡住,车厢陷入昏黑。
她拉起座椅调节器,用力一压季珩的肩膀,他突然往后躺倒下去,瞳孔出现细微的变化。
“干什么?”季珩挡住她摸上来的手。
陈写宁盯着他,淡声说:“你。”
——干、你……
季珩心想小姑娘家家说这些话也不知道害臊啊。
季珩攥住她作乱的双手,问:“你不是要上班?”
“骗你的。”陈写宁只有手被抓住,上半身的活动不受限,俯身吻上他,“想看你会是什么表情,我……挺失望的。”
季珩低声呵斥:“起来!还在外面,别乱来。”
陈写宁用手指去勾他的裤头,碰上他裤子的扣子:“怎么不戴皮带了,是怕我又乱来?”
“乖一些,不安全。”他轻声哄着,整个手掌包住她的手,限制她的行动。
他说的不安全不仅是在这儿不安全,没有做措施,他们的亲密也不安全,属于高危行为。
陈写宁故意往那里蹭一下,吻了喉结,感受到季珩的身体一颤。
“季教授,我对身体结构了解程度,不需要多说吧。”陈写宁沉沉看着他,“你也想做的。”
直截了当地揭穿他对她不可抑制的欲望。
“不能在车里。”季珩拿她没法子,又怕她不听劝,坐起身虚搂她入怀,柔声说:“不是最怕疼吗?开始就这个姿势,你会受不了的。”
他的温柔对陈写宁很受用,她收起攻势:“开房?”
“去我家。”季珩笑了笑,拿过外套给她穿好。
陈写宁很喜欢他的笑,如温泉上的腾腾的雾气,温柔得不像话,没忍住,又环上他的脖子,送上一个深吻。
-
宣芋不太认识路,并不知道郁闻晏改了目的地,还在回想唐复淙说的话,心里头不是滋味。
“陆温夜怎么和你说的?”宣芋打破沉静。
郁闻晏不想聊其他男人:“拒绝了他的谈话,我在休假期,不受理任何工作相关的事宜。”
宣芋也不知道怎么劝他,转脸继续看风景。
江边拥堵,这会儿过去看烟花是找不到好位置了,郁闻晏把车开到半山腰,停在路边,从这儿可以远远眺见全部的江景。
“这里竟然没有人来?”宣芋下车,竟然连一辆过路车都没看到。
郁闻晏手抻着前机器盖,散漫随意:“那当然,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宣芋四处张望,“车辆来来往往,算什么秘密基地?”
“你过来。”郁闻晏拍了拍车盖,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有魔力吸引般,宣芋慢慢挪过去。
郁闻晏一把勾住她脖子,往怀里带,手钳住她的下巴,往上抬。
天空闯入眼帘,可惜的是,工业污染严重,星星不怎么闪了。
“没星星啊。”宣芋说。
下一秒,一个温柔又绵软的吻落在她脸颊上。
宣芋睁大眼睛,缓缓侧脸和他对视上,磕磕巴巴问:“逗我?”
郁闻晏放肆地笑了会儿,宣芋推开他,赌气地别开脸。
“星星不在天上。”郁闻晏往后抻着手,“在万家灯火里。”
宣芋眺望着城市的灯火,细小紧密凑在一起,凝成一团热光。
“会想些什么?”宣芋问。
“想……你在京北应该有很好地生活吧。”郁闻晏侧头看向宣芋了,“现在不需要再看千万盏灯火猜你在哪了,转头就能看到。”
宣芋不敢转头,知道他在看着她,目光热烈得难以忽视。
宣芋迟疑许久,终于问出口了:“郁闻晏,分手四年,你……来找过我吗?”
“嗯,找过。”
又是好久,她问:“外婆墓前的野百合是你送的吧。”
“嗯,我送的。”郁闻晏犹豫要不要说,他不喜欢拿为她做过的事捆绑她,以此换来感情。
宣芋往他那边靠近一点:“来找过我?”
“嗯。”他的嗓音沉沉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涩。
他说:“外婆去世半年后我听唐复淙说的,第一年申请不到回国的假期,百合是他替我送的。”
“第二年回国办事也去过,你好像过得很好,生活很稳定,时间太赶,没有机会想明白自己到底想干嘛,就回去了。”
“生病后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我就想回来找你卖个惨,碰到你和徐向杭出双入对,没勇气上前。走前去看过一次外婆。”
“第四次是今年,在祭日之前去过,我还是出现在你面前了,但好像总是惹你难过,我去见了外婆,希望她不要生气。”
短短几句话,宣芋感受到他三年来的不易和内心挣扎。
“我遇到过你几次,每次追着你跑出去,却没有勇气再上前。”郁闻晏忽地无奈笑了笑,“我可是被甩的那个,你肯定烦死我了。”
“你又没问我,乱下定义。”宣芋看到江边的焰火,零零碎碎地降落下来,天上仍有一朵又一朵花不停地绽放,整条江都亮了。
忽闪忽暗的光映照在郁闻晏的脸上,美得不可方物,而他眼里的光依旧是残碎的。
“新年快乐。”郁闻晏转头,浅笑和她说。
宣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知道可以继续装木,装冷淡,可……鲜活的郁闻晏就在她身边,思念不再是冰冰冷冷的回忆,思念近在咫尺,只要——
她往前了一步,掌心压在他的手背上。
郁闻晏回头。
用了巨大的勇气,她才敢问出口:
“我前任给你的三封推荐信写好了么?”
郁闻晏愣了一下:“嗯?”
“可以延后提交。”宣芋凑近他,“恋爱要不要先谈着?”
郁闻晏眼底涌进一束光,远处的烟花声还在持续,好似他的心声。
“郁闻晏,再试试吧。”
“我们再试一次。”
我做不到了,也没有办法再无视对你的爱意。
“我也好想你。”
这四年,我也好想好想你。
郁闻晏心在发颤。
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说想他。
他低身吻上她,回应了这一声思念。
第33章 春日愿望
宣芋往后缩了一下, 郁闻晏起身,站到了她身前,手撑在她的胳膊两侧。
他的吻炙热滚烫, 越发激烈, 意识到可能会伤害到她, 变成了温柔地轻吮。
宣芋被吻到急喘,腿软站不住, 以为他就此会放过她。
他掐住她的腰身, 抱坐到前机器盖上,站在她双`腿间,压住她的后颈,不停地加深这个吻。
她浑身发烫,那种抗拒不了的情愫在心脏炸开, 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焰火已经结束, 吻还在继续。
无人的环山公路旁, 万物沉寂, 他们如一簇艳丽的火在黑暗中狂烧。
医院吻她那次,他是克制的, 此时也是,想要却又怕吓到她,不停地拉回自己的理智,告诉自己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 她可怕疼了。
在快要擦枪走火前,他微微松开她, 含情脉脉看着她的水眸,不舍得挪开一寸, 抵着她的额头,珍重地抱入怀里,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
宣芋喘得不行,郁闻晏拨开她额前蹭乱的碎发,目光轻轻柔柔地在她脸上扫。
桃花眼水波潋滟,细碎的光闪动,郁闻晏倾身,吻了她的眼睛。
宣芋闭着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因为坐在前机器盖上,车的底盘高,所以比他还稍微高一些,看向他的视角是俯视。
此刻他满心满眼全是她,仿佛一个跋涉万水千山的虔诚信徒,终于寻到庙宇,吻了神指尖。
他很在意她……
非常、非常、非常的在意!
——这是她能从他眼里读到的信息。
她所有的感官被他汹涌的爱意包围,那颗在胸膛跳舞的心脏,铿锵有力地回应。
郁闻晏做了件大胆的事,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宣芋,再继续亲,我可能真的会心率过快死掉。”
这句话逗笑宣芋,她微微后仰笑出了声,郁闻晏伸手扶住她腰身,避免摔倒。
“发现我的笑点真的很神经。”宣芋说,“你说的笑话,我都觉得好好笑。”
郁闻晏:“我本来就很风趣幽默。”
“臭美。”宣芋笑得太急,咳了几下。
倒是把郁闻晏逗笑了,将她搂到怀里。
失而复得的感觉特别强烈,想要永远不放手。
宣芋终于敢大大方方抬手回应他的拥抱,掌心贴在他的背上,抱了会儿,缩了缩脖子,说:“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