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奶奶孱弱的身体，她才突然真实地觉得差距感好明显。
她最终还是开不了口，仿佛她开了这个口，她就真的和他生出了距离，她那可怜的自尊和要强，还是屈服不了，战战兢兢在做最后的抵抗。
没过几天，她得知移植的费用已经有人缴纳了，连同之前欠下的医药费。后来，蒋媛邀请她去邹家，也就是邹云斐家里，她与她说了很多话，她没听进去几句，只知道医药费是她缴纳的，并且桌上还放着一张银行卡，她看到桌上一张银行卡，崭新的，小小一张就能买断很多东西，包括她和邹云斐的恋爱。
那天，她看着桌上小小的卡片，就像闪着一种诡异的光芒，她拿走了那张卡，也意味着选择了一种直白的方式。
分手那天天气很好，连太阳都不那么强烈，似乎是想让气氛轻松点。
她并没有说多少话，邹云斐试着挽留，却在听到她说和他在一起太累了之后没再继续，看着他欲言又止，她亦走得干脆，脚步没有停下来一刻，直到消失在转角，才敢让情绪发泄。
她以为这样就好了，至少，还有奶奶会陪着她。
事与愿违，或许是年寿将尽，老人在两个月后就离开了，走得很安详。
老人临走前，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小由，生死有命，六七十年的日子也活得够了，更幸福的是有小由陪着......奶奶不是抛下你......是小由获得了自由而已，没有了羁绊住你的绳索......骆咏由，就理解成歌咏自由的意思。以后的日子小由要开心，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管做什么......”
那些话，成了遗言，也让她哭了整整一晚。
再后来，她的父亲赶回来简单办理了后事，来的人，还有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和他很像。这是她分隔十几年再见到的人，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两人无言，宛若陌生人，有的只是几句简单的安慰。
她突然想到奶奶的话，她没有被抛下，只是到了需要找寻自由的时候，她也总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分手后，她总是能接到电话，有时是醉醺醺的，有时和他说着许多平凡的小事，那些仿佛成了那段时间的一种力量，电话里她没有回答，什么话也不说，然后静静挂断，直到最后，她出声：“我要出国了，以后别打电话了。”她换了手机号，连同那脆弱的低谷。
直到再遇见邹云斐，他今天这些话，她才被渐渐唤起这些记忆，连同尘封的情绪，也被一并从心底连根拔起。
“好了，别说了，你真的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地情绪。
邹云斐没再继续说下去，沉默地抱着她，呼出的气息扫着骆咏由的脖子，有些烧灼感，惹得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小由，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像以前一样......”邹云斐突然出声，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如同一颗石子，惊起一片波澜。
“有可能吗？像以前一样，邹云斐，既然你清楚那些事情，你觉得我们还能那么心无旁骛地在一起吗？你确实可以，但我过不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她苦涩一笑，眸子垂下，声音有些严肃，看着地地板砖上的缝隙。
“小由，你......让过去过去，我们现在不回头看......”
“怎么不回头看，想到和你在一起......就会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钱吗？为了那区区一百万？”他问。
“区区一百万？”她冷笑了一声，“确实，不值一提......你走吧。”
意识到话里的问题，邹云斐沉默了很久，但始终不动，“难道还了钱，你就会好受一些吗？”他的声音低沉。
“或许吧......”骆咏由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了闭眼。
其实也不一定，当时蒋媛说的是给，是条件，是要求，她答应了，自然钱归她，根本不用还。
“小由......不会了，不会让你困扰了。”邹云斐许久才蹦出这句话，她都怀疑他已经要睡着了。
话说得有些不搭边，意思也很清晰。
肩上和周身一轻，周身的冷气瞬间袭来。
“把门锁好，早点休息。”邹云斐看了她许久，缓缓起身，淡淡说着，眼底染着浓重的黑。
骆咏由心里一沉，看着有些颓丧的人，她有些愧疚，恢复之前的平静，眼睫的水珠堪堪挂在根部，“你喝多了，也早点休息。”
*
后来的几天，天气阴沉得可怕，骆咏由走去店里便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周舟让她将展昭和二黄牵到店里面，在外面估计得全部湿透。
骆咏由犹豫了一下，周舟见状，出声劝说，“放心吧，老板不会说的，他最近都没来，估计最近比较忙，不会来的。”
她点了点头，可能比较忙，可是昨天是怎么回事，突然说起那些话。
“呆着干嘛，快去。”
“小由，走，陪你哥买张彩票刮一刮。”周舟很是自然地朝着对面的福利彩票走去，顺手买了几张。
骆咏由没什么兴趣，就在一边站在等。
“哎，给你一张，中了请你哥吃饭。”周舟自然地从几张彩票里面抽出一张递给她，一脸得意。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骆咏由对刮彩票没什么兴趣，直接拒绝了。
“别啊，我这运气好，传给你一点。拿着。”周舟不由分说地把彩票递给她。
骆咏由看了看他满脸的期待，最终接下，看了一眼，“怎么跟你之前的不一样？”
没有刮开的涂层，而是一串数字。
“这个是另外一种，今天就买的这个，你过两天直接蹲开奖数字就好了。”周舟笑着回答，心里忍不住哭泣。
要不是邹意求他，还用店里刮彩票这事威胁，他才不会帮她这个忙，就一张彩票，干嘛还拐着弯地给。
“好麻烦哦。”
骆咏由看着手中的彩票，心里有些心动。
一些社会新闻都会报道一些人买彩票中了几百万，会不会她也能中，然后把收容所好好翻修，给它们买好吃的，还有，把钱还了......
“票收好，过两天我们俩一起蹲开奖。”周舟将自己买的彩票收好，心里有些激动。
“行吧。”骆咏由揣着些期待，等着开奖的日子。
第25章
等下班之后, 狗狗被安放好，骆咏由去了个地方。
她手里提着一袋香纸，还有几根蜡烛和香, 步子不疾不徐, 往郊外的墓地去了。
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好，点燃蜡烛，借着蜡烛的火焰把香点燃，然后开始烧香纸, 一切都有条不紊。
“奶奶, 我又来了。”她坐在旁边，冰冷的的地面将一阵凉气传入她的身体, 见墓碑旁生出几颗小杂草, 她起身想拔掉，最后又止住了动作，“留着，给您做装饰, 这样您也不孤单。”
墓碑上的人笑着, 眼睛里充满了慈祥，她看得久了，仿佛照片上的人几乎要活了，正看着她露出笑容。
“小由最近都特别好，收容所的狗狗也特别好，您不用担心，一定要好好保佑我, 好好看着我。”她说着, 视线朝远处看去，一家三口正在墓地看望着逝去的人。
“最近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人, 他的变化也不怎么大，不过人变得比以前成熟稳重了一些......”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思绪也慢慢飘着。
她突然开口，仿佛下定了决心：“奶奶，我一定会成功的，小狗们一定可以有家的，有温暖的。”顿了顿，“我也是......”
话落，墓园生出一阵风，将树叶吹得微微摇晃，拂过她的面颊，就像有人在轻抚她。
......
*
期待的日子总是有些难熬，比如等待彩票开奖，怀着一丝丝妄想。
骆咏心里有些鄙视自己，原本对彩票这些都没什么兴趣的，怎么现在和周舟一样了，天天想着彩票。
“快快快，开中奖号码了。”周舟将她一把拉走，朝着后台跑去。
两人蹲在角落，看着手机里的号码，仔细核对了好几遍。
“我靠！”
“我靠！骆咏由！”周舟连连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她的彩票看了又看，到处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异样。
“你他妈居然中奖了！”他还是不太相信。
“天呐，三百万......我是不是要发财了......”骆咏由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遍遍问周舟。
“真的，你这狗屎运气怎么这么好，你上辈子是救了哪个世界伟人吗？”周舟一边不可思议，一边仔细回想着一系列事情，渐渐能发现端倪，从邹意找他开始。
“小由，这饭没跑了，得请我吃一个月才行，这彩票可是沾了我的好运的。”周舟了然情况，笑嘻嘻开口，为自己未来一个月的饭票做好准备。
“行行行，两个月都行......”骆咏由是真的被吓到，还沉浸在中大奖的喜悦之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张彩票。
“对了，中奖这事儿别到处说，不然容易漏财。”周舟提醒她。
“还有这个说法吗？”她不太懂。
“当然有......”
有个屁，这彩票本来就来得不光明，不是他买的，邹意只是交代把彩票给她而已。如果还大肆宣扬，保不齐有风险。
“那我运气挺好的诶，没想到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骆咏由忍不住感叹，“你说，会不会真的是我的狗狗旺财，全旺到今天了？”
周舟眼神幽幽，颇有种看小傻子的感觉，她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虽然他之前也是这么认为，她的狗，貌似是能旺财。
“得了吧你，又要开始吹捧你的狗了。”周舟拆穿她。
骆咏由笑了笑，看着手中的彩票发笑。
“中了这么多钱，准备怎么用啊？”周舟也不是没见过中大奖的，大多是想要买车买房，他很好奇骆咏由会用来干什么。
“首先，给小狗们换个好一点的地方，然后多给它们买点吃的。”
“这能花几个钱。还有呢？”周舟觉得她的想法还是挺简单的。
“还有啊，应该就是还钱了吧......”
把曾经的那笔钱还回去，这样，她心里会好受很多，感觉自己的与他的差距都会平等一些。
至于她为什么想要平等的距离，她还没有为自己找到好的原因。
“还钱？你欠了很多吗？”
骆咏由“嗯”了一声，“挺多的，以前奶奶住院手术，花了很多钱......然后有人......借给了我很多钱，才让我凑够手术费，虽然她没要我还，但是我不想欠她的。”
“他？前男友？”周舟开始八卦起来，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他们的老板邹云斐。
原本还有些沉重的气氛被他打断，骆咏由看了他一眼，“不是。”
是他的家人。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周舟教她如何兑奖，以及一系列扣税的相关问题，骆咏由听得认真，两人在后台偷偷摸摸了许久，惹得同事一阵调侃。
两人传递了个眼神，均是没有说什么，反倒直接开起了玩笑应付过去。
一整天下来，骆咏由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周舟看着骆咏由的傻样，周舟忍不住心里吐槽，她这也算是糊糊涂涂地中奖了。
*
接连的这几天，雨就一直没有断过，时大时小，似是老天悲戚过度，一直压制不住哭泣。
骆咏由倒没怎么被影响，最近几天嘴角都弯弯的，一直计划着该怎么用她的大奖。
今天下班也是一样下着雨，下班后她没办法再骑车，只能选择打车回去，等她到了居民楼楼下，不自觉朝停车场看了一眼，迈巴赫成为扎眼的存在。
他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开这辆车，现在在停车场，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在家？
不由得想起他，开始探究他的一切行为，最后骆咏由摇了摇脑袋，促使自己不要再想。
她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收容所，打算陪狗狗们玩一会儿，给它们喂了晚饭之后再回去。
雨渐渐大了，狗狗们也因为这大雨不能出去，只能在屋檐下慢悠悠地闲逛。
等她喂完，正出门回去，啪嗒一声踩进了水洼里。
明明也就几个小时，收容所前面的小路已经积满了水，快要将半个鞋面淹没。看着这段距离，她不想湿鞋都没办法了。
被雨水浸湿的鞋子一走就在干燥的台阶上留下一片水渍，脚上冰凉湿濡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烦躁，忍不住皱眉快步往楼上走。
嘭——
走得太快，在拐角处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淡淡的茶清香飘过来，将心中的躁郁舒缓了些。
“对不起......”
抬头一看，正是几天前抱着她的人，她不敢再看他，眼神垂下，沉默着。
邹云斐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从骆咏由家里回去后，便懒得再动，直接躺在地毯上，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出现各种画面，大多数都是关于骆咏由的。
渐渐沉沉睡去，醒来毫无预兆地感冒了，身上微微发烫，喉咙干燥难耐，打算去车里拿点感冒药和消炎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