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俊名就是自己作死,刚好在水鬼去找关媛媛索命的时候他给撞上去了?”林霄冷汗都下来了,“老太,这个算不算是陆俊名把关媛媛的劫难挡了?”
“这个姓关的小姑娘,天庭已经暗红得不行了,是大凶之兆,她现在还活着,说不准就是姓陆的小伙阴差阳错下刚好给她挡了一劫。”林奶奶再次神色凝重地摇头,“但她血光并没散,命里带的煞还没消,恐怕……还是活不过今年。”
林霄抬头看了眼对面那座山坡上,关家温泉旅馆的方向。
关媛媛这女孩儿确实是那种会让人一眼产生好感的人,人又大方、又不傲气,即使林霄其实还和她连话都没说过,也会觉得她这样的年轻姑娘早逝过于可惜。
“为啥会这样呢?”林霄忍不住道,“关媛媛才二十多岁,她能犯下多大的错,和一个水鬼结下这么大的仇怨?”
“你硬是没好好听我说话,我都和你说了么,这是命中带来的煞,不是她本人的缘故。”林奶奶瞪了孙女一眼,“要不我做啥子打听她家里情况、问她家里长辈!”
“哦哦。”林霄一拍头,“是她家里长辈作孽,因果结算到她身上来了?”
“不好说,要看哈他们家的风水才晓得。”林奶奶道。
说话间,两人爬到了半山腰。
林奶奶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站定,举目远眺对面山上的关家温泉山庄,拿手指隔空比划着测算了一下关家的门庭,又拿出罗盘来,搁上指针,仔细勘查起关家和寨子里的建筑格局、风水方位。
测算了好会儿,林奶奶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咋了老太,风水有问题?”
“——没得问题,都是正常嘞。”林奶奶的眉心都打结了,困惑地道,“关家门庭正,即便算不上积善人家也是清正之家;这个寨子的选址也周正,是兴旺宜居的好格局。”
“那……关媛媛为啥会命中带煞呢?”林霄不解。
林奶奶住在猫场乡时时常给人看坟地,但其实吧,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风水一道用于看坟地,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祖坟埋哪,对于家族是否人丁兴旺、后人是否健康顺遂,影响还真没那么大。
风水和看坟地能绑这么紧,其实还是因为几千年传统带来的重视长辈身后事习俗的缘故。
而这种对白事的重视能形成传统惯性,说到底还是非常实际的现实问题——奉养老人再尽心别人也看不见,没人夸没人赞得不到实际好处还要受累;而对老人的白事大操大办就不一样了,别人是可以看见的,排场越大夸孝子的人就越多、名声就越好,还能顺带回收一轮家里面送出去的礼金。
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这个年头,不少地区仍旧有重视白事超过重视老人生前养老的问题。
和看坟地这个附加功能剥离开来,风水的发挥空间才更大,例如结合山水地势观一地气运,虽然不能说可以准到啥啥都能看出来吧,但大致看出一户人家或是一个村寨的大体运势是福是祸、是凶是吉,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奶奶没急着下结论,收起罗盘便领着孙女下山,在娄家寨周边绕着圈儿四处观望,看到底是哪里有阴煞气沉积,影响到了关家后人的命数。
走到娄家寨东侧、露天停车场旁边时,不住四下打量的林奶奶遥遥看见停车场另一头、隔着老远就能隐约看到粼粼水面的娄家坡水库,瞳孔忽然收缩。
“这边走!”
招呼一声孙女,林奶奶便跑进停车场,大步往水库方向奔去。
横穿停车场、又沿着村级公路走了几分钟,祖孙俩来到娄家坡水库、在堤坝上站定时,林奶奶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娄家坡水库离市区有段距离,水质清澈,水库边上有不少趁着节假日来钓鱼的市民,从娄家寨过来的这一侧防洪堤坝下方,还有几户自驾过来玩的人家在水泥平台上烧烤、游泳。
远处是连绵青山、茂密绿植,近处是钓鱼人和在水里欢快扑腾的熊孩子,林霄压根看不出这个水库有哪里不对,不住打量她奶。
林奶奶沉着脸环视了好几圈娄家坡水库,视线停留在水面中心处。
“老太,这个水库有啥问题?”林霄憋不住了,出声问道。
林奶奶摇摇头。
“……也没得问题?”林霄困惑。
“不是没得问题,是我看不出来。”林奶奶道,“我只看得出这个水库有问题,有要人命的大问题。”
下午一点,已经上了高速的罗小燕接到林霄的电话,又连忙找地方调头,开车返回安阳市。
走娄家寨的这一趟确认了水鬼大概率和陆俊名无关、跟关媛媛和娄家坡水库关系更大后,自然是不忙着去调查陆俊名了,先把娄家寨和娄家坡水库、以及关家的情况搞清楚更紧急。
罗小燕去网络上找线索,林霄这边则是找上了还挺可靠的本地都市传说万事通——顾白。
顾白也果然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接到林霄的“场外求助”电话便兴致勃勃地在电话那头叽叽呱呱上了:“娄家坡水库的闹鬼传闻?有的有的,你找我问算是问对人了小霄,这事儿换成一般人,绝对不会晓得!”
林霄也算是习惯顾白八卦起来时的开场白了,附和着往下问:“还真有啊?是啥子传闻?”
“我跟你说,很离谱的哦!”顾白亢奋地道,“我家叔叔是天蓝搜救队的,以前天蓝搜救队还没成立的时候他就是经常在咱们安阳参加公益活动的自愿者了,我家叔叔和我说过这个娄家坡水库的事!”
“两千年初时开发区不是刚开发么,那个时候城头没得啥子玩的,连水上乐园都没得,一到夏天,就有好多人去娄家坡水库游泳,每年都要淹死人,我叔叔和他们一帮自愿者就去水库上当义务救生员,每年都要捞好些呛水的人上来。”
“我读初一的时候和同学约起准备去娄家坡水库游泳,我叔叔晓得了,就不让我去,我不愿意听嘛,古到(坚持)要去,我叔叔没办法,就和我说他在娄家坡水库当了这么多年义务救生员,晓得那个水库有问题,还和我说不信的话等到看,今年水库头肯定还要着淹死一个人才能算。”
“我当时没信,没想到那一年的十二月份,都冷得没人去游泳了,娄家坡水库居然真的又淹死了一个人!”
“我就去缠我叔叔,问他为啥会晓得那一年还要淹死人,我叔叔着我缠得没办法了才和我讲,他们一起做义务救生员的人早就发现一个特别诡异的规律了,从两千年初起,娄家坡水库就固定每年要着淹死两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夏天就会死两个,如果七月半(中元节)之前只淹死了一个人,那七月半之后,也必定会再走一个!”
第121章 娄家寨疑云
娄家坡水库是人工水库, 位于安阳市贯城河西段,建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期间又扩建过一回、水库面积扩大了三分之二。
G省雨水充沛, 少有干旱,人工水库更多用于防涝;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发水灾时,当时贯城河中下游的北门老街、南马老街、老大十字等城区没有被淹, 扩建过的娄家坡水库居功甚伟。
到千禧年后安阳市开发新城区, 娄家坡水库又承担起为开发区提供城市用水的重任,为保护水源, 原本开在西郊的蜡染厂、造纸厂等污染较大的企业都被迁往北门外。
以上, 是罗小燕在网络上找到的、公开的娄家坡水库资料。
这座平平无奇的水库,如果不是林奶奶一口咬定有问题、如果不是顾白提供了只有自愿者救援组织才晓得的“内幕传闻”,真让人很难将其和诡异事件联系上。
“难不成追到学院宿舍楼里面去的那只水鬼,就是从娄家坡水库出来的?”罗小燕猜测道。
玄传媒工作室林霄的办公室里, 罗小燕和林家祖孙相对而坐, 三人的神色都挺严肃。
林奶奶皱眉道:“水聚阴,水多的地方天然就会汇聚阴气, 不过流动的水也有养阴净阴的作用, 这个水库是和贯城河连到的, 按理来说,这种水里头是养不出成气候的水鬼来的,除非——有人在水库里头动过手脚,让一部分区域里的水保持成不流动的死水。”
“呃……这种事情是人力能做到吗?”林霄有点儿想象不出。
“应该是可以的。”罗小燕插话道,“如果在水库旁边挖一个深水池塘,引一部分水库里面的水流到池塘里再把进水口封死, 然后把池塘上面也封死,那这个池塘里的水就能成死水了。”
“应该不是这种手段。”林奶奶摇头道, “再深的池塘又能蓄多少水?就算养得出水鬼,这个水鬼也成不了气候。旧时候能天生地养出大水鬼的地方,不是水泊就是沼泽;像是池塘头、河里头的水鬼,只能藏在水里头等人下水了捉替身,是上不来岸的。”
“嗯……那会是啥呢?”林霄挠头,“要不下到水底去看一眼?”
“你不要命嘞!”林奶奶瞪了孙女一眼,呵斥道,“你会游泳镁?和个秤砣似的下水就浮不起来,好意思讲大话。”
林霄闭紧嘴巴不吱声了……她确实不会游泳,小时候在村里的河边玩就差点溺水来着。
三人正讨论间,巴巴托斯一巴掌呼开办公室的门,板着一张小猫脸走进办公室里来。
“小巴?你又不呆家里到处晃了啊。”林霄没多想,离开座位弯下腰去抱猫。
追着仆人白白赶了半天路的巴巴托斯,恶狠狠地瞪着仆人……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非得用法师之手把这个满城乱窜的家伙拍到地板上去吃灰不可。
粗神经的林霄压根没看出巴巴托斯圆溜溜猫眼睛里的杀气,抱着猫回到座位上,一面用摆茶几上的湿纸巾给巴巴托斯擦爪子,一面对罗小燕道:“关媛媛家和娄家寨那边,你查到啥有用的情况没得?”
“没得。”罗小燕发愁地道,“关媛媛的父母爷奶都是农民,三代内亲属无犯罪记录,关媛媛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学念的是西门上的子弟小学,初高中是在城里读的,没霸凌过别人也没被人霸凌过,虽然长相出众但并不爱在外面玩,逢年过节都在家里帮工,无高铁购票记录、没坐过飞机,连安阳市都没出去过,就是个挺安分的姑娘。”
“还有娄家寨,看着好像也没啥特别的点,这个寨子是建国后才有的,是本地政府把周边住在山上的山民都迁移到同一个地方定居才有的寨子,寨里面都是杂姓,叫娄家寨的原因是那个地方有个叫娄家坡的地方比较出名……这个叫娄家坡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娄家坡水库。”
“我又查了下娄家坡这个地名,在解放前安阳县的县志里面找到一段记录,说这个地方是清朝时候一个姓娄的官员家的祖坟,但是那些清朝老坟早就在民国的时候被盗墓贼挖干净了,现在网上找不到关于当时挖水库时有没有过特殊发现的记录。”
“呃……总不能那个水鬼是清朝时候的老鬼吧?”林霄道,“民国的盗墓贼和后来建国后挖水库的工人都遗漏了某个清朝老鬼的尸体,然后给养成水鬼了?”
“应该不会吧?”罗小燕道,“清朝的时候给打发到黔地来的官员能有多大实力搞那种埋得特别深的地宫墓葬啊,能埋个几米深就不错了。娄家坡水库是挖来蓄水防涝的,五十年代的时候就挖到十米深了,后来扩建水库容量的时候又深挖了一回,不太可能有遗漏。”
“是不太可能,猫场乡那边的人工水库都有十米深,城市头的水库哪可能啷个浅哦。”林奶奶也道。
三人再次对着挠头,原本一肚子不满的巴巴托斯却竖起了耳朵,神色古怪地甩了甩尾巴尖。
鬼片解说短视频啥的,灾厄陛下也是有所涉猎的,吊死鬼、画皮、水鬼、僵尸笔仙之类的地球人对鬼物的称谓,巴巴托斯也不是就完全没概念。
猫尾巴搭在了林霄托着猫屁股的手腕上,林霄脑子里突兀浮现出一副不属于自己所见过的画面……医院院墙和居民小区外围墙夹缝中的巷子里,石板盖着的排水沟中,一具夹着肩膀窝在水沟里的浮肿男尸,正瞪着灰白色的死人眼珠子,隔着石板缝隙向外窥视。
林霄打了个哆嗦,猛然低头,惊愕地看向怀里的猫。
巴巴托斯面无表情,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她身上,尾巴尖一晃一晃。
“——下水道!”林霄脱口而出,“那只水鬼是从下水道进的城!也是顺着下水道去医院里弄死的陆俊名!”
林奶奶和罗小燕都震惊地看向她。
从南马广场过去的开发区,都是千禧年之后才逐渐扩建出来的新城区,下水系统比老城区的北门、南马、市中心大十字这些区域都要完善得多,用一句四通八达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那只水鬼是利用下水道进的城区,那就可以解释这只水鬼是怎么离开娄家坡水库、又是怎么悄无声息进入安阳学院以及跑去安阳医院杀人的了!
林霄立即抱上猫,林奶奶也拎起随身携带的超市购物袋,祖孙俩跟罗小燕一块儿风风火火地跑出工作室、搭电梯去写字楼的地下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