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合适的我会带,你不要啰嗦喽。”关世斌不耐烦和老妈废话,一甩手把房间门砸上。
要是玩不到女人的话,家里能给安排相看女人那肯定是要去的,万一相中了,娶个媳妇回家来又得睡又有人管到家头,稳赚不赔的好事儿哪个男人会拒绝?
但关世斌并不缺女人,自然也就看不上那些只能相亲找男人的丑婆娘,像王老哥那样潇洒一辈子、到老了还能玩到年轻女人不爽么!
换上在城市夜场青年之中也不会掉份儿的光鲜衣着,关世斌出了家门,趁着夜色走小路出寨子。
他干的“这一行”,哪哪都好,就是不能随便露财引人注意,这是让关世斌最不爽的点……他这些年买的名牌手表大牌鞋子,都只能背着寨子里的人穿,玩到的女人也没法带回寨子里来招摇。
虽然不太愉快不能在老家里面出风头,不过关世斌也完全没有改行的意思,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逼数的,要不是运气好又有王老哥讲义气拉了他一把,他凭啥能赚比本地人高十倍的工资?
打了个车到市区,关世斌先跟领他“入行”的王和平碰头。
王和平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精瘦的男人,和关世斌这个小兄弟汇合后,给关世斌打了个眼色。
关世斌秒懂,热情洋溢地跟王和平带来的精瘦男人打招呼、一口一个哥的叫,三人相互寒暄几句,便找了一家比较私密的夜场,开了个包间大玩特玩,让点的小妹表演花活给他们看——在G省这种穷地方,小妹的小费其实要比大城市的小姐高,当然,穷地方男人的钱不好赚,这些小妹们也必须得比大城市那些矜持的小姐更开放,在包间里光屁股跳舞都只是常规操作。
两个“忘年交”哥俩各掏了几千块钱,带着那个精瘦男人纵情声色玩了一晚上,能干不能干的全在包间里做了——还是那句话,穷地方男人的钱不好赚,G省的夜场可没有什么荤场素场的说法,小妹拿了男人的钱就得张开腿把男人服侍周到,不然挨顿打都算是轻的。
凌晨三点,玩爽了两人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精瘦男人离开夜场,直奔娄家坡水库。
这个精瘦男人,是王和平花了一段时间物色来的外地流浪汉,不是精神失常那种,是跑到安阳来躲债的滥赌鬼,警方通知家里人收尸、家里人都要嫌烦的那一种。
享受了一辈子的王和平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并不是很愿意亲自动手杀人,奈何今年都已经到十一月份了,水库头仍然还差一条人命,为了自己的潇洒日子着想,王和平也只能沾沾手,先把这一关渡过去。
咋往水库里抛尸会比较“正常”,哥俩早就琢磨出门道来了……趁着夜深人静把滥赌鬼弄到水库边上,王和平便从树林子里拿了一副钓鱼的行头出来——从鱼缸到水箱到折凳手电筒,应有尽有,还有一瓶高度白酒。
把钓鱼行头摆在岸边,王和平把瓶子里的白酒倒了大半、只留个瓶底,给精瘦男人身上套了件夜钓的钓鱼人喜欢穿的薄羽绒马甲,便示意关世斌帮忙,在岸边弄一个失足滑落的痕迹出来。
……这就是本地的钓鱼人不敢来娄家坡水库夜钓的原因了,二十年来,因“夜钓”失足落水的倒霉鬼可不晓得上过几次新闻了。
关世斌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从善如流地半蹲下来,用脚去划拉水库边的草丛。
他俩选的这个“夜钓点”相当偏僻,还有树林遮掩,明日又是星期一,在尸体浮上来前,可能要几天才能被人发现,正好能把具体的死亡时间给瞒过去……反正只要不是命案,警方一般也不会查得太仔细。
这一带罕有人至,绿植长得异常茂盛,关世斌伸脚去划拉出痕迹时,半蹲在地上的那只脚忽然抽筋发麻,麻得他“嘶”了一声,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从“假装滑倒”变成了真的滑倒,哎唷一声便不由自主地往水里滑去。
王和平一惊,连忙伸手来拉关世斌。
年轻时干过农活、现在也才五十出头的王和平身体算得上是比较强壮的,搁平时的话一把拽住一百多斤的关世斌必然是没啥问题……但最大的问题在于,喝了酒、又纵情声色了半晚上的王和平,这功夫真的有点虚。
更糟糕的是,关世斌反手死死抓住了王和平伸过去的手。
一个是出于求生本能不敢放手,一个是确实拽不动,一拉一拽间,这哥俩跟滚地葫芦似的从长满了杂草、草叶还因为沾着水汽异常滑溜无法借力的斜坡上滑了下去,“噗通”两声相继入水。
这一带位于娄家寨方向的正对面,水库刚修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会有人在这个方位下水游泳,岸边坡度本来就陡,水又深,再加上常年无人清理水草,水下面的水草能有一人多高。
在水库边长大的王和平是会游泳的,年轻时泳技还很好,能一气儿在水库上游一个来回,如果只有他落水的话,还可以自己游上来,但是吧……还有一个不会游泳的关世斌死死抓着他的手。
关世斌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打小家里头就重视得跟眼珠子似的,到七、八岁的时候水库已经开始年年淹死人了,他父母肯定不会让关世斌学游泳,怕他会游了进水库里玩水出意外。
哪怕是在喝酒、也没胡天胡地玩了半晚上的情况下,一个会游泳的人被不会游泳的人抱住了也会出事,何况是这哥俩都喝了不少酒呢?
被两人合力扛过来的滥赌鬼躺在岸边呼呼大睡的呼噜声中,水面上扑腾了好会儿水花、不时有一只手伸出来拼命地想抓住什么,二三十秒后,那只手终于不再有力气扑腾,悄无声息沉了下去。
次日周一,林霄清早就退了房、急匆匆地打车回市区学校里去上课。
中午放学,林霄正琢磨巴巴托斯那厄运到底啥时候能出结果呢,就接到了罗小燕打来的电话:
“师父,粗大事了,昨天我们调查到的守阵人关世斌淹死了,还有另一个叫王和平的也淹死在水库里头了!”
林霄:“——?!”
卧槽,还带买一送一的??
第127章 天罚
下午放学, 林霄坐着罗小燕的车赶到娄家寨,车子下了公路,坐车里的两人就看到寨子口那条路上摆了两个办白事的白棚子和几个花圈, 有戴着孝布的人在白棚子附近走动,隐约还能听到哭丧声传来。
“……还真死了啊,还是两个一起死?”林霄略有些心惊肉跳。
伍家关那个失宠的太子爷是巴巴托斯承认过的被他降过厄运的人, 那家伙只是不再被娘老子视之为命根子、遭遇到了数不清的底层女性都会遭遇到的困境而已, 所以林霄是真的以为小巴的厄运只会让人倒霉……
“早上来钓鱼的人发现的,两个人的尸体上缠着一大堆水草, 飘在经常钓鱼的人去的那一团转(附近)。”罗小燕紧张地点点头, 下意识放慢车速,“我看了一眼娄家寨人的村组群,寨子头的人说,这两个好像是喝了酒以后半夜结伴去钓鱼, 落到水库头的, 落水的地方还有钓竿水箱啥的……”
咽了口唾沫,罗小燕难忍惊惧地道:“他们寨子里的人自己都在村组群里说, 平时根本没见过这两个人去钓鱼过, 觉得怪得很——师父, 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我昨天调查这两个人的时候哪里露了马脚,让幕后主使晓得了,就、就动手杀人灭口?”
罗小燕今天一天都在琢磨这事儿,疑神疑鬼的可把自己吓得不轻,要不是林霄要过来确认那两个守阵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根本不愿意来娄家寨。
林霄听罗小燕声音都发抖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难怪今天罗小燕的神色一直不对劲儿, 原来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到了。
“不是灭口,你也没暴露,不要乱想,幕后主使应该还不晓得这边的情况。”林霄不能直接说出巴巴托斯的存在,委婉地道,“具体的我不能说,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反噬,或者说是天罚。”
罗小燕震惊地看向林霄:“——啊?!”
“两个守阵人中的一个可能会出事,这个事情我其实是晓得的,但是我也不确定这个……天罚,会以啥样子的方式呈现,所以我之前才没和你提起。”林霄解释道,罗小燕是真的很给力,她可不希望罗小燕误会她没把她当自己人、跟她离心啥的,得把话说清楚才行,“我也没想到他两个被视为一体,一出事两个都出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巴巴托斯是来自异界的魔族的王,不是本土的鬼神精怪,但巴巴托斯做的事儿吧,在林霄这种十几岁的初生牛犊看来妥妥儿就是天降正义——把巴巴托斯自称的“降下厄运”解读成天罚,完全没毛病。
罗小燕震惊的眼神儿慢慢转变成震撼、敬佩、崇拜,要不是开着车不合适,她简直想先给林霄磕一个——不愧是她看上的师父!居然连天罚这种玄学手段都会!
罗小燕那过于炙热的视线让林霄有些心虚,默默别开脸去……她好像不知不觉间贪了小魔王喵主子的功劳的样子,但小巴自己交代过要为他的身份保密的么,她有啥办法呢。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娄家寨前。
罗小燕去停车,林霄先下了车,装做等人的样儿,站在寨子口那里观察闹哄哄的白事现场。
乡下重视红白喜事,不管是多拮据的人家在办红白事时都得尽力把摆场搞大,摆在寨门口大路上的这两个白事棚子就挺有牌面的,钢筋架子防水篷布、里面宽宽敞敞,停了尸体放了花圈供了排位,就是还没摆遗像——毕竟死的是青壮年、不是生前就会把棺材寿衣啥的都准备好的老年人,估计家属要现去洗遗像。
周一寨子里没啥游客,这两人的白事来了不少乡邻帮忙,但就看这些来帮忙的乡邻那副随便随意、成团成团地聚一块儿抽烟磕瓜子摆白的样子吧……也能看出死掉的两人人缘估计不咋好,乡人们也就是出个面子情。
两个白事棚子,一个棚子里面的家属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聊天打电话,没看见哭丧的人;另一个棚子里倒是有人在哭,但也只有一个中老年妇女在不住拍打大腿哭儿子,旁边劝的人也没见面带哀色,反倒是有明显能看出来的不耐烦。
林霄远远观察了下两个白事棚子,没靠过去,走到一群坐在路边塑料凳上嗑瓜子摆白的姨妈嬢嬢旁边,听她们讲话。
“……要讲镁还是小斌斌家妈可怜,老者(男人)才刚去儿子又没得喽,连个娃娃都没留下。”
“也是幸好不得留媳妇娃娃喽,要不娘母些要靠哪个过日子哦,小斌斌手散得很,吃啥用啥都要好嘞,估计也没存下钱来……”
“……王家这个小和平也是怪得很,一把年纪的人了,婆娘不去找一个,娃娃镁自己不得也不说去他兄弟家过继一个来养,这哈好喽,身后事都要他兄弟侄子家帮他办……”
“嗨,你们还不晓得哦,我听到人家说王家这个小和平在城头有套房子的嘞,他兄弟侄子给他办了白事,啊套房子不就归他家了?不吃亏的嘞!”
“真的哦?看不出来镁,小和平还在城头有房子?咋没听他兄弟家说过?”
“人家家头的事情咋会出来和你们说哦……要不这些年他那几个侄子都听他话得很?还不是晓得他有钱!”
在旁边偷听的林霄心头一动。
王和平是最早的守阵人,2001年开始就疑似为幕后主使效力,这家伙被小巴的天降正义捎带着陪葬了,那他的亲属里面,有没有人能知道那个幕后主使的联系方式呢?
关世斌才二十八,这个年纪的男人要是能有源源不绝的外财,是压根不会考虑什么以后的,先顾着眼下玩爽了再说。
王和平却已经不年轻了,都五十一了,就算男人这种生物从来是不见泰山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不到老得糊不了口就想不起来要尽丈夫父亲的责任、想不起来还有亲情这个东西,但浪荡了多年,按理来说身体应该比同龄人差一点的王和平,也应该会考虑身后事的吧,比如……安排接班人?
这个想法让林霄心头一动。
罗小燕停好车走过来,林霄和她低声耳语几句,两人便一同往寨子里走。
有二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号人的娄家寨,去寨门口帮忙白事的村人还不到两成,寨子里大部分的人家仍然在过自己的生活,没受外面白事影响。
林霄熟门熟路来到她搭话过的凉粉店,这户人家今天并没有开门做生意,透过半开的大门,能看见店主正坐在堂屋里看电视。
“嬢嬢,你家今天不开门哦?”林霄站在门口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