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猫鬼
早上八点左右,正酣睡的林霄被人拍门吵醒。
大清早就来扰人清梦的是小房东姚学博,这家伙丁点儿也没把比他小一岁、体格子比他厚实一圈的林霄当年轻姑娘看,二话不说就挤进还穿着睡衣的林霄房间里,还神神秘秘地把门带上。
“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林霄奇怪地问了一句,神情严肃的姚学博就把手机怼到了她脸上。
看清楚手机屏幕上暂停的监控画面,睡眼惺忪的林霄顿时就清醒了。
红外镜头拍下的黑白画面中,一个手里拎着个旅行袋的男人,正随手往垃圾箱里扔东西。
姚学博特地买来抓虐猫犯的摄像头像素还是挺高的,那个被扔出来的东西虽然也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只半大的小猫。
“拍到了?!”林霄惊喜地一把抢过手机,凑到近前仔细看。
“拍是拍到了,没拍到正脸。”姚学博神情凝重地道,“我早上起来发现的,然后我刚才跑了一趟水井街垃圾场,在垃圾箱里看见了只小白猫尸体,丢猫这个应该就是那个杂碎没错。”
林霄连忙点击播放,把拍到的画面仔细看了一遍……神色也凝重了。
伍家关住着不少爱拾荒的老人,为了避免私自装的摄像头被某个老年人随手顺走,姚学博只能把摄像头小心地藏在了垃圾箱后面的墙壁砖头缝里。
摄像头要隐蔽,能拍摄的角度就好不到哪去,虽然姚学博已经尽力让镜头对准从垃圾箱前经过的人……但因为对方个头比较高,丢弃猫尸时又离垃圾箱比较近的关系,只拍到了这人的半个下巴。
“……只凭这个,不好把人找出来啊。”林霄皱眉道。
从拍下来的画面里,只能确定丢弃猫尸的虐猫犯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体型应该比较瘦,再多的细节就没有了。
而这个身高体型的男人吧……走在街上几分钟就能看到一大把——G省人普遍个头不高,一米七五以上的男性还是随处可见的;再加上气候、饮食习惯等原因,G省的胖子不多,大部分人的体重都在标准范围内,偏瘦的也不少。
“还不止是这个。”姚学博提了口气,道,“你看到这个人提的旅行袋没得?从拉链那里伸出来的铁杆子,我用搜图软件搜了下,确认是个三脚架。”停顿了下,晓得林霄对摄影没啥了解的姚学博又补充解释道,“就是那种用来架着相机或者手机进行拍摄的三脚架。”
林霄确实对摄影、相机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才熟悉的东西没啥认知,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姚学博特意指出这点是啥意思,眼睛猛然瞪得老大:“你是说这个狗日的还把虐猫的过程给拍下来了?!”
姚学博神色沉重地点头:“会把虐杀过程拍下来的变态,肯定也会发到一些特殊平台上去炫耀,搞不好还能借此牟利。”
“这玩意儿还能牟利??”林霄脑门上的青筋冒了出来。
“能的,有一些恶心的死变态就喜欢这种东西,愿意花钱看。”姚学博的语气更沉重了,“没好处的事情还可能做一阵子就腻了,有好处的话,这个虐猫犯轻易就不会停手了。”
林霄脑门上的青筋更明显了,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那……有没有办法找到这家伙发布的视频,再找到这个人?”
“很难……咱们国内的视频平台都有审核机制,这种视频上传了也发布不出来,这个杂碎应该是发布到外网去了,或者是那种把服务器架设在国外的私人网站。”姚学博烦躁地道,“而且我们这里这个杂碎,虐杀的都是野生的土猫,相似的猫多得很。”
林霄也晓得这个难度有多大,一时有些沉默……她先前见过尸体的玳瑁、她捡回来的橘白小东西,还有摄像头拍到的这只半大小白猫,都极其常见,想通过这三只猫寻找可能的虐猫视频,难度和大海捞针没区别。
“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这个人穿的衣服,有啥子特征不?”林霄道。
画面里的男人穿着一件男款夹克衫,林霄不咋了解男装款式,甚至没在城里买过衣服,哪怕相似的衣物摆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姚学博苦笑:“我也用搜图软件搜过了,是件淘宝爆款,月销好几万。”
林霄:“呃……”
“他用的这个三脚架倒是比较有特点,是要好几百的那种多功能相机架,不是便宜货。”姚学博用手揉了下脸,“一般普通人买三脚架来自拍也好搞直播也好,几十百把块钱的就够用了,舍得买这种贵的三脚架,可能是比较喜欢摄影的那种人,搞不好也会有比较值钱的相机……目前我能推测出来的,就这些。”
林霄约莫听说过能玩得起相机摄影的都不是一般人,据说一个镜头都要好几千块钱,稍稍振作起精神:“那就是说,这个人应该是比较有钱的人?会不会是附近小区的住户?”
伍家关的民房房租便宜,几百块钱就能找到房子住,但居住条件确实也是真不咋地……姚家自建房这种单间里带厕所的还算是不错的了,一些拿来出租的民房甚至厕所都是公用的。
“不一定。”姚学博却摇头道,“旁边王家院住的一户打工的人家,爹妈一个在商场当保洁一个在小区头当保安,他家儿子穿的是鞋子是一双好几千的AJ。”
林霄:“嗯……”
她倒是忘记了这一点……穷家女真就是穷家女,但穷家男不一定穷。
舍得富养儿子的穷家多了去了,就像她自家,爹妈是连回乡探亲的高铁票钱都舍不得花的打工仔,还不是省吃俭用的供儿子读外省的名牌学校?
“我把两个垃圾点放的摄像头调整了下位置,下次的话,应该能拍到这个人的正脸。”姚学博轻吐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就是不晓得……伍家关还剩不剩野猫。”
林霄听得心头一沉。
伍家关确实是不怎么能看到野猫了……要不然也不会开始闹耗子。
要是那个人换了个地方作案,不再来伍家关丢弃猫尸,那他们可能就永远都找不到这个家伙了。
“尽人事吧。”林霄叹了口气。
大清早的晓得这么个坏消息,把林霄的胃口败了不少,饭量都比平时少了一点点。
小东西胃口倒是不受影响,呼噜噜吃了小半碗用煮熟的肉沫扮的饭。
林霄中午十一点半出门去上班,已经恢复了少许精神的巴巴托斯在屋子里睡了半个下午,到六点左右起来把林霄给他多备的一份猫饭吃掉,就跳到了窗台上趴着,惬意地观望着窗外的城中村景象。
住林霄隔壁的打工仔下班回来,看到邻居窗台上趴得跟大爷似的橘白小猫,隔着窗子拿手指逗弄巴巴托斯。
灾厄之主陛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儿看着这个黄毛小青年,没想到对方居然更高兴了,还掏出手机来对着他拍照。
姚家自建房二楼租住了三户人家,走廊最里头的是林霄的小单间,走廊中间的是黄毛小青年,挨楼梯间的是一对儿在垃圾回收站做垃圾分拣回收的中老年夫妇。
中老年夫妇下班的时间和黄毛差不多,上楼来见到黄毛趴在人家小姑娘窗子口那里逗猫,有五十多岁年纪的刘婶就凑了过来:“哟,小林家里还真的养了只猫啊?”
“是啊刘婶,这猫还挺神气。”正拍猫起劲的黄毛小青年道。
“挺乖的,晚上都没听见猫叫。”刘婶笑着道,“养个猫也好,耗子能少点。先家我老家老者(男人)在这团转(附近)看到个小白猫,还想捡回来养呢,结果后头就没见着了,也不晓得是着哪家捡回去了。”
黄毛小青年附和道:“以前伍家关这周围野猫还蛮多了,最近不咋能见到了……”
同楼层的两家人闲聊了几句,各自回家做饭。
趴在四楼阳台上的姚学博把二楼那两家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想了想,走楼梯间下到二楼来,拍开了走廊中间黄毛小青年的房门。
“小房东,啥子事?”黄毛开了门,略有些意外。
姚学博视线余光扫过黄毛房间里那台放在单人床对面的笔记本电脑,嘴上道:“没啥,就是和你打听点事儿,我最近想买相机,哥你了解单反相机不,哪个牌子的实惠点?”
黄毛小青年好笑地道:“你问错人了么小房东,我看起来像是玩得起摄影的人?你问我还不如问百度嘞。”
姚学博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找个借口走人。
走进楼梯间,姚学博拿手摸了摸下巴。
昨晚上两点前后,姚学博出房间上厕所的时候听见过有人下楼的声音,他自己也不确定刚巧在这个时间段半夜出门的租客和那个虐猫犯有没有联系……但要是不排除一下,他心里就像卡着根刺似的不舒服。
在姚家自建房租住了快一年的黄毛租客,身高、体型,都和摄像头拍到的男人相似;有电脑,符合能剪辑视频的要求。
不过他房间里没看到摄影器材。
但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意把摄影器材藏了起来……想到这里,姚学博忍不住摇摇头。
谁会想到有人会顺着玩摄影这条路线追查一个虐猫犯呢,人家搞不好就是对摄影没兴趣,他真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上到三楼,姚学博往走廊深处看了一眼。
三楼也住着个身高体型和摄像头拍到的虐猫犯相似的青年男性租客,姚学博记得他好像是个自由职业者,不像其它租客那样每天出门上班,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呆在屋里,有时候也会出门好几天不见人影。
姚学博虽然是小房东,住在自家出租的自建房的楼上,但他也不怎么和租客打交道……这年头收租都不用面对面,手机上就能催租收租,他自己都不记得上回和三楼的王姓租客碰面是啥时候的事了。
犹豫了下要不要去敲门试探一下,想了想,姚学博还是没多事,径直上了四楼。
他昨晚听到有人出门的时间,和摄像头拍到丢猫画面的时间差了一个多钟头,那个虐猫犯也不见得就是他家的租客,还是先不要疑神疑鬼的好。
上白班的林霄晚上十点下班,照例做了顿饭吃才上床睡觉。
巴巴托斯也如同前两晚一般,给仆人下了个沉睡魔法,这才安逸地趴在床上玩仆人的手机。
凌晨三点左右,沉迷刷手机的巴巴托斯忽然感应到一股淡淡的暗能量波动。
跟闲鱼似的趴在床上的巴巴托斯瞬间就弹跳了起来,一个漂亮的飞扑无声落足在窗台上,猫脸贴着玻璃,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放开了精神场,专心致志地感知着那股暗能量来源。
灾厄之主陛下的本体正处于濒死状态,精神力非常虚弱,能放开来“扫描”四周的精神场覆盖面积仅有区区三十米,比之初入门的见习魔法师也强不了多少。
不过即使是区区三十米覆盖面的精神场,也足以让巴巴托斯找到那个引得他味蕾大动的“小玩意儿”了——
黑暗的、仅能容两人并排的狭窄自建房楼道中,有一团小小的灵体正蠕动着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攀爬。
散发着暗能量波动的灵体,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大小,其灵体残破不堪,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躯体残缺不全的……猫。
这只由精纯至极的暗能量构成的,充斥着强烈怨毒、憎恨的猫鬼,一步步地顺着台阶往上爬,越过二楼,爬向三楼。
蹲在窗台上的巴巴托斯,猫脑袋随着那团暗能量的移动而转动,直到猫头朝上,盯向头顶的天花板。
那只猫鬼爬出了楼道,爬过三楼走廊,停留在了……仆人这间“罐头房”住处的正上方。
接着,这团引得灾厄之主陛下垂涎三尺的鲜活暗能量,就突兀地消失了。
巴巴托斯:“??”
巴巴托斯震惊地把精神场开到最大、感知全开,依然没能发现那股暗能量的去处。
仆人居住的“罐头房”正上方,是那个莫名其妙地对巴巴托斯抱持有不明恶意的人类男性住处。
巴巴托斯的精神场感知中,能“看见”这个体型瘦削的人类男性正蜷缩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捂着胸口忍受着某种疼痛。
在灾厄之主一头雾水的关注中,瘦削男人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般猛地坐起身来,喘息着大口呼吸,暴躁地在室内走动,还摔打了几下枕头。
巴巴托斯又持续感知了好会儿,直到一脸戾气的瘦削男人坐到电脑前泄愤般地敲打起键盘,也没能再找到那股暗能量的去向。
“为何会……??”灾厄之主陛下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问号。
第9章 愚蠢的仆人
姚家自建房的楼梯间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行,楼道里装的感应灯老早就坏掉了,到了晚上就漆黑一片。
靠自重勉强打开门锁、偷溜出仆人住所的巴巴托斯,踮着脚踩进楼道中冰冷的水泥台阶面上,略略俯身,抽了抽鼻子。
坚硬的台阶上,还残留着暗能量生物爬行过后留下的淡淡黑暗气息。
不是错觉亦或是精神场感知错误,不久之前,确实有暗能量构成的魂体生物曾经过此处。
巴巴托斯愈发不解……那团由纯粹的怨毒、憎恨所凝聚而成的暗能量体,怎么会无故消失的呢?
这个未知位面存在着太多谜团,还处于濒死状态中的灾厄之主犹豫了下,没有贸然探究,悄悄倒回了仆人住所。
林霄清早起来,并没发现收养的猫半夜里偷溜出去过,复习了一早上的初中课程、做了午饭便急匆匆出门去上班。
巴巴托斯安安分分在仆人屋中修养了一天,直到夜晚来临。
今天是周末,台球室的生意很好,轮到白班的林霄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下班,到家时已经快半夜十一点了。
姚家自建房住的租客大多在白天工作,到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已经上床睡觉,只有少数两三户人家亮着灯。
巴巴托斯趴在床上跟大爷似的等着仆人给他准备食物,那种暗能量波动又进入了他的感知范围。
正站在窗前煮素菜的林霄,冷不防看见自己养的那只橘白小猫猛地从床上蹿了起来,从她面前飞跃而过、以从来没见过的离谱速度跳到了窗台上。
“别闹,别把猫毛落锅里。”林霄连忙放下筷子,伸手来抱猫。
巴巴托斯任由仆人抱着,放开的精神场专注地感应着熟悉的暗能量波动。
自建房黑漆漆的楼道中,又有一小团与昨晚一样由暗能量构成的、充斥着强烈怨毒、憎恨的动物灵体在沿着台阶缓缓朝上蠕动。
这团灵体非常弱小,是从前的灾厄之主陛下绝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微弱能量体……但对现在的巴巴托斯来说,任何能量补给都是弥足珍贵的,哪怕仅能让他濒死的本体稍微恢复那么万分之一。
有人类从楼上下来,在狭窄的楼道中与那团贴着地面向上爬行的微弱动物灵体擦身而过。
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的姚学博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G省的夏天到了夜晚本来气温就高不到哪去,姚学博抓了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没有多想,大步走出他闭着眼睛都能走的楼道,转进二楼走廊,直奔林霄的房间。